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发现的金瓜人头茶只有一小团,我们不知道怎么分,廖老二一拿到就把茶叶封存了。因为茶叶经历了一百多年,很可能遇到空气就会化成灰,所以需要特别谨慎地保存,否则我们很可能功亏一篑。能找到金瓜人头贡茶,单靠我和赵帅是不可能找到的,廖老二功不可没,再加上我们真的在火车上要窒息了,所以就提前在青岛下车了。
廖老二其貌不扬,穿着打扮都很寒酸,等他引着我们到了一家茶庄,这才发现他原来是个有钱人。茶庄叫廖雨茶庄,规模不算大,但古香古色,作工都很考究。其实,真正上好的茶庄都不会太大,大了容易招蜂引蝶,破坏了茶道中最重要的宁静之感。而且枪打出头鸟,你做得太大,其他竞争对手会联合起来对付你,不把你逼上绝路不会罢手。想来廖老二深谙这些道理,不枉他活了那么大的岁数。
廖老二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只有十来个伙计。我们一进屋,伙计们就要帮忙提行李,但赵帅担心金瓜人头茶会丢失,所以不肯松手。廖老二一句话都不说,大手一挥,伙计们就一起退下了。廖老二带着我们穿过了茶庄,到了后院,这里就是他住的地方。廖老二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然后从一个箱子里摸出一个帆布包,又从帆布包里抽出一本册子。
我和赵帅很好奇,在廖老二放下窗帘后,我们就把册子打开了。当时,可能谁都没有想到,又一场惊心动魄、奇幻无比的旅程就此打开。册子前两页都是空白的,或者说已经发黄了,等翻到了第三页就是一张被装裱过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她安详地闭着双眼,浑身散发着难以言表的清新脱俗的气质。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赵帅开口问:“这妞很正点儿啊,不过看着很眼熟……妈的,这不是木清香吗!?”
我凝神细望,这张黑白照片虽然不清楚,但照片上的女人定是木清香无疑。可是,照片里的木清香好像和照相机的镜头有一种东西隔着,但又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总觉得这张照片的人不真实,好像一种隔着时空的感觉。那时候还没有图片处理软件,民间连电脑是什么都不懂,所以照片很难造假。就算造假,也不可能造出木清香的容貌,廖老二也没有足够的时间造假,因为他一回来就被照片给我们看了。
我翻到下一页,又下一页,后面也是黑白照片,但都不是木清香的照片。照片一共有十张,除了木清香那张,还拍了一些模糊的茶具、陶俑、还有一些形状奇特的石桌、石凳等等,第十张照片最诡异也最模糊。第十张照片可能被水滴到过,所以表面的色彩混在了一起,不过仍能勉强看出照片上是一座古城。之所以能看出是古城,那是因为和电影上的古装片很像,至少现代不会再有这种城市了,就连近代都不可能有。
古城的附近的环境也看不出来是哪,唯一能确定的是照片上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站在古城前做了一个鬼脸。可惜这个人的脸也很模糊了,无法识别他的容貌,也或许他当时没有做鬼脸。除了照片外,册子还有十张发黄的纸,这些纸也被装裱起来了。纸上写了字,可惜不是中文,我和赵帅都没看懂是什么字,很像那种茅山道士的鬼画符。
还没翻到最后一页,我就把册子让给赵帅,他就继续地看。我向廖老二问道:“你要给我们看的就是这东西,你什么时候给木清香拍照的?还趁她睡着的时候拍,没想到你这么猥琐!”
“我哪敢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怕她吗,应该她不可能是人类!”廖老二压低声音。
“你别唬人了,我们又不是小屁孩!”赵帅一边说,一边翻到册子的最后一页,然后他奇道,“我操,最后一页怎么有张学生证,还是复旦大学的!我还真没看出来,廖老头你居然是名校生!”
“复旦大学?”我不相信地拿过册子。
复旦大学不用我介绍,它响当当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不想上它。学生证并非现代之物,也是旧时之物,那种学生证只是普通的印刷,然后贴上一张照片而已,很容易造假。同样地,学生证的照片,甚至名字、男、女性别都看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就只有复旦大学、重庆、茶叶组这些字。复旦大学在上海,不在重庆,所以我就质疑这张学生是不是伪造的。廖老二看我们使劲地捏着册子,他就心疼地抢过来,叫我们小心一点儿。
“看在我们投缘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吧,不过你们可别到处声张。”廖老二神秘地说,“这可是我的宝贝。”
我和赵帅点点头,但俩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心说我们不声张,但可能会悄悄地传播。廖老二不知道我们的心思,于是就给我们讲到这些册子的来历。这些事情和茶文化有关,在抗日战争前,中国就已经有了茶叶中等教育,高等教育则是抗日战争时新书的。复旦大学茶叶组是新中国解放前最有影响也是唯一的一所本科专科并招、教学和科研相结合的茶叶高等教育机构。
1940年春,复旦大学内迁重庆,校方和财政部贸易委员会茶叶处、中国茶叶总公司三方协商,决定再复旦大学内同时设立茶叶系、茶叶专修科和茶叶研究室。后来因为当时主管教育的部门认为茶叶乃一种作物,面窄不宜设系,所以才改称组附在农艺系。复旦大学茶叶组第一年在西南和东南分区招收本科和专科各二、三十人,1942年毕业的20多名专科生,均由中茶公司任用,抗战期间为茶叶战线培养了很多茶叶技术骨干。
可是,这些学生并没有完全毕业,有一个叫作肖农云的学生在去茶山采茶时失踪了。在失踪前,肖农云曾和其他同学说过,他要干一番大事业,不再闷在学校里做这些无聊的茶叶研究了。不久后,肖农云消失得十分彻底,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不见了,就连他老爸老妈都找不到了。
1944年,在江苏的宜兴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他浑身是伤,已经奄奄一息。当地人从没见过这个乞丐一样的人,就好像他是忽然冒出来的。这个人还有一个包,包里装了一些照片,还有几张纸。可惜这个人一个字都没能向别人说,当好心人要救他时,他已经死了。当地的一个郎中替他收尸,发现死者很多根肋骨都断了,腹部的有个拳头大的伤口,也已经高度腐烂。唯一能够辨认死者身份的是,是包里的一张学生证。当时学生证还很清晰,后来被郎中的老婆弄湿了,所以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经过辨认,学生证上的照片与死者一样,死者的名字就叫肖农云。
没人知道肖农云去了哪儿,又为什么忽然出现在江苏宜兴,唯一的线索只有他包里的东西。可惜郎中的老婆笨手笨脚的,弄湿了很多照片和纸张,使得后人很难辨认照片上的的东西。经过一些事情的展转,这些东西最终到了廖老二的手里,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东西。
“这么说木清香就算活动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年轻?”我惊讶地问。
“所以嘛,她肯定不是人,虽然历史上可能会有祖辈同貌的事情发生,但这种事情太少了,肯定不可能发生在木清香身上。”廖老二看着册子说。
“那她为什么会被人拍到,为什么是闭着眼睛的,好像在睡觉?应该没死吧,不像是死去的样子。”赵帅伸长了脖子去看册子。
“这是黑白照片,不是很清楚,谁也不知道肖农云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廖老二小声说,就好像有人会偷听一样,“在云南我看到那女人就吓了一跳,老命都快吓没了。对了,小路,你说那女人去云南也是找东西,找一个看不见的东西?”
“木清香是这么说的,也许是附庸风雅,故意装神秘吧。” 我迷糊地回答,心里却连连发问——木清香真的不是人吗,世界上真有人能永远年轻吗,照片上的如睡美人的女人是不是她?
接着,我疑惑地问,“对了,这些纸上的是字还是画啊会不会纸上有说明?”
“我没敢拿出去给人看,只是依样画葫芦地描了一部分给人分辨,本来一直没人看得出是什么字,后来在茶庄里有一个教授看出那些的确是字,只不过是什么拉丁文。”廖老二说道。
“拉丁文?”我和赵帅很好奇,“那不是洋文吗?”
“是啊,后来我想把全文拿出去给那教授看的,但……”廖老二迟疑了一会儿,又说,“总之我没给任何人看过,除了你们俩。”
“为什么啊,干嘛搞得这么神秘?”我追问,同时心想青岛和江苏宜兴离得这么远,就算廖老二去了江苏,他又怎么得到肖农云的遗物的,难道江苏的那个郎中这么大方,舍得赠送给别人?
廖老二不肯细说,只借口东西太神秘了,不便张扬,所以一直保密。末了,廖老二要给我们安排住宿,还一直罗嗦着,让我们千万保密。我们浑身疲惫,就连吃饭都需要人喂了,哪还有心思泄密。廖老二把东西收好,然后开门送我们出去,但就在那一瞬间我注意到了房间里的一个东西。
看着那个东西,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廖老二会大献殷勤,对我们如此信任,原来这死老头果然心怀不轨!
卷二《茶王隐谷》02.衣钵
祖父在马来西亚开的茶行叫九露香茶行,每一种茶叶的包装上都有九朵小茶花围在一起的图案。九花图案很复杂,是祖父请一个微雕老人做的模子,那块模子一直使用,至少在我离开马来西亚时还在用。廖老二的房里有一罐白瓷茶罐,茶罐上有红色的九花图案,下面还有九露香三个汉字。
要在陶瓷上面烧出九花图很难,因为九花图太复杂了,还有花中带花,九花合一的特征,因此也很难做出赝品。这种白瓷罐是九露香茶行的专利,祖父一直惦记祖国,因此茶罐上都是中国风格画,且没有一个外洋文字。我从小就听祖父说,这种茶罐他们是不卖的,里面装的茶也很珍贵,只用来赠给谈得来的朋友们。
既然是非卖品,又如此珍贵,外人不花花心思去复制。我看到幼时熟悉的东西,一时间脑子很乱,又开心又难过,也更生气。生气是因为廖老二接近我果然是有目的的,我几乎都已经相信他是与我们投缘才交的朋友,没性到这老头悄悄地打好了算盘。想来廖老二与我的那些亲戚有联系,或者是认识的,否则他不会有九花白瓷茶罐。不过,祖父死后,我和父亲迁回祖国,再没和那边的大伯父联系。父亲把家底搞光,我没钱没势的,聪明的廖老二为什么要讨好我,直接去讨好大伯父不更好吗。
我一气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廖老二听了就很害臊地回答:“没想到给你识破了,你说的没错,我是认识你家大伯父,不过相交不深,淡如水啊。”
“那你应该不认识我吧,我7岁就回国了,和那些亲戚都没联系了,他们都不一定认识我,你怎么会认识我?”我满肚子疑问。
“等等,你们怎么攀上亲戚了,我都没听明白?”赵帅将跨出的左脚收回来,又走进屋里。
“一开始在水牢那里,我的确没认出你,后来……是有个人告诉我的,你还记得水牢里的事吧?”廖老二尴尬地笑道。
我点头说记得,但又不记得当时的茶人里,有人会认识我。廖老二提醒我,当时茗战里的茶人的确没人认识我,但茗战中都需要有两、三个评判胜负的人,其中一个人不仅认识我,还认识我父亲、祖父。那个人是湖北的一位老茶人,叫周文雄,大伙儿都叫他周茶佬。周茶佬在湖北算是数一数二的茶人,他的周佬茶庄也很有名,青岛的那次茗战,就是他来断定输赢的。
这时,我才想起来,父亲搬到湖北武汉后,经常有个白发老头儿找他出去。父亲沉迷酒色,家境贫苦,所以在武汉没有朋友。每次那个老头儿来找父亲,我总觉得很好奇,一开始还以为父亲欠人家钱,别人上门讨债。父亲死后,白发老头儿还来献过花,我只当是好心的陌生人,所以都没在意,莫非白发老头儿就是周茶佬?我一直以为父亲和茶叶再无关系,没想到他居然埋着我和周茶佬来往,不知道父亲搞什么名堂。我现在想问父亲也没折了,总不能到阴间去问他吧。
廖老二见事情败露,这回真的是全盘托出,不再隐瞒。原来,周茶佬指出我是祖父——路浩东的孙子后,廖老二就怀着目的接近我。因为,茶人谣传,祖父发迹是因为得到了茶王历代相传的残本茶经。现在祖父死了,残本茶经究竟是他的哪个亲戚继承了也没人知道,廖老二凭直觉是我得到了残本茶经,所以才放长线钓大鱼,希望有一日能借阅那本神秘的茶经。
说是历代相传的茶经,这点我完全不信,肯定是瞎掰的。一本书能从唐朝传到现在吗,就算通过了IS0国际质量认证,也不可能千百年过了还没变成灰。看残经的样子,肯定是近代制成的,绝对与传说中的残本经书无关。我跟廖老二说,想看就痛快地问嘛,搞得这么复杂繁琐,是不是男人。
廖老二没想到我真的拿出了那本残经,激动得要掉泪了,但他接过一看却说茶经是很详细,不过也非独门秘籍,大部分内容其他典籍都提过了。廖老二还问我是不是祖父亲传的,会不会不是原本了。这我就不知道了,要问的话不如抹了脖子到地下去问。看着廖老二失望的样子,我不禁地也很失望,还以为廖老二能窥出残经的秘密,没想到他却说残经很普通。估计其他茶人看到了更失望,想来传说之所以变成传说,就是因为传来传去,添油加醋地乱说。
可是,祖父以前醉酒时提起,残经隐藏了一个秘密,只不过他找不到罢了。而且,残本茶经为什么是残本,被撕去的部分写了什么内容。茶王传说里也有一本残经,那本残经据说一开始就是残本,莫非千百年来没人看过失去的内容?
当晚,廖老二热情地招待我和赵帅,把酒言欢,直说我们是他的忘年交。我一开始没给面子,责怪廖老二太会骗人了,还会装穷呢。上回在水牢里,大家没有场地进行茗战,廖老二有这么好的茶庄,居然不肯借出来,真他妈吝啬,不愧是中国版的葛朗台。廖老二喝红了脸,给我赔罪,他不能露富啊,能省的钱就该省,何况也轮不到他办。如果那时他跳出来给人解决困难,反会让别人没面子的。廖老二还解释,很多明星赈灾捐款,一般比较大的明星都不敢捐多,否则会给其他的小明星压力的。同理,小明星也不敢捐太多,否则压过了大明星,也会让大明星难堪。
这种人情世故我完全不谙,听得一愣一愣的,廖老二看到把我说得心悦诚服,于是趁机赔罪,说他不该带着目的来接近我,其实没有那本残经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赵帅也渐渐释然,不再计较水牢里的事情,和廖老二搂肩靠背地喝酒。不过,金瓜人头贡茶很不好分,它只有一团,我们不可能拿把刀切成两半,而且我和赵帅都不会保存这么珍贵的茶叶。
爱茶者都知道一句话:茶性淫,易于染着,无论腥秽及有气之物,不得与之近,即名香亦不宜相襟。这句话意思是说存放茶叶的地方一定要洁净,不能有异味。其实,在茶类品种中,普洱茶的保存条件应是最宽松的。一般家庭储存普洱茶并不困难,人能健康居住的地方,就能存放普洱茶,且越存越香。
大体上无论饼、砖、沱,其保存方式大原则上都一样。要强调的是,新茶或者陈期在30年以内的茶品,其储放环境越通风越干爽越好。原因是茶叶和空气充分接触,陈化速度加快,味道会更好。但50年以上的古董级老茶属于有气之茶,已经有近半世纪的陈化期,收藏时就不必再通风醒茶,可以用干净的瓷罐密封,或者半密封,以护其气。
像金瓜人头贡茶,它属于紧压茶,顾名思义,紧压茶就是被压制过的,不同于散茶。古董级的老茶即将饮用前,须先将外包装纸去除,然后置于陶瓷罐中静置,以去陈仓味,这称为回润或者醒茶,时间从1周到2个月不等,视具体茶品而定。茶品的陈化不是三五年就行了,一般生茶品至少要陈放20年才会达到好喝的境界,若要达到无与伦比,真正接近完美的陈茶境界,至少也要50年。
廖老二趁酒兴说:“有些人一辈子都喝不好真正的好茶,还自诩会喝茶,我们命好,找到了100多年的贡茶,一定要好好准备,否则泡坏了就没有下一次了。这些茶叶够我们活两辈子了,所以啊,千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那怎么办啊,廖老头,我得带着茶叶回家,不然我老爸高兴不起来啊?”赵帅犯难道。
廖老二为茶忍通,他想了一个办法:“这样吧,你家现在就差运转的资本,我的廖雨茶庄不大,但还是能拿出点小钱的,你不嫌弃的话就先拿去周转周转。这些茶叶嘛,先搁在我这儿。你也知道,这茶有100多年了,回润的时间至少得两个月,这段时间我肯定不会喝掉,你放心好了。”
我点点头,廖老二说得没错,依他的个性,绝对不会暴殄天物,将茶叶马上喝掉。何况这些茶叶是廖老二准备拿去参加山东茗战的,他绝对比谁都珍惜,恐怕睡觉拉屎都要带上金瓜人头茶。赵帅只是想以茶叶换老爸高兴,他对茶叶没什么兴趣,除非茶叶能变成一个女人。因此,赵帅就大笑着答应,廖老二的这个方法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廖老二仍不死心,喝酒时他又问我祖父是不是提过什么,只是我忘记了而已。我实在不记得祖父暗示过什么,所以就照实说了,或许那本残经与传说中的茶王残经并不一样。残经上的记载在其他茶书里也可以找到,只不过比较全面,少数内容是其他经书没有的而已。我还向廖老二保证,如果什么时候想看了,只要跟我说一声,马上把残经借给他看。
谈笑间,廖老二夸我有天赋,可惜现在浪费了才华,不如接受他的衣钵,继承他廖家的茶道。我受宠若惊,马上婉拒,这种大事哪能轻言。何况,我对茶叶根本不算精通,继承了廖老二的衣钵的话,恐怕不到一天就害得他倒闭。廖老二没有子嗣,他的衣钵肯定要找外人来接下,我也清楚,但这衣钵绝不能轻易就接下了。廖老二看我不肯,就没有再提,只说传衣钵的事以后我如果有兴趣,只管向他开口。
我们在青岛待了三天,然后才和廖老二告别,坐着火车回到了北京。廖老二将资金借给赵帅,他说这钱就当是给出去了,如果赵帅家能翻身,有了钱再还他,如果实在不行,那钱就不用还了。当然,廖老二不笨,毕竟国宝级的贡茶拿去卖给英国人,少则几百万,多则无法想象。因此,廖老二一点儿也不不吃亏,大家都好聚好散。
在离开前,廖老二再三要求我们一个月后要回来,因为山东的茗战会在7月举行,冬天时就是南北茗战了。我对国内茗战挺好奇的,而且很久没见过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廖老二又包吃包住,所以就答应一个月后再回来。不过,我很担心廖老二又要传衣钵,所以就事先声明绝不能再提传衣钵之事。廖老二以为我看不起他,于是叹息自己本事不高,现在想传衣钵都没人要了。
没等我给自己开拓,廖老二又说,那个周茶佬会参加山东茗战,到时候我可以顺便问问周茶佬是否认识父亲。周茶佬原本住在湖北,但一年前迁住到了济南,因此才会被邀请来评判青岛茗战的输赢。山东茗战的评判者不是山东的参加者,周茶佬也要与山东各市县的人一较高下,包括廖老二在内。
两个月后,赵帅老爸康复了,他家的生意也逐渐恢复,于是赵帅就和我又回到了青岛。这一次不用去偏僻的山区,赵帅又穿得人模人样,西装革履的英俊样子迷倒了擦肩而过的少女、妇女们。赵帅对茗战毫无兴趣,权当陪我出来旅游,顺便释放他的欲望。廖老二已将金瓜人头茶回润了两个月,他信心十足,誓要一举夺魁。
山东茗战不在首府济南,而是在青岛举行,原因与政治无关,而是茶叶有关的。茶树多生于南方,但中国最北的古茶区则是山东青岛的崂山一带,当地曾发现过原生的古茶树,这可能与古时候的冷暖气候有关。
可是,在回到青岛的当天晚上,竟然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怪事。
卷二《茶王隐谷》03.紫笋茶
那天晚上,赵帅没有住在廖老二家里,而是在酒店开了间房,又找了一个小姐。廖老二坚决不让我住外面,盛情难却,我就应允地住进了廖老二家里。奇怪的是,廖老二不让我睡客房,竟让我与他同卧。我涨红了脸,这个死老头真有断袖之癖,还想染指我这个英俊青年,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廖老二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他疑神疑鬼地关上门,告诉我可能有人盯上他了。原来,在我们离开后,廖老二就发觉有人潜入他的卧室偷东西。一开始,廖老二不以为意,直到两个月来总有人在四周窥视,睡觉时也感觉有人在屋外,所以廖老二就怀疑是不是有人想偷金瓜人头茶。我和赵帅都没有走漏风声,惟恐一有人知道国宝级的茶叶现世,会引来杀身之祸。这并非杞人忧天,有些爱茶爱到痴狂的人是很吓人的,几乎比偏执狂还恐怖。
“你真没对外人提起云南的那些事吗?”廖老二惶惶不安地问。
“当然没有了!”我举起右手发誓,“可是你要用金瓜人头茶参加茗战的,那你还怕什么,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你有这种茶叶。”
“那时已经在大伙儿面前亮相了,当然就不怕了,现在就怕有人暗中使坏,提前把茶叶偷走啊。”廖老二贼眼一亮,告诉我,“上回在去云南的火车上,我不是告诉你了,宋朝时有个茶王被当中毒死,其实不止是那次,很多茗战斗茶中都死过人的。”
“不会吧?会死人啊?”我万分惊讶。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廖老二装起深沉,“这种事当然不好外传,丑事都掩埋了!”
“那你还不报警?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己到处都有围墙,谁能爬得进来偷东西,房间又有大锁。”我很是费解。
“报警肯定没用的,现在的公安破个案子都要三四年,没等他们找到小偷,我都已经作古了。”廖老二不信任地说,“搞不好案子没破,金瓜人头茶反被公安收上去,到时候就是陪了老婆又丢孩子。”
廖老二果然深谋远虑,我根本没想那么多,不过那时的法律还没有规定,关于100多年古董茶叶究竟归属于国家还是发现者。因为这种茶叶比文物要少,或者几乎不存在的,所以就没有相应的法律依据。可是,有些时候有没有法律都无所谓,上头的看中了,管你是祖宗的还是捡来的,都会编的借口抢去。
想了想,我疑问:“会不会是你那些伙计干的?”
“不会吧?”廖老二不肯定了,“他们不知道我从云南带回了什么,我骗他们说是找到了20多年的茶叶,他们应该不会铤而走险犯事的。”
“难说,当时往返云南遇到这么多人,搞不好早有人盯上你了,最好防着你的伙计。”我怀疑地说。
我们当晚讨论得很久,最终怀疑是伙计们被人收买了,因为除了伙计外,其他外人很难自由地出入廖雨茶庄。廖老二说,这次参加山东茗战的一共有20个茶人,但已经有8个不能来了。有的是因为忽然病了,有的是交通问题,有的是因为偷税漏税被公安留住了,还有的就是准备的茶叶已经不翼而飞了。这其中并不难看出,肯定有人在搞鬼,没想到战前也会如此紧张。
这次茗战中,有一个叫作兰天的茶人,年过四十,手段很阴毒,比《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还要坏。兰天也是代表青岛出战,那次廖老二他们被迫在水牢里煮茶,就是兰天暗中使坏。现在青岛选出的四个茶人已经有1个人不战而败,另有原因而退出了,所以廖老二和周茶佬就是兰天现在主要对付的人。想来想去,我们觉得兰天肯定收买了廖老二的伙计,但廖老二坚持认为自己的伙计很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