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奇风被迫退了两步,双掌合一,逼出一阵红色光晕,将绷带鬼挡在三、四米外。绷带鬼眼看不能硬攻,马上挥动双臂,将污水排起,一齐卷向袁奇风。污水化作利刃,闪现寒光,被劈中的话一定会缺胳膊断腿。袁奇风深知其中的厉害,于是收回双掌,然后将头上的香火拉长,化掉了污水变成的利刃。
虽然污水被消去了锋利,但并未停下来,还继续卷过来。袁奇风头上的香火刚才被拿去抵挡利刃般的污水,现在已经完全熄灭了,下水道里变得不见五指。尽管袁奇风暂时看不见了,但能感受到污水形成了一个水球,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绷带鬼看这个香头许久没有反应,乐得笑出声来,它就是要把这该死的年轻人弄死。
袁奇风被包裹在水球里,完全不能呼吸,窒息的感觉却让他保持清醒。被困住后,袁奇风顿时有些窝火,把双臂左右同时伸开,两手同时在水里点起香火。两团香火从水里点燃,进而慢慢变大,水球也“啪”地一声,像气球被捅破一样地破掉了。绷带鬼很意外,这个年轻的香头要比上一次的老香头厉害,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被弄死。
终于,绷带鬼被惹怒了,大嘴一开,怪兽般地嚎叫了几声。他们现在身处的下水道是民国时留下来的,砖面早就龟裂了,绷带鬼的声音一出,那些石砖和水泥就接二连三地砸下来。袁奇风不像绷带鬼那样,能够让石砖穿体而过,面对实物的攻击必须退让。可下水道的砖头松动后,如同下雨一般,袁奇风身手再好也无处可躲,很快就被砸破头,鲜血流了满脸。
凡胎肉体的袁奇风勉强站着,面对突如其来的石砖雨,被打得措手不及。绷带鬼以为袁奇风已被砸成肉饼,却见他把一只手放在胸口处,念了一句“五木之精,驱邪灵,斩!”。一眨眼,袁奇风的胸口冒出刺眼的金光,放在胸口的手拉出一把光剑,狠狠地斩向远处的绷带鬼。
这一斩,绷带鬼避闪不及,鬼体被强行劈开。同时,下水道停止崩塌,袁奇风也体力不支地半跪在污水中,没有力气再站起来。绷带鬼变成了两半,但却藕断丝连,并趁机逃进了黑暗里。袁奇风感到寒气侵入身体里,没有马上全因这一晚用的法力超负荷了,再拼下去可能会要了他的命。袁奇风脖子上挂的桃木剑虽是稀世珍宝,但要释放它蕴涵的力量,同样要消耗很大的体力。
绷带鬼现在是强弩之末,要收拾它不会再废气力,但不能给它喘息的机会,否则仍有可能将两半鬼体再合并。袁奇风挣扎地从污水里站起来,咬紧牙关去追绷带鬼,想要直接在下水道里消灭它。这样一来,雷鸣也不必以身犯险,与绷带鬼正面冲突了。在下水道的时间有点久了,袁奇风却不担心雷鸣会等得不耐烦,可能已经拍屁股走人了。雷鸣这个人绝对靠得住,为了帮袁奇风,他还故意把手机关了,免得又忽然被同事叫去查案子。
袁奇风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绷带鬼留下了很明显的鬼气痕迹,可能绷带鬼已经没有力量再隐藏行踪了。顺着线索走下去,袁奇风发现污水渐渐变浅,而且位置也靠近小洋楼那边了。再过了十多步,袁奇风将头上的两团香火合二为一,前面的黑暗马上被驱散,但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第二十三章 地藏
这一带的下水道还未完工,尽头处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污水被一道石坎挡住了。前面的空间浊气很重,大小如同一个地下室,里面除了几堆石料一样的东西,还有无法遁形的绷带鬼,以及三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绷带鬼靠在那几堆石料上,对袁奇风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扭头望向那三个孩子。
现在绷带鬼受到重创,唯一能够复原的方法就是吸取活人的灵魂。袁奇风见状,意识到绷带鬼想吃掉三个小孩的灵魂,再把裂成两半的鬼体融合。虽然这三个小孩来历不明,但他们没有鬼气,肯定是人类,岂能见死不救。幸亏绷带鬼已不堪一击,不用穿心指,只用袁奇风头上熊熊燃烧的香火就能让它灰飞烟灭。
三个小孩吓得哭不出声来,绷带鬼刚张嘴要吸食他们人的灵魂,袁奇风就把香火打向裂成两半的鬼体。谁知道,叶小清忽然从黑暗里跑出来,飞身一扑,替绷带鬼挡住了那团香火。紧接着,雷鸣也淌着污水跑过来,大声叫袁奇风住手。香火虽然对人体无害,但叶小清挡住香火后,却觉得腹部被人打了一拳,疼得眼泪都飚了出来。
绷带鬼恨恨地咬牙切齿,该死的叶小清拆穿了它的诡计,急得想当场灭口。袁奇风眼疾手快地再点了一道香火,把绷带鬼圈在一边,使其不得动弹。雷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忙叫袁奇风把绷带鬼再挪远一点,别靠近那堆石料一样的东西。虽然袁奇风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仍听话地照作了,然后问他们俩怎么跑下来了。
“茶叶……”叶小清挣扎地站起来,说道,“那些茶叶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袁奇风不解地问。
“你忘了吗?爱喝茶的是邢老太太,既然她没死,死的是小花,那蓄水池里的茶叶就与邢老太太无关。”叶小清讲道。
“那又如何?”袁奇风嘴上问,心里却渐渐明朗了。
“我养父母在四川开农场,我从小听说过农作物的妙用。茶叶除了能喝,还有一个干燥的效用。以前打仗时,有的土匪抢到炸药,没多少天就会变潮湿了。为了防湿,他们就会用茶叶包住炸药,空气里的水份就被茶叶吸收掉,炸药也不会受潮了。邢老太太不是说过吗,戏班子让她假意接近李家,因为李家勾结洋人想要炸毁天津。如果我猜得没错,戏班子可能没有骗邢老太太,李家人可能真的埋了炸弹!”
叶小清一口气说完,不顾旁边可怖的绷带鬼,转身就去扒开那堆石料。一开始,石料外层的确有很多茶叶,因其吸收了潮气,现在已经发霉了。再往下扒了扒,叶小清就看见几个炸药包,还有一根长长的引线。袁奇风默不作声,心里却佩服叶小清,倘若不是这个笨女人出现,香火可能已经把炸药引爆了。这几堆石料里都是炸药,虽然已经过了几十年,但难保炸药不会爆炸了。
袁奇风满身是伤,雷鸣赶紧问他要不要紧,但他无所谓地说没事。叶小清冷静下来后,也看得心惊肉跳,袁奇风就像从战场上回来一样,怎么可能没事。可是,袁奇风没心思理会伤逝,他环视了这个半成品的地下空间,心想会不会是李家当年顶着自建排水道的假像,偷偷挖了这个地下空间。
“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想要引爆炸弹!”雷鸣的职业习惯改不掉,审问鬼就像审问犯人似的。
“去——死——”绷带鬼幽怨道。
忽然,一阵女人般的鬼声从角落里冒出来:“我来说。”
“小花?”叶小清惊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花很意外。
“是邢老太太告诉我们的……就是邢雪!”叶小清激动道。
“她……现在还活着?”小花也激动起来。
这时,雷鸣走过去查看那三个小孩,可却吓了一跳。袁奇风想问怎么了,但雷鸣却答这事以后再谈,现在他先把这三个小孩带出去。袁奇风要听小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于是和叶小清留下来,也好把地下的事情处理妥当。当雷鸣神情紧张地带着三个小孩离开后,小花就像录音机一样,把当年的事情一一说明。
在民国时,小花和邢雪在同一个戏班里唱戏,但戏班子的头儿却非常痛恨洋人。说到底,那是因为在八国联军杀入北京时,戏班子的前辈几乎全部死在那群洋人枪下。后来戏班子迁到天津,虽然依旧以表演为生,但暗地里一直和洋人作对。小花深得戏班子的信任,很早就被派去和《庸报》的负责人套近乎,平日里都故意透露一点“娱乐新闻”给他们。
小花在言语间故意做作,像是对当时的旧政府不满,而且大夸洋人怎么怎么好。那时候,《庸报》被日本人控制了,变成了汉奸报纸。小花几经努力,这才被《庸报》负责人信任,将近过了一年才得知一项秘密的任务。原来,天津有一些商人不肯向日本人低头哈腰,他们就制订了一个“地藏”计划,要将那些同时炸死。
李氏富商圆滑世故,对日本人惟命是从,所以“地藏”计划由他来执行。正好李氏富商他负责修建下水道,以及替那群商人修整家里的房子,于是他就故意将炸药包埋在了那片区域的各个角落里。有的炸药包放在地下临时挖的空间里,有的炸药包封砌在水泥里,总之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炸药包。
“地藏”计划制订后,小花就通过《庸报》的负责人,偷听到了李家人暗中做的勾当。为了接近李家人,小花先是勾引了李家大房太太,这一招很快就成功了。为了隐藏小花的身份,不让他被注意到,所以戏班子才安排邢雪也去勾引李氏富商。果然,社会上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邢雪和李氏富商的交往上,没人发现小花和李家大房太太的那些丑事。
炸药还未全部埋好,不料在一天晚上就发生了意外,并直接导致了小花的死亡和“地藏”计划的中止。
在与李太太接触的过程中,小花的良心倍受煎熬,他不愿意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甚至真的爱上了李太太。小花想要从“地藏”计划里脱身,可这时《庸报》的负责人在实验炸药时,浑身都被炸伤了,他知道小花要退出就怒火冲天。《庸报》的负责人叫张斐,在一次试爆中,不慎被炸得全身烧伤。有一晚,张斐知道小花要退出,他就约小花在李家的下水道见面。
约在下水道并不奇怪,因为下水道那时并未完工,还没有全部启用,而且也容易隐藏行踪。张斐心狠手辣,被炸伤后就把愤怒转移到小花身上,以此发泄心里的怨气。张斐表面约见小花,说当面讲清楚,然后再允许小花与李太太私奔。谁知道,张斐竟联络了李氏富商,把小花和李太太的奸情捅破了。
那一晚,李氏富商拿着水果刀到下水道,想要杀死小花。小花蛮以为张斐会帮忙,当看见李氏富商现身后,他才明白被张斐出卖了。在扭打的过程中,李氏富商失手捅死幸灾乐祸的张斐,然后又杀死了小花。李氏富商吓坏了,可又立刻冷静地想,张斐是他从医院里偷偷接出来的,根本没人知道张斐去哪了。小花为了私奔,也是悄悄地来到这里。只要李氏富商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他杀了日本人的亲信,就让那群日本人为“地藏”计划干着急去吧。
不过,那一晚邢雪却跟踪下来,目睹了凶杀的经过。因此,邢雪就被软禁了,而小花也变成了孤鬼。小花过了一段时间,变成鬼后就经常在夜里唱戏,希望能让李太太跟他一起死。同时,暴戾的张斐也开始报复,先杀了家畜和李家的仆人,以此吓得李氏富商坐立难安。李家富商犹豫了一段时间,终于想开了,不再去管“地藏”计划,卷起包袱搬到了别处。并把最后一点炸药封在蓄水池底部。日本人以为张斐被别的势力杀害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藏”计划就跟着石沉大海了。
因为以前的下水道系统没有如今发达,所以张斐也不能跑太远,只能在小洋楼那里出没。李家富商搬到香港前,认识有一个姓孙的香头很厉害,索性就把小洋楼送给孙香头。鉴于以前在那里杀了人,李氏富商没有明说楼里有问题,直到张斐又冒出来杀人,孙香头才意识到不对劲。
为了找出小洋楼里隐藏的脏东西,孙香头查了很多条线索,终于发现《庸报》的负责人可能死于李富商之手。张斐虽是小人,但对《庸报》有特殊的感情,因为那是他一手办起来的。孙香头用报纸引出张斐,用李氏富商的凶器对付他,不料张斐暴戾成性,要收服他太难了。再加上那把凶器先杀了张斐,后来又杀了小花,威慑的力量被小花的血洗掉了一大半。
小花变成了鬼,但还有人性,在孙香头处于下风时就现身帮忙,将张斐封在了蓄水池底下。孙香头因体力消耗过剩,很快也死了,这事也就暂告一段落。可事事无常,几十年后陈佬肥把凶器拔起,尚未消失的张斐又被放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最可怕的是人心
听到这里,叶小清就疑惑地问:“如果是我房东把……它放出来,那三年前是谁杀了一个小男孩?”
“是我。”小花承认道,“那小孩忽然跑进来,然后想要拔起那把凶器,于是我就……没办法,如果张斐被放出来,我对付不了他的。”
叶小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但那小孩死得太冤了。不想让小孩拔起凶器,跳出来吓跑他不就得了,这也许也和小花做鬼做太久有关,思维已经与常人不一样了。可叶小清还是觉得奇怪,那小孩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雷鸣那群民警没查出他的身份,如同现在死掉的那名黄衣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是夜里跑进来的,我能现身阻止他,可你房东是在白天把凶器……”小花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向袁奇风求道:“把张斐除掉吧,只有他不在了,我才能放心地再去做人。”
袁奇风对脏东西向来不会手软,不等小花说完,他就挥了挥手。张斐知道大限已到,骂了几句话出口恶气,随后香火就马上将他的鬼体烧得一干二净。小花看到张斐消失了,纸片般的妆容露出了微笑,连连感谢袁奇风。末了,小花还很抱歉地说他未能出手救孙老,全因害怕张斐,也抱歉吓坏了叶小清。至于胎死腹中的“地藏”计划,大部分炸药都未来得及埋好,除了这一处炸药还完好无损,其他处的炸药都已经不在了。
“张斐是鬼,没有办法点火,所以才想引你到这儿,放出香火把炸药引爆,完成‘地藏’计划。”小花对袁奇风说。
叶小清不在害怕,壮起胆子问:“那王梅是不是你杀的?她变成鬼后,一直纠缠我,怪我害死了她……你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吗?”
“剩下的问题……带那些小孩离开的人会解答你的。”小花神秘道。
“雷鸣?”叶小清疑惑地问。
“应该是吧。”小花说完,又提醒道,“不过……你们要小心。也许你们是人,没有感觉到,但我这几天几次感觉到地面很强的同类出现,连张斐都在地下发抖,不敢现身。好了,事情都交代了,我现在要去往生了,谢谢那天你没有下杀手,不然我就没机会说完这些话了。小清,有空了,帮我去跟邢雪说一声对不起。”
小花一说完,鬼体就渐渐消失,叶小清还想问几句话都不行了。这时,袁奇风因头疼而吸了口气,叶小清才想起来,这位帅哥全身伤透了。趁着天黑,叶小清与袁奇风爬出了下水道,回到二楼后与雷鸣会合。走动中,叶小清一直想搀着袁奇风,但袁奇风一开始并不领情,硬要自己走。但过了一会儿,不知是真的没力气了,还是别的原因,袁奇风就把一只手搭在了叶小清的肩膀上,由叶小清扶着他往前走。
回到二楼时,袁奇风就在叶小清屋里脱了衣服,将身子冲干净。叶小清看见袁奇风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钦佩地点了点头,心想原来他早就料到会弄脏身上的衣服。在袁奇风洗完澡后,雷鸣就把那三个小孩的身份讲出来,这把叶小清听得舌头都伸直了。
原来,王梅并不是单纯卖衣服的小贩,她还暗中贩卖小孩,卖衣服只是一个幌子。三年前忽然跑到二楼的小孩,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王梅拐卖的其中一个小孩。在前几天,王梅拐走的一个小孩也逃了出来,并躲在二楼。王梅听到叶小清敲门,料定跑掉的小孩躲在二楼,等叶小清走后她就跑到二楼。怎知,张斐已被放出来了,他不像小花一样只能在晚上出现。王梅想撬锁进二楼第二间屋时,张斐可能就跳出来害死了她,因此她才会认为是叶小清害了她。
“真是这样吗?”叶小清听完雷鸣的推断,怀疑道,“王姐居然卖小孩?她的死怎么能怪我?我那时以为黄衣小孩真是鬼,她自己也说那间屋没人嘛。”
“她当然会说隔壁的房子没人住了,要不当着你的面把小孩捉出来,岂不是泄露了她是人贩子的事情。”雷鸣解释道。
“可王姐既然是被张斐害死的,她不是虚鬼吗,为什么能变成阴鬼、阳鬼?”叶小清不停地问。
“王梅是张斐害死的,这点应该没错,至于她为什么会反常,以后可能会有答案的。”袁奇风洗好澡后,走到客厅说,“小花不是说了吗,这几天有几个厉害的东西来过这里,王梅可能从中得到了帮助。”
叶小清听得头大了,沮丧地问:“那王梅现在真的已经……完全消失了吧,不然我永远都睡不安稳。”
“我的桃木剑都被你弄脏了,她如果还没魂飞魄散,除非有九条命。”袁奇风边说边穿衣服。
叶小清歉疚地说:“那你现在……没问题吗?在下水道时,我看你浑身是伤,还以为你……”
“这点伤不算什么,只不过雷鸣要给我医药费,不然我跟他没完。”袁奇风故意抬杠。
雷鸣听到就说:“看你伤成这个鬼样子了,医药费给就给吧,你确定真的不用去医院就成。”
听到“鬼”字,那三个小孩都颤抖起来,吓得不敢抬头。叶小清去逗他们,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直在流眼泪。叶小清难过地想,这些小孩被拐卖后肯定被虐待了,现在又见过鬼了,心灵肯定受到伤害了,哪还敢再说话。也许是因为袁奇风救了那三个小孩,当看到袁奇风洗好澡站到客厅里,有一个小孩就大胆地说出了他们的遭遇。
原来,王梅死后,有很多小孩都顺势跑掉了。在王梅家里,一共关了十多个孩子,他们都是由王梅用装衣服的纸箱运来的。那些小孩都在别的地方被打得很惨,再也不敢乱出声,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他们知道人贩子绝不会手软。孙家的小孙子恰好发现有小孩子们从王梅家里跑出来,于是就跑去和他们玩,并告诉他们二楼有一间屋是空的。
小孩们被拐卖时,人贩子除了训练他们如何乞讨,还教会他们开门入室,偷取财物。那些被卖掉的小孩就相对幸运一点,卖不掉的孩子就被当做乞讨工具,或者盗窃工具,因为人们对小孩的戒备心不强。小孩们不留痕迹地出入二楼的房间,就连雷鸣这样的警察都没发觉异常,还以为那些房间从没被人非法闯入过。
一开始,孙家孙子带一个小孩躲到二楼,到白天又带了几个小孩进去。可王梅死后,其他人贩子来接管那群小孩,他们一来就发现小孩在二楼。人贩子本想让小孩们老老实实走出院子,这样不会引起谁的注意,偏偏孙家的小孙子与穿黄衣的小男孩抵抗了,因此遇害。人贩子听说二楼闹鬼,于是就依样画葫芦,将小孩的尸体剖开。
有三个小孩逃脱后,担心院子外有人贩子守着,所以就躲进了下水道里,但却不幸遇到了绷带鬼。绷带鬼把三个小孩带进巢穴里,但不知为何没有立刻杀死他们,雷鸣觉得绷带鬼是为了今晚逼袁奇风使出香火引爆炸药。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简直比鬼还可怕!”叶小清听完就愤怒地骂道,“那些人贩子真该杀!雷鸣,你一定要把那些人贩子都抓起来,把小孩子都送回父母身边。”
雷鸣抱起一个沉默的小孩,说道:“这是我的工作,不用你说,我都会做的。这几天,我们不就在抓脱逃的人贩子,那个团伙的老大已经被抓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人贩子那么恐怖……”叶小清把话打住,生怕吓坏孩子,于是说“雷鸣,要不今晚你先带他们去派出所,快一点儿联系他们的家人吧,你看他们都吓坏了。”
雷鸣早有此意,等到现在完全是怕袁奇风伤及性命,确定他不会马上归西,悬着的心几放下了。雷鸣离去后,袁奇风也没理由留下来,反正张斐已被消灭,小洋楼里不会有邪灵出现了。可是,叶小清却忍不住提请袁奇风留下来,因为墙上写满了血符,她望着这些东西哪里睡得着。
袁奇风觉得头很疼,可能是伤到了脑子,也可能是发愁如何清除血符,当时写上去可没想那么多。叶小清不敢叫袁奇风把血符擦掉,人家为了帮她,浑身都受了伤,现在让她做牛做马都愿意。叶小清递了一瓶水给袁奇风,让他先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然后她自己就拿抹布擦墙。没想到,叶小清默默地把血符擦掉后,再转身一看,袁奇风居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一段时间,袁奇风忙前忙后,几乎没有睡觉,晚上在下水道又消耗那么多体力,就算站着也可能睡着。叶小清庆幸地想,好在袁奇风没有开车回去,不然可能会发生车祸。一晚上,叶小清都没有叫醒袁奇风,任他这样睡到天亮。叶小清也靠在另一张椅子上,偷偷地望着身旁的袁奇风,总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尽管睡在椅子上,但叶小清觉得这是来到天津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次,可在早上一睁开眼睛,袁奇风却已经不见了。正猜想袁奇风也许回小雨茶楼了,叶小清就听到有人敲门,吓得她以为又有鬼出现了。打开门一瞧,敲门的人是雷鸣,但他不是一个人,身后竟然还站了一位稀客——张丽丽。
“雷鸣,你怎么来了?”叶小清惊讶地问,也马上想起刚来天津时,张丽丽曾把油漆泼到出租屋,这才逼得她住进小洋楼。
“你说,你都做了什么?”雷鸣生气地将张丽丽推向前。
叶小清最怕张丽丽误会她,因为她和雷鸣真的没男女关系,于是就急道:“雷鸣,你干嘛对丽丽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张丽丽双眼通红,像是哭了很久,她嗫嚅道:“对不起……”
“怎么了,不用说对不起,你别哭了。”叶小清好心劝道。
“你别瞎好心了,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雷鸣冒着火说。
叶小清想不出张丽丽做了什么,雷鸣就问她:“你是怎么租到这间屋子的?”
“丽丽帮我打听的,多亏了她认识陈佬肥,要不我也找到这间便宜的屋子。”叶小清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她知道这屋子不干净,所以才帮你联系!你被骗了!”雷鸣黑着脸说。
叶小清脑袋又嗡嗡作响,她一直以为张丽丽成了她的朋友,还热心帮她找房子,所以从没怀疑过张丽丽。雷鸣从没想到叶小清租了这里的房子,全是因为张丽丽提供了“热心”的帮忙,他还以为是叶小清时运不济!幸好雷鸣回到派出所,联系起前因后果,这才想起来张丽丽才是始作俑者。
“算了,只要丽丽以后不再这样,我不会生气的。”叶小清苦笑道,果然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就连张斐也成了人类的刽子手。
清晨的吵闹中,市民又开始匆忙地上班、晨练、读书。叶小清费尽周折才把雷鸣送走,并叫张丽丽别再多心,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到了下午,叶小清特地带准备了一份礼物,高高兴兴地去小雨茶兰谱,希望好好地谢谢袁奇风。可一走到茶楼门口,叶小清就看见几个女客人围着袁奇风,嘘寒问暖,争风吃醋。在茶楼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春风满面,包括那位英俊的茶楼老板。
叶小清慌忙跑掉,生怕被人看见,就像在作贼似的。走在南门外大街上,叶小清觉得很失落,也许真的想太多了,袁奇风肯帮她,那是看在雷鸣的面子上吧。叶小清转头跑开时,袁奇风看向茶楼门口,没发现有客人进来,于是继续和客人们讲茶叶里的学问。
在大街上,叶小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车水马龙之中,一对黑衣男女正盯着叶小清离去的方向。黑衣女人必恭必敬地问:“现在姓袁的小子不在,需要我把那女的抓过来吗?”
黑衣男人哼了一声,轻蔑地笑道:“那小子在这儿又如何,他能挡得住我吗?”
“他当然挡不住你。”黑衣女人唯唯诺诺地说,“那就让那个女人就这么走了吗?”
黑衣男人似笑非笑地说:“你急什么,一切还没完!”
卷一 凶邻 完
卷二 禁地
第一章 老保安的录音带
早晨的太阳热情得过了头,把地面烘得冒起热气,远处的街景犹如海市蜃楼般虚幻。叶小清目光呆滞地站在红星高中校门外,额头上流着汗水,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老保安刚跟她说了一句话,小铁门都还没来得及打开,居然就坐在椅子上死了。
前些日子,叶小清终于找到了工作,准备在红星高中当地理科目的代课老师。叶小清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但红星高中方面好像急着招老师,看过人后就马上签了1年的任期合同。起初,叶小清还以为红星高中是一所民办学校,所以要求不严,没有教师证也能聘用。后来叶小清才听说,上一个地理老师嫁到美国去了,现在又快高考了,学校急着找一个老师顶上去。虽然叶小清在大学里念的是农学,但要教地理科目并不难,完全可以胜任。
周一的早上,叶小清精心打扮了一番,想要上好她的第一堂课。可是,叶小清骑的自行车在路上掉链子了,等她修好以后,时针已经走了快一圈了。急匆匆地猜踩到学校门口时,学生们已经上课了,学校的铁门也关起来了。叶小清垂头丧气地从车上下来,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保安坐在树荫里,于是就问保安能不能帮她帮小铁门打开。
老保安一直在听录音机,没听见叶小清叫他,过了几分钟才发现小铁门外有一位代课老师。老保安的录音机就像砖头那么大,在现今数码影音横行的年代里,那个笨重的录音机显得格格不入。叶小清心里想,也许老保安手头不宽余,就像她一样吧,要不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来做保安。
就在老保安回答“好的”,然后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即又跌坐回去。叶小清以为老保安不想理她,又叫了几声,最后才发现老保安已经死了。学校死人可不是小事,学生们的心灵还很脆弱,经不起摧残,所以一有人死了都会封锁消息。当学校方面获悉老保安死了,一边放叶小清进来,一边暗骂这女人真晦气。
叶小清前段时间见的死人太多了,一时间竟然不觉得害怕,还想留下来看学校方面如何 处理尸体。直到有一个领导一样的人物催了几句,叶小清才把自行车放好,飞似地往教学楼那边跑。现在临近高考了,课本的内容早就上完了,所以学校方面对老师的要求也不严格,说难听点就是找一个看学生的保姆。
叶小清明白学校的意思,可仍不服气,偏要给学生们再加加油,讲一些高考真题。不过,叶小清并不知道,她带的班是高三8班,数字越往后,学生的成绩排名也越靠后。当叶小清意气风发地走进教室后,只看见学生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听音乐,谁都没有发现她走上讲台了。刚要大声喊话,叶小清就发现教室里少看了一个学生,有一个位置是空的,但桌子上摆了课本。
看着讲台下面的学生,叶小清很清楚,若学生都不怕她,那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于是,叶小清大声道:“我是你们新的地理老师,下面来点名,看看谁缺课了。”
无奈这招早过时了,叶小清与这群高中生有几道鸿沟,他们根本不怕这一招。点名时,学生们都懒洋洋的,有的干脆没有回应。问了好几次,叶小清才知道缺课的是一位女学生,名叫白云。尽管现在的学校不允许分尖子班和差生班,但学校里都有自办法解决,教育部再厉害也没折。
一上午,叶小清都觉得自己在演独角戏,学生们一点儿也不配合。上了两堂课,有一位中年男老师就叫叶小清去帮忙,把老保安留下的东西处理掉。老保安的尸体已经移走了,其他老师觉得既然是叶小清把人叫死了,不如让她帮忙整理老保安的遗物。叶小清毫无怨言,心想自己初来乍道,多干点活儿是应该的,前些天连鬼都见过了,几件遗物也没什么好怕。
那位中年男老老师叫吕雄鹰,其实他就是红星高中的校长,人很随和,当时决定签下叶小清的人就是他。吕雄鹰抱歉地解释,学校人手不够,保安只有五个。有三个去把尸体移到别处,还有一个在守学校后门,再有一个刚才死了。死掉的老保安叫孤家寡人,一直住在学校的一间宿舍里。现在老保安死了,留了一些琐碎的东西在保卫室里,雄鹰想把叫叶小清拿到老保安的宿舍里,顺便再了解学校里的环境。
还没走到校门口的保卫室,叶小清就看见已经一位女老师站在那儿了,吕雄鹰说那位女老师是教务主任,名叫徐子娟。徐子娟看见吕雄鹰来了,赶紧扯下耳机,把老保安的录音机丢在一旁。叶小清认得那台录音机,心里想徐子娟乱动人家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尊重死者。
走过去后,吕雄鹰就把人交给徐子娟,他就转身去干别的事情了。叶小清不敢劳烦教务主任,一下子就揽了一大堆东西,包括书、录音机、水壶等等。徐子娟好像心不在焉,等吕雄鹰走了以后,根本不管叶小清,随便指了个方向就叫她一个人把东西搬过去。叶小清还不熟悉学校里的路,一连问了几个学生才找到老保安的宿舍,然后把东西放在门口。
“徐主任忘记给我钥匙了!”叶小清放下东西后,想回头去找人,但却听到有人惊恐地大叫起来,整座红星高中很快就沸腾了。
现在是课后十分钟,宁静的学校变得很吵闹,这很正常。怪就怪在学校里的都是女学生的尖叫声,好像见到鬼一样。老保安的宿舍在学校的角落里,那是一栋三层实验楼,用来做物理和化学实验,一楼堆放一些实验品,还有一间让给老保安住。叶小清同情地想,这栋楼和鬼楼没区别,她特别能体会老保安的心情。
这时,有几个老师冲过来,包括校长吕雄鹰和徐子娟,他们每个人都吓青了脸。叶小清心说糟了,难道刚来学校的第一天,死了一个老保安,现在不会还有人死了吧。看着那群老师冲过实验楼,叶小清就尾随而去,想看一看发生了什么状况。
实验楼后面是一片白蜡树林,野草比人还高,想必平时没人到这儿来,学校也没有分派人手来除草护林。白蜡林的侧面两幢教学楼,学生们挤在窗边,纷纷又喊又叫地望着白蜡林。叶小清被学生的惊叫声感染,发觉林子里好冷,该不会有脏东西出没吧。果不其然,叶小清看见几个老师跑进野草堆里后,她就看见有一棵最茂密的白蜡树上挂了一位女学生——或者说一位女学生上吊自杀了。
叶小清愣在原地,没有跑进白蜡林,当老师们花了几分钟把女学生放下来,她才听到老师们把自杀的女学生叫作“白云”。叶小清心里凉了大半截,白云不就是缺课的女学生吗,难道白云刚才没去上课,就是跑到白蜡林自杀了。学生出事,老师要负责任,如果白云真的是在叶小清的课堂时间里自杀,那叶小清的麻烦就大了。
徐子娟看见叶小清站在白蜡林外面,马上就黑面喊道:“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到教室那边安抚学生,叫他们别看了!”
“哦、哦……”
叶小清转身就跑,脑袋瓜空空的,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回教室的。其他老师已经在叫学生们乖乖坐下,别瞎起哄,也别去看自杀的现场。叶小清回到高三8班后,同学们议论纷纷,没有人在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叶小清刚想叫同学们安静一点儿,谁知道就听见有几个女学生窃窃私语,好像在说白云昨晚没回宿舍,一夜未归,很可能昨晚就死了。
“同学们,别吵了,你们的数学老师在楼下处理事情,这堂课你们自习吧。”叶小清大声说。
学生们忽然安静下来,一齐盯着这位新老师,然后又扭头与桌边的同伴讨论,没人再理新老师。叶小清也没心情维持秩序,于是走到窗边,望着教学楼后侧的白蜡林。刚才下课时,应该是有学生也站到窗边,远远地看见有人自杀了,于是集体效应般地惊叫起来。那棵茂密的白蜡树是林子里最高的,叶小清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女学生会到那种地方自杀。从学生们的议论里得知,白云很可能晚上就自杀了,可白蜡林在晚上应该很恐怖吧,谁会选择在那种地方自杀。
叶小清看了很久,回过神后又叫学生们别吵了,但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叶小清苦恼地叹气,白云夜不归宿,同一个宿舍的学生怎么不向老师报告,也许昨晚还能挽救白云。红星高中是寄宿制的民办学校,每晚老师要负责查房,督促学生们按时睡觉,偏偏昨晚没有老师去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