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婉歪着头想了想,提示说:“也许是你父亲刚刚出差回来了呢?”
“北京距离京海市一千多公里,就算是乘飞机,恐怕也没这么快吧?”
“是啊,不可能这么快,我忘了考虑时间的因素。”沈小婉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鬼才知道。”
仲思杰起初认为,父亲有可能是来与那个导致父母离婚的野女人私会,但经过反复思考又觉得不像。因为他知道,那个野女人不可能住在如此破旧的居民区里,父亲必定早就给她买了别墅。仲思杰低下头,心中暗忖:“父亲为什么要撒谎?他来这个破旧的小区又有什么目的呢?”
“快看,真的是你父亲。”沈小婉惊讶地说。
仲思杰连忙抬起头,看到父亲正从小区里走出来,速度极快,而且边走边向四周环顾着,仿佛怕被别人看到似的。
“做贼心虚!”仲思杰摇上车窗,轻声问,“你看到他是从哪一栋楼里出来的?”
沈小婉伸手指了指:“那栋楼的第二个单元。”
仲思杰点点头,目视着父亲钻进汽车,直至驾车高速离去。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启动汽车,开进了破旧的居民区。
沈小婉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为什么把车开进来了?”
仲思杰停好车,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走,我们去做个暗访。”
“暗访?”沈小婉吃了一惊,走下车绕到他身前,“你怀疑父亲……”
仲思杰锁好车门,打断她的话说:“任何谎言的背后都必定藏着阴谋。”
“可他是你父亲啊。”
“父亲也不例外!”仲思杰回想起多年前,母亲发现父亲有外遇后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便重复道,“有些时候,任何人都不可信,我们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们的眼睛永远不会欺骗我们!”
沈小婉无奈地点点头,一面跟在他身后走向单元门,一面望向那栋破旧的居民楼。楼高六层,楼体表面斑驳不堪,某些局部甚至还裸露出了红色的砖墙,在血色残阳的笼罩下,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宛如某部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她又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这座破旧的小区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恍然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座沉睡千年的古墓群。
她紧张地低下头,紧走几步跟在仲思杰身后,走到了单元门前。
单元门虚掩着,仿佛住在这栋楼里的某个人,正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当他们走进楼道,立刻就被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包围住,空气里还弥漫着某种奇怪的气味儿,仿佛真的走进了一座沉睡的古墓。
“吱嘎——砰!”
身后的单元门关上了,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仲思杰使劲儿跺了跺脚,但头顶的声控灯并未亮起,他抬头瞥了一眼,发现灯泡已经碎裂了。
沈小婉打了个冷战,心跳莫名地加快了,手心也钻出了一层冷汗。她忙拉住仲思杰的胳膊,不安地说:“我……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哪儿不对劲儿啊?”
“这楼里阴森森的,有点可怖。”沈小婉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
“旧楼都这样。”仲思杰发现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听他这样说,沈小婉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瞬间就将心里的阴霾驱散了。她看了一眼左侧的防盗门,疑惑道:“这个单元有十二户,可我们并不知道你父亲去的是哪一户啊?”
仲思杰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他也猜不出父亲究竟去的是哪一户。他走到左侧防盗门前,说:“没别的办法,只能逐户查找了。”
沈小婉张开嘴刚要说什么,却感到那股奇怪的气味儿直冲入口腔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捂着鼻子抱怨道:“该死的,这是什么味儿啊?”
“是雪茄燃烧后的气味儿。”仲思杰快速抽动了几下鼻翼,喃喃道,“好像还是千里达牌雪茄。”
“千里达?”
“是古巴很有名的一个牌子,爸爸喜欢抽……”仲思杰猛然想到了什么,急问道,“小婉,你刚才看到我爸出来时,是不是嘴里叼着雪茄?”
沈小婉歪着头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吧。”
“那他一定是抽完烟之后才离开的。”仲思杰说,“一盒千里达的价格大概在五千美金左右,平常百姓是绝对抽不起的。”
沈小婉惊讶地吐了吐舌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如此昂贵的雪茄。
仲思杰侧过身,视线沿着楼梯向上望去:“烟味是从上面传来的,走,我们上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破旧的楼梯向上攀登,很快就来到了二层。仲思杰停住脚步,一边四下观察着,一边用力抽动了几下鼻翼。
沈小婉觉得他用鼻子嗅来嗅去的样子很像警犬,若不是此刻情绪紧张,她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仲思杰指了指楼梯,示意继续向上攀登,就这样,他们不知不觉来到了六楼——顶楼。
当登上六楼的刹那,仲思杰忽然发现右手边的地面上有一个烟蒂,他连忙俯身捡了起来,举到眼前仔细检查着。
“是你父亲丢掉的吗?”沈小婉也凑了过来,发现他手里捏着的烟蒂比一般烟蒂要粗几圈,而且一端还有个奇怪的符号,想必是生产商的标志。
“这是千里达的商标。”仲思杰指着烟蒂上的符号,分析说,“烟蒂出现在六层,而六层就是顶楼,所以可以断定,父亲必定是来了这一层的某一户。”
沈小婉向左右两个防盗门上扫了一眼:“会是哪一个呢?”
仲思杰看到右侧的门上贴着一副稍稍褪色的对联,门边还放着一个垃圾袋;而左侧非但没有垃圾袋,就连门上也空荡荡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左侧的门前,伸手在门把手上摸了摸,然后将手指举到眼前。
借着楼道窗射进来的昏黄光线,他隐约看到手指上沾了一层灰尘,他搓了搓手指,指向右侧的防盗门:“是这家!”
这一系列的动作,沈小婉都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佩服他心思缜密。
仲思杰站到右侧的防盗门前,大脑里却忽然闪过许多疑问:“父亲为什么谎称会见客户,其实却来了这里?他与这户人家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带着众多疑问,他伸手按下了门铃。
在不绝于耳的铃声中,他们能隐约听到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并由远及近。
仲思杰的心跳加速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会看到怎样的一幕。沈小婉也很紧张,双手抓着他的右臂,不安地盯着房门,仿佛这扇门里住着一只魔鬼。
真的住着一只魔鬼吗?
“吱嘎——吱嘎吱嘎——”
一连串刺耳的响声过后,门开了。
几乎是同时,一张苍老的脸从门里探了出来。那张脸异常苍白,仿佛涂了一层面粉,而且左眼球不见了,眼窝也深深地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张阴森可怖的脸,如子弹一般射进沈小婉的瞳孔。她的眼球仿佛被击碎了,身体猛烈摇晃了几下,若不是牢牢抓着仲思杰的手臂,她一定会摔倒在地。
仲思杰也吓了一跳,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当他的视线定格在那个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上时,后背顿时沁出了一层冷汗,仿佛那个黑洞般的眼窝具有某种诡异的魔力,令他不寒而栗!
忽然,老人那张皲裂的嘴唇动了动,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唇间飘出:“你们找谁?”
阴冷的声波迅速扩散开,荡漾在狭小的空间里,久久不能散去。
“我……我们找您……”仲思杰尽量压抑着心底的不安,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说,“我找您想问一件事。”
老人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仅剩下的右眼球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冷冷地问:“什么事?”
“哦,我们是物业的。”仲思杰怕被老人识破,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们刚到物业上班,您可能会觉得有点面生。”
老人仍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仿佛那张脸永远不会有表情:“找我有什么事?”
仲思杰故作不经意地向屋里瞥了一眼,看到陈旧逼仄的房间里凌乱不堪,中央的地面上还摆着一口小锅,热乎乎的蒸汽正不断地从锅里升腾起来,蔓延到门外,将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充塞鼻息。
他微微蹙眉,将视线移到老人的脸上,编了一个自认为圆满的谎言:“是这样的,老人家。下午小区发生一起盗窃案,我们物业为了配合警方破案,特地到每户来做调查,希望您能配合。”
他观察了一下老人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今天下午,您家里是不是来了客人?”
“客人?”老人的右眼皮轻轻跳动了几下,眉心也出现了一条浅浅的痕迹,但这两个细微的脸部变化很快就消散了,“下午家里只有我自己,没来什么客人。”
老人脸部的细微变化都被仲思杰尽收眼底,他知道老人在说谎,下午父亲一定登门拜访了这位老人。可是父亲为什么要谎称会见客户,却来拜访这样一位穷困潦倒、外貌恐怖的老人呢?
就在他暗暗猜测时,老人极不耐烦地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要休息了。”
仲思杰清楚,无论自己如何询问,老人也不会说出父亲来这儿的目的,他决定还是回家后亲自问父亲。于是,他冲老人礼貌地笑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
老人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俩一眼,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当房门关闭后,沈小婉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双手轻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这老头儿长得太恐怖了。”
仲思杰安慰了她几句,然后拉着她走下楼梯,穿过单元门来到了到室外。
室外,黄昏已尽,暮色四合。
二人走到宝马车旁,仲思杰打开车门,在坐进车里之前,他下意识地仰头望了一眼六楼的那扇窗。
窗户紧闭着,光线也十分暗淡,但他还是能隐约看到,窗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仿佛正静静地俯瞰着他们……
仲思杰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暗想:“那位老人是谁?他与父亲又是什么关系呢?”
8、复活夜
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仲思杰驾车返回了位于市郊的别墅。
他走下汽车,刚要锁上车门,却看到副驾驶位置上放着一部蓝色的oppo手机。
“糟了!小婉的手机落在车上了。”
仲思杰绕到汽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他本想给沈小婉送回去,但由于天色已晚,便决定还是明天再送。
他锁好车门,走到别墅前,透过宽大的落地窗,他看到别墅里漆黑一片,想必是父亲又没在家。在驾车返回别墅的路上,他曾给父亲打过十几个电话,想质问父亲为什么说谎,以及去见那个恐怖老人的目的,但父亲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他走进别墅,联想起院长的那番话,心底突然蹿出一个可怕的疑惑:“我肯定不是仲思杰!那么,他还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答案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了。
仲思杰打了几个冷战,手心也钻出了一层汗水。稍许,他疲惫地倚在墙壁上,心中涌出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我只是仲思杰的替身,在某种程度上,我正延续着他的生命!但我不想成为仲思杰,我要找回我自己!”
我究竟是谁呢?
他猛地站直身,挥动着拳头用力砸向墙壁,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般咆哮着:“我是谁?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愤怒的咆哮声充斥着整栋别墅,直震得窗户也跟着发出了一阵阵“嗡嗡”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拳头传来阵阵痛感,身体也如虚脱一般。他无力地垂下手臂,颓然跌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盯着沾满鲜血的手背。
殷红的鲜血不断向外渗出,沿着手臂滴落在地板上。
身体的疼痛,令他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他清楚,要想找回自我,就必须找到那份绝密档案。
藏着那份绝密档案的教堂究竟在哪儿?
他决定再去看看麦娅发给自己的电邮,说不定能从字里行间找出一点线索。于是,他先检查了一下受伤的手背,幸好只是皮外伤,他找来医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转身向二楼的书房走去。
仲思杰来到书房,开启电脑后,登录了电子邮箱。他看到系统提示有几十封未读邮件,想必都是“粉丝”发来的电邮。他现在没有心情去浏览,直接查找出麦娅的电邮,然后将其打开。
他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头部向前探出,盯着液晶屏幕,反复阅读着电邮的内容,试图找出教堂的具体位置。
但很遗憾,电邮里只提到了“阴森森的教堂”这六个字,除此以外,再没提到过与教堂相关的字眼。
仲思杰郁闷地叹了口气,身体仰靠在椅背上,双臂在胸前交抱,蹙眉暗想:“麦娅是怎么知道那座教堂里藏着绝密档案的呢?”
虽然他们已分手多年,不过,麦娅经常来找他,但他却从未听麦娅提起过“教堂”二字。
“麦娅并不是宗教信徒,她为什么毫无缘由地走进一栋阴森森的教堂呢?”仲思杰大脑快速转动着,“难道,在她进入教堂前就已经知道教堂里藏着秘密?”
仲思杰再次看向电脑屏幕,视线定格在“阴森森的教堂”这六个字上。在他的印象中,无论任何宗教的建筑,都会给人一种庄严、神圣、肃穆的感觉,而麦娅为什么偏偏说,她走进的是一座阴森森的教堂呢?
他心中一颤,暗自分析道:“如果真如麦娅所说,那么,那座教堂必定是个特例!”
仲思杰决定上网搜一搜,也许,如此特殊的教堂会被网友贴在某个论坛上。于是,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鼠标点开了网页,在百度搜索中输入:“京海市”和“阴森森的教堂”这两个关键词。
他盯着屏幕,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快速按下了回车键。
四分之一秒后,页面出现一纵排与之相关的搜索。
他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却不小心震痛了手背上的伤口,但他顾不上去查看,强忍着疼痛握住鼠标,左键单击第一个网页。
网页很快就打开了,但他却看到页面的左上角写着:您指定的页面已被删除。
“该死的!”他郁闷地咒骂了一句,关掉空白页,然后在百度搜索页面点击第二个网页的标题。遗憾的是,这又是一个空白页,他接连点开了七八个网页,但都是空白页。
“怎么都是空白页?”
仲思杰有些泄气,他看到百度搜索页面仅剩下最后一个与之相关的页面了。成败在此一举,他的心立刻悬了起来,颤抖着手臂点下了最后一个网页的标题。
不知为什么,网速忽然变得很迟缓,他足足等了十秒钟后,网页总算打开了。
当网页打开的瞬间,一幅高大建筑物的图片刺进了眼睛里。他眼皮猛跳了几下,旋即,双眼死死地盯着图片。
在一片以黑暗森林为背景的图片上,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哥特式建筑——教堂。教堂被疯长的藤蔓包裹得严严实实,宛如上古猛兽穿上了绿色的铠甲;四周地面的荒草间,布满了一堆堆砖头瓦砾,仿佛记载着某件沉痛的往事;楼顶仅残存着五个如锥子般锋利的塔尖,其中一个塔尖上还落着一只黑色的大鸟,鸟喙夸张地张开着,仿佛正幽幽地轻吐出——“欢迎光临教堂”。
仲思杰的身体颤抖了几下,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稍许,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视线再次移到图片上。他认为图片上的这座教堂,用“阴森森”来形容绝不为过,那么,这会不会就是麦娅走进的那座教堂呢?
他拖拽着鼠标拉到页面的最上方,看到左上角有七个大字:京海市娱乐论坛。
原来,这是京海市娱乐论坛的子页面。他读大学时,经常到这个论坛发些音乐方面的帖子,与网友们进行交流,所以,他对这个论坛的操作并不陌生。
仲思杰缓缓滑动着鼠标,看到图片的正上方赫然写着一条大标题:京海市“德古拉”教堂。
他立刻联想到《惊情四百年》中的德古拉城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安地盯着图片,仿佛这座教堂里也住着一个恐怖的吸血鬼,随时都会从图片里跳出来。
一股冷汗从额头流淌下来,他紧张地抹了一把脸,暗想:“标题中的德古拉三个字加了双引号,因此,这座教堂的本名肯定不是德古拉教堂。这座教堂究竟叫什么名字呢?它的具体位置又在哪儿呢?”
带着众多疑惑,他继续向下拖拽鼠标。很快,他看到图片下方出现了网友的回帖,但大多都是一些“教堂太恐怖了”、“简直像地狱”等与之类似的回帖。
他仔细地向下浏览着,终于看到有几位网友提出了教堂名字和具体位置的质疑,甚至还有一位网友非常大胆地说,想去教堂参观。但是,“楼主”并没告诉网友们教堂的真实名字和具体位置,他只是留下了手机号码,并且称,如果有想去参观者,可以和他取得联系,后面的括号里还补充了一句——有偿服务。
仲思杰认为,这座教堂极有可能就是麦娅电邮里提到的那座教堂,他瞥了一眼屏幕,看到发帖时间是一个月之前。于是,他迅速掏出手机,在键盘上按下对方的号码。
仲思杰迟疑了两秒钟后,怀着复杂的心情按下了发送键。但很不走运,话筒里传出对方手机已关机的声音。他蹙眉想了想,决定给对方发一条短信,让对方看到短信后速回电话。
他放下手机,又在页面上反复浏览了几遍,但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他准备关掉页面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仲思杰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迅速转过了身,他看到父亲正拎着一个公文包走进书房。
仲继伟绕过房间中央的那架钢琴,走到他身旁。当视线掠过电脑屏幕时,仲继伟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什么建筑?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是一座教堂。”仲思杰脸上掠过一丝兴奋的神情,急问道,“爸,您还记得在哪儿见过吗?”
仲继伟双眉紧锁,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记不起来了。也许,我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建筑,只是我的错觉而已。”他轻舒双眉,看着儿子问,“小杰,你给我打电话了?”
他点点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说谎?”
“说谎?”仲继伟眼神闪烁了几下。
“对,我下午给你打电话时,你不是说去北京会见重要客户了吗?”他观察着父亲的表情,“而傍晚时,我看到你从一个破旧的居民区里走了出来……”
“哦,你说这件事啊。”仲继伟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我是代表公司去探望一位患者,那位患者曾在我们公司下属的医院进行过治疗。”
“那个恐怖的老人是患者?”仲思杰怔怔地看着父亲。
“对。”仲继伟将公文包放在电脑桌上,“而且,他还是一位非常特殊的患者。”
仲思杰更加迷惑,一边反复思考着父亲的话,一边等待下文。
仲继伟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那位老人在我们医院进行治疗的过程中,不幸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因此,他准备起诉公司。总裁考虑到公司的名誉,所以,派我带上一笔赔偿金前去安抚。”他叹了口气,拍着儿子的肩膀说,“为了公司的名誉,总裁要求我必须严守秘密,所以,我才会在电话里骗你说去了北京。”
“原来是这样。”他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异物感觉顿时消散了。
仲继伟非常严肃地说:“切记!这件事千万别对其他人提起。”
“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仲思杰知道自己错怪父亲了,便歉意地看着他,但脑海里又闪过院长的那番话,不禁嘴唇颤了颤,“爸,我想问您一件事。”
仲继伟正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准备离开书房,听到儿子的话后,他将公文包夹在腋下,有些不耐烦地说:“总裁还在等我。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明天再说吧!”
“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仲思杰拉住父亲的胳膊,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二十年前,我做的那个心脏手术您还记得吗?”
仲继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反问道:“你下午真的去了医院?”
“嗯,我找到了院长。”仲思杰无助地叹了口气,“院长告诉我,仲思杰在二十年的手术……”话未说完,他忽然感到心里一阵绞痛,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心脏里来回搅拌着。他伸手按住胸口,痛苦地弯下了腰。
仲继伟连忙搀住儿子,担心地问:“小杰,你没事儿吧?”
他痛苦地摇摇头,撑着父亲的手臂,艰难地坐到电脑桌前的椅上。
仲继伟俯下身,轻声问:“后来院长怎么说?”
仲思杰咬了咬牙,吃力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宣告死亡!”
“宣告死亡?”仲继伟脸色变了一下,快速站直身,愤怒地吼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你这不明明还活着吗?我看那个院长是疯了!”
“爸……”仲思杰嘶哑着声音说,“院长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院长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吗?”仲继伟更加愤怒,“明明活得健健康康的,为什么非要诅咒自己死了……”
“您听我说。”他打断父亲的话,双手撑着电脑桌站起身,放慢语速高声道,“我怀疑我不是仲思杰!”
“荒唐!你不是仲思杰你是谁?”仲继伟极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夹起公文包,一边疾步走出书房,一边说,“你先好好休息,别总是胡思乱想,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总裁还在等我,我必须得走了。”
望着父亲的背影在书房里消失,他无助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完全能理解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因为当自己听到这个结果时,第一反应也觉得是无稽之谈。
“不管怎么说,终于知道了父亲说谎的原因。”仲思杰这样想着,伸手轻柔了几下胸口,心脏的痛感渐渐消散了。
在关闭电脑前,他扫了一眼“德古拉教堂”的图片,暗暗祈祷:“希望明天能接到图片的主人打来的电话,顺利找出那座教堂。”
就在他准备离开书房,返回卧室休息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疾步走到书柜旁,从左侧第二个柜子里抽出了那本相册。
他快速翻动着,当相册里出现自己七岁那年骑着旋转木马的照片时,他先是双手颤抖了几下,随即目光死死地定格在照片上。
不!确切地说,是定格在照片里的那颗红色胎记上。
那颗小小的红色胎记,宛如深埋在心底的一枚重磅炸弹。
此刻,引线已被点燃,巨大的爆炸冲击波从心脏传遍全身。
他身体猛地摇晃了几下,本能地伸手抓住书柜的一角,才艰难地稳住身体。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左肩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胎记!
大脑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他随手丢下相册,双手抱头,嘴唇不住颤抖着:“如果我不是仲思杰,我的肩上为什么会有一枚一模一样的胎记呢?”
不知过了多久,头部的疼痛感才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将身体倚在书柜上,大脑如陀螺般高速转动着:“照片不可能作假,而且还是先于手术两年拍的,那么,我一定就是仲思杰!仲思杰也就是我!”
“可是院长说,仲思杰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他身体猛颤了几下,一个可怕的答案从大脑深处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