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这些事?”我低声说,“快去帮忙,把胡杰老人放下来。”
寨子里的男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胡杰老人从横梁上放下来。我因此更加觉得不安,把胡杰老人弄下来都需要这么多人协作,到底是谁把胡杰老人挂上去,又能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男人们私私窃语,我觉得他们可能知道是谁干的,但没有一个人肯明说。
老王看我们局促地站在一旁,他就过来问我们跑到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来,害得寨子里的人找了一天。我把老虎的事情一说,老王就责怪我们不该随便进入森林,那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因为就连老道的猎人都不敢随便招惹老虎。
若不是胡杰老人开口,我们根本不会去找李老爹,更不会碰上老虎。当然,现在不是怪谁的时候,重要的是找出杀害胡杰老人的凶手。老王猜是李老爹干的,因为胡杰老人打算埋掉李母后,就把李老爹扭送到县城里的派出所。李老爹本来就脾气暴躁,杀死老婆后,不想去坐牢,就把首当其冲的胡杰老人一并杀死。
我看着老王,心里却不那么认为,李老爹如果真的跑掉了,哪里还敢回来杀人,肯定有多远跑多远。赵帅一个劲地猜想,妖宅里的妖怪跟出来了,所以胡杰老人才会被杀死。可是,所有人都遗漏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为什么死的是胡杰老人,而不是其他人?是不是胡杰老人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看见了什么,因此要杀死他?但又为什么要用这么诡异的方式将尸体挂在寨门上?
夜里的雷电终于停歇了,只剩下山风撩动群树,沙沙的声音响个不停。寨子里的男人们将胡杰老人的尸体背回寨子,他们查看过尸体,除了脖子上的勒痕,没有别的伤口。当然,也有可能是胡杰老人挂在寨门上,因而产生的勒痕。我问了其他人,他们支吾不言,像是有另一番猜测。不过,大多数认为是李老爹下的毒手,大家都气愤地要将李老爹捉拿归案。
老王也替寨子的人解释,他们去很远的地方砍树棺,快到晚上才回来,所以发现我们不见了已经是晚上时分了。我其实也没怪他们,森林那么大,就算整座寨子的人都出动,也很可能找不到我们。当男人们把胡杰老人背进寨子后,李秀珠从屋里出来,她看后大吃一惊,竟也认为是她老爹干的好事。当着大伙儿的面,李秀珠不方便和我们打招呼,所以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子。
这是曼笼寨的事情,我们外人不好插手,男人们问过我见没见到凶手后,就让我和赵帅先回去休息。老王陪我们回去,说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他过一会儿再回去陪我们。我让老王先忙着,然后就和赵帅回屋,一进门就看见廖老二在用小棍子剔牙。这老头等不及,早就吃得肚子撑起来了,嘴上还油腻腻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刚才听说又有人死了?”廖老二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无尽的好奇。
我有点厌恶地回答:“胡杰老人被人害死了,不知道是谁干的,你今天就在屋里待着?”
赵帅没等廖老二说话,他就抱怨:“你怎么把肉全部挑走了,不去帮忙就算了,还净干些缺德事儿。”
“我这不是饿得慌嘛,你以为来勐海的路好走啊。”廖老二厚着脸皮解释。
昏暗的屋里,我总觉得这几天发生的怪事看似无关,却好像都有联系。廖老二让我先吃饭,其他事情吃饱了再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吃饭的时候,赵帅将如何躲避老虎的故事添油加醋地描绘,我忍不住就揭穿他,指出我们大难不死是因为两只老虎都受伤了。廖老二听了就紧张起来,忙问我是不是真有这回事,还让我形容老虎的伤口。
我将饭菜咽下肚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廖老二,这才想起一件恐怖的事情。老虎是百兽之王,凶猛的程度不用多说,森林里又有谁是它的对手。那两只老虎后腿受了伤,哪种猛兽能做得到,何况两只老虎是在一起的。虽然老虎也会手足相残,但那两只老虎当时是分开追我们的,如果已经打起来,那应该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才会善罢甘休,怎么会打到兴头上转去追人。
廖老二和赵帅都认为是妖宅里的妖物作祟,否则没人能伤得了老虎,尤其是两只老虎。不过,刚才看到胡杰老人的死状,我觉得不可能也是可能的,只是我们没有想到方法罢了。我们三人争得不可开交,各持己见,争着争着,赵帅就将木清香的事情提出来,没想到廖老二立刻吓得脸色铁青。赵帅觉得好玩,于是故意把木清香的出现渲染得很像聊斋故事一样,把廖老二闹得坐立不安。
我问廖老二到底为什么这么怕木清香,廖老二却只字不提,直说有命回去后,给我看个东西就明白了。廖老二眼睛一亮,他说难怪会有这么古怪的事情发生,肯定就是木清香做的。赵帅以为廖老二疯了,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但廖老二却质问一个弱女子会孤身一人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吗?被廖老二这么一问,我也觉得很好奇,木清香究竟要干嘛。
吃饱喝足后,我把碗筷洗干净,赵帅和廖老二都翘着二郎腿不帮忙。以前,我住在赵帅家,这种活都是我主动干的,因为他家好心地收留了我,这种小事就干习惯了。廖老二和赵帅水火不容,所以他们二人都千里传音般地与正在洗碗的我聊天。廖老二问我明天要不要再去妖宅,我说再等等吧,因为寨子里死了两个人了,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先帮了再说。妖宅又没长腿,还怕它跑了不成。赵帅却担心木清香也是为了金瓜人头贡茶而来,不过他也觉得明天先留着寨子帮忙,否则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当我把碗筷洗好后,正想回到房间里休息,李秀珠却忽然推开虚掩的大门走进老王家。出了这么多事,我一直没有和李秀珠好好说话,想必她有一肚子话要说。我想说几句鼓励她的话,搜肠刮肚地才想起法国作家左拉说过:生活的道路一旦选定,就要勇敢地走到底,决不回头。没等李秀珠开口,我就委婉地暗示她千万不要再回北京做小姐,既然回家了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外面的世界太无奈。
李秀珠似乎不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她无语般地等我把话说完,这才悄悄地告诉我,她发现了一件怪事,想偷偷请我去看看。
我废话连篇地安慰李秀珠,看她满脸茫然,还以为感动得要哭了,谁知道她说她发现了一件怪事,想请我去过目。我望着内屋里的赵帅和廖老二,李秀珠知道我想找人同行,于是马上说只想让我一个人跟去。赵帅和廖老二乐得清闲,他们才不稀罕去凑热闹,只叫我早去早回。
出了老王家,漆黑的天空不时闪过几道白光,但雷声已经听不见了。李秀珠满怀心事,一路上我净挑些鼓励人的话来说,除了这些话,我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得了李秀珠。李秀珠疲惫地朝我笑了笑,她说你不用这么费心思,她能撑得过去,大风大浪又不是没见过。我怔怔地望着李秀珠,这个女人果然很坚强,若是平常女子,恐怕早就自寻短见了。
寨子里炸开了锅,就连小孩子们也忍不住去偷看,女人们都懒得管自家孩子,她们也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李秀珠好像不想让人知道行踪,所以故意避开人群,在寨子里绕了一大圈,而且是从李家后门进屋的。月黑风高,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人偷偷溜进屋子,走的还是后门,难道是想干些伤风败俗的丑事。我禁不住地胡思乱想,李秀珠虽然以前是小姐,但从未对我动手动脚,想来她真的有要紧事。
进了门以后,李秀珠先到前门确定没人在附近,然后才回到里屋。里屋摆着树棺,在狭窄的空间里,我总觉得树棺里的死人会扑出来。李秀珠打亮了电灯,我刚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却忽然把树棺打开了。树棺其实就是一根粗壮的树干,将它剖开后把死者装进去,里面还凿出两根横格,用来固定死者,意为让死者入土为安,不要跑回寨子吃人,这些是僾伲人的文化。
看着李秀珠将封闭的树棺打开,我心中大骇,树棺里装的不是她母亲吗,莫非李母诈尸了?李秀珠没有完全打开树棺,她大概知道这事很吓人,所以歉疚地叫我别害怕。我假装镇定,心里却大喊救命啊,可惜李秀珠没看出来,还真以为我沉着冷静。看到我不抗拒,李秀珠就缓缓地把树棺打开,她说的怪事也呈现在我的眼前。
其实在这之前,我就见过几次死人了,所以知道死人的样子和活人不一样。可是,当看到李母的面色时,我还是吓了一跳。李母的脖子有道勒痕,死后更加明显,因此她可能是窒息而亡的。窒息而亡的人脸色发紫,那种紫色接近熟透了的茄子,叫人看了心里发寒。这种死状肯定不是自然死亡,绝对是他杀,但这应该不是怪事,所以我就迷茫地看了看李秀珠,意思是问她要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件事现在只有我知道,我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其他人,所以只好找你来,我不相信其他人。”李秀珠认真地说。
“那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伯母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疑惑地问。
“没错。”李秀珠咬着嘴唇,弯身后就将躺在树棺里的李母扶起,然后脱下了李母的衣服。
我满头雾水,李秀珠在干嘛,为什么半夜带我来她家,还把她老娘的衣服给脱了。这真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我一个毛头小子哪敢看先人的裸体,然后就涨红了脸把头撇开。李秀珠意识到行为有点问题,所以就解释她母亲被从茅坑里捞起后,她就一个人给母亲清洗尸身。当然,就算不是从茅坑里捞起来,也要给死者的尸身清洗后才能放入棺木里。因为李母是从茅坑里捞起的,所以臭气熏天,其他人都借口有事要忙,李秀珠只好自己动手。
李秀珠说到这里,叫我走到她身后:“你来看我妈的后肩,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终于明白李秀珠的意思,原来是我误会她了,于是我就绕到她身后,要看看她说的怪事到底有多怪。纵然我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李母的后肩时,却还是瞪大了双眼。
李母的后肩左右两处都有一幅奇怪的图腾,图腾以红色和绿色为主,而这种图腾就是寨门上的驱鬼图腾。李秀珠将李母的衣服再往下一拉,原来不止后肩,她的后背竟全是这些图腾。因为图腾过于密集,颜色又如此刺眼,所以看到时不免泛起一阵恶心。
“这些好像是油漆画上去的,我洗不掉,又不敢和寨子里的人说。”李秀珠又给李母穿上衣服,她忧心冲冲地说,“你也知道,寨子里的人很迷信,这种图腾是驱鬼的。他们会认为我妈变鬼了,所以才会有图腾画在她身上,到时候她就会被烧掉的。”
李秀珠在北京混了几年,但观念未完全改变,仍觉得人死后要入土为安,被火烧成灰就无法转世了。我知道李秀珠的担心,也难怪她会找我来,而不找其他人。可是,这种图腾又不会自动产生,李母也不可能让人乱画些东西在她身上,莫非是她死后才被画上去的。
以前,我在大学看过一些侦探小说,有些变态杀手喜欢搞艺术,杀人后不是肢解就是收藏尸体。我望着树棺发呆,心想不会杀害李母的凶手画上去的吧,可是杀李母的不是李老爹吗,他那大老粗的样子会画画吗。而且,杀人后为什么又要在尸体上画画,是真的追求变态的艺术,还是另有原因。忽然,我想起李家丢失的大锁,总觉得和画皮这事有关联,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到有什么联系。
李秀珠盖上树棺,问我有什么看法,她以为我是读书人,见多识广,能给出一个答案。可是,李秀珠有所不知,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书本里的东西能解释的。我正踌躇着该怎么回答,却又想起寨门涂的油漆就是绿色和红色,难道李母身上的涂料就是那些油漆。曼笼寨很偏僻,像油漆这种东西要跑到县城去买,所以对寨子里的人来说特别的珍贵。胡杰老人生前也说过,那些油漆是特地买回来的,寨子里其他人都没有呢。
我对李秀珠说了些有的没的,李秀珠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还夸读过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我却觉得很内疚,跟她来到勐海,什么忙也没帮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我看时间太晚了,不方便继续待下去,于是就和李秀珠告辞。在离开前,我嘱咐李秀珠千万别将李母被画皮的事情说出去,山里人比较迷信,被人知道了恐怕会惹出不必要的乱子。
从李家后门离开后,我就蹑手蹑脚地溜回老王家,生怕被人误会李秀珠和我有什么不干净的关系。寨子里还没安静,大伙都很愤慨,胡杰老人素来与人和善,就是杀别人也不该杀他啊。不过,对于凶手他们还是争执不下来,无非都是认为李老爹、妖怪、或者其他什么的。连续死了两个人,又发生了这么多的怪事,我逐渐怀疑来勐海是不是对的。
廖老二在房间里整理行李,白天的时候他虽然说会睡地上,但他已经坐到床上了。老王可能太怀念儿子,所以那间空房他没让廖老二睡,当时赵帅要睡时也被赶了出来。相比之下,我就太差劲了,因为老爸死后我就把房子处理掉,然后跑到北京去了。廖老二看我回来了,就问李秀珠找我到底干嘛,该不会真的是寂寞难耐吧。
“去你的,人家那是真的有事,你怎么和赵帅一样,成天想这些事情。”我一屁股坐到床上。
廖老二把行李包拉上,丢到角落,对我说:“那是什么事啊,犯得着这么神秘?”
因为廖老二不是寨子里的人,和我们又算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所以我就一五一十地把李母画皮的事情说了出来。廖老二活得久了,见的怪事不少,他听后皱眉摸须,一个字也没说。我看廖老二肚子里有话,于是就问他是不是猜出了什么,有屁就快放。廖老二长叹一声,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恐怕寨子真如木清香所说,要出大事了,咱们还是赶快找到金瓜人头贡茶,然后开溜。
我一时无语,寨子能出什么大事,总不会要地震了吧。廖老二沉思片刻,告诉我:“李老头肯定没杀他老婆,他不是个危险人物,所以我今天才放心地你们去追人。谁想到你们碰上老虎,又碰上那个女人!杀李母和胡老头的肯定是同一个人,要是我没猜错,胡老头一早就知道李老爹不是凶手,他锁住李老爹可能是想保护他。”
我没有想得那么深,廖老二果然奸猾,他继续说:“你也不想想,胡老头是有文化的人,他会不知道要将凶手马上送出寨子,不怕凶手再闹事?胡老头肯定懂点法律!那时我听你说起这事,就猜到胡老头是要保护李老头,然后劝真正的杀人凶手去自首。结果没劝成,把命搭进去了,这老头真是糊涂了。”
我恍然大悟,猛地点头,大赞廖老二说的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不过,这也不能完全将案子解释清楚,所以我又问:“那胡杰老人是怎么被吊在寨门上的,要知道寨门刚刷油漆,地上也刚铺水泥,寨门的横梁高四、五米,普通人类怎么可能不留痕迹地做到这件事。”
廖老二盘腿而坐,他说:“你想的方向错了!不要想他怎么做到的,而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茫然地问。
“我说你怎么这时侯犯傻了,当然是为了逃脱罪名啊!故意搞得像人类办不到的样子,大家自然会认为不是人干的,找真凶的方向也会错误。没有读过书的人也不大可能想到这一点,所以很可能是比较有文化的人干的。”廖老二推断。
此刻,我对廖老二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的分析头头是道,竟还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寨子里读过书,有文化的人不多,只要认真地询问一番,很容易将嫌疑人圈出来。夜已经深了,我困得打哈欠,几声干雷又响起,我就想倒头大睡。可又忽然觉得奇怪,回到老王家那么久了,赵帅怎么不见人影了。廖老二拍了一下脑袋,说赵帅刚才出去找我,他担心我被李秀珠非礼。
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曼笼寨这么小,就算绕十圈也该回来了。我想起赵帅曾被人推下山涧,一股不祥感从心底冒起,该不会那混蛋出事了吧。廖老二也发觉事情不对,于是批上衣服就和我奔出了老王家,两人撞进了黑暗之中。果然,我们在寨子里跑了几步,小黑就扶着昏迷的赵帅走了过来。小黑说他发现赵帅被人打晕在路上,正巧发现了就扶他回来。
赵帅的后脑勺流了血,他迷迷糊糊地喊别跑什么的,估计他当时已经意识到有人要行凶了。我叫了赵帅几声,他也是呜呜地回答,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当小黑和我们把赵帅扶回老王家后,小黑待了一下就走了,可惜他也没看见凶手,只听到有人跑开的声音。我给赵帅一边敷药一边思考,到底是谁要害赵帅,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要治他于死地。在妖宅时,我还以为是妖宅里的妖怪干的,可如今看来并非那么简单。
廖老二嫌我笨手笨脚,于是就将药粉抢过去,帮忙给赵帅上药。我站在一旁,心里思绪万千,赵帅是头一次来曼笼寨,不可能有仇家。莫非,赵帅无意间发现了谁是凶手,只是他还没有注意到。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其他的,凶手为了自保,只好屡次加害赵帅。
可是,我一直和赵帅在一起,睡觉拉屎都没分开过,赵帅看到的我也应该能看到,那为什么凶手只对赵帅下手?
赵帅刚起床,正在打哈欠,听到廖老二提起他的名字,他就走过来问怎么了,是不是背后说他坏话。我正在兴头上,简单地把刚才的事跟赵帅说了后,就让廖老二继续讲。原来,小黑的老爸15年前就疯了,因为一直被锁在屋里,所以我们到现在也没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小黑爸才30多岁,大好青春就这么浪费掉了,就因为一段孽缘。
我听完廖老二的话,就故意损赵帅,叫他小心女人,不然也会和小黑他爸一样的结局。赵帅不屑一顾,他自认眼光独到,不会找错女人。廖老二看大家都起床了,老王又出去弄他的茶叶了,于是就商量着要不要把小黑抓起严刑拷问,七年前在妖宅里看到了什么。就算妖宅里有妖怪,它把小黑打晕后拖到宅子里,怎么可能不把小黑吃掉,反而让他回去叫人炸掉它的老窝。
我当然也觉得七年前的事情不简单,但小黑天真无邪,不像是有城府的人。赵帅对小黑的印象不错,昨天他们被老虎追,小黑一直舍身相护,所以他认为小黑不会撒谎。廖老二无言以对,他说既然不是小黑撒谎,那打晕小黑的人一定有问题。可惜没人知道那人是谁,又为什么盘踞在妖宅里,搞不好金瓜人头贡茶已经被那人抢走了。
“我操,不会吧,你可别吓我。”我和赵帅异口同声。
“我只是猜测,不过应该不会,我总觉得小黑那事和小赵你有关系,打晕你们的可能是同一个人。”廖老二推测道。
“你怎么知道?”我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为什么要打晕小黑和老赵都没弄明白,他们完全不是同路人,有什么交集点?”
“他们都姓赵啊。”廖老二随口说道。
我连连点头说:“对啊,小黑爸姓赵,那小黑也肯定姓赵了,难道凶手对姓赵的人恨之入骨,所以才……”
“所以个屁!”赵帅打断我们,生气地说,“越扯越远了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金瓜人头茶找到,管他是谁敲晕我的,找到茶叶咱们就马上走人,他爱敲谁就敲谁去。”
我想赵帅说的也对,寨子里的事情看似简单,其实很复杂,我们别没事找事的。此行只为了金瓜人头贡茶,其他的一概不理,免得惹出事端。廖老二是生意人,比我们精明多了,他更不想淌这趟浑水,只是为了更快找到金瓜人头贡茶才会如此费心。今天李秀珠要把她老妈下葬,我们要跟着去祭拜,所以只好明天再去妖宅走一遭。
计划定下后,老王气冲冲地走进来,嘴上还骂着粗话。我问老王怎么了,是不是和谁吵架了,要不要咱们给他出出气。老王叹气地说,胡杰老人死后,寨子里的人想派出去县城里的派出所报案。可是县城和寨子间的距离远,只有他的拖拉机是机动交通工具,所以大家想让他开车去县城里。谁知道老王刚要去开车,却发现拖拉机的四个轮子都被人扎破了,已经无法开动了。老王又没有备用胎,一时半会儿修不好车,他不仅不能去县城里报案,也不能把寨子里的茶叶再托运出去。
“你也知道,那天我在路上翻车了,茶叶已经湿了,本来想烤干后再去卖的,现在去不成了。”老王烦躁地说。
廖老二接话:“那怎么办啊,总得去县城里买轮胎吧。”
“已经叫一个小伙子去了,我老了,脚力不行了,还没走到县城就先晕倒了。”老王惆怅地说。
“老当益壮嘛,年轻人也不一定比你走得快。”赵帅哄人似地说。
我本也想奉承几句,到时候离开曼笼寨,好让老王送我们出去。当时我们是走到寨子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那时搭老王的拖拉机就省事多了。想到这里,我就没有挑好话说,只问老王是不是以前也有人扎胎。老王说从没这事,寨子里的人特老实,怎么会干缺德事。何况拖拉机是寨子唯一的交通工具,爱惜车子都来不及,谁舍得扎破轮胎。
“会不会是凶手不希望你去报案啊。”赵帅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如果真有人不希望报案,那派出去的小伙子可能凶多吉少了。
老王听完我们的分析,他马上着急地跑出屋子,赶忙叫住正要离开寨子的小伙子。可是,总不能一辈子不出去,寨子里的人要吃饭啊。为了安全起见,老王和其他男人们合计了一下子,于是决定让三个年轻人同行,并带了一些防身的武器,这才放心地让三个年轻人离去。
我望着三个年轻人的身影,心里的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再也看不到这三个年轻人。因为今天李母下葬,所以我们就一直留在寨子里,哪儿都没去。李秀珠预定在下午四点出发,埋葬的地点就在寨子外围几百米处,站在寨门那儿就可以看见那个地方了。赵帅本来对李秀珠一直不待见,但李秀珠接连遭遇厄运,他也没再说难听的话,而且还主动跟去参加葬礼。
中午,老王和其他人去护理茶树,我和赵帅觉得新鲜,于是就想跟去开眼界。廖老二本来对这事没兴趣,但他不敢一个人待在屋里,所以就撅起屁股走在我们后头。老王那天翻车,把茶叶弄湿了,那些茶叶正晒在寨子边上。种茶的山野离寨子有一段距离,倒不是故意放在远处,而是近处没有合适的地方。放眼望去,山野一片整齐的青色,与野树荆棘的蛮横感完全不一样,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以往,人们习惯以普洱茶作为云南茶的通称,实际上普洱茶主要产于云南昌宁县以南地区。普洱茶历史悠久,其最远可追溯到东汉时期,至少在三国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只是称谓可能不同罢了。普洱茶的名称由来一直是众说不一,比较认可的是思茅地区的普洱县是普洱茶的集散地,普洱茶因地名而得。
在普洱茶区,茶人中世代相传的一个传说,也和普洱茶的名字有关。据传,在7世纪左右,古代南诏国所辖的思茅与西双版纳一带发生了大型瘟疫,一时间哀鸿遍野,死伤无数。普贤菩萨为解救苍生而化身老农,摘采绿叶供百姓煮沸饮用,瘟疫竟不药而愈。当地居民为感念菩萨恩德,从此广种大叶种茶,并因茶叶状似普贤之耳而将其命名为“普耳”;又因佛教中水代表慈悲,二者合并而称“普洱”。
廖老二走到茶山下,他对茶叶懂得比我们多,停下后他就大赞这里的茶叶很好,绝对是一等一的原料。我的那本残本茶经与正本茶经一样,神秘地独缺介绍云南茶,所以我对普洱茶是一窍不通。不过,以前我听祖父说过,普洱茶叶的采收不仅关系到茶叶的质量和产量,还会影响茶树的生长。
普洱茶的采收分为春、夏、秋、冬四季,每年春天2月下旬到11月止都是普洱茶叶的采收期。2月到4月采收春茶,它的茶摘又依据早晚分为“春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