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可微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边抖动着双腿,一边恐惧地喊:“好……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到我腿上了。”
“别动,我看看。”叶凡俯下身,在她裤子上摸了起来。
可微一动不动地僵立着,“你……你别到处乱摸,它好像爬到我的小腿上了。”
叶凡触电般缩回摸在大腿上的手,尴尬道:“不好意思……”
“快,它钻出来了,爬进我鞋里了。”可微蹲下来,快速脱掉运动鞋。
叶凡拿过一根火把照了照,看到一只黑色的虫子从运动鞋里爬了出来,他立刻抓住,将它放在手心上。说也奇怪,小黑虫很乖巧,居然一动不动地趴在他手心上。这是一只三厘米左右的小甲虫,外壳长满了黑斑,身体扁平,摸起来很柔软。
“咦?好像是甲虫。”叶凡摸了摸它那如头发丝般的触角,甲虫立刻动了起来,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手心上不停地转圈。
陈伟国快步走过来,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虫子,然后用脚碾死,喝道:“你不想活了!”
“我……我怎么了?”叶凡一脸委屈的表情。
“这是尸虫!”陈伟国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如果被尸虫咬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尸虫?”叶凡吃了一惊,指着地上被碾成肉泥的黑虫,“它是专门吃尸体的虫子吗?”
陈伟国点点头,不安地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尸虫的学名叫埋葬虫,它专门吃尸体的腐肉,吃得越好,长得个头就越大。刚才那只尸虫足足有三公分长,要是被它咬一口,那你可就惨了!”
“这……这东西还咬活人啊?”叶凡怯怯地问。
陆虎走过来,没好气地道:“那可不好说,它哪知道你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你才是死人呢!”叶凡瞪了他一眼。
“都啥时候了,你俩还斗嘴。”陈伟国指着堆积如山的白骨,“尸虫这东西,一般待在死人多的地方,而这里曾埋葬了数千具尸骨,所以一定有很多尸虫……”
“哗啦——哗啦哗啦——”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尸骨堆下传来。
五个人都吓了一跳,同时将视线投向堆积如山的白骨。
两米多高的白骨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以至于白骨也跟着动了起来。仿佛在刹那间,数千具白骨同时复活了!一具具森白的骷髅长满了黑色肌肉、注满了黑色血液,缓缓地站了起来……
五个人瞪大眼睛,原来白骨并没有复活,那是黑色的尸虫。数以万计的黑虫爬满了白骨,在瞬间就将白骨堆包裹起来。
陆虎站在最前边,双眼死死地盯着黑压压连成一片的尸虫。他想到了跑,但双脚仿佛失去了控制,根本不听他指挥。
数万只尸虫宛如一股股黑色的波浪,从白骨堆上涌了下来,直扑向陆虎。
有几只个头较大的尸虫率先爬到他脚上,钻进了裤子里,在小腿的皮肤上快速爬动着。
“啊——”陆虎尖叫一声,触电般从地上跳了起来,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救……救命……”
黑压压的尸虫已经爬到了他脚边,不出两秒钟,就会把他吞噬掉。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陈伟国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吼道:“跑,快跑!”
陆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拼命地向外逃去。陈伟国拿着火把跑在最后边,他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身后的情形。黑压压的尸虫紧跟在他身后,它们似乎饿极了,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将他们撕咬成一堆白骨。
“快,再快点,那该死的尸虫马上就要追上了!”陈伟国的脚下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想必是踩死了一些尸虫。
五个人加快脚步,冲上了50度的斜坡,沿着幽暗的通道向外逃。脚下是湿滑的泥土,四周是阴暗的石壁,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尸虫。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如果被尸虫追上,恐怕难逃一死。于是,他们拼尽全身的力气,向外逃去。
几分钟后,他们陆续钻过黑洞,来到石墙的外侧。
“快,我们要在尸虫爬出来前把洞口堵上。”陈伟国向四周看了看,但找不到能堵住洞口的东西。
“石头都在另一侧,我们用什么堵上啊?”陆虎回想起黑压压的尸虫,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我们还是跑吧,跑到外面去,我就不信那些该死的尸虫会一直追到外面?”
“这儿有一块石。”叶凡呼喊声从出口的方向传来:“快来帮忙,我一个人抬不动。”
陈伟国和朱骏立刻跑过去,三个男人抬起一块半米见方的石头,快步走到石墙前,然后将石头塞进黑洞里。石头刚好将黑洞堵住,只是两侧露出一些缝隙。朱骏脱掉外衣,从中撕开,塞进了空隙里。
陈伟国蹲下来,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定没有缝隙了。他擦掉脸上的汗水,长长吁出一口气,“好险!”
可微指着堵住洞口的石头,“奇怪,我们进来时,并没看到有石头啊?”
叶凡抹了一把脸,解释道:“也许是我们进来时走得急,所以没注意到。”
“哎呦!”陆虎快速撩起上衣,从肚皮上抓下一只拇指大小的尸虫,扔在地上用力碾死,“他娘的!该死的尸虫咬了我一口。”
“别动,我给你检查一下。”陈伟国俯下身,看到他肚皮上被咬出了一个红包,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几秒钟后,那个红包迅速肿了起来,足足有大拇指那么大。陈伟国用手轻轻按了一下,他立刻疼得呲牙裂嘴。
“问题不大,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陈伟国站起身,扫了一眼身旁的石墙,“走吧,我们去另一条通道。”
3、古老的壁画
太阳神庙。
陈伟国、朱骏、叶凡、可微和陆虎从左侧的通道走出来,返回刻有太阳神浮雕的大厅里。
十分钟前,他们在左侧的通道里看到了数千具白骨,遇到了恐怖的尸虫,现在回想起来,仍令他们心有余悸。
五个人的视线同时望向了右侧的通道,这条通道里会不会也藏着数千具白骨和恐怖的尸虫?
“我……我们真的要进去吗?”可微看到最前边的陈伟国,已经走进了右侧的通道里。
陈伟国停住脚步,转过身道:“当然要进去,不然怎么找下山的隧道?”
“可……可是,万一这条通道里也有尸虫怎么办?”可微一想到黑压压连成一片的尸虫,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陈伟国捻着胡子想了想,“如果这条通道里也有后砌的石墙,我们转身就走。”
“对。”朱骏看了一眼腕表,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找隧道。”说完,朱骏绕过陈伟国,率先走进了右侧的通道。其他人紧跟着,依次走了进去。
可微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她走进通道前,回头看了一眼大厅石壁上的太阳神浮雕。洞口射进来的光线,刚好聚焦在太阳神的眼睛上。恍然间,她仿佛看到那双石雕的眼睛里射出了两道狡黠的目光。
可微吓了一跳,立刻转过头,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五个人在狭长幽暗的通道里走了几分钟,拐过一个直角弯,眼前顿时出现一个宽敞的石头大厅。
这个大厅呈半圆形,左右两侧各有两幅巨大的壁画,正对着他们的是一个圆弧形的石墙,石墙的中部有一条略显狭窄的通道。
陈伟国向左侧的壁画看了一眼,就像发现宝贝似的跑了过去。
左侧石壁上有两幅壁画,其中一幅破损较为严重,很难辨认。但另一幅保存相对完好,隐约可以看清壁画上部雕刻着圆形的太阳,下部雕刻着八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古代印加人,他们全部跪倒在地,双手向上扬起,目光虔诚地望着太阳。
这时,其他人也走了过来。朱骏站在壁画前看了一会儿,对陈伟国问:“这是古代印加人的宗教仪式吧?”
“嗯,这是印加人的重要节日——‘拉伊米’。”陈伟国专注地盯着壁画,解释道:“‘拉伊米’就是我们中国人所说的夏至。大家都知道,中国人把季节交替的那四天,分别称为为春分、秋分、夏至和冬至。印加人对此更为看重,认为这四天是太阳神的节日。于是,印加人就在这四天里举行盛大的宗教活动,以此来祭祀伟大的太阳神!”
陈伟国捻着胡子思考了几分钟,继续给他们恶补印加文化:“‘拉伊米’是印加文化中最大的宗教节日。在节日来临前,首先要进行为期三天的斋戒,全国上下炊烟不起。节日当天,太阳神之子——印加国王要亲自主持庆典。黎明前夕,全体臣民都在广场集合,恭迎太阳升起。整个广场华服灿烂,人们都身着节日盛装,互相攀比炫耀。当太阳的第一缕光芒乍现,所有人都面向太阳,跪倒在地齐施大礼。”
朱骏指着壁画中跪在太阳下的八个人,“就像他们一样?”
陈伟国点点头,道:“行礼之后,国王首先站起来,向太阳敬酒。所敬献的美酒倒入一个黄金制成的大缸里,再将它搬到太阳神庙中,供奉起来。然后……”他突然停下来,脸上滑过一丝恐惧的表情。
“然后怎样?”朱骏急问道。
陈伟国盯着壁画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重重吐出口气,一字一顿道:“向太阳神献上祭祀品!”
“祭祀品?”朱骏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中国古代,有用活人祭祀河神的案例,不由得紧张地问:“不会是用活人献祭吧?”
陈伟国叹了口气,“哎!被选作献祭的人,通常都是儿童或美丽的少女。”
“这……这也太残忍了!”朱骏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陈伟国道:“活人祭看似血腥残酷,但实际上这种做法在原始民族中十分普遍,也不足为奇。比如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活人祭之后,还要分食尸体,举行盛大的人肉宴!”
不知为什么,朱骏大脑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少女,她一脸愤怒的表情,四肢被铁链捆绑着。突然,一根锋利的铁锥插进了胸膛,鲜血立刻喷涌而出,紧接着一颗鲜红的心脏滚落在地上,不停地“怦怦”跳动着……最令朱骏感到恐惧的是,少女的脖子上居然挂着一枚圆形的玉坠。他剧烈地喘了几口粗气,大声吼道:“不要再说了!”
“你怎么了?”陈伟国发现他很反常,似乎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朱骏使劲儿用手抓着蓬乱的头发,脸上的肌肉快速抽动了几下,连带着身体也跟着抽动起来。
叶凡冲过来,按住他的双臂,不安地盯着他的脸:“朱骏,你怎么了?”
朱骏的身体又抽动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吁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没……没什么,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叶凡放开他双臂,“可是,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
“也许是太激动了吧。”朱骏向对面的石壁上望了一眼,“那边还有两幅壁画,走,我们过去看看。”
朱骏走到对面的石壁前用火把照了照,发现两幅壁画都残缺不全了。左侧那幅干脆什么都看不到,右侧的能隐约看清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网球般大小的东西,在胳膊上滚动着——就像是用肥皂擦洗身体一样。
叶凡第二个走过来,看到壁画后惊讶道:“咦,这幅壁画很有意思嘛!”
“怎么了?”可微站到他身旁,注视着残缺不全的壁画。
叶凡坏笑了一声,“好像不适合你们女孩儿看。”
“切!谁稀罕看。”可微也发现壁画里的男子赤裸着上身,不由得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叶凡收起笑容,疑惑道:“奇怪,为啥要雕刻男人洗澡的壁画呢?”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陈伟国最后一个走过来,指着右侧那幅残缺不全的壁画,“这是古代印加人的另外一个重要节日……”
不等他说完,叶凡脱口而出:“搓澡节?”
这三个字一出口,陆虎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可微捂着嘴,强忍着没笑出声。
“没听说哪个国家还有搓澡节。”朱骏也被他逗乐了,心中的不安、压抑全部一扫而空。
陈伟国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道:“这个节日叫‘西图亚’,它在古代印加人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西图亚’是什么意思?”叶凡猜不出这三个字隐藏的含义。
陆虎在一边讽刺道:“还好不是西亚图,不然他一定又联想到——西雅图超音速了。只可惜超音速的光辉不在,早更名为雷霆了。”
“嘿!我还联想到凯文·杜兰特了呢。”叶凡瞪了他一眼,指着他胳膊上的纹身,回敬了一句:“我看你的纹身倒蛮像杜兰特的。”
“你有没有点常识,你以为每个nba球员都有纹身啊?”陆虎把袖子往下放了放,遮住胳膊上的纹身,“告诉你,杜兰特没有纹身。”
“行了!你俩别吵了。”陈伟国大喊一声,怒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吵架。”
叶凡吐了吐舌头,辩解道:“是他先无理取闹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都少说几句吧。”陈伟国将视线移回到壁画上,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西图亚’就是我们所说的秋分。与举国欢庆的‘伊拉米’不同的是,它更具民间性,对百姓来说意义重大。”
“‘西图亚’代表秋分?那它应该是百姓收获粮食的节日吧?”朱骏问道。
“对。”陈伟国想了想,指着壁画里的男子,“节日来临前,所有人都必须戒食一天。人们用面制成‘桑库’,就是类似于馒头的面团,面团里要加入10岁少年的鲜血,鲜血还必须从少年的眉心取得。天亮前,人们洗澡净身,然后捧着‘人血馒头’擦洗全身,就像壁画里男子这样。”
叶凡惊诧地盯着壁画里男子的手,惊呼道:“天呐!他拿的是‘人血馒头’。”
可微想起了鲁迅的作品《药》,愚昧的华老栓买来人血馒头为儿子治病,却导致儿子惨死。想到这儿,她不禁问道:“古代印加人用血馒头擦洗身体,不会也是为了治疗疾病吧?”
陈伟国点点头,“古代印加人认为,面团上带有少年郎的鲜血,就具备了神奇的效用,不仅能治疗疾病,还可以驱灾避祸。”
“印加文化好诡异啊!”叶凡看了看旁边破损的壁画,遗憾道:“哎!可惜这幅壁画看不清了。”
朱骏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壁画兴奋地道:“福赛特在日记里说,他从隧道走出来时,看到了一个空旷的石头大厅,而大厅的石壁上就雕刻着壁画。”
叶凡环视着四周,“可是,这个大厅里并没有隧道啊?”
“石板!对,石板。”朱骏向地面看了看,发现地面上铺着几十块大小不等的石板,大多石板表面都长满了苔藓,“福赛特顶开了一块沉重的石板,然后才爬出隧道的。”
“你的意思是,隧道藏在石板下面?”叶凡有些激动,蹲下来敲了敲身边的石板。
朱骏也蹲下来,招呼道:“我们逐个石板敲一敲,如果发出空洞的声音,那一定就是隧道的入口!”
五个人都蹲在地上,从一侧敲到另一侧。但很遗憾,所有石板都没发出空洞的声响——下山的隧道不再这个大厅里。
朱骏站起来,后背靠着石壁,郁闷地叹了口气,“隧道会藏在哪儿呢?”
陈伟国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你也别太心急,我们慢慢找。”他指向圆弧形石墙中部的狭窄通道,“走吧,我们到里面去看看。”
4、忏悔的灵魂
上午,9点30分。
太阳女贞馆。
钱天诚从噩梦中苏醒,他仿佛沉睡了数百年,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只有他那肥大的肚囊在一起一伏。
我还活着。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沁透了,紧紧地黏在皮肤上,仿佛涂了一层胶水,令他难以忍受。他多么希望,立刻就冲进洗浴中心,用温热的清水将坑脏不堪的身体清洗干净。
即便如此,那罪恶的灵魂能洗刷干净吗?
忽然,梦中的情景从大脑里浮现出来,他恍然看到无数双愤怒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那是白领、公务员、教师、工人,甚至还有刚刚毕业的学生和年过花甲的老人。
那些愤怒的眼神,宛如无数柄锋利的匕首,将他那颗罪恶的心,一点点剥离出来。
恐怕,这颗心要比他此刻的身体还要坑脏!
蓦地,他在那些陌生的面孔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他的妻子。
妻子的眼角爬满了细纹,一双瞪大眼睛里射出两道哀怨的眼神,干瘪的嘴唇几乎被牙齿咬出了血痕。
“——如果你出轨了,我就会杀了你!”妻子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仿佛她正趴在自己的耳边,喃喃细语。
钱天诚的下巴一阵轻微的颤抖,他几乎能听到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他如同刚从溺水中解救出来那样,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让清新的空气灌入腹腔里。
他恐惧了?忏悔了?
钱天诚挣扎着扭动了几下脖子,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观察着。这是一个古老幽暗的石屋,而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石床上。
“其他人呢?不会都走了吧?”钱天诚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试图大声呼喊,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任凭他如何用力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胸口上传来一阵瘙痒,就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在爬动一样,紧接着,他感到那些虫子仿佛钻进了皮肉里,像针一样在肌肉里来回穿梭着……
有些时候,疼痛未必是件坏事儿。
剧烈的疼痛令他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他发现手脚居然能动了,于是,钱天诚双手撑住石床,挺着肥大的肚子吃力地坐了起来。
钱天诚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汗水,扯开衬衣露出挂满赘肉的胸膛。他隐约看到,在几根稀疏的毛发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毛囊里往外钻。
他顿时吓呆了,颤抖着手指摸了摸。皮肤下好像有豆粒儿大小的东西在蠕动着,当手指一触到皮肤,那些“豆粒儿”就开始在肌肉里穿梭起来。
又是一阵疼痛从胸口传来,他紧咬着牙在其它部位摸了摸。不摸不打紧,这一摸可真的吓坏了钱天诚。肚子上、胳膊上、大腿上、手背上,甚至连脸上都布满了豆粒儿大小的奇怪东西。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钱天诚盯着肚皮上的“豆粒儿”,它们仿佛在皮肉下沉睡着,但迟早会苏醒,就像胸口上那些“豆粒儿”一样,在肌肉里穿梭……
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向下滚落,身体也不住地瑟瑟颤抖着,钱天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在他的字典里,金钱和权力是可以征服一切的。但在死亡面前,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绝望了。
钱天诚仰起头,拼尽全力,从嗓子里挤出一声绝望的嘶叫:救命……
这仿佛是他生命力最后的呐喊,但听起来却是那样的可笑。
钱天诚吃力地挪动着瘫软的身体,后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他纵然拥有千万财富,但却无法拯救自己的生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几秒钟后,一张熟悉的脸从门洞探了进来:“你咋地啦?”
是胡凯。
钱天诚痛苦地指了指自己胸口,声音几近哀求:“求……求你……救救我。”
胡凯跑过去,发现他衬衫被撕开了,白嫩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惊诧道:“这是啥玩意?你是咋弄的?”
“我……我也不知道。”钱天诚痛苦地抹了一把脸,指了指身体的其它部位,“不止是胸口,全身都是。”
胡凯看到,他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奇怪的小疙瘩,而且,那些小疙瘩似乎还在动,就像是某种生物在里面蠕动一样。胡凯感到头皮一阵僵麻,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紧张道:“这……这时啥玩意儿?不会传染吧?”
钱天诚缓缓仰起头,望着顶棚灰色的石头,他的心也沁到了冰点。钱天诚清楚,没有人能拯救自己,他只能绝望地等待死神的降临。或许,这是上天对钱天诚的惩罚,他只能选择默默地忏悔。
胡凯向前凑了一步,安慰道:“要不,你先好好休息,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好了。”
钱天诚重重地叹了口气,在胡凯的搀扶下,他躺回到石床上,默不作声地望着顶棚灰色的石头。
胡凯发现他情绪平稳了许多,就转身走出了石屋。
穿过狭窄幽暗的巷道,胡凯走到太阳女贞馆外,发现前初恋女友——米琪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米琪的背影。
这是一个美妙的背影,长长的卷发从头顶滑落至两肩,披散在诱人的身体上,透过卷发的间隙,隐约可见雪白的脖子,甚至还能看到脖子上挂着的金色项链。
当胡凯看到项链的刹那,他身体忍不住颤了几下,这个项链如此熟悉,将记忆的碎片一点点串接起来,过去的种种,如电影镜头般在大脑里浮现出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美好浪漫的大学时代。一种古老的液体在眼眶里慢慢凝聚,最终悄悄地滑了出来。
蓦地,一股强烈的愤怒从心底涌出,他干脆地抹掉脸上的泪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美妙的背影。
米琪发觉到身后站着某个人,她快速站起来转过了身,惊讶道:“是……是你?”
“嗯!”胡凯拧着眉毛瞪了她一眼,转身向太阳女贞馆走去。
米琪咬了咬嘴唇,大声喊道:“等一等。”
“你有啥事儿?”胡凯停下脚步,但并没转过身。
米琪跑到他身后,柔声说:“我能和你谈谈吗?”
胡凯刚才看到,米琪戴着的项链是曾经自己买给她的。显然,她心里一直装着自己。他真想转过身,重拾那份美好的回忆,但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心底告诫着他:你不能回头!
胡凯犹豫了一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你真的永远都不能原谅我吗?你说话呀!快说话呀……”米琪嘶哑的哭喊声从身后传来。
胡凯坚定地咬咬牙,低着头飞快地冲进太阳女贞馆。
米琪看着他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绝望的泪水沿着白皙的脸颊向下滑落。她僵立了几秒钟,快速转过身,向半圆形的中央广场跑去。
胡凯回到太阳女贞馆后,钻进了一个没有人的石屋里,呆呆地注视着灰色的石墙。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强烈的自尊心在驱使着他,他根本没有勇气回头。
胡凯捏紧拳头,狠狠地砸了几下石墙。
“砰砰”的撞击声穿透古老的石墙,呼唤着深埋地下的冤魂。
空姐小雪听到撞击声,快步跑了过来,却看到胡凯正用力地砸着石墙,就冲过去一把拉住他,“你怎么了?”
胡凯用力甩开她的胳膊,大声咆哮道:“不用你管!”
小雪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委屈道:“人家也是好心,你干嘛使这么大的劲儿啊?”
胡凯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对不起。”
小雪向前跨出一步,发现他眼圈红肿着,“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了?”
胡凯尴尬地抹了一把脸,“没,没发生什么,是俺的心情不好。”
“哦。”小雪吁出一口气,递给他一个手绢,“给你,快擦擦吧,大男人哭鼻子可挺难看的。”
“谢谢。”胡凯接过来,然后将身体靠在石壁上,看着小雪问:“假如你丢失了一件喜欢的东西,很多年后它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它吗?”
“那要看它是否发生了变化,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漂亮,我会喜欢的。”小雪眼睛眨了眨,问道:“你丢的是什么啊?”
胡凯苦笑了一声,沉默不语。
小雪也走过来,也靠在石墙上,“其实,每个人都丢过‘东西’,有些‘东西’是永远都找不会回来的。”
胡凯怔了一下,转头问:“哦,你丢的是什么?”
小雪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她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亲情。”
“亲情?”
小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忧伤道:“我是一个孤儿,从我记事起,就生活在孤儿院里。虽然孤儿院的妈妈们对我很好,但那只是关心、关爱,并不是亲情!每当我看到别的孩子在父母身边撒娇,我都会忍不住流出眼泪,那一刻,我多么渴望父母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把我抱在怀里……”小雪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