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挖到月正当空时,就准备要放弃了,打算第二天再来挖。赵帅却不愿意了,他说金瓜人头茶可能不在黄金盒子里,更不可能被埋在土里。如果金瓜人头茶真的埋在土里,那这茶的品质就要大打折扣了,咱们就别白费心机了。廖老二不以为然,他说保存茶叶的方法千奇百怪,只要方法得当,埋在土里也不要紧。古往今来,在墓穴里找到的茶叶也曾有过,少数茶叶不仅没变坏,反而质量更优。
“你就吹吧,跟死人埋在一起,再好的茶叶我也不喝。”我哼哼地说。
谁知道赵帅却很赞成:“你管它跟死人死猪埋,只要咱们真的找到,再把那茶叶埋给别人,买家不知道就成了。”
“你们真是天生的生意人!”我停了一会儿,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那也好,只要找到了,咱们就说是从农科院里偷出来的。”
廖老二没有理我们,他刚才还在擦汗,现在却忽然抓起手电,往妖宅外面晃了晃。我问廖老二怎么了,别疑神疑鬼地吓唬人,这种鬼地方应该没有外人。廖老二摇摇头,他说感觉到妖宅外面有人盯着,让他背上一阵阴冷。赵帅听罢也把手电对着妖宅外晃动,但除了高矮不一的树木,就空无一物了。
“你他妈地别吓人好不好,要吓人也换个地方,不看看现在我们站在哪块地上。”我长舒一口气。
“我真的感觉到有人……或者有东西在偷窥……”廖老二还是不放心,依旧拿手电乱晃,一些鸟被刺激到就呼拉呼拉地飞走。
“我们先回去睡觉吧,挖了一晚弄得我腰酸背疼。”赵帅揉着肩膀说。
“不行!”我又把铲子握到手上,“挖出这么多禽兽的尸骸,要重新埋进去,怎么能不善后。”
赵帅嘟囔了几句,一边骂一边把禽兽的尸骸埋了。廖老二不知道是想偷懒还是真的发现有人在暗处,埋尸骸时他总是神经兮兮地提起手电照向林子深处。我也没有专心把禽兽的尸骸埋起来,只是一边挖一边想,这些禽兽会不会都是曼笼寨饲养的,因为这附近只有曼笼寨有人烟。这些禽兽对于曼笼寨来说,肯定无比珍贵,李秀珠就说过她家的一头牛就是全家的劳动力。既然禽兽这么珍贵,甚至比人命还重要,为什么要杀死它们,然后埋在这个鬼地方。
我想得出神,忘了身边的动静,直到廖老二大声呼喊是谁躲在那里,我才从沉思里醒过来。这一次,林子里果真有一个人躲躲闪闪,我们三人将手电照过去,终于发现那个人是小黑。没等我们开口问小黑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小黑就惊慌失措地奔过来,嘴里还念道:“路……路大哥,我们寨子出大事了!”
卷一《佛海妖宅》23.绿野妖踪
小黑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叫着寨子里出事了,我下意识就想到木清香屡次提起的灾难。我们离开曼笼寨时,仍没有灾难要发生的迹象,所以听到小黑的话就感到不可思议。我刚想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廖老二却很警惕地拦住我,然后朝我使个了眼色,意思是说别轻易相信小黑,也许有圈套。
赵帅不明就理,因为廖老二眼睛进了灰尘,他大步走过去:“小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黑一急又忘记汉语怎么说了,比划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大概,反让我更加着急了。我让小黑别急,我们一边回去一边把事情讲清楚,就算是天掉下来也有别人扛着。廖老二暗中提醒我,小黑身世复杂,很可能是他暗中使坏,寨子里发生的怪事十有八九都是他做的。我看小黑一副单纯的样子,很难相信是小黑有这么深的城府,但又觉得小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我们是偷跑出来的,没人知道我们在妖宅。
小黑迈着步子往前走,但看到妖宅里的情形就吓了一跳,刚刚平缓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妖宅被我们挖得凌乱不堪,我也懒得解释,只叫小黑马上跟我们回去。我们三人匆匆忙忙地给妖宅善后,然后就跟着小黑回去,但廖老二却和我们若即若离,好像不想回去。我朝廖老二摇摇头,把铲子扛在肩上,问小黑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小黑愣了一下,他说他晚上没吃饭,跑到林子里抓野兔,看到我们往妖宅方向走去,所以才知道来这里找我们。
“那寨子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不放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他们……他们都……你们回去看看吧。”小黑央求道。
赵帅大咧咧地说:“别怕,咱们有枪,我就不信有什么东西的脑袋比子弹还硬。”
走在最后的廖老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不可不一定。”
我干咳一声,回头瞪了一眼廖老二,小黑都六神无主了,廖老二还尽挑风凉话来讲。我们披荆斩棘地往回赶,小黑的汉语好不容易变得灵光,终于把寨子里的“大事”说清楚了。原来,小黑抓了野兔回家后,他就发现他疯癫的老爹睡着了,但怎么推都推不醒。小黑跑到别家寻求帮助,谁知道其他人也都昏睡不醒,整个寨子就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
我疑惑地问小黑确不确定,是不是下午的葬礼让大家太累了,所以都提前睡觉了。小黑捶胸顿足,急着解释他肯定没弄错,还后怕地问我是不是寨子里的人都死了。我很想说你问我,我问谁,天知道寨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若是瘟疫让大家昏迷,那为什么我们四个人没事,但若不是这个原因,寨子里的人为什么同时陷入昏迷,最重要的是大家会不会因此死掉。
木清香的话在我耳边回荡,我曾侥幸地希望她只是胡说八道,没想到有一天会成真,而且会那么快就实现了。木清香的一切都是谜,我很想弄清楚她怎么知道寨子会出事,但她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不晓得去哪里找她。赵帅把原因都归结于曼笼寨的环境,他说四周都长满了树木,现在天气又这么热,肯定是空气里的病菌害得大家生病了。
廖老二这时又泼冷水:“咱们回去也帮不上忙,不如……算了,都在路上了,咱们还是小心点儿,说不定我们也会出事。”
我们忐忑不安地在森林里穿梭,但忽然觉得奇怪,因为每次经过森林都有飞禽走兽被吓跑,可这次却什么也没碰上。我刚想其他人有没有察觉,没想到脚踩了个空,马上就载进地上一个隐蔽的坑里。森林里植被茂密,地上有坑也很难发现,但森林里基本没有坑。我吐掉嘴里的野草和泥巴,大骂是谁那么缺德,居然挖个坑陷害我。
赵帅把我拉上来,他举起手电说土色十分新鲜,这个坑好像是刚挖的。廖老二从后面赶上来,他围在旁边观望,然后严肃地说这个坑的形状很怪,恐怕不是挖出来的。小黑很紧张地站在一旁,他对猛兽不畏惧,但却害怕失去亲人。我现在只想马上赶回寨子,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就不想把时间耗在一个无名土坑上。
可是,我正想离去时,却忽然发现这坑的形状好似野兽的脚印,只不过这个脚印足有二、三米宽。印象中,没有一种野兽的足迹能有这么大,更不可能踩一脚就能在地上留下一个坑。廖老二又装神弄鬼地吓人,他把这个坑和妖宅的妖怪传说联系起来,指出这个坑很可能是妖怪踩出来的。
如果一只脚就能这么大,那这个妖怪一定很庞大,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捏死我们。我不敢想象世界上真有这么种生物,但妖宅容不下那么大的妖怪,因此我就质疑廖老二的说法。可是,廖老二却说那是几十年前的传说了,要是真有妖怪留在妖宅里,也许那时它还小,过了几十年就应该长大了。 “喂……你们别争了,快回去吧。”赵帅轻声提醒,然后指了指小黑,“他都快急死了,你们还有心情聊天?”
我把心思收回来,又专心赶路,眼看寨子就在森林外头了,我却又载了一个跟头。地上又有一个坑,这个坑和刚才的一样,形如野兽利爪,叫人看得惊心动魄。小黑把我拉起来,叫我别理会这些东西,先回寨子看看情况。小黑从没去过外面的世界,他认为外来的我们是万能的,凡事都能解决,尤其是上回从虎口脱险,他更认为我是天生的猎人。可我又不通岐黄之术,到了寨子能干什么,难不成给众人收尸?
寨子里寂静得可怕,虽然亮着昏暗的灯火,但没有人声。我们接连闯入几间屋子,果然每个人都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不过这也是好事,至少他们还有呼吸,并不是已经死掉了。小黑拉着我到他家里,让我给他老爹看看,是不是没有大碍。我们三人谁都没见过小黑的老爹,根据廖老二打探来的消息,小黑的老爹也姓赵,但十五年前老婆死了,他就疯掉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看见小黑爸,他被绳子绑在床上,就像一个犯人一样。走近一看,我们才发现小黑爸头发已经掉光了一大半,变成一个秃子,手足有点萎缩了,虽然他已经一动动,但看上去还是有点恐怖。赵帅和我不敢走近,倒是廖老二先去拨开小黑爸的双眼,又给小黑爸把脉。
“你是江湖郎中?”我吃惊地问。
“多少懂得点,当年要不是害死了人,我也不会转行做茶人。”廖老二脱口而出。
“害死人?”我和赵帅不约而同地问。
廖老二刚才是无意提起,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所以就马上转移话题,说小黑爸没有生命危险。小黑听了才缓了口气,他问大家怎么都睡着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廖老二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他说小黑爸营养不良,天天这么绑着他,再健康的人也会病倒。我以前见过疯子,特别是那种疯得厉害的人就要绑起来,否则他会到处害人,要知道精神病人杀人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小黑的回答与我想的一样,他老爹疯起来曾打伤小孩和妇人,所以他才不得以把老爹绑在家里,也因此我们一直没见过他老爹。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家怎么会醒不过来,会不会一直睡下去?”我担心地问。
廖老二想了想,从小黑爸身边走开:“这不是病……要是我猜得没错,寨子里的人可能被下药了!”
“下药?不会吧?”赵帅怀疑地问,“谁会那么做?”
“如果有人下药,为什么我们会没事?”我也不敢相信廖老二的推论。
廖老二走向小黑,问道:“今天寨子里的人有没有吃过一样的东西?”
小黑想不出来,我也感到很惊奇,寨子里的各家各户都是吃自家饭,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在所有人的食物里下药?不过,我很快就想起一件事情,今天大家的确吃了一样的东西——猪肉!下午的时候,在李母的葬礼上杀了一头猪,大家都分到了很多猪肉。如果真的要下药的话,那么在那份猪肉上作手脚是最简单的。
我、赵帅、廖老二都没有吃那份猪肉,因为老王做的菜有点难吃,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明说罢了。幸运的是,赵帅的老妈在我们离开北京时,特地准备了一缸咸肉。那咸肉虽然看着寒惨,但由于赵帅老妈手艺精湛,所以味道很好,我们最喜欢边吃边喝酒。晚饭时,赵帅就把那缸咸肉拿出来分享,因此我们才没有吃老王煮的猪肉,要不然也和他一样昏迷不醒了。
“那就怪了,这些药不可能把人弄死,顶多睡上一天一夜而已。”廖老二捋了捋山羊须,说道,“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这还不容易,肯定是寨子里的人搞的鬼,咱们一个个地检查,要是不在家里睡觉,那就是下药的人。”赵帅嚷道。
“他们真的没事吗?”小黑紧张地问。
“真的没事,你放心吧,明早他们就会醒了。”我挤出一个笑容,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直觉告诉我木清香所说的大难真的要临头了!
廖老二认为赵帅说的方法可行,于是就让我们集中在一起,挨家挨户查看,是不是有人离开了。我也很想揪出这个使坏的人,所以积极响应,抓起铲子就要去拍死下药之人。可是,在寨子里来回走了一圈,所有人都昏迷在屋子里,没有一个人不在。
我们站在寨子中心,黑云在天上翻滚,把明月遮挡住了。我望着漆黑的天空,隐约感觉到有一个地方不对劲,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屋里。为了确定这个问题,我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一间屋子,赵帅他们好奇地跟过来,问我到底有干嘛。我走进那间屋子,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证实,果然还有一个人不见了。
赵帅百思不解地问:“谁不见了,刚才咱们不是数了一遍,全都在屋里啊。”
廖老二附和道:“是啊,我们这么多个人,不可能数错吧。”
小黑对寨子很熟悉,他很快意识到我走进的屋子是谁住的,我朝他点点头,肯定地说:“有一个人不见了,他是人,可他却是死人——寨子里的胡杰老人不见了!”
卷一《佛海妖宅》24.文革砖
胡杰老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自己跑掉,但又有谁别的不偷,专门偷尸体?可是,当时大家的确把胡杰老人的尸体放在他的家中,现在大家又都昏迷不醒,究竟是谁把尸体偷走了。小黑很肯定地说,死人在寨子里很不吉利,所以大家肯定把胡杰老人放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把尸体抬到自己家中。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能有人偷尸体,于是就对小黑说:“那时候抬尸体的又不是你,可能他们把尸体藏在隐秘的地方,我们先在屋里找找吧。”
赵帅和廖老二轮起铲子到处鼓捣,就跟鬼子进村一样,把胡杰老人的家里弄得杯盘狼藉。我本想劝他们别太粗鲁,但这种特殊时刻,不粗鲁难以成大事。我也担心有人暗中埋伏,所以学着他们握起铲子到处翻来翻去的,但却一无所获。胡杰老人的家和老王家、李家一样,要是藏了一个人,很容易就能找出来。
我们忙得气喘吁吁,可惜依旧徒劳,所以就想要到别处去找,或者找找其他法子把大伙儿叫醒。小黑趴在地上,歪着头朝床下看,我刚要说别看了,谁会那么笨把东西塞在床下。没想到小黑却大喊,床下藏了很多东西,叫我们快点过去看看。我嘀咕着难道胡杰老人在床底,可是弯身一看,床下的东西不是死人,而是一堆方方正正的砖头。
廖老二大呼不可思议,急忙伸手到下面抓了几块砖头出来,然后惊喜地说:“果然不虚此行,这些是文革砖!”
我和赵帅、小黑都不知道文革砖是什么,印象里文革很恐怖,闹死过很多人。廖老二叹息我们不识货,他说文革砖是文革时期所生产的砖形普洱茶的专有名称。文革时,全中国上下都忙着搞政治运动,勐海茶厂作为原中国茶叶进出口公司云南分公司下属最大茶厂,也受到了很大影响,生产不能正常进行。
可是,由于茶叶生产是边疆少数民族地区最重要的经济收入,销往西藏的“边销茶”是藏区人民生活的必需品,所以,文革时期勐海茶厂仍然生产了大量的茶叶销往边疆及藏区。其中,用普洱紧茶原料制成的 250克边销砖,生产和销量最大,也最为著名,文革结束后被统称为文革砖。
由勐海茶厂生产的文革砖,成品每片表面上都压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内飞,内飞上用中文和藏语注明了八中牌(八个红色“中”字的中间一个绿色的“茶”字)的商标,并且还在落款上注明了“勐海茶厂革命委员会出品”的字样。
文革砖制成于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距今已30多年。由于存放时间较长,茶砖的颜色已由原本生茶的深绿色逐渐转变成陈年普洱的褐青色,茶砖重量也因长期存储有所磨损、挥发而减轻,已不足250克的标准。但是冲泡后,茶汤却明艳通透,红色基调中泛着琥珀的金黄,非常动人。口味上,内涵丰富,香气厚重,水性沙滑,令人非常之愉悦。
同时,因“文革砖”具有着特殊的文化背景和历史价值,所以一直以来都被众多喜茶之人争先收购收藏。可惜的是,由于“文革砖”在存世的数量上十分有限,所以在现今就似凤毛麟角一般稀有,显得弥足珍贵。廖老二发现了这么多的文革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差点断气。
赵帅听了介绍,激动地问:“真这么珍贵?那我们不是赚定了,就算没有金瓜人头茶,也足够翻本了吧。”
“那当然了,现在市场上想买都买不到了,有些人也只收藏了一丁半点儿的,绝对没有这么多。”廖老二大笑着说。
我干咳一声,提醒他们别得意忘形,小黑现在情绪低落,千万别在他面前大呼小叫。廖老二和赵帅稍微收敛,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床下掏出那些茶叶砖,想要据为己有。我和小黑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些茶砖变成他们的了,就算胡杰老人死了,也轮不到他们占有啊。赵帅笑嘻嘻地把茶砖堆在床上,早就忘记胡杰老人的事情了,但他却忽然怔住了。
我和廖老二同时问,是不是抓到什么东西了,该不会胡杰老人的尸体藏在文革砖的后面吧。赵帅朝我们摇摇头,把手从床下缩回来,手里抓着一个东西。当我和廖老二看到赵帅手上的东西时,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真是打死我们也不敢相信胡杰老人居然有这个东西。
我瞪大了双眼,惊讶地问:“廖老二,这……这是不是你送我的那对牺杓?”
廖老二从赵帅手里接过牺杓,仔细检查,然后说:“错不了,这是我给你的那对,可……它们怎么会在胡老头的手上,你们不是说被土匪抢了吗?”
“操你妈的,难道胡老头就是四方红印匪,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看似仁慈的老爷子居然是拦路抢劫的恶贼!”赵帅怒道。
我也傻了眼,难以置信胡杰老人是四方红印匪的人,要不然牺杓怎么可能在他手上。这些文革砖如此珍贵,偏僻山寨里的一个孤寡老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分明都是抢来的。我朝廖老苦笑,胡扯他和胡杰老人可能是一家人,因为廖老二的老爹也是山匪出身。廖老二哪里还听得进我的话,他把文革砖捧在怀里,恨不得全部吞进肚子里。
廖老二和赵帅趴在地上,终于把胡杰老人的床下清理干净,除了十五块文革砖、牺杓,还有一些珍贵的胭脂、大烟、金表、以及皱巴巴的五张百元人民币。廖老二心疼不已,直言胡杰老人蠢得像头猪,把文革砖放在床下,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再放下去文革砖就会坏掉了。多亏我们发现了床下的东西,要不然这些珍贵的茶砖就要慢慢地变为泥土,永远不能与世人见面了。
赵帅望着摆在床上的赃物,断言胡杰老人的死与这些东西有关,要不然谁会没事杀一个老头儿,因为胡杰老人顶多再活三、四年就会蹬腿嗝屁了。廖老二也是一头雾水,他说如果胡杰老人真的是四方红印匪的人,那么很可能寨子里的某些人也是匪徒,只不过平日里他们都假装是正经的种茶人,要找乐子了才会去道上做一个剪径的强人。
我问在一旁发呆的小黑:“胡杰老人是不是一直住在寨子里,还是从别的地方迁来的?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小黑挠了挠后脑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出生时他就在寨子里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胡老头的岁数是这小兄弟的五倍!”廖老二笑着说,“既然胡老头都死了,那这些茶砖咱们就平分了吧,反正他也没有亲人。”
“那我们不是也变成土匪了,人家的东西别乱拿!”我坚决地说,“这些文革砖虽然珍贵,但哪里比得上金瓜人头茶,你们别捡了芝麻丢西瓜的。”
我的话音未落,小黑就问:“我听大人说从县城去别的地方,路上有土匪,这不假,但胡老爹怎么可能是土匪,我们离县城那么远,要抢也该选个近一点的地方嘛。”
“这位小兄弟说得有理,胡老头可能和不是土匪,不过这对牺杓的确是我送给你的那对。这才被抢了几天,土匪还没摸暖,怎么舍得扔给胡老头,这对东西可是难得的宝贝。”廖老二说到末尾又王婆自夸起来。
夜渐渐深了,寨子里异常的安静,居然连虫命鸟叫都听不见了。我隐约感到一阵慌张,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说不定木清香提起的大难真的要临头了。寨子已经派出三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去县城请公安过来,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明天早上就能返回。到时候,是谁在暗中搞鬼,又是谁杀了人,很容易就能水落石出。假如我是那个使坏的人,肯定会争分夺秒地安排后路,把要做的全部做完,然后开溜。现在寨子里的人都昏迷了,这个人是想趁大家失去意识时逃走吗,还是想干什么?可是又没人知道谁是凶手,要逃走轻而易举,犯得着把人都迷晕吗?如果说要毒死众人,那这点谜药显然不够,只能让大家睡个好觉罢了。
“我说小路,你就别当侦探了,抓坏人是公安的事,我们是要找金瓜人头茶。”廖老二提醒我,“既然胡老头藏有文革砖,那他也有可能藏着金瓜人头茶,我们再仔细找找,看看屋里有什么暗阁吗?”
小黑听我们争论不休,几次想插话进来,但都被我们挡住了。我和廖老二、赵帅不分轻重地为是否占有文革砖展开辩论,早把寨子里人人昏迷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廖老二更加过分,他朝小黑哼了几声,意思是说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凉快去,所以小黑一直欲言又止。我们又在屋里找了一圈,终于确定没有暗阁,也没有金瓜人头茶,我们三人都甚感失望。
小黑张嘴了好几次,终于他瞅到一个空隙,对口干舌燥的我们说:“你们说的金瓜人头茶,是不是进贡清宫的那批?我知道这种茶在哪里有。”
卷一《佛海妖宅》25.最古老的茶树王
寨子里的人陷入昏睡,我们肆无忌惮地大声争论,早把发呆的小黑忘了。我们来到曼笼寨的目的一直保密着,从未对任何人提起是来找金瓜人头贡茶,所以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曼笼寨的人面前谈到。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一个无心的过失,竟让金瓜人头贡茶的下落浮出水面,而知道这种茶叶下落的人居然是丝毫不起眼的小黑。
我们找了几天,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所以都惊讶地连连发问:“此话当真?你说的没错?真知道金瓜人头贡茶的下落?是清宫进攻的那批?被匪徒劫去的那批?”
小黑被我们问懵了,原本信誓旦旦的他变得不确定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就听我爹说过……”
“你爸说过?他知道金瓜人头贡茶在哪儿吗?是不是在你家?”廖老二激动不已。
赵帅见过大场面,纵使他也激动,但仍能沉得住气:“廖老头,你看你那贪心的样子,不怕吓坏小黑,他又不会不告诉我们……是不是,小黑?”
我不紧不慢地对小黑说:“你别怕,我们只是问问,如果能找得到,尽管开个价钱。或者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小黑两眼放光,很显然我的话打动了他的心,只怕他狮子大开口,要个百八十万的,我上哪给他找去。我们屏住呼吸,惟恐小黑漫天要价,但金瓜人头贡茶的确值那个价,如果真的保存得当,几百万人民币是少不了的。小黑认真地思考,像是在拿捏价码,这让我十分紧张,没想到纯真的一个山中少年也会败在金钱的诱惑下。
出乎意料,小黑的回答让我们都大跌眼镜,估计没谁能想到小黑会提出这个要求。我还以为小黑要金银珠宝,没想到这个小鬼居然不爱钱财爱美人,竟扬言要我们撮合他和李秀珠。我感叹后生可畏,才15岁就想要女人了,想当年我15岁时只知道看小人书,伙伴们去偷看姑娘洗澡我都没去。小黑害臊地说,他很喜欢李秀珠,小时候就一直喜欢了。现在李秀珠回来了,他也长大了,而我们是李秀珠的朋友,所以他想请我们帮忙。
我佩服小黑,感慨地说:“这个忙可不一般啊,李秀……你李大姐她见过的男人太多了,估计眼光有那么一点点……点点高,成不成还得看她怎么想的,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你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