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卫海把喜悦姐打死了?”我越听越气。
武陵春根本没听到我问话,自顾自地说:“包朱婆晚上到莫老板家后院把她家的桌子拿回去,就是喝喜酒用的桌子,莫老板跟村里人借的。从后院出来,包朱婆看见肖卫海在新房里打赵喜悦,所以就一边跑开一边喊赵喜悦被打死了。肖卫海追着包朱婆硬说自己没杀人,反叫大家一起去看,说赵喜悦还有气。可大家赶去莫老板没盖好的新房里,只见一滩血,赵喜悦居然不见了。”
我听到末尾,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明赵喜悦逃走了。可赵喜悦为什么要逃走,又为什么没去老马场,而是出现在莫老板的新房里?我无法相信是因为赵喜悦做过坏事,所以害怕被逮住而逃走。也许,肖卫海真的把人打死了,在大家赶来时,他可能已经把尸体搬走了。
我还没消化完,武陵春又神秘地告诉我:“我去现场看了,屋里有一堆污血,要是我没猜错,赵喜悦肯定怀孕了,她被肖卫海打得流产了。”
“你确定?”我吃惊道,同时想起赵喜悦在喝喜酒那天告诉我,她怀孕时的那副神情,好像有点幸福的样子。
“我当然确定了!就是不清楚赵喜悦什么时候从娘家回来了,又为什么去莫老板新房里。”武陵春纳闷地说,“反正我们以后离肖卫海远一点儿,动不动就把人打死,母猪都不敢嫁给他!”
武陵春就像专门来告诉我这些事,把话说完了,马上就走出房间,留下我和刘琴大眼瞪小眼。刘琴起身把门关上,问我是不是瞒着什么事,还说可以相信她。我见刘琴胆子那么小,实在不敢相信她,只好骗她说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我只想去找赵喜悦,她被肖卫海打得那么惨,又流产了,一定痛不欲生。可我上哪去找赵喜悦,只期盼她会主动找到我,或者再给我留一封信。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我依旧没被盒子打开,钳子根本撬不了锁。想了想,我就拿起菜刀,想要从盒子后面的合叶处慢慢切开一道口子。刘琴不知道盒子的来历,也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她看到我笨手笨脚,就说让她来试一试。我实在没办法,便让刘琴动手,但嘱咐她别乱看盒子里的东西。
“这么神秘?”刘琴笑了笑,然后用钳子夹住扣住锁头的金属片子,想要用力扳断它。我见状就想,刘琴真聪明,刚才我一直想把锁撬开,却忘记扣住锁头的金属片子很脆弱,不及锁头结实。
在刘琴开盒子时,我站在桌子边,撩起窗帘望向夜色,很想去莫老板新房那边看一看。赵喜悦现在是生是死,谁能告诉我?警察已经来了,他们可能会搜附近的山林,但愿能把活的赵喜悦找回来。因为赵喜悦身上流血了,跟着血滴找人,应该不算太困难,只要警察愿意去找。
就在我透过窗帘缝隙,望着漆黑的夜色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我打开手机一看,发短信的人是欧阳新,他不方便打电话,只能悄悄告诉我。原来,欧阳新已经带着警察去到老马场了,但那具火尸不见了,不知被谁抬走了。我心中一阵惊叹,没想到真的有人在我们离开老马场后,将尸体转移了。
我一边把手机放回口袋,一边琢磨究竟是谁把火尸挪走了?既然不想要尸体被人发现,大可以埋到地下,那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了。这事和林老虎的挖尸的情况有点相似,搞不懂搬尸体的人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欧阳新和警察在一起,因为找不到林老虎,他们又折回了。我知道欧阳新能用手机发短信,肯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说不定就快到学校了。于是,我就问刘琴能不能快点把盒子打开,话音未落,盒子的金属片就断开了。刘琴微笑地把盒子递给我,没有立即打开来看,一副很值得信赖的样子。
我说了声谢谢,接着深呼吸一下,然后把盒子放在大腿上。这盒子一定很重要,也许谜底就在盒子里。就这样,我带着紧张的心情,在昏黄的房间里缓缓地将盒盖翻开了。

第八章 两面神

盒子被我打开时,发出了一声老人般的呻吟,在宿舍里异常清晰。我压抑住狂乱的心跳,打开盒子一看,两只眼睛就看直了。盒子里充塞着红色的百元人民币,就像三块砖头一样,将盒子填得满满的。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顿时想流口水,但马上注意到钱上放了一枚古老的银币、五发铅弹、一张照片。
刘琴坐在我对面,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也没忽然跳过来。我一时不知怎么处理这盒子,心乱如麻,竟有点懊悔把盒子拾回来。人们常说,穷人忽然有钱后不会幸福,反而很痛苦,这话用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况且这钱并不属于我。
我镇定片刻,拿起照片看了一眼,那上面没有人,只有一尊有两个人面相背靠的雕塑伫立在阴暗的房屋角落里。那枚银币被侵蚀了,留有抹不掉的污斑,看起来像西方的东西,和雕塑的风格一样。五枚铅弹冰冷地躺在钱上,我看照片时不慎地将大腿上的盒子倾斜了,一枚铅弹就滚落到地上,砸出清脆的响声。
情急之下,我弯身去捡,盒子就跟着从大腿上滑下来。我手忙脚乱地稳住盒子,可另外四枚铅弹跟着掉落在地上,照片和银币也没能幸免。刘琴就坐在对面,这么近的距离,她什么都看见了。我一时间脑袋空白,说不出话来,想不出任何理由糊弄过去。同时,刘琴起身帮我把东西拾起来,放到我的床上。
刘琴见我没说话,也不去问。可我今晚的举动太奇怪了,再不说实话,恐怕她以为是我杀了赵喜悦,偷了人家的东西。毕竟,像我这种山村教师,去卖身的话,卖几辈子的钱也存不了这么多。盒子里还有五枚粗糙的铅弹,哪个正经姑娘会收藏这些东西。
长久的沉默后,我才开口:“这些东西不是我的。”
“你可以相信我。”刘琴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说道,“我最能保守秘密了。”
“这……”我想起刘琴今后要和我同住一屋,这两天我的表现又如此古怪,再不说实话恐怕她会想歪了。可刘琴胆子那么小,如果知道我隐瞒的事,不吓死才怪。经过一番挣扎,我依旧守口如瓶,只敢相信欧阳新一个人,而欧阳新此刻正和警察们从老马场那边赶回来。我暗暗兴叹,幸亏没报警,只说看见林老虎跑到那边去了,否则警察以为我是谎报案情。
诚然,被烧过的尸骸会留下大量的痕迹,只要认真检测,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可我们身处偏僻县城里的偏僻山村,警察肯进来都不错了,他们哪里有先进科技去检测微量痕迹。除非,我们能到找到烧毁尸体的地方,那里一定留下了大量的证据,仅凭肉眼就能看出来。同时,我脑海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我必须找警察,因为这事我根本解决不了,再拖下去只会作茧自缚。
刘琴见我不肯说,她就问:“这枚银币是两面神银币,出自古罗马,是公元前的东西了。你从哪里找来的?”
“两面神银币?古罗马?”我听懵了,把银币递过去给刘琴再看一看,然后问,“你确定吗?”
“我家没落难时,还算有点资本,这种东西我爸以前收藏过,还有两面神的雕塑,就是你照片上的那个东西。”刘琴认真地说。
没等我问什么叫两面神,刘琴就告诉我,雅努斯(Janus)是罗马神话中司掌门户出入和水陆交通的神,他有两个相背对的面孔,俗称两面神,表示既可瞻前又可顾后。据说古罗马雅努斯神庙也是一门向东一门向西,正因雅努斯神代表开始,所以英文中的一月(January)源出于此,后世更衍生出一种“两面神思维”的理论。
我听得一头雾水,村子里的人没有那种雅致,他们宁可收藏玉米,也不会收藏这种珍品。再说了,马场村最富裕的莫老板也不见得有闲钱买这些玩意。今晚,究竟是谁带着这些东西出现在老马场里?事到如今,我没了主意,只盼警察能把赵喜悦寻回来。
刘琴见我不肯说,便柔声地道:“你今晚是不是去见赵喜悦了?昨天那封信是她写给你的吗?”
我吞吐道:“你……我……别乱问了。”
“这盒子既然不是你的,应该交给警察。”刘琴劝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瞒着,但我真觉得你最好找警察。我家出事前,我爸妈也对我瞒了很多事。纸是包不住火的。你没干违法的事吧?”
我赶紧摇头:“我没干违法的事!只不过……”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响了我们的房门,一边敲一边喊:“唐九月、刘琴,快出来。”
“张校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奇怪地把门打开,看见武陵春已经站在张校长身后了。
“村里闹这么大的动静,你们没听见呀?”张校长对我们说,“赶快跟我走,今晚先去我家待着。县城里的警察说了,赵喜悦出现在这里,可能林老虎也回来了。为了保险起见,老师们都到我家聚着,学校这里离村子有点远,警察怕你们出事,等他们先在村子里搜一遍再回宿舍吧。”
我和刘琴如遇大赦,不需张校长那么说,我们早这么担心了。张校长的家在村子中心,那里人气旺,林老虎决计不敢去。随即,我和刘琴灯也没关,匆匆地地和武陵春一起赶去张校长家,刚从老马场回来的欧阳新也在那里候着了。在路上,刘琴又小声对我说,应该把盒子交给警察。那盒子被我留在宿舍的床下,不敢带出来,更不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将它交给警察。
武陵春顾着和张校长闲谈,没有注意到我和刘琴的对话,到了张校长家里后,欧阳新就把我叫到一边说了在老马场见到的情况。夜里光线不好,警察和欧阳新赶到那里时,尸体已经不见了,他们什么都没找到。期间,欧阳新还跟警察打听了柑子树下挖出的死尸,问死者是谁,可警察却说这是案情,不能随便告之,而且他们还没得出结论呢,查案子没这么快。
在张校长家的院子里,除了年轻教师,还有一些村民,大家都聚在这里,等待警察一处处地排查后才敢回到自己的住所。不过,并不是所有村民都在张校长院子里,大家三五成群,分别聚集在莫老板家里、张校长家里以及包朱婆的包子店里。
刘琴见我和欧阳新窃窃私语,等了一会儿,她就走过来小声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小唐,别怪我多嘴,你最好把盒子交出去。那盒子如果真的是你捡到的,盒子的主人一定会找上你。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盒子的主人不会是好人!”
我何尝不想,可如果把盒子交出去,那就得把赵喜悦的事连同抖出去,否则根本讲不清楚。我左右为难,现在赵喜悦流产了,流落在山林里,恐怕再拖些时日就会丢掉小命。我一个人不可能在茫茫山林里搜索,警察再靠不住,至少他们人数比我多。赵喜悦相信我,告诉我她是被拐卖来的,我是不该辜负她的信任,但若继续这样下去,她和林老虎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
刘琴并不知道实情,欧阳新听到她那么说,以为我全说出去了,于是点头赞同她的说法。那盒子里的东西这么宝贵,丢掉盒子的人一定会来找我,欧阳新也怕我会被那些钱迷惑住。刘琴听得一头雾水,我心想既然要跟警察坦白,那就先告诉她,看看她是不是依旧坚定地要我去找警察。
刘琴的反应很大,接连睁大眼睛,不像欧阳新那般云淡风清。等我说完了,刘琴更加坚定地劝我去报警,这种事情压下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可能刘琴因为家里的事情,对隐瞒罪案的问题,她都会反对,心理上受不了。于是,我就在欧阳新和刘琴的鼓励下,走到张校长家门口,跟站在那里的警察吐露了这几日来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那些秘密从头到尾,一件不落,我全都说出去了。警察的反应比刘琴更大,还责问我为什么要隐瞒,就因为赵喜悦跟我关系好?张校长也知道了这件事,接着就叫我跟警察去学校宿舍,把装满钱的盒子交出去。不过,警察似乎不相信我,连张校长也一样,像是我在编故事惹人注意罢了。好在欧阳新和刘琴做证,他们才跟我去学校宿舍走了一趟。
在路上,我没了刘琴和欧阳新陪伴,心里没底,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警察,便问他们查到赵喜悦的老家在哪儿了吗。因为林老虎逃跑了,警察肯定要查他老婆去哪了,这样一来,赵喜悦的秘密必定藏不久,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在今夜公开秘密的原因之一。然而,警察的回答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其他中一个较胖的警察转头告诉我:“林老虎结婚没去登记,哪里查得到?黑户口在这种偏僻村子很常见,你知道中国有多少黑户口吗?他们不像城里人需要用医保、开银行帐户,一辈子不出山都无所谓,我们上哪儿查去?”
我心想,赵喜悦是被拐卖来的,可能怕被识破,林老虎就没去登记。难怪过了两天了,也没人想法子去通知赵喜悦的娘家,因为谁都不知道她娘家在哪里。我在路上又问了赵喜悦跑哪里去了,今晚有希望把她找到吗,警察却嫌我多事,没有再回答这些问题。
等我走到学校宿舍了,我发现灯灭了,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刚才我和张校长走出来时,根本没有关灯,这点我记得很清楚。莫非盒子被偷走了?盒子里面有这么多钱,老马场的神秘人可能来过了。我一想到这事,便跟两个警察打预防针,告诉他们可能盒子不在了。哪想到,警察就冷笑,说我果真在糊弄他们,是不是谎报案情,因为我除了口头的说辞,并没有证据,而且抖出来的秘密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着急地走到宿舍门前,先叫警察查看门上的锁,是否有被撬过的痕迹,免得破坏了现场。两个警察前后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锁被撬了,接着就叫我快点开门,别磨蹭了。我奇怪地把门打开,心说灯怎么灭了,一定是有人来过,可谁会有宿舍钥匙呢?
开门后,我立即把灯打亮,往床下一看,盒子真的不见了,换之而来的竟然是我想也想不到的东西!

第九章 谁是最可怕的人

黄色的灯光亮起,一阵臭味就迎面而来,我还没来得及捂住鼻子,一个腐臭的骷髅头就跃入眼帘。那个骷髅头裹着黑色的泥土,还有蚯蚓在上面蠕动,应该刚挖出来不久。警察看见这个情况,马上惊恐地瞪着我,以为我就是杀人凶手。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床底下真有个盒子,怎么会……你们查查看,有没有别人的指纹,看看这锁吧!”
那两个警察却不相信,以为我在捉弄他们,还问:“你屋里的钥匙都给过谁?”
“只有我和刘琴有啊。”我认真地想,“我们走前真的有个盒子在床下,张校长来叫我们去他家时,还没有那个……人头的。”
两个警察站在房间外,什么东西都没动,然后其中一个胖警察就走掉了。我知道他们可能去叫刑侦人员,勘检现场,但我却忽然底气不足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分裂,拿了个头骨放在床下。可刘琴当时也在屋里,我们是同时离开的,谁都没回来过,怎么可能有时间挖一个骷髅出来。
很快地,有三个警察就赶到学校宿舍,并把我支到远处,不让我看他们做事。我对县城的警察没什么信心,总觉得他们没技术,也许连指纹都提取不出来。不过,我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这些事,而是谁在背后整我,为什么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谁有我的钥匙开门进来呢?
我发抖地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害怕地张望着夜色,就怕有人会冲出来杀死我。这时,有一个男警察就走过来,问我这么做有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哗众取宠?我很是困惑,不知他想说什么,只辩解自己没杀人。可那警察却冷冷地笑了起来,对我说那个骷髅头是假的,只不过是医学用的道具而已!
我目瞪口呆,不信地问:“真的吗?”
“我还想问你呢!我们忙着找人,没时间陪你玩游戏,快去你们校长家里吧!要是再乱报案,小心蹲牢房!”男警察呵斥了我一句,然后就跟其他两个警察走掉了,也没人送我回张校长家里。
我又气又怕,走回没关门的宿舍里,望着警察放在桌上的假骷髅头,怎么都想不明白。那骷髅头已经发黄了,说明埋在地下很久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蚯蚓在骷髅头蠕动。可谁会知道这具假的骷髅头埋在哪儿,并在今晚挖出来,抢在我报警前放到我床下?这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警察不再相信我,让大家都以为我想利用案子出风头吗?
我独自站在宿舍里,灵光一闪,想起以前学校这里是一间卫生所,很多年前发生过瘟疫,死了许多病人,之后卫生所被废弃了20多年。正是由于卫生所发生过瘟疫,马场村的房子才建得远远的,与小学的距离有一大段。我桌子上的骷髅头是医学用具,会不会就是老卫生所留下来的东西,否则我真想不到马场村里谁有这种东西。只不过,卫生所的东西被掩埋时,位置在哪里呢?这事应该只有当地人才知道,是谁挖空心思要害我?
我想了又想,直到警察排查完了,让大家各回各屋时,我依旧没有离开宿舍。刘琴听说了假骷髅的事,立刻与欧阳新回来陪我,他们同样被警察责骂了一顿。当时,聚在张校长家里的村民很多,他们听见了警察的责骂声,真以为我们三个人想趁机出风头。
那一晚,警察什么都没找到,凌晨四点时就驾车离开了马场村。我一夜无眠,刘琴也没说话,只静静地躺在床上。刘琴怂恿我去报案,结果闹成这样,她很是愧疚,而我并没有怪她。因为我不报警的话,良心上过不去,更不会知道村子里有城府这么深的人。欧阳新睡前叫我别想太多,然后就进屋去了,似乎不受任何影响。
早上,我很早就起来,像行尸走肉地去上课。期间,学生和老教师见到我,都会窃窃私语,或用奇怪的目光看向我,连武陵春也一样。张校长甚至在上午放学后,把我、刘琴、欧阳新一起叫去办公室,对我们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我试图解释,可除了语言,手上一样实际的证据都没有。我拿出手机,放出在老马场拍的照片,那照片却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楚。张校长见我执迷不悟,又单独把我留下来,给我念了一些革命语录,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当我被放出来,天就下起了大雨,站在楼下的我一想起没人相信我,心里就特别难过。尤其赵喜悦流落在山林里,身体又那么虚弱,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尽去给她添乱。我冒雨跑回宿舍时,刘琴给我蒸热了早上买的包子,叫我趁热吃。
我一边吃,一边说:“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我当然相信你啊,昨晚那个盒子我也看见了。”刘琴小声说,“你的事好奇怪,我理不清。现在没人相信我们,你想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丧气道,“现在开学了,还是专心上课吧。只希望喜悦姐会来找我,别再到外面跑了。”
“我觉得……”刘琴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说,“你怕不怕盒子的主人来找你?万一那个盒子不是被主人拿去的,而是……”
我也想过这件事,可盒子不见了,这谁能控制得了?盒子的主人究竟是谁,我根本不知道,但村子里的人除了莫老板,谁会有这么多钱?该不会有哪个犯罪分子躲在深山里,那些钱都是黑钱吧?我想得心惊肉跳,不敢再往下想,就怕盒子的主人真会来找我。
刘琴让我再想想,除了我们俩个之外,有没有把钥匙交给第3个人,比如隔壁的武陵春。刘琴以为这里和大城市一样,彼此熟悉了,会将钥匙交给对方保管,以免自己钥匙丢了后找不到备用的。可我从没把钥匙给过谁,武陵春也没把她的钥匙给过我。想了想,我本要摇头说真没有,可忽然间就想起一件事来。
学校宿舍的锁都是由吴阿公换的,昨天吴阿公帮武陵春也换了锁,并修好了被撞开的门。如果吴阿公私下留了一下把钥匙,我们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谁都不晓得原配的钥匙有多少把。吴阿公是个慈祥的老人,不像是坏人,可除了他以外,我想不到第3个人有房门的钥匙了。
刘琴听我那么说,便紧张地问:“吴阿公偷了盒子?他怎么知道你有盒子?难道他昨晚也在老马场?”
“除非是这样,否则我想不到别的解释了。”我把包子吞完,咽下去后说,“要不,你和我去吴阿公家里,找他问一问。”
“让警察去嘛!”刘琴又退缩了,但她想起昨晚警察的责骂,于是改口道,“真的是吴阿公偷了盒子吗?我们又没证据,不能随便凭猜测去怀疑人家啊!”
经过了昨晚的事,我和刘琴一样,变得畏畏缩缩。可去找吴阿公闲聊几句,探探口风,这并不算太过份。我看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小时,便拿起伞,准备一个人去找吴阿公。刘琴怕我再次闹出乱子,老叫我别去了,在她眼里,还是找警察最合适。可我们拿什么去找警察,除了一张看不清的手机劣质照片,一个屁都没有了。
我要出门时,刘琴做了思想挣扎,决定陪我一趟,弥补昨晚害我被警察误会的事。可我怕人多反而不好办事,便劝刘琴在宿舍里备课,不必因为心怀愧疚就这么客气。然而,我还没出门,欧阳新就从外面走进学校,打着一把黑伞来到我房前,告诉我:“吴阿公被烧死了。”
“你说什么?”我愣道。
“我也是刚知道的。”欧阳新站在门口说,“吴阿公的房子大概是警察走后才烧掉的,不过……”欧阳新见武陵春的房门紧闭,于是就走进我的宿舍里,并随手把门关上。进来后,欧阳新就低沉地说:“我刚才去那里看过了,吴阿公被烧得只剩骨头了,这和我们昨晚在老马场看到的那具死尸很像。”
“真的有?”刘琴脸色铁青。
“吴阿公的尸体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倒在地上的,所以贴地的那面不可能烧得掉,除非那就是我们在老马场见过的尸体。”欧阳新一口咬定,“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杀了吴阿公,把尸体烧干净了,又放回去。其实警察不笨,他们知道被火烧死的尸体是怎么样的,这样反而让警察怀疑有人故意纵火。”
我担心道:“警察会不会怀疑是我们干的?毕竟昨晚我们把事情全部讲了,在老马场又找不到尸体,会不会他们以为我们为了让大家相信,所以炮制了一场凶案?”
“他们会这么想吗?”刘琴怕了。
“应该会。”欧阳新讲道,“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去吴阿公家里了,我怕今天警察又要来,还是想要怎么应对吧。”
“又不是我们杀的人,为什么要……”我想解释,却发现怎么解释都苍白无力。
“既然不是我们干的,那会是谁呢?是跑掉的林老虎吗?”刘琴猜测。
“应该不是。昨晚风声很紧,警察到处搜人,他肯定跑得远远的了。一定是村里人。”我想了想,问道,“昨晚大家被警察叫出来时,有人看见过吴阿公吗?他会不会在傍晚时就出事了?那时我还看见他帮武陵春修门,怎么会到晚上就被烧成那个样子了?”
“大家分别聚在莫老板、张校长、包朱婆这三个人的家里,彼此不知道缺了谁,肯定也没人注意到吴阿公昨晚就不见了。”欧阳新对我们说。
我一想,不对啊,如果吴阿公在傍晚时就死了,那是谁在半夜打开我们的门,偷走了盒子?不管是谁,我今天一定要把锁换掉,否则哪里有安全感。欧阳新主动揽活,要帮我们换锁,还说自己有没有用过的锁。我相信欧阳新,于是就让他赶紧换好锁,免得我和刘琴晚上都睡不安稳。
在欧阳新用工具帮我们换锁时,他问我赵喜悦不是托人给我递了一封信吗,如果警察来了,把那封给警察看一看,那也算是证据,肯定留有递信人的指纹。我长叹一声,昨晚盒子被偷时,我早就想过这事了,可不只盒子被偷了,连那封信也不见了。我怕有人看见那封信,当时就放在抽屉里,不晓得小偷如何得知抽屉里有那封信的,这事和偷报纸一样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