“当然耳熟,他们联合起来害我坐牢,我怎么会忘记呢?”
“而你一出狱,这些人接连遇害,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很巧合吗?我怎么不觉得,人各有命,大概是他们的死期都到了吧。”
“是吗?就连遇害方式也巧合得过分,你看过一本名叫《九十九种意外死法》的书吗?”
罗鹏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几乎把监狱里能看的书都看了,但是没有见过这本书,这本书很有名吗?”
“有没有名我不知道,但这四个人的遇害方式跟书里提到的几种意外死法不谋而合。”
“哇!凶手该不会就是作者本人吧?从理论到实践,作者用心良苦啊!”
“作者没有杀人动机,更何况作者就是方宸夏的弟弟,他如果要杀方宸夏,有更简单的手法,不至于要大费周章演这么多戏。”
罗鹏听到有这么一本神奇的书时已经惊讶万分了,当他知道这本书的作者还是方宸夏的弟弟时更加吃惊了。“没想到那么蠢的方宸夏竟然有个这么聪明的弟弟。”
“聪明的弟弟?你哪里看出来他聪明了?”
“死了这么多人,你们都抓不到凶手,可见这个凶手的杀人手法很巧妙,你刚刚又说这个凶手使用的杀人手法和书上的不谋而合,那不就间接说明写出这种杀人手法的作者很聪明吗?”罗鹏说到这,低垂眼眸,“你以为我会不经意提到这些人的死法对吧?但你们之前根本没有告诉我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呵呵,你刚刚是想诈我吧,诈我说出那些杀人手法,让我不打自招,因为你认为我就是凶手,而我为了炫耀自己的聪明就说漏了嘴。”
“是吗?他们审讯你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这些人怎么死的?”吴忌明明全程都听了罗鹏的审讯,审讯内容可以倒背如流,现在却装傻。
罗鹏微微抬起闪亮的眸子,凝视吴忌,他突然笑了。“我听说侦探比警察还狡猾,因为警察可以动用职权逼迫他人配合就范,但侦探不可以,所以侦探使用的手段都很下三滥,骗人是最常用的招术。我看你在骗人这门艺术上造诣很深啊。”
“哼,彼此彼此。”吴忌冷哼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吴忌。”
罗鹏听到这个名字发出一阵叹息,“原来是你啊……我刚刚一见到你,就觉得你长得很像一个人。现在我觉得你们不仅外表很像,连狡诈的内心也很像。”
吴忌猜到了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还是装模作样问了一声:“谁?”
“还能有谁,你的父亲,当今的公安局局长吴煦啊。”罗鹏也知道吴忌是明知故问,“说起你父亲,他可真是了不得啊!合谋一帮人诬陷我坐牢,他出力最多了!”
“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罗鹏故作惊讶状,“也对,哪个父亲会把自己的黑历史告诉儿子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去翻一下当年的谭美静案就知道了。所有参与此案的人都被方亿恒收买了。方亿恒居心何在?一目了然啊,因为他女儿就是凶手!当年为我辩护的律师郑仕杰后来变成了他的私人律师,负责这个案子的两个警察,一个拿了方亿恒送的一套房子,一个后来当上了局长。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回去问问你父亲,他局长的位置怎么来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钱就可以收买一切。警察、律师,甚至法官。整个司法系统都太腐败了!我之所以变成凶手是因为我爸不是方亿恒,我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我投错了胎。”
吴忌放在大腿上的两双手紧紧攥住大腿肌肉,这番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
罗鹏看出了吴忌强忍愤怒的内心。“但我没有怪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当时太懦弱了。其实他们把这个罪名嫁祸给我也是在众多人选中精心挑选过的,李佳霓当时是个小明星,卢哲又是个富二代,只有我无权无势,又是未成年,所以他们联合起来把罪名扔到头上。未成年杀人不用判死刑,郑仕杰当时这么跟我说,只要我肯认罪,法官就会从轻发落,坐个十年牢就可以放出来了。十年,我当年进去的时候十五岁,十年后,二十五岁,我依然可以享受美好的生活。我想了想也对,好像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来当这个凶手了,不是吗?换做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人,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徒刑吧?但我就不一样了。你看,我多伟大啊!只是我没想到监狱生活简直跟地狱一样。”
罗鹏身子前倾,将头侧到一边,“你看到了吗?”他指了指头上的一道伤疤,从头顶一直到后脖颈,“我刚进监狱的时候,被一群长辈拉着玩杀人游戏,我还以为真的只是玩一个游戏,因为我很聪明,每把都赢,结果惹怒了一个自认为比我更聪明的长辈,然后他用回形针在我头顶拉了一道口子。妈的,当时流了好多血,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罗鹏呵呵笑起来,“我当时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得我屎都拉出来了。你知道从这个故事里我学到了什么吗?”
吴忌没有搭腔,一直让罗鹏在那自言自语。
“我学到了原来回形针也可以杀人!哈哈。”说罢,罗鹏兀自放声大笑起来,“原来杀人可以这么容易。唉,你刚刚说的那本书书名叫什么?”
“《九十九种意外死法》。”
“九十九种……他写了九十九种吗?”
“是。”
“妈的,我觉得我可以写出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现在写小说赚钱吗?要不我也写一本吧,就写《九十九种监狱酷刑》,你知道监狱里的酷刑吗?我指的不是狱警对犯人那种,而是犯人对犯人那种。你觉得有人看吗?”
“下一个是谁?”吴忌忽然话锋一转。
“什么下一个?”
“下一个你想杀的人,方亿恒还是我父亲?你不会罢手的对不对?在你的杀人名单里,不是还差这两个人吗?”
“下一个啊,我希望死的人是……”罗鹏半路打住,“你又想诈我,我可不会上当。哦,时间到了,四十八个小时终于结束了。”罗鹏抬头指了指吴忌背后的一个电子挂钟,凌晨四点。
这时,审讯室的门打开,孔翔森走了进来。“吴忌,时间到了。我们得放他走了。”
“妈的!下一个到底是谁?”
罗鹏耸了一下肩膀。“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死神。”说罢,罗鹏站起身,冲吴忌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
她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渐趋清晰,周围的光线很昏暗,她花了一点时间适应这种昏暗,然后吃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
这里应该是……医院的病房?病房是这样的吗?啊,好渴好饿啊……
她在床上侧了侧身,将周围的环境再看了一遍,无意间看到了床头的一个字,她凑近仔细一瞧,是一个“涵”字,字迹潦草,不像是专门刻在床头装饰用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概是躺在这张病床上的病人无聊涂上去的吧?咦,真脏真恶心,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涂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睡的病床上有许多蚂蚁在乱爬,令她全身发痒,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注意力从那个字上移开,“有人吗?”她微弱的叫喊声犹如蚊蝇。三秒钟过去了,无人应答。这是什么医院?她想,不仅病床脏,服务也差!她在心里暗自不爽,看来得下床了。
她正想下床,却无意中按到了一个凸起物,一个中间隆起的碟状小物件立刻发出清脆的铃铛声,还红灯闪烁,她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门开了。
“你醒了,方宸夏。”
她惊慌失措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差点没再度晕睡过去,只见他正带着一个面具——V字仇杀队面具。


第27章 下一个
“爸。”
“吴忌?”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含糊不清,凌晨四点十分,他显然没有睡醒。“这么晚……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紧急事吗?”
“抓到了一个绑架方宸夏的绑匪,但跑了一个。”
“那方宸夏呢?找到她了吗?”吴煦的睡意一扫而光。
“老常他们正在找。”
“正在找是什么意思?绑匪都抓到了一个,人质找不到?绑匪不肯说吗?”
“不是,绑匪说他们昨天收到钱就放人了。”
“什么?早就放人了?哪里来的人?他是不是撒谎?”
“是不是撒谎马上就知道了。不过我觉得不是撒谎,而是半路被人截胡了。”
“被人截胡?”
“是罗鹏。绑匪招供说他们绑架方宸夏之前曾邀请过罗鹏入伙,但罗鹏拒绝了。说明罗鹏是知情者之一。”
“但罗鹏不是被拘留了吗?他哪里来的分身去截胡?”
“他不需要自己动手,还记得那个戴V字仇杀队面具的绑匪吗?我怀疑他就是罗鹏在外面的分身,罗鹏的杀手。他们想借着方宸夏的绑架案,将方宸夏杀了伪装成绑匪撕票,把罪名转嫁到绑匪头上。这种杀人手法就和当初借着夏涵的绑架案除掉方宸夏以及把李佳霓的意外落水推脱到十一局的杀手身上如出一辙。所以爸,我怀疑罗鹏就是这一系列杀人案绑架案的幕后黑手,只有他有明确的动机。”
“明确的动机……”
“对,我刚跟他聊过,他怨气很重,他对十年前的判决不服,他认为十年前杀死谭美静的凶手是方宸夏,而方亿恒为了帮女儿脱罪,收买了他的辩护律师郑仕杰,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两个警察,魏伯伯和你。”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吴忌继续道:“魏伯伯送给她女儿文颖的房子,就是证据。我没去调查过……”
“是。”
“是什么?”吴忌听到这个回应,不禁背脊发凉,虽身处夏季,却犹如林立于大雪风飞的凛冬。
“你魏伯伯……确实拿了他送的房子,所以谭美静的案子结案后不久,他就提出辞职。他其实很后悔收了那套房子,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是他警察生涯中的污点,也是他一生的污点。之后他开始沾上了酒精,最后变成了一个酒鬼。”
那么你呢?吴忌的脑中不停回响着这句话,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自己与父亲之间的那道信任之墙塌了。但比起这一点,他更怕父亲会说出他不想听到的真相。
“但你没有告发他……”
你为什么没有告发他?因为你怕你也会被牵连?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是在他提出辞职后第二年,在他喝醉酒的时候,听他说起的。那时他已经离婚了,我知道他过得很辛苦,我想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那时的生活跟坐牢没有本质的区别,所以告不告发他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爸!
“总之,罗鹏对当年谭美静案有关的人都充满了怨恨,现在与那起案子相关的人都一个个死了,但还剩下两个人……”
“你是想说我和方亿恒吧。”
“对,所以爸,你要当心点,他很狡猾,他的杀手很有可能是你身边的任何人。”
“知道了。”
“另外,你也通知一下方亿恒,让他也小心一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回应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那就先这样,我挂了。”
我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从拘留所出来之后,罗鹏坐公交车回到了他租的廉价公寓内,一个三十平不到的小公寓,隔出了一个卫生间,客厅、卧室、厨房均相连,墙面开裂泛黄,一盏白炽灯是公寓里唯一的照明设施,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罗鹏一到家,就先去洗了个澡,刮了刮胡子,然后换了身衣服。他可以换洗的衣服不多,都叠放整齐,放在书桌上。将脏衣服手洗干净后,从书桌抽屉里拿出衣架和一根绳子,将绳子两端绑在卫生间门把手和椅背上,一个简易的晾衣架就做成了,然后他把衣服晾在这根绳子上。换洗工作结束后,他换上鞋,出门去了。
罗鹏在家里所做的一切都被警方事先安装在墙壁裂缝中的微型针孔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而在他家楼下斜对角停着的一辆黑色商务车内,于晨、安欣彤和邹严正通过虚拟屏幕观看罗鹏的一举一动。当然罗鹏洗澡的时候,安欣彤“正好”下车去买早饭了。而当罗鹏外出之时,于晨和安欣彤也跟着下车,跟踪了上去,仅留下邹严继续监视罗鹏的住所。据说老常原本是希望冯旭尧出外勤的,但是冯旭尧一听到要在车里盯梢,就立刻发烧生病了,所以改换了邹严。
于晨和安欣彤一路跟踪罗鹏,看着罗鹏先吃了顿早餐,再去逛了商场,在商场买了两本书之后他又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食物和水果,最后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又回到了公寓。然后在公寓里煮了一碗面,那大概就是他的午餐。吃午餐的时候,他开始翻看新买的书。
“现在罪犯都这么喜欢装逼吗?”于晨盯着虚拟屏幕讥讽道。
“他以前是学霸,没坐牢前,他读书很好的。”安欣彤回应道,“据说在监狱里的时候,他把监狱里可以借看的书都看完了,里面有两本是用法语和德语写的书籍,结果他在监狱里自学了这两门外语。”
“啊?现在监狱里还有法语和德语书?我以为国际罪犯都被遣送回国了。”于晨颇为诧异。
“我也不知道监狱里怎么会有这种书,据说还有教人怎么养猪的书。”
“那他是不是也学会了怎么养猪?”于晨话音刚落,车里响起一阵笑声。
“这个问题很严重啊。”于晨继续发表言论,“我得跟有关部门反映反映,不能放这种技术类书籍,应该多放一些修养身心的书,比如……啊,我看心经、金刚经之类的就很好。”
“有道理有道理。”安欣彤和邹严忙不迭点头同意。
正说着,车窗外传来敲门声,三人立刻警觉,但马上神经又松了下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吴忌,只见他戴着他那顶标志性的黑色高尔夫球帽站在车外。安欣彤立刻为他开门。
“盯得怎么样了?他一个上午都干什么了?”吴忌边说眼睛已经移到了虚拟屏幕上,“他在看什么?”
“看书,早上刚去商场的书店里买的。”于晨回答。
“书?什么书?”
“这两本书你也有。”安欣彤回答,“《九十九种意外死法》上下两本。”话音刚落,于晨突然拿起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塑料袋,“看,吴忌,我和欣彤也每人买了两本。”
吴忌用余光瞥了一眼购物袋,没有理会。这么看来他说没读过这两本书不是撒谎,也就是说他不是模仿书中的手法作案,而是自己想出来的杀人手法……
“你不是跟老常去长滩酒吧查项铭了吗?怎么又跑这来?”于晨见吴忌对书的话题不敢兴趣,于是换了一个。
“嗯,老常抓了几个那晚跟项铭交流过的人,都带回去审问了。但我觉得问不出什么结果。”
“为什么?”安欣彤问。
“我跟项铭七年前交过手,他很聪明,不是那种喝醉酒会胡言乱语的白痴。”
“他聪明?”于晨似乎不敢苟同,“刚抢完劫拿了钱就去开派对,显摆自己赚了大钱,然后被警方怀疑,这还叫聪明?”
吴忌点点头。“你当时才刚调过来,所以没有参与项铭的案子。他就是这样的,他天生个性张狂,行事高调。他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绑架了首富的女儿,这样人人都知道他项铭的厉害了。”
“然后还逃脱了警方的追捕。”安欣彤补充一句。
“对,我怀疑他是故意放消息给我们,让我们知道他就是绑匪,同时还放了一个假消息。南阳小区,它就是一个烟雾弹,迷惑我们的同时还耍了我们一把。”
“这个乌龟王八蛋竟然耍警察!”于晨愤愤地叫骂起来。
“罪犯不都以耍警察为乐吗?”吴忌说罢,发现自己立场有点奇怪,于是立刻补充一句,“当然,也喜欢耍侦探。”
“你看,现在的罪犯又聪明又这么上进,而我们却只能呆在车里盯梢,哪有时间学习啊。”邹严盯着屏幕里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罗鹏不禁感叹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怕罪犯能打架,就怕罪犯有文化。’”
“邹严,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于晨见邹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些不爽。
邹严立刻降低音量。“我就随便说说,你们继续无视我好了……”
“我准备去吃点东西,到饭点饿了,你们谁要跟我一起去吃吗?”吴忌忽然说道。
“我!”三个人异口同声。
“那就……”吴忌的手指已经指向于晨,但被安欣彤捷足先登,她倏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我吃饭很快的,我会给你们带快餐回来的,吴忌,我们走。”
吴忌见状,向于晨无奈地耸了一下肩,然后跟着跳下了车。


第28章 噩耗
两人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十分钟,终于在廉价的街边小餐厅中找到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面馆。吴忌点了一碗番茄牛肉面,安欣彤点了一碗香菇笋干面。
“你该不会在减肥吧?吃这么素。”吴忌对安欣彤的选择如此评价。
“我从来不减肥,因为我从来吃不胖。我怕这里的肉不新鲜。”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确实可能会不新鲜。”
“那你还点牛肉面?”
“我喜欢吃牛肉面。”
“其实我也喜欢吃牛肉面。”
安欣彤的这句话莫名成了休止符,吴忌没有再搭腔,只是闷头看起了手机。其实这是吴忌多年来一个人生活的常态,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陪伴他的不是孤独就是泰山,也有在林霄那吃晚饭的时候,但就算这样,吃饭的时候,林霄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会儿话。不过在安欣彤眼里,这种沉默非常尴尬,她想找点什么话题聊聊,但不管她说什么,吴忌都只是有口无心地回应一声“哦”,于是她也就不再没话找话说了。
这时,面上桌了,吴忌将注意力从手机转移到了面上,吃了一口,点点头。“味道还不错,牛肉也不算太糟糕。”
“你终于又说话了。”安欣彤头也没抬吃起了面。
吴忌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对安欣彤爱理不理的样子失态了。“你别介意,我一个人习惯了,很少有人陪我吃饭,当然泰山除外,但你知道泰山跟我有语言障碍。”
安欣彤扑哧一笑。“我当然知道……”
“你笑了,那说明没事了。”
“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安欣彤狡辩道,“你刚刚这么专注地在看什么?”
“一些关于谭美静案的报道以及有关谭美静的介绍。”
“这么说起来,自从上次在小黑屋跟你一起看了这个案子的资料后,我就没再继续找资料看了。”
“嗯,我稍微比你们有点时间而已。”
“那看出什么没有?”
“我一直在想谁会是罗鹏的枪手,可以不为财这么忠诚地执行罗鹏的杀人计划,这个人需要具备什么?”
“罗鹏至亲至爱之人,不,应该是反过来,罗鹏是这个人的至亲至爱。”
“但我查过,罗鹏是独生子,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是他母亲一手带大的,不过他母亲在他入狱那一年得了抑郁症,第二年就自杀了。他的亲戚朋友在他坐牢期间根本没有去探望过他,所以这个人不存在。”吴忌吃了一口面,给安欣彤一点时间思考。
“所以你打算从谭美静下手。”安欣彤反应很快。
“对。”
“那你查到什么没有?”安欣彤发现案子有了新的调查方向顿时精神加倍。
“我让小冯调出了她的户籍,她是独生女,她出生后不久,父母离异,她被判给了她父亲抚养。她母亲三年前癌症去世了,父亲倒还健在,不过现在已经再婚,有了新的家庭。”
安欣彤眼前一亮。“这个杀手会不会是谭美静的父亲?罗鹏出狱后联系了她父亲,把谭美静的死从头到尾重新说了一遍,然后让她父亲跟他一起复仇?”
“不会。”吴忌立刻否定了安欣彤的猜测,“她父亲从去年开始就坐轮椅了,他下半身肌肉萎缩,根本站不起来,怎么去杀人?”
安欣彤原本明亮的眼神立刻消沉了下去,“哦,所以这个枪手跟谭美静也没什么关系。”这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点开手机,脸上的愁云散了不少,“今天我爸赢了你爸一次。”说着,她将手机挪到吴忌跟前,手机上是一张照片,照片中显示的是几排数字以及两个球手的名字——吴煦和安建雄,那是高尔夫球的计分牌。吴忌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周六,通常周六父亲都会邀人一起去打高尔夫球。
“所以你爸以前经常输给我爸吗?”
安欣彤不服气地拿回手机。“也不是经常,就是……你爸打高尔夫球比我爸稍微多了那么点技巧……”
吴忌抿嘴一笑。“好好,就只是多了那么一点。”
“那你觉得项铭会不会就是罗鹏的枪手?”安欣彤提出一种假设,“其实不是中途拦截,而是项铭和戴锦昌分开后,转个头又回去把方宸夏劫走了?”
“动机呢?”吴忌吃了一大口面。
“动机……”安欣彤也跟着嗦了一口面,“会不会他们在监狱里结拜了?比如……罗鹏在监狱为项铭做过什么,项铭为了报答罗鹏,答应出狱后帮他复仇?”
“你觉得这些罪犯之间会有真道义?”吴忌忽然想起安欣彤曾经读过《教父》,“你是不是黑帮小说电影看多了?罪犯跟你谈道义就像他们说自己有节操一样,纯粹是胡扯,他们说这种话都不用过脑子,就像撒谎是他们的天性。不管撒谎有用没用,他们就喜欢跟你来这手。你抓到一个卖白粉的,人赃并获,结果他跟你说‘警察同志,我不知道那是白粉,我以为是……痱子粉爽身粉,就是那种涂在身上止痒止痱的那种,我买给我朋友小孩用的,我真不知道那是白粉……那真的是白粉吗?那一定是陷害啊!警察同志,我被陷害了呀!’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卖白粉的都喜欢用痱子粉爽身粉当挡箭牌,怎么不说面粉呢?”
“如果说面粉,你估计要他当场给你和团面吧?”安欣彤咯咯笑起来。
“你还别说,如果他睁着眼瞎到跟我说这是面粉,我真会给他一盆水,让他给我和团面出来。”吴忌喝了一口汤,“然后让他自己吃下去。”
“所以你觉得项铭不是罗鹏的枪手。”安欣彤挑了一个模样还可以的香菇放进嘴里。
“就我对项铭的了解,只有别人跟着他做事,没有他跟着别人或者按照别人给的计划行事的,他很自负自大。不过……”吴忌已经吃完面条了,喝了一口冷水,“你有一点说对了,我认为罗鹏的这个枪手应该是他在监狱里认识的,至于他们之间是怎么达成杀人协议的我就不知道了,但绝不可能是出于道义。”
“那我立刻去东林监狱问问那的狱警,罗鹏在牢里的这段时间跟谁走的很近,且这个人已经被放出去了。”安欣彤再次来了精神。
“问狱警可能问不出什么,得问里面的犯人。”
“问犯人……”
“我已经找人在打听了。”原来吴忌今天凌晨跟罗鹏审讯完之后,转头就找老K去打听这条线了。“这个交给我吧。”
“好像你总是走在我们前面。”
“但依然落后于罪犯。从某种角度来说,警察、侦探都是马后炮,我们永远无法走在罪犯前面。”吴忌叹了一口气,“不说这种丧气话了,今天整天都是你和于晨在那监视吗?”
“过一会孔翔森和李楠会来交接班。”
吴忌点点头,“那你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打个盹。”然后他欠身,“吃完了吗?买单吧。”吴忌顿了顿,“我的这份能报销吗?”
安欣彤不禁笑了。“应该可以报吧。”
吴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近没接什么有现金流的委托,还得养着我家泰山,所以得省着点花钱。”
“不用解释,对了,我还得给于晨和邹严带两碗面。”说着,安欣彤又下了一个外卖单,然后一起买单。用手机买单的时候,她又看到了父亲给他发的高尔夫球计分牌照片,“说起来吴局在这种高压下还去打球也是厉害。”
“他就是这样的,风雨无阻,越是压力大他越需要打球释放。”吴忌正说着,他的手机也振动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说曹操曹操就到。”吴忌接起电话,“喂,爸。”
然而吴忌刚接起电话,对方就挂断了。
“怎么了?”安欣彤问道。
“不知道,我爸刚打我电话,又挂了。”
“回个电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