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身并没有问题,就算失去这份工作,夫君的收入养家也绰绰有余,签证稍加时日可以拿到。但正是和毛文杰的这次会面,让私产生了困扰。
从他口中得知了夫君从未提及的感情经历,让私心中不安起来。
夫君曾深爱着一个女子,只因女子家中父母反对才被迫分手。谁都会有这样的经历,他现在是私的夫君,私不在意他的过去。
可是,他和那个女子近期又有了联系。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结婚至今,夫君和私的夫妻生活寥寥无几,每次夫君都在私洗澡时酣眠入睡,摇醒他也无济于事,满面疲态地对私说上一句,抱歉,我实在太累了。
这种冷淡让私不快,又无法直白地表达出来,开始担心夫君是否身体有恙,观察后发现夫君生理上是个正常的男人,只是工作压力过大。久而久之私也就适应了,那个夫君曾爱过的女人
出现,打破了私心里这种微妙的平衡。不禁疑惑起来,夫君面对那个女人的时候,也如此乏味木讷吗?
这种幻想令人如坐针毡,倘若办理签证需要离开夫君一阵子,还真对自己的夫妻感情没有信心呢。
私重新考虑了毛文杰的提议,与他通过电话后,他选定在双休日的星期六来家中拜访,并且主动提醒私准备合约文本。
他的行为让私为上次见面时的无礼感到惭愧,和夫君说起两日后老友来访,谁料夫君那天要去公司加班,没法招待老同学了。私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态度冷漠地说:以后别再把工作带
回家里来做了。
星期六的清晨,夫君像是怕见到老同学一样,早早出了门,甚至比工作日起得还早。
突然意识到这次拜访,变成了与毛文杰的单独见面,心中又泛起点点不安。
午饭后,毛文杰准时到达,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日本七星,那是私最爱的花,夫君从来没有送过私,也许他从来也不关心私喜欢的花叫什么。
顿时觉得毛文杰亲切了很多,私为他端上茶水,找来花瓶将花插起来。
“成森今天不在家吧?”毛文杰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私并没有提起丈夫的去向,而毛文杰如此肯定的语气,令人生疑。
“因为我知道他在哪里!”果然另有隐情。
“夫君交代过了,他今天在公司加班,晚饭后回来。”私答道。
毛文杰端起茶杯,吹了吹说:“你相信成森吗?”
“什么意思?”私底气不足。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韩雨程吗?”
虽然不记得她的名字,但已清楚知道她在夫君心中所占据的位置。
毛文杰喝了口茶,说:“成森今天是和她去约会了。”
这种情况私曾经幻想过,今天真的发生了,所有的预案都被这句话所湮灭。很奇怪,从一张不信任的嘴中说出这句话,却让私内心坚定地相信了丈夫出轨。
“不可能。夫君不是这样的人。”女人本就口是心非,私嘴硬道。
“你看看这个。”毛文杰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摆到了私面前的茶几上。
私已经没办法控制双手的颤抖,拿起照片停顿了许久,才把目光移到了照片上。
照片很模糊,应该是偷拍的。地点也许是在公园里,在错综的背景中看到了一男一女并肩而坐,女人低着头,垂下的头发盖住了整张脸。男人则搭着女人的背,凑近她的脸正说着什么。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毋庸置疑,照片里的男人正是熟悉的夫君。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突然发现毛文杰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都是为了你。”
毛文杰慢慢挪到了私的身边,私起身走开,被他一把拖住。
“放开你的手,否则……”
“你能怎么样?连丈夫都背叛了你,你还有能依靠的人吗?”毛文杰用力一拉,把私拉了回去,低声问道,“你难道就不想报复你丈夫吗?”说完,他的左手放肆地搭上了私的肩膀上。
私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任其摆布。
他是最亲爱的夫君啊!也许他并没有深爱着私,但他是私可以绝对信任和托付终身的男人。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无害的男人会带来伤痛。
奇怪的是,私完全没有荡起激烈的情绪,心中一片宁静。
毛文杰整个人压了上来,粗鲁的喘气只对着私的脸,肥厚的嘴唇向私的嘴唇紧贴过来。
私推不开壮实的他,叫也叫不出声来,只得绷紧嘴,死死扣紧领口,勉强抵抗。
见硬的不行,毛文杰松开了手,从他的包里又拿出了两件东西。
正是这两件东西,使私完全缴械投降。
“现在就是你报复的最佳时机,也是你工作上的一个大机遇。”毛文杰同时向私摊开两只手掌。一只放着他公司的合同公章,另一只手掌里是一个避孕套。
私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私绝不能失去夫君,不为报复,只为暂时不离开夫君,私也很需要签订这份采购合约。
不等毛文杰继续他的花言巧语,私闭起眼睛,用嘴狠狠地堵了上去。
只听见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压抑下的热情喷薄而出。他亲吻起私的耳垂,不时用灵活的舌头挑弄私。
身体瞬间就瘫软了,可能与夫君很少亲热,私竟然不知廉耻地迎合起毛文杰来,大口喘着气,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胸前的纽扣……
合约到手,签证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为了把夫君留在身边,付出了肉体的代价,私和毛文杰无法分清是谁在利用谁。但对一个已经结婚的女人来说,此事无疑是一种屈辱,私不会让这
巨大牺牲白白浪费的。
私暗中对夫君做了调查,发现手机通话记录里多次出现同一个手机号码,用家里电话打过去,果然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夫君每月寄来的信用卡账单上反映出,每个他谎称加班的日子
,都是去了邻近省市的一处度假山庄。从一顿午饭的刷卡金额判断,应该是双人份的量。
毋庸置疑,毛文杰没有说假话,夫君真的出轨了。
直到听见重重的关门声,装睡的私才从床上爬起来。夫君对私日益冷漠的态度,是那个女人的缘故还是他已察觉出私与毛文杰的事情呢?
私提心吊胆,却又不得而知。
推开阳台的门,私光着脚走了进去,身子一下子被凉爽的风包围。头顶上的天空被灰黑色的云朵压得老低,若隐若现的雷电隐匿在云层的间隙中,暗藏杀机。
对面住户架设在屋顶上头的太阳能热水器,支架已经生锈,还真担心它是否经得住这次台风的洗礼。
也许借助这场台风,是留住夫君的最好机会。
于是,私在阳台架起梯子,顶着风,摇摇欲坠地爬向屋顶。
03
天空雷电交加,狂风走石,街旁的梧桐被吹得摇头晃脑,像是舞厅里买醉的舞娘。
我茫然若失地走出医院,毛文杰昨晚在他工作的办公楼下被刺身亡,警察查到他最近的通话记录中有我家的号码,让我来医院做一个信息核实。凶手已经被逮捕,具体情况警察没有说,
只知道起因是毛文杰勾引了别人的老婆。
为什么毛文杰会给我家里打了这么多电话?背后的缘由不必多说,我这样天生敏感的人是不会想不明白的。毛文杰死有余辜,凶手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这件事并不是我心情糟糕的全部原因,刚才听到的一个消息,让我悲从中来。
协助警方找到杀害毛文杰凶手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左庶。对大部分人来说,他头脑过人,是不拘小节却注重细节的名侦探,在他身后有一个又一个奇案,除了令人拍案叫绝的推理,没
有人知道案件外的左庶是怎样的,似乎他就是为案件而生的。迷失自我的感觉,我能够体会。
之所以有如此感悟,因为左庶是我的朋友,我们并非泛泛之交,是一辈子有一个就足够的友谊。
我了解他执着信念背后的残酷,这种残酷伴随着他不幸的命运,蔓延至今。
点起一根烟,我倚着栏杆扶手仰望着景泰市立医院蓝白色的大楼,心中思绪万千。刚才在走廊里无意听到了左庶和医生的对话,尽管他们声音都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肺癌”两个字。
“应该不会错,我又找过几个专家复诊过,确诊为肺癌晚期。”医生叹息道。
“我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三个月。”
后面的话我已经没有办法听下去了,托人给左庶留了言,独自走出了医院,希望走到有阳光的地方,不至于让自己在消毒药水味的医院里绝望下去。
可惜,目无一切的台风,占据了整座城市。
“成森!”
左庶一如既往的亲切,如果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我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异样,他就是这样一个能将心事藏得很深的人。
譬如,当年的那个她。
我掐了烟,和他打起招呼来:“我听警察说这案子又是你帮的忙,我正想很久没见到你了,就顺便问了句你在不在,没想到他们说你在体检,真巧了!”
“是呀!前段时间眼睛不舒服,趁着在医院办案,索性做了个体检。”左庶轻松道。
“体检结果怎么样?”我尽量以一种随口问问的语气说道。
左庶看了我一眼,过了几秒才笑道:“检不检查都一样,关键这里没病就好了。”左庶戳戳自己的太阳穴。
“这么久没见面了,一起吃饭吧!”
“今天刮台风啊!你不回家陪你太太吗?”左庶问我。
“不用陪!都老夫老妻了。”正说着,妻子来了电话。让我回家帮忙把阳台上的盆栽搬到地上,借着与左庶相聚的托词,我让妻子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希望今晚的台风能够带走一切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包括妻子的生命。
正像左庶不愿向我透露病情一样,我同样不愿在他面前展示我阴暗的一面。
我绕到他身后,推着他往我俩常去的那家饭馆走去。
无论于他于我,或许这将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聚餐了。
台风将至,暴雨倾泻在马路上,迅速形成了一个个水洼。
从出租车下来到店里,短短的十几步路,衣服全都被浇透了。
原本要关门打烊的老板,为我们两个熟客网开一面。店里食材不多,我们也不讲究,老板亲自下厨弄了两个菜,我和左庶面对面吃了起来。
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我们聊着:“你们来得算巧,我这家店到月底就要转让了。”
难怪原本大雪天都会爆满的店铺,今天有点冷清。想来和左庶在这家店吃饭将近有十三年了,川菜是这家的特色,光顾过以后没有说不好吃的。
“怎么?生意不好吗?”听到伴随着自己成长的饭馆要关门,心里不是滋味。
“是啊!”老板皱着眉说,“周围的居民楼都拆光了,没有客户自然没生意。”
左庶抿了口啤酒,感叹道:“看来以后一起吃饭的根据地没了。”
言语间,透露着淡淡的伤怀。
“你找我吃饭,无论什么地方,还不是随叫随到。”
左庶举了举杯,一口饮尽。
“慢点。”我把啤酒瓶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问他,“你体检情况具体怎么样?说来听听,今后也好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
“别的没什么,医生说我后脑勺长了点东西,可能是个比较大的脂肪瘤吧?没什么大碍,放心吧!”
我心里胡乱推测着左庶的病情,也许这并不是什么脂肪瘤,是个恶性肿瘤,也就是癌细胞的聚集地。假如切除它,只会加速癌细胞的扩散,医生所说的三个月,是按保守治疗推算。但无
论如何,病情发现得太晚,肺癌晚期几乎宣布了死亡。
左庶时常有眯眼睛的小动作,原以为是他的习惯,现在想来也许是被压迫到神经了。
“脂肪瘤这种东西,我身上多得是呢!”我抬起胳膊,向左庶展示着我腋下的脂肪瘤。
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把这家破败的店铺劈个稀巴烂。我留意了一下时间,计划应该顺利实施了吧!
“你赶时间?”一点点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左庶的眼睛。
“不知道这台风什么时候走。”我自如地应答道。
“这场几十年不遇的台风,不知今晚会不会有人死。”老板搭着门框,担心地说道,他敞开的两片衣襟被风吹得索索作响。
我心头微颤,忙倒了杯酒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手机响了。”左庶突然对我说。
我一摸口袋,果不其然,手机上显示是家中的来电。
接起电话,居然不是妻子的声音。
一个略尖的男人声音,向我提了个奇怪的问题:“请问,您是哪位?”
“您是哪位?”我生气地反问道。
“我是负责刑事案件的警官,我们接到报警,现在赶到了您家里。”
“出什么事了吗?”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您太太在家意外身亡,烦请您马上回来一趟吧!”
我撑着额头故作痛苦状,其实是用整只手掌挡住自己焦躁的表情。妻子意外身亡,这是我事先设计好的,但计划中我自己才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为什么警察会先赶到呢?
一定是出了状况,从左庶以往和我讲起的破案经过中,往往这种意外的变故是最致命的。
“出什么事?你脸色一下子变得好难看?”左庶关心道。
“我太太在家出意外了。”说出口的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赶紧回家吧!”左庶掏出钞票,拍在了桌子上,拉起我往狂风暴雨中冲去。
身后响起老板的声音:“这种天气,在我们乡下,就是不太平的日子呀!”
左庶在大雨中替我拦着出租车,好像他年轻时那般不顾一切。多么希望这场大雨能冲刷掉他身上的癌细胞,抑或是这只是一次医生的误诊。
可我毕竟不是神,无法掌控他的命运。
和左庶肩并肩挤在出租车后座上,我只是静静望着车窗外狂乱的景象,享受这仅有的时光。
我居然忘记了自己今天的罪犯的身份,忘记了身旁的这位挚友是一名将破案视作生命的人。
这样的较量,这样的对决,不会有胜者。
我将眼泪连同额头的雨水,一把抹去。
04
推起配电箱里那片开关的时候,我的杀人计划就像齿轮一样,开始按部就班地运转起来了。
客厅里的窗户一直有渗水的问题,每到雨天,墙面上、地板上就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水来,物业也来查看修补过几次,渗水的现象仍然没有根除。就在这扇渗水的窗户下方,装着一个带电
的插座。以防水流进电路中引起事故,我请物业将这个插座单独与配电箱连接,并装配了一个单独控制这个插座的开关,只有在使用它的时候,才会从配电箱里打开插座的开关。
出门前,我偷偷打开了客厅的窗户,当暴雨降临,雨水会被台风从缝隙里吹进房间,流到客厅的地砖上,妻子发现这些水迹的时候,必定急忙去关窗,喜欢赤脚在家的她踩着水的时候,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从来没电的插座,已经通了电。
一旦触电,由于人体电阻较小,通过人体的电流会大于漏电保护器的上限。这时候,配电箱里的漏电保护器就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会发生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也就是俗称的“跳闸”
。
计划中我才是首先而且是唯一到达现场的人,跳闸后的家里会完全断电,我回家时也就不存在任何触电的危险。
报警后,只要在警察赶来的这点时间里,轻轻地将那个开关再拨下来,所有的证据便消失无影了。
透过出租车朦胧的车窗,我看见家楼下一片灯光闪烁,热闹非凡。
小区门口积了很深的水,出租车不敢贸然往前,我和左庶只得蹚着水洼,一路涉水走到楼前。楼道大门被围上了醒目的黄色隔离带,我这才看清不仅出动了救护车和刑警,还停着一辆消
防车。
隔离带里穿着雨衣的警察,问我们是不是这幢楼里的住户。
我在风中扯着嗓子,告诉他我是出事的那家男主人。那位警察在对讲机里请示了一番,撩起隔离带,放行通过。
“这位先生,您不能过去。”警察将手臂挡在了我和左庶之间。
“你就别管我了,赶快上去看看。”左庶用力在我背上拍了两下,“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楼下等你。”
我家住在六楼,是这幢的顶楼。妻子喜欢顶楼远眺的风景,买这房子的时候不惜每天让自己往返在一级级的台阶上,但这让我找回了坚韧的品质。
楼道里阵阵凉风,我能感受到体温随着贴着皮肤的阴冷衣服渐渐流逝。独自踏着冷寂的台阶,竟有些怀念起曾经和妻子抱着超市的购物袋,气喘吁吁地往上爬,彼此没有啰唆的交流,不
管多累,走在前面的人,总会停顿脚步,等着对方后来居上。像旅途探险中的同伴,无论多么险峻的情形,都知道自己并不孤独。
耳畔犹如响起了妻子的叫唤声:夫君,等等我。全世界只有她称我为“夫君”。
但没有回头路可以选择。
走到家门口,混乱的场面超乎我的想象。从客厅窗户漏进来的水,一直蔓延到大门口,餐桌和椅子全都东倒西歪,食物、盆栽、碗碟的残片散落一地,凡是能被风吹动的东西,无一幸免
。家里被支起了一个临时照明灯,六七个身影在房子里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
地砖上横卧着某样东西,在白布覆盖下隐约能看出它的人形,但看起来不像是妻子的尸体,体形反倒像是个少年。
我用手挡去眩晕的灯光,想走近看看,但被人叫住了。
“杨成森先生,您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复姓诸葛。”说话者长了一张圆圆胖胖的脸,虽说干的是刑警,却找不到一丝冷峻,倒像个和蔼的音乐老师。
“诸葛警官,我的妻子呢?”
“在那儿!”诸葛警官指的正是那块白布下的物体。
“为什么会……”我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甚至不敢靠近它。
“请跟我来。”
诸葛警官领着我走到客厅的窗边,积水让我有点恐惧,我偷偷往配电箱的方向看了眼,打开的盖子里,我推起的那片开关居然没有被推下来。
“警官,你要小心。”我尽量踩在没有水的地方前进,走了几步就无法靠近积满水的窗户了。
“你家里已经处于断电状态,我们关闭了走廊外的总闸,不会有事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葛警官让开身子,露出这片乌黑的窗框,周围的墙壁也是狼藉不堪。
“杨先生,你妻子就是站在这里,被雷电击中的。”
“雷电?怎么可能?”
窗外一记惊雷,我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对面楼里的住户,看见一道闪电击中你家,还冒出了火花,就立刻报了警。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太太已经去世了。抱歉!”诸葛警官微微向我鞠了一躬,“你家里弄成这个样子,是因
为这扇窗户一直打开着,是我们抵达后才将它关起来的。”
就算窗户开着,在房子里也不应该遭雷击啊!不然造那些避雷针有什么用?
莫非是天意?不可能,绝不可能!左庶从不相信奇迹,所谓的奇迹只是很多巧合重叠的结果。
“一定有原因的。”我不相信这是个真正的意外。
“初步推论,有人破坏了你家屋顶上的避雷带,导致了这次雷击。”
“避雷带?”第一次听见这个新鲜的名词。
“对面楼顶边缘,围的一圈铁片看见了吗?就是那个。”诸葛警官向我解释起来,“并不是所有的楼房都会安装避雷针,类似你家六层高的民居,加装避雷带来防止雷击闪电较为普遍。
”
“知道谁破坏避雷带的吗?”
“目前还不清楚。但破坏处就在你家楼顶,我问过你的隔壁邻居,他们一家三口全天都在家,所以破坏者很可能是从你家阳台爬上去的。”
会是谁呢?在大台风的日子,故意弄坏我们楼的避雷带。就算这人想杀死妻子,选择这种方法未免也太不靠谱了,能保证雷电就一定会击中我们家吗?
毛文杰已经死了,难道妻子还另有新欢?
“有这样的妻子一定很幸福吧。”诸葛警官像是在和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诶?”我不知如何回答。
“你的妻子好像给你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这样恶劣的天气准备这些食材肯定要费了不少力气。”
回想起妻子曾给我打过电话,搬盆栽只是借口,原来是烧了晚饭。
两位救护人员把妻子的尸体抬上担架,准备往外抬走时,被诸葛警官制止了。
“两位,麻烦稍等片刻,我想请死者的丈夫确认一下尸体身份。”诸葛警官扭头问我,“你没问题吧?这是必须履行的程序。”
“我可以的。”
临掀开白布前,诸葛警官还好心提醒:“尸体损伤得很严重,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我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低头看向了白布下那具焦黑的尸体。妻子的身躯差不多缩短了一半,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服,甚至布料的碎片都找不到。她全身看不见一寸完好的皮肤,一旦凑
近焦烂开裂的尸体就会闻到冲鼻的恶臭。我看见了尸体嘴里那颗修补过的磨牙。以前看过新闻,一个闪电释放的能量有时相当于一座小型核电站的输出功率。妻子几乎是一瞬间失去生命
,她的尸体仍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势。她双手交错垂于身前,颔首低头,双脚微微分开与肩同宽,全身挺立在原地,她是在完成某个动作。
一瞬间,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情绪,它们像破冰船般划开冰封的心,眼泪夺眶而出。妻子没有死在我布置的计划中,以更为惨烈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毫无尊严地成为一堆焦炭,恐怖的样
子连她的母亲一定也辨认不出。
“节哀!”诸葛警官盖起白布,示意两位救护人员离开。
“没错,是我妻子。”
泪水变本加厉地肆虐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曾想过会如此悲伤。不禁扪心自问:她真的有那么大的罪过,要承受如此巨大的折磨吗?
“我想自首,是我杀了我太太。”
我高举双手,慢慢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身后一道闪电,定格了诸葛警官错愕的表情。
05
台风引发的城市积水,使得所有救援车辆以及警车都无法离开。
于是在我的卧室里设立了临时侦讯部,诸葛警官亲自负责对我的讯问。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希望你都想清楚。”诸葛警官语重心长地告诫我。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可以请我的朋友上来,他一定能找到帮你定我罪的证据。”我肯定道。
“你是说左庶?”
“你怎么知道?”
“我和左庶是老交情了,他一听到你出事,就上楼来了,看来你们的交情也不浅啊。”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了解左庶,那就只可能是我。左庶一定是在寻找为我脱罪的证据,哪怕这是他亲眼看到的事实,他不会也不愿去相信。
我的满满杀意,早已化为了深深懊悔。
为什么不愿去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呢?
五分钟以后,睡眼惺忪的左庶推门进来了。他表情轻松,仿佛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场意外。
虽然我的计划并未真正实施,但我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可能是窗户下的那个插座短路,引来了闪电。”我只想揽下罪责,一了百了。
“你不用说了。”左庶制止了我,他转而向诸葛警官恳请道,“我想和我的朋友单独相处一会儿,十分钟以后,我会给出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