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巨响彻底摧毁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一种末日来袭般的绝望感从心底涌出,顷刻间,就吞噬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绝望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在那张表情扭曲的脸上,肆意流淌着……
十几米高的教堂,正缓缓倾斜,并向她的方向倒塌。冰雹般的石块砸落在身边,但她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是的,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沈小婉选择了去另一个世界与心爱的人会合!
教堂还在倾斜,并一点一点地逼近她的身体。
就在她闭上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时,一双修长有力的双臂抱起她的身体,向小径的方向跑去。
她吓了一跳,快速睁开双眼,借着极其微弱的星光,她看到了一张忧郁的脸庞——仲思杰。
没错,仲思杰还活着。
失而复得的强烈反差感,在沈小婉的心里激起海啸般的巨浪,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双臂牢牢勾住他的脖子,然后将头紧紧贴在他胸口,唯恐一不小心,他就会像雾一样消失似的。
他们的身后是快速坍塌的高大教堂,脚下是没膝深的荒草,半空中还不断向下砸落着砖头、碎石和藤蔓的枝叶,像极了某部好莱坞电影中的逃生画面。
“轰隆——”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仲思杰下意识地向前扑倒,倒地的瞬间,他用自己修长的身体遮挡在沈小婉的身上。
碎石和藤条砸落在后背,他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地护着身下的沈小婉。
不知过了多久,教堂倒塌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幽暗的森林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小……小婉,你没事儿吧?”他担心地问了一句。
“我还好。”沈小婉动了几下身体,除了胳膊和小腿传来阵阵刺痛感外,其他一切正常。
仲思杰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然后将她拉起来,互相搀扶着走到汽车旁。打开车门后,他们疲惫不堪地钻进汽车里,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稍许,仲思杰打开车内灯。他们互相检查了身上的伤势,沈小婉的小腿和胳膊有多处擦伤,仲思杰的后背和四肢有几块淤青,但并没有伤到筋骨,都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沈小婉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他说:“刚才真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她回想起刚才绝望的一幕,不由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出口被堵死后,我也认为自己肯定会被活埋在教堂之下。”他脸色变了变,继续说,“就在我陷入绝望时,奇迹发生了。教堂另一侧的墙壁上裂开一条半米宽的缝,我连忙冲过去从缝隙钻了出来,但却没看到你。于是,我迅速绕到教堂的另一侧,刚好看到你跪在地上。”
“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被分隔到两个世界,所以……”沈小婉的眼圈又红了,泪水不断向下滴落。
仲思杰猜到了她内心的想法,不禁心中一颤,怜惜地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温柔的声音中略带责备:“傻姑娘,我好不容易把你推出去了,你却要和我一起死。”
“如果你走不出教堂,我就会一直跪在那儿。”她扬起古典秀美的脸庞,溢满泪水的眸子里闪动着少女般的天真,“我真的很傻吗?”
“不!当然不是。”仲思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儿,柔声说,“小婉,别伤心了,我这不是平安出来了吗?”
沈小婉用力点点头,幸福地依偎在他肩上。两颗年轻的心跳动着,通过身体这个特殊的介质,在彼此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古老而又奇妙共鸣。
沈小婉蓦地想到了什么,扭头望向幽暗的森林,迷惑不解地说:“奇怪,为什么地震之后没有余震呢?”
“不是地震。”仲思杰打开大车灯,调转车头对准教堂的方向。他们清晰地看到,原本高高耸立的阴森教堂,此刻,已变成了一堆废墟。
她猜到了答案,惊诧地脱口而出:“是内部的机关?”
“对。”仲思杰指向远处的废墟,分析说,“这不是一座单纯意义上的教堂,而是用来做某种可怕实验的实验室。为了防止被发现后泄露机密,实验室的内部必定设置了自毁装置。那个黑衣人料定我们会重返教堂,但他却没有时间将所有文件都转移走,因此启动了内部的自毁装置。”
沈小婉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有一点很迷惑,便问道:“如此说来,那个黑衣人岂不是被埋葬在废墟下面了?”
“不!人工暗道肯定还有其他出口。黑衣人启动自毁装置后,应该是从另外一个出口逃走了。”
仲思杰凝望着远处的废墟,心头盘旋着一层阴霾般的谜团:“那个可怕的实验究竟是什么?隐藏在诡谲阴谋背后的神秘组织会是些什么人?刚才那个黑衣背影似乎在哪儿见过,他究竟会是谁呢?那些报告单中所指的唯一幸存的受试者又会是谁?”
这些阴霾般的谜团,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沉重地吐出几口气,却又感到彷徨无措,甚至有些绝望,因为机密文件已经被毁,唯一的线索断了,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解开这些谜团。
沈小婉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而明天上午还要参加第一场全国总决赛,于是她催促说:“思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仲思杰点点头,郁闷地望了一眼变成废墟的教堂,然后调转车头,向树林外开去。
当汽车尾灯消失在小径的拐弯处,一个鬼魅般的黑影从幽暗的森林里走了出来,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那双幽灵般的眼睛闪过一丝诡秘的微笑。
7、诡异的黑衣人
午夜十二点一刻,宝马车稳稳停在了沈小婉租住的公寓下。
今晚的教堂之行,令他们感到身心俱疲,以至于沈小婉靠在车窗上睡着了。此刻,她正在做一个可怕的梦。梦中,她又走进了那座阴森森的教堂,在昏暗的甬道里遭遇了恐怖的黑衣人。她看不清黑衣人的脸,但却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说:“魔鬼将在今晚复活!”
仲思杰转过身,发现她还没有睡醒,就在她肩上拍了拍:“小婉,醒醒吧,我们到了。”
沈小婉猛然睁开双眼,却看到一双忧郁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她重重吁出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汗水,轻声问道:“我们到家了?”
“是啊。”仲思杰发现她一脸冷汗,“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小婉点点头,拿起车座旁的女式包,一边伸手去推车门,一边说:“思杰,那我先上去了。”
他忽然想起教堂倒塌时,沈小婉跪在教堂前的一幕,不由得心中一震,嘴唇颤了颤:“小婉……”
“嗯?”沈小婉扭过头,却看到他用一种特别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她立刻读懂了这个眼神蕴含的深意,不由得心中一阵悸动,脸颊也传来了热热的感觉。
“小婉,我……”仲思杰注视着那张古典秀美的脸庞,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放慢语速郑重地说,“我爱你。”
沈小婉的心开始狂跳,幸福的暖流在心底荡漾,又随着血液循环遍及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她垂下头,靠在他的肩膀,轻咬着嘴唇说:“我……我也是。”
几缕发丝飘到仲思杰的脸上,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和主人的气息直沁入心底,仿佛要将他的心融化一般。他伸出修长的手臂轻抚着她的肩,柔声说:“等所有事情都结束后,嫁给我好吗?”
沈小婉轻声“嗯”了一声,然后依偎到他怀里,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扑打在脸颊上,他身体的温度正传导至自己的全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她,她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止在这一刻,即便是末日来临,只要能依偎在他怀里就足够了。
仲思杰轻抚着她的长发,缓缓低下头。他们的脸贴在一起,肌肤之间的摩擦,产生轻微的电流传遍全身,使得他难以压抑心中的冲动,轻轻捧起她的脸,痴痴地看着她妩媚的眼睛,渐渐地,他们的唇贴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是一个世纪。沈小婉从他怀里钻出来,望着他忧郁的脸庞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参加总决赛,我们都回去休息吧。”
仲思杰点点头,看着她打开车门,走下汽车:“用不用我送你上去?”
“我自己能行,你快回去吧。”说罢,她关上车门,转身向公寓走去。
仲思杰望着她的背影走远,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唇边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他幸福地笑了笑,但是,当他看到沈小婉走进公寓的刹那间,心中却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沈小婉走进公寓后,向旋转门外望了一眼,发现宝马车正缓缓开走。她心里溢满了幸福的蜜汁,不禁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加快脚步,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快速攀升。
沈小婉转过身,望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那张古典秀美的脸上正挂着幸福的笑容。恍然间,她仿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正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鲜红的玫瑰,与命运选定的男人,在音乐声中走进了教堂。
忽然,教堂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将光线完全遮挡住,整座教堂陷入黑暗中。音乐消失了,牧师消失了,为她提着裙摆的孩童消失了,所有到场的至亲好友都消失了,黑暗的教堂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沈小婉猛摇了几下头,发现自己仍站在电梯里。她吁出一口气,刚要放松下来,却听到身后传来“叮”的一声。
沈小婉惊恐地转过身,看到原来是电梯的门开了。她忽然想起昨天在公寓遭遇的可怕一幕,于是,快速扫了一眼楼层显示灯——25f。
“还好,是25层。”她轻拍了几下剧烈起伏的胸口,小心走出了电梯。
穿过迷宫般的走廊,她站在了自己租住的公寓门前。当她拿出钥匙插进门锁时,恍然觉得走廊的暗处似乎躲着一个黑影,她不敢再去看,慌乱地打开房门,冲进了房间,随手将房门锁死。
闷热的房间里一片漆黑。
沈小婉顾不上开灯,她将后背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闷热的气流直灌进腹腔里,似乎还混杂着一股奇特的气味儿。
她用力抽动了几下鼻翼,立刻分辨出那是淡淡的烟草味儿!
“我从不吸烟,房间里怎么会有烟草味儿呢?”沈小婉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她强忍着恐惧,伸出颤抖的手臂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洁白的光线瞬间就充满了整个房间,与此同时,照亮了一个黑衣背影!
“啊——”
沈小婉发出一声尖叫,身体猛烈摇晃着,惊恐的双眼死死盯着黑衣背影。就在她怀疑这是否是幻觉时,黑衣人缓缓转过了身。
她看到了一张可怖的脸!
全身的血液顿时涌至头顶,又在十分之一秒后,冲进身体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里。她能清晰地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流淌的“汩汩”声,还有上下牙齿碰撞的战栗声。
她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恐惧,喉咙里终于挤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你……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如幽灵般走到她身前,用阴森森的声音说,“魔鬼复活了!而且,已经占据了你的大脑,我是来帮你的!”话音未落,他掏出一只手帕,按在了她的口鼻间。
沈小婉先是发出了一声呼救,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七章 秘密
1、雨幕中的墓地
这是某个特殊而奇异的时间点,人类的所有定律都将在这一刻失效,仲思杰也在这一刻坠入到一个未知的空间。
他站在一条似曾相识的马路上,北方深秋的凉风吹打在身上,令他感到了一丝寒意。他裹紧外套,走进了一座熟悉的小公园。公园的小径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枯枝败叶,两侧树木的枝丫光秃秃的,满园尽是衰败的景象。
仲思杰踏着落叶,穿过蜿蜒的小径,走到公园中央的小广场上。广场里空无一人,他没看到想象中的那群踢足球的孩子。他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到广场边的长椅子上坐下,然后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双臂伸展开也搭在了上面。
一阵秋风吹过,满园的枯叶漫天飞舞,肆无忌惮地渲染着深秋的悲凉。他叹了口气,垂下头,望着地面上不断被吹起的枯叶,心中也泛起了一阵悲凉。
“你叫仲思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男音。
仲思杰吓得腾地一下跳了起来,转过身却看到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正仰望着自己,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胖虎’?”
小男孩儿点点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你猜对了,我确实叫仲思杰。”他用力咽了口唾沫,俯下身看着“胖虎”,“你找我有事?”
“胖虎”绕过长椅子走到他身前,嘴角浮现出与稚嫩脸颊极不相符的神秘微笑,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仲思杰蹲下来,用手轻抚着他的小脑瓜。
“我已经死了!”他盯着仲思杰,天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但我的心脏却住在了你的身体里,我的意识也通过心脏移植永远植入到你的大脑里,与你的意识融为一体。”
仲思杰愣了半天,才重重吁出一口气,用悲伤的语气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手滑到“胖虎”的脸颊上,触手冰冷的感觉促使他立刻缩回手臂,仿佛刚刚摸到的是一块储藏多年的冰,“不过,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
“哪一点?”
“为什么你的意识,会通过心脏移植进入我的大脑呢?”
“我也不清楚。”“胖虎”稚嫩的脸上写满迷惑,“应该与那个可怕的实验有关吧。”
仲思杰蹙眉盯着他,暗想:“那个可怕的实验究竟是什么呢?”
“胖虎”突然沉重地叹了口气,用恳求的语气说:“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胖虎”完全不像七八岁孩童的样子,他垂下头,脸上的表情愈发沉重:“我,我想到麦娅的墓地看一看。”
仲思杰似乎猜到了什么,惊诧地看着他,质问道:“在大学以前,一直是你在深爱着麦娅,而不是我?”
“对!但自从升入大学后,你的意识就渐渐占据了主导。而你却不喜欢麦娅那种妩媚妖娆类型的女孩,所以,你才会对她产生了厌恶的感觉,以至于当你看到她唇边的美人痣,甚至有了看到苍蝇般的恶心感!”
“原来是这样。”仲思杰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移情别恋了,麦娅只是“胖虎”的挚爱,而自己的挚爱却是沈小婉。
“胖虎”终于抬起了头,沉重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我仍然深爱着麦娅,所以恳求你带我去墓地看一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仲思杰将他抱了起来,“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话音刚落,抱在怀里的“胖虎”突然消失了,就像是瞬间融化在空气中一般。他惊愕地环视着四周,却听到一个声音从心底传来:“我就住在你心中,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轰隆——”
忽然,一个爆炸般的雷声震痛了耳膜。仲思杰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
窗外,又是几声炸雷响彻云霄,直震得窗棂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响声,真真切切地抹在耳膜上。
仲思杰重重吐出一口气,拍着胸口喃喃自语:“原来只是一个梦。”
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我就住在你心中,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胖虎”在梦中说的最后一句话,依然在他耳边萦绕,仿佛“胖虎”正站在身后,用稚嫩的声音反复叮嘱着。
仲思杰打了个冷战,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圈,身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个人。
“好吧,那我就去一趟麦娅的墓地。”他这样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清晨五点一刻。距离“琴乐飞扬”全国总决赛开赛还有五个小时,他有足够的时间去麦娅的墓地祭奠。
穿衣起床,洗漱完毕后,他拿起雨伞和随身携带的小包,快步走出了别墅。
户外,雷声阵阵,但却下着与轰鸣雷声极不相称的小雨。空气里弥漫着闷热潮湿的气流,扑打在脸上,仿佛给他布满迷惑的脸又蒙上了一层迷雾。
“糟糕的天气!”
仲思杰低声抱怨了一句,然后撑起雨伞,穿过雨幕,走到了宝马车前。上车后,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手机,准备看一下时间,却看到显示屏上有一条未读信息的提示。
“一定是爸爸发来的信息。”
昨晚,仲思杰回家后,反复推测了绝密档案前半部分的内容,他想不通那个隐藏在诡谲阴谋背后的神秘组织,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挽救自己的生命。但是,当他回想起医大二院院长曾说过的话——“死者的心脏刚停止跳动,他的父亲就赶来了,并急不可耐地运走了尸体。”
仲思杰怀疑父亲就是隐藏在阴谋背后的神秘组织的一员。他又回想起在破旧居民区里看到父亲的一幕,以及之后见到的恐怖老人,愈发觉得父亲可疑,于是,他就给父亲打电话。但父亲的手机始终关机,无奈之下,就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让他看到后立刻回电话。
此刻,仲思杰迫不及待地翻开手机,按下阅读键后,屏幕上跳出一排字:我在巴格达,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有事回去再说。
仲思杰的第一反应是父亲又在说谎,况且,他也不想等那么长时间。于是,他调出父亲的号码,按下了发送键。电话接通后,却迟迟无人接听。他又反复拨打了十几遍,结果都是一样。
“该死!”他愤怒地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位上。他猜测父亲肯定还在京海市,而且极有可能就在公司。于是,他决定下午总决赛结束后,就去公司找父亲质问。
仲思杰吐出一口压在心头的闷气,然后启动汽车,调转车头,向位于海边的墓地驶去。在路过鲜花礼品店时,他买了一大束白玫瑰。
四十分钟后,宝马车驶进了墓地。这是京海市风水最好的墓地,葬在这里的都是上流社会的有钱人。
仲思杰摇开车窗,望向窗外,看到墓地南临大海,北临青山,环境优美,草木葱盛,青山下小河流水潺潺。虽是墓地,但却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若不是看到一座座冷森森的墓碑,他还真以为来到了世外桃源。
仲思杰将汽车停在车位,开门下车,一手撑着伞,一手捧着白玫瑰,向麦娅的墓碑的方向走去。
他刚刚踏进墓园,却忽然感到局促不安,心跳也骤然加快了,就像是有某个人正在控制着自己一样。
仲思杰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将坟墓的气息也吸进了胸腔里,连同那些深埋地下的灵魂,散布到全身的每一滴血液里。
他打了个冷战,小心地环视了一圈,偌大的墓园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连忙加快脚步,穿过一排排冷森森的墓碑,终于站在了麦娅的墓碑前。
他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俯身将白玫瑰放在墓碑下,然后站起来呆呆地望着麦娅的墓碑。
墓碑仿佛也正盯着他。
细密的雨滴打在伞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声,仿佛还有某种奇异的节奏,轻轻地撩拨着他的心。
蓦地,一股巨大的悲痛感从心底涌出,随着血液的流淌,蔓延至全身。他的眼眶红了,古老的液体在眼眶里慢慢凝聚。
他机械地向前跨出一步,这个动作异常缓慢僵硬,好似被遥控的机器人一般。然后伸出手臂,轻轻抚摸着墓碑。
古老的液体从眼眶滑了出来,沿着忧郁的脸庞向下流淌。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擦,任凭泪水向下滴落,滴落……
忽然,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阴风,卷着细密的雨滴扑打在他的脸上。黏黏的雨滴与泪水交融在一起,沿着脸颊向下滑落,其中一滴恰好滑到了嘴唇上。不知为什么,他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动作——伸出舌尖舔掉了唇上的雨滴。
当舌尖触碰到雨滴的刹那间,他恍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唤醒了埋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与麦娅相爱的一幕幕,如倒放的电影镜头般在脑海里闪过,最终定格在他们第一次接吻的画面上。
黏黏的雨滴似乎带有热热的温度,与舌尖纠缠在一起,他的鼻翼间似乎还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仿佛麦娅的灵魂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幻化成这颗小小的雨滴,久久地缠绕在他的舌尖上,不愿与他分离。
仲思杰猛打了个冷战,雨滴也因颤动而滑落坠地,与地面上的积水融为一体。他用力晃了晃头,脑海里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直至消失不见,而刚才那种被人控制的奇异感觉也消散了。
他抹掉脸上的雨水,抑或是泪水,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再次望向墓碑。他终于能以一种非常平静的心情看着墓碑。
仲思杰的视线转向墓志铭,这是聘请国内某位著名雕刻家来雕刻的,上面记录了麦娅的生平事略。但是,当他看到这些时,却恍然觉得异常陌生,就像是在看一位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墓志铭一般,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与刚才截然相反的两种心境,不禁令他回想起清晨的那个梦。梦中,“胖虎”说过的话又开始在脑海里回响起来:“自从升入大学后,你的意识就渐渐占据了主导。而你却不喜欢麦娅那种妩媚妖娆类型的女孩,所以,你才会对她产生了厌恶的感觉……”
“刚才是‘胖虎’的意识在控制着我的大脑?”仲思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异物,他盯着麦娅的墓志铭喃喃自问,“我的大脑里真的有两个意识吗?”
忽然,昏暗的天宇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轰鸣的炸雷震痛了耳膜。
仲思杰回过神来,环望四周。雨越下越大,空旷的墓园笼罩着一层阴郁诡秘的气氛,令人心悸的雨声不均匀地抹在耳膜上,宛如深埋地下的幽灵在喃喃低语。
他心中荡起一丝不安,快速转头看向墓碑,然后对着墓碑深鞠三躬。在梦中答应“胖虎”的请求终于完成了,他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头的异物也随着这口气呼出了体外。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全国总决赛就要开幕了,于是,他转身准备离开墓园。
就在他转过身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丝奇异的声响。
他连忙扭过头,看到墓碑下的白玫瑰散开了,一朵朵白色花瓣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揪了下来,又被一阵冷风卷起,如雪花儿般晶莹透亮的花瓣在麦娅墓碑的上空四散飘荡……
2、宿命
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注定会邂逅今生难以忘却的那个人。也许,你们会有缘走到一起;也许,你们将天各一方,永不相逢。
这就是宿命!
无论你是否相信宿命,但宿命这个神奇的东西总是在主宰着我们。当然,我们永远不会向宿命低头,我们会用自己坚定的意志,将幸福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此刻,仲思杰的糟糕宿命就要降临了,他的感情将变得岌岌可危,他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吗?
正在驾车高速行驶的仲思杰,忽然感到右眼皮猛跳了几下,他连忙腾出一只手在眼皮上揉了揉,但眼皮仍不住跳动着。他当然不信那些迷信预言,不过,还是忍不住会胡乱猜想。
仲思杰现在最牵挂的人不是父亲,而是沈小婉,不由得心中暗忖:“难道是小婉遭遇了什么……”他立刻打住可怕的猜想,用力摇着头,“不!一定不是,小婉一定会平安出现在比赛场上!”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车速,宝马车如离弦之箭般驶向电视大厦。二十分钟后,宝马车停在了大厦前的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