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我跟踪了那么久才发现我,说不定你以前就被其他人盯上了。”我倒不觉得意外。
刘琴不再作声,内疚地怪自己粗心大意,明明东西被偷了,还敢把包放在神台下面。我拍了拍刘琴的肩膀,叫她别自责了,山林虽大,但除了土地庙的神台,没有哪里能遮风蔽雨,包包当然要放在这里了。总不能大老远地放去老马场那边。总之,硬盘被抽走了,我们后悔也没用,只能叫刘琴把东西藏好,不然那一万块钱也会丢掉。
我打着手电,爬到神台上,叫刘琴把包拿来,然后就将它塞在横梁上。那上面以前经常悬挂灵符之类的东西,已经结了许多蛛网,不抬头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上面有古怪。刘琴见我不怪她,便感激地说以后不会再骗我了,有什么都会跟我说。我忙叫刘琴别激动,因为她隐瞒是有苦衷的,而我也曾怀疑过她,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有人故意让你怀疑身边的朋友,想让这件事作罢,你就千万不能这么想了。”刘琴正色道,“我想,姜琳和房方方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只不过有人故计重施而已。那个人想以此逼你不忍心查下去,我们就偏查下去。”
“说是这么说,可那个人也太神了,为什么老能抢先一步,这点我很不明白。”我从神台上跳下来,说道,“其他事,我就不说了。那晚我一个人去墓地看见林老虎,这事可没对任何人说过,应该不会有人泄露才对。可林老虎竟然能抢在我前头,到那里埋伏我,真是不可思议。”
“那我们回宿舍检查一下,搞不好真有人装了针孔摄像头,监视我们。”刘琴敏感地说,“我爸妈以前说有人这么监视过他们,用来调查一些事……”
“宿舍就那么点大,东西又不多,摄像头装哪去?你电影看多了。”我不以为意,摄像头的说法太夸张了,这点是不可能的。
我和刘琴把东西藏好了,走出树林,重新回到村子里。这时候,我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拿出来一看,打来的人是包朱婆。我停住脚步,接通了电话才想起来,包朱婆还在等我去拿姜琳的遗物。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不放心刘琴一个人走回村头的小学宿舍,于是就挽着她一起去包朱婆家里。
走了一分钟不到,包子店就在眼前了,外面的灯关了,但里屋还亮着。包朱婆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来,当看到刘琴也来了,她很高兴,马上拿出今天在县城买的苹果叫刘琴吃。我对苹果没兴趣,直接就看向桌子上的一个纸盒子。那是一个鞋子的包装盒,通体黑色,是县城市场卖的杂牌货。
包朱婆洗好了苹果,给刘琴递去了,她就会意地说:“那就是姜琳她爸妈丢在村头垃圾堆里的东西,你拿来看看吧。不过,我是看不出问题啦。”
说完了,包朱婆怕我看不清楚,又把屋里的另一盏灯拉亮。我坐了下来,将盒子打开,没有抱太大希望。如果盒子里的东西能一锤定音,那姜琳的父母也不会随便丢掉。果然,我打开以后,里面的东西无非是镜子、梳子、收据、杯子、化妆品等物,没有一样能联系上案情。刘琴坐在旁边吃苹果,边吃边看,拿着镜子就照起来。我抓起零散的收据扫了几眼,都是姜琳为学校买奖状、铅笔、笔记本开的收据,这些都必须保留,每个老师都是那么做的。
看着看着,我以为没收获了,哪知柳暗花明,一张特别的收据就跳入眼帘。
“这是……刘琴你看!”我一面激动地说,一面把那张收据拿出来。
刘琴在吃苹果,冷不防看到那张收据,卡了一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一章 影之书

那张收据其实并无起眼之处,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相馆收据,可在我和刘琴眼里却是天大的发现。收据开自“融苗照相馆”,开票时间是“2005年3月27日”。收据没有撕掉,这表明姜琳根本没机会去取那些洗好的照片。
我记得,欧阳新说过,姜林失踪那天是2005年4月4日,第二天是清明节,学校放假一天,大家都去扫墓了。因为假期的关系,那天没人注意到姜琳失踪了,直到后面几天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现在看来,姜琳百分百拍到了非常重要的证据,这份证据害死了她。我侥幸地拿着收据,琢磨着照相馆会不会把洗好的照片留着,一直留了3年多?
刘琴摸着苹果,想了想就说:“还记得吗?欧阳新给我们看过房方方坠楼的照片,包朱婆你也见过,对吧?”
“是啊,那些照片可吓人了。”包朱婆心有余悸地说。
“欧阳新说了,姜琳的相机是房方方出事后才买的,那晚跳楼时,她是用手机先拍的。手机像素不够,要洗出来很费事,而且照片那么恐怖,照相馆的人肯定不会忘记。说不定,姜琳买了相机,拍的那些照片都被照相馆留着,武陵春的照片不是都保存在他们的电脑里了吗?”刘琴对我说。
我承认,这个分析很有道理,姜琳拍的照片那么恐怖,要说服照相馆洗出来,肯定不简单,因此姜琳应该固定在同一家照相馆洗照片。现在已经过去3年多了,只要照相馆没有倒闭,很可能还保存着那些照片。很快,我异常地激动起来,要是能拿到那些照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明显地,姜琳拍到了重要的证据,先在照相馆洗出来,想等到报警那天再去取,可出了意外。我立刻决定,明天再去县城一趟,不过包朱婆没时间了,她就打算把摩托车借给我和刘琴,让我们去县城查探一下。我对摩托车有种恐惧感,懂得骑,但不敢在山路上开。刘琴身娇体弱,哪里驶得动摩托车,况且她也不会开。
刘琴诚恳地看着我,想让我相信身边的朋友,不要再往内鬼的方面去怀疑同伴。我躲过那道眼神,叹了一声,便说:“明天我找欧阳新开车载我去,他是男人,要是路上遇到打劫的,起码能保护我。”
“你今天请假了,明天张校长还批吗?”刘琴拿不准地问。
“这还不简单。只要说警察叫我去问话,校长肯定答应。”我满不在乎地说。
“张校长容易对付,那欧阳新呢?我怕他不肯骑我的车……”包朱婆很尴尬地问。
“那些事不能怪你,你其实帮了不少忙,他不会那么小心眼。”我拍胸脯地保证。
“那你们明天要小心。”包朱婆担心地说。
“我一定会小心的。”我点了点头,心却在想,能不小心吗?那些证据要了姜琳的命!如果真的是非常重要的证据,能够钉死嫌疑人,那我拿到了照片就直奔县城公安局,省得夜长梦多,像内存卡一样再次被人做手脚。
我和刘琴在包朱婆的店里坐了半小时,走前包朱婆又塞了三个苹果,不拿就不让走。姜琳的鞋盒也被我拿走了,包朱婆最能保守秘密,因此我也不担心她把收据的事情泄露出去。为了先发制人,我一回去就敲了欧阳新和武陵春的门,叫他们出来商议收据的事。这两个人早就睡了,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当听到我找到收据了,他们才从睡意中醒来,问我是否确定。
收据上写了“20张照片”,这么多张,不大可能是她自己摆拍的臭美照。欧阳新也承认,姜琳不喜欢给自己照相,想必定是证据之类的照片。我觉得这事不适合再拖延了,武陵春跟我想得一样,现在赵喜悦都死了,弄不好还会有人死。我看大家都同意去拿相片,没有一个人反对,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实际上,我刚才还有点疑虑,以为四个人中会有谁反对去取相片,怕戳穿内鬼的身份或阴谋。
决定好了,我们就各回各屋,躺在床上养精蓄锐。明天,或许就是答案揭晓的时候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没有知会张校长,只由武陵春去代为请假。武陵春比刘琴更沉得住气,让她去骗张校长,不会被拆穿。欧阳新从包子店借到摩托车时,包朱婆很不好意思,过程中没有直眼看过我们。上路后,我为包朱婆讲了点好话,欧阳新不知听进去没,他只叫我好好地抱紧他,别在半路摔下去。
一路急驰,我抱着欧阳新,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背上,有一种无限的安全感。在欧阳新的心里,他肯定天天都在后悔,没有时刻陪在姜琳身边,或者相信她说的话。我这段时间好比姜琳附体,欧阳新那么起劲地帮我,会不会认为我只是一个替身呢?
“喂!唐九月!”忽然,欧阳新喊了一声。
我从沉思中惊醒,忙问:“怎么了?”
“你抱太紧了,松一点!”欧阳新别扭地动了动身子,摩托车就有点倾斜了。
我怕摔下去,抱得更紧了,当摩托车平稳些了,这才尴尬地松了一点。欧阳新一路上什么都没说,只顾开着摩托车,我除了思考,没有别的事可做。快要到县城了,远远地看到楼房建筑了,欧阳新才张口问我,认为姜琳是死还是活?我想起那晚在卫生楼里,姜琳的声音回荡在火海里,若一个人没有死掉,怎么可能办到?当然,也可能是我被熏得头晕眼花,出现了幻觉。
我本想说点乐观的话,哄一哄欧阳新,哪知他忽然把车刹住,差点让我翻下车。我们停在山路上,旁边是一道水崖,奔腾的黄色河水哗啦作响,像在放鞭炮。欧阳新没有下车,仍坐在摩托车上,他沉默了一会儿就背对着问我,如果这次去的话,能找到真相,是不是就意味着姜琳永远回不来了。欧阳新坦承,在此之前,他总觉得姜琳没有死,可他这一次有点害怕了,就怕拿到了照片会找到姜琳的骸骨。
我沉默无语,不知说什么安慰欧阳新,最后他没有得到回答就继续开着摩托车,驶进了人来人往的融水县城。按照收据上的地址,融苗照相馆靠近县城医院,离医院有三条街的距离。我本想照着收据上的电话打过去,先问清楚照片是否留存了,可后来还是觉得当面说比较清楚。
不过,我们不经常来县城,没有立刻找到照相馆的位置。我不停地在心里祈祷,千万别倒闭了,起码等我们找到了再关门大吉。沿着大街找了找,我们才发现照相馆的位置,它的招牌褪色严重,店面也特别小,属于那种过目即忘的类型。欧阳新把车停好后,我就跟他一起拿着收据走到店门前,两人相顾一望就大步地进去。
店里没有撩起窗帘,门也是一开即合的那种,人在里面感觉很压抑。玻璃柜台上摆着许多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我着店里的四壁,挂满了大小不一的照片,照片里的人都在盯着我们,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来。我看到店里没人,里面的小道黑漆漆的,于是朝里面喊了几声,问店里有没有人。
过了半分钟,一个白发老头才慢悠悠地从走道里出来,戴着老花眼镜,凑上前望着我们。我浑身不自在,愣了愣,经欧阳新提醒,方才把收据交上去,问白发老头是否留存有三年前的那些照片。
“阿妹!三年了,肯定没啦,我都扔了!”白发老头没有看收据,直接说道。
我坚持地说:“老伯,麻烦你看一眼收据,是不是有印象?这事很重要,拜托你了。”
“不是我们来洗的照片,是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欧阳新形容道。
我心想,原来姜琳长得挺可爱的,会不会过了几年就换成欧阳新和另一个女孩子来找线索,他会怎么样形容我呢?我刚神游一会儿,白发老头就费力地打亮黄色电灯泡,看了收据后就拍了大腿,兴奋地说:“姜琳啊?我记得!就是洗那些鬼照片的阿妹嘛!那些照片太恐怖了,很多家照相馆都不肯洗。我也不想洗,她央求了很久,我才答应。”
“那照片呢?收据上的那20多张照片你还留着吗?”我大声地问。
“你不会扔了吧?”欧阳新也问。
白发老伯慢吞吞地说:“怎么可能!我没扔!”
“那照片呢?能给我们吗?”我急问。
“给什么?照片在三年前就被取走啦!”白发老头有点生气地回答,以为我们在捉弄他。
“被取走了?”我诧异地问,“这怎么可能?收据还在这里,要是取走照片,你们不是要把收据拿回去吗?”
白发老伯想了想,说道:“照片不是姜琳阿妹来拿的,是一个男人,比这位小兄弟要老一点。他说他是姜琳的男朋友,姜琳没空,收据又弄丢了,所以直接来取找照片。一般人不会来冒领照片,那个男人又知道姜琳的名字和电话,我就给他了。”
“啊?”我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问,“那个男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没问!都过去三年了,不太记得了。要不是姜琳阿妹洗的照片很吓人,我都不会记得这件小事。”白发老伯淡淡地说。
“算了。”欧阳新看我急了,便拍拍我肩膀,并问:“老伯,你不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那照片呢?你应该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了!姜琳阿妹洗了几次照片,第一次是一个死人倒在血地上的,后来好几次都是光线不大好的那种照片,洗起来很费事。别看我这个老头不中用,那种数码照片也会洗,街上第一家数码相馆就是我开的!”白发老伯自夸几句,最后才说,“姜琳阿妹最后洗的那次照片,没有人,只有书!那20多张照片拍的全是一本书!不对!不是书!是一本笔记本!”

第四十二章 空屋奇案

笔记本?!
我浑身触电一般,心中的希望死灰复燃,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我立刻将在松火中被烧掉的笔记本联系在一起,姜琳拍到的一定就是同一册笔记本。我还以为烧掉就烧了,不可能再变出来,没想到姜琳留了一手,早在三年多前就将它拍了下来。
欧阳新也很意外,片刻之后才问:“老伯,那你记得照片上的书说什么吗?照片是你洗的,你应该有印象吧?”
“没有印象了!如果照片上是死人还容易记,书就不行了!你没看我戴老花眼镜了,照片上的那种字哪里看得见。”白发老头没好气地答,“你是不是笑话我!”
我不肯死心,追问:“老伯,你行行好!仔细回忆,看能想起什么来吗?哪怕几句话也好!”
白发老头摆手不干:“记不得了!我是老人家,不像年轻人,什么都记着。”
我看了看玻璃柜台里的电脑,虽然看着很笨重、很落后,但会不会和武陵春的情况一样,那些照片还存在店面的电脑里?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白发老头,可惜他说电脑有问题了,三年里请人重装过好多次系统,客人的照片早就没了。我长吁一声,白发老头的电脑肯定是盗版的操作系统,这年头盗版就是这样子,系统经常重装!谁能想到,盗版竟让即将显山露水的真相又被谜雾遮住了。
我垂头丧气,难受得想哭,欧阳新一样不好过,可他还是轻轻地拍着我肩膀,叫我别那么快放弃。这种时候,想不放弃都难。我低着头想推门走出去,白发老头却叫我等一等。我惊喜地回过头,以为他会说照片还在电脑里。很可惜,不是。只见,白发老头从玻璃柜子下拿起一本硬皮帐簿,硬皮开裂起皱了,跟老人的皮肤一样。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白发老头翻开后就说:“除了洗照片,我一般不去用电脑。老人家不像年轻人,什么都去用电脑。我这几年的生意都记在簿子上,要是客人把收据搞丢了,我会让他们签名做个记录。三年前嘛,应该还有记录,我帮你们找一找。”
我不敢抱太大希望,害怕再一次地失望,欧阳新也是如此,一脸的云淡风清。白发老头即使找到了签名,人家肯定不会留真名,对我们毫无帮助。白发老头在簿子上翻了两分钟,指着一个日期上说:“就是这里了!2005年4月4日,有人来取走了照片。那个男人叫……叫什么来着,我仔细看看,他叫林老虎!”
我听后不由得眉头一皱,林老虎胆子真大,居然敢留真名。可我拿过簿子一看,那笔迹很熟悉,一看就知道笔迹来自死去的赵喜悦。可白发老头坚称没记错,来取走照片的人是一个男人,没有女人陪同,写字的人也是那个男人。我发呆地站在玻璃柜子前,一动不动,这笔迹的确出自赵喜悦,莫非林老虎怕查到他,故意模仿了妻子的笔迹?
不对!三年前,赵喜悦刚嫁过来,林老虎真要模仿笔迹的话,也太早了点。除非是林老虎未雨绸缪,早就模仿了老婆的笔迹,否则猜不到有一天需要冒领照片。但若怕查到自己的话,就不应该留真名。我看着那个签名,一阵寒意冒起,这一年来和我通信的人不会是林老虎吧?
我和欧阳新在照相馆里又待了十多分钟,离开前用手机拍了簿子,生怕白发老头保管不力,会被人偷走。收据的事出乎意料,我们总算有点收获,至少知道有人取走了照片,这更证明姜琳已经完全把秘密揭开了。只不过,我们还不能百分百肯定,冒领照片的人是林老虎。毕竟,那笔迹是赵喜悦的,不像是模仿的。
欧阳新让我别想那么多,载着我去另一条街上吃了碗桂林米粉,然后就问我要不要去找王金贵打听一下,棺中女尸是不是赵喜悦。我已经被李舟怀疑了,现在再去打听,那是自投罗网。于是,我就直接拒了,决定吃完东西就回马场村。至于棺中女尸的身份,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一定是赵喜悦,要不然谁会穿她的衣服躺进棺材里。
我没有吃早饭,饿得肚子疼,一坐进米粉店就狂吃起来。欧阳新坐在旁边笑了笑,说我吃东西的样子像姜琳,可这话一出口,他和我就忽地不自然了。说到底,我还是姜琳的替代品,怎么都摆脱不了她的影子。我的鼻子一阵酸,吃米粉的速度也降了下来,俩人都不再讲话。
回去的路上,我有点抵触,不想碰欧阳新,坐在摩托车后面,双手就是不抱住他的腰。车开了一段路了,山路开始颠簸起来,欧阳新就大声催我快搂紧他,免得他骑回村子里了才发现后面没人了。我发了点小脾气,便暗骂自己心眼小,这有什么好计较的。两个人本来就没确立关系,凭什么不准欧阳新提起姜琳,当个替代品有什么委屈的,人家都已经失踪了。
我们去得快,回得也快,快要开回村子里时,时间才是下午三点多。我在摩托车上颠得了累了,靠在欧阳新后背打瞌睡,迷糊之际就听到后面有汽车按喇叭,吓得猛地清醒了。回头一望,那不是面包车,而是一辆警车。
欧阳新被迫停下来,在狭窄的山路上让道。警车开过去时,我们都看向车里,来的警察没有李舟,也没有王金贵,都是不认识的人。想来,警察和医生都忙,不可能次次都是他们过来。可警察都开棺了,能调查的都调查过了,怎么又大老远地开进山里。我心一沉,嘀咕才离开半天,村里不会又发生大事了吧?
果然,欧阳新载着我追上去时,村头围了许多人,他们都在等警察过来。张校长也在,他看见我和欧阳新骑车回来,有点怀疑。幸好,警车一起来了,张校长就没多问。我和欧阳新怕冲到人群,就先将摩托车停在村头,然后问其他人怎么了。刘琴挤过人群,看见我回来了,拉着我到一边,小声地说:“又死人了!”
“谁死了?”我惊恐地问。
“我也不清楚。”刘琴说完,回头看见武陵春也来了,她就说,:“你来说。”
武陵春爱打听,早就收获了第一手资料,她一来就显摆:“你们还记得莫老板吧?他前两天带着老婆去县城医院,治疗烧伤,他儿子就给刘大妈代替照顾。”
“记得是记得,这事跟警察有什么关系?”我惊怕地问,以为林书香生气被毁容了,想要我付出代价。
武陵春乐道:“刘大妈去莫老板家给莫飞鹰拿换洗的衣服,后来闻到好臭的味道,在他家里找了找,哪知道就找出一具发臭的女尸!刘大妈正在到处说呢,我都听见了。你们说怪不怪,主人家都不在了,一座空屋好端端地跑出一具女尸!刘大妈跟大家说,她不认识死者,肯定不是村子里的人。”
我们挤在村头,你一言我一语,同时警察从莫家搬出了尸体,但尸体被包裹着,看不见死尸的模样。靠在莫家周围的村民退了几步,纷纷捂住鼻子,死尸已经透出臭味了。我看了看灰色的天空,心说现在是深秋了,尸体没这么快臭吧?想必,死者在几天前就死了,不可能是这一两天的事。
警察装好了尸体,又在做刑侦工作,我不喜欢围观,于是就叫欧阳新和我一起去把摩托车还给包朱婆。这时候,一个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我停住脚步,拿出手机看了来电号码。铃声持续地响着,我犹豫要不要接,并心说这个人怎么给我打电话?太奇怪了!

第四十三章 林家坟

欧阳新推着摩托车,从人群后走进村里,他回头看我拿着手机不接,就问我怎么了。我忙抬头看向欧阳新,想要回答,可铃声好像越响越急,被催得贩了就接通了来电。打电话的人是肖卫海,他的号码我以前存过一次,因为有时要借车进县城,大家的号码都一起存进电话本了,虽然平日里都没联系过。
肖卫海在电话那头气冲冲的,一接通就问我为什么现在才接,领导气派十足。我还没说话,肖卫海就叫我今晚去墓地一趟,他有重要的事跟我讲。通话持续了一分钟不到,肖卫海就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管我答应与否。我自然是不答应的,正常人谁会去墓地,还要挑在晚上。
可是,我和欧阳新走回村里了,却看见肖卫海主动走到莫家那边,和警察耳语了几句。很快地,肖卫海就坐进了警车里,大家没听到谈话内容,纷纷猜测肖卫海杀了人,现在去自首了。我看得一头雾水,肖卫海真要自首的话,还给我打那通电话干嘛?现在被警察捉了,他明知道晚上去不了墓地的!
我只摸不着头脑,并没有动心思,打算夜里去村外的墓地。若真要去的话,肖卫海也没讲具体时间,晚上那么长,谁知道是几点去。我和欧阳新还了摩托车给包朱婆,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回到小学宿舍,把今天的发现给刘琴与武陵春说了。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听一句话都惊叫不已,像是在看恐怖片。
“这么说,笔记本被烧了,照片可能还在。”刘琴站在宿舍里问。
我靠在桌边,答道:“姜琳只洗了20多张,算她一张拍了两页的内容,也就拍了笔记本的40多页,恐怕不是全部的内容。”
“那她怎么不洗全?是不是没钱了?”武陵春酸酸地问。
欧阳新这时回答:“这倒不会。我想,姜琳选择拍下来,而不是直接拿走,应该考虑到什么因素了。她拍照的时候,怕被人发现,只有拍一部分的时间,但她认为那一部分也够让某人定罪了。”
“可惜我们没拿到笔记本,照片也没有。”我叹道。
“对了!我们上回去莫老板家里讨电线,不是在他家后面翻出一具死婴吗?武陵春还说,有人在莫家偷生,但出了岔子,小孩刚成形就……”
刘琴说了一半,我就使了眼色,暗示她别说下去了。欧阳新有点尴尬,想把头摆一边,不好意思参与这个话题。不过,我们都很快联想起来,认为在莫家发现的女尸正是死婴的母亲。由于某种原因,那位母亲流产或小产了,而她本人的身体也受损。这种情况下,要是没得到很好的调养,的确会闹出人命。莫老板外出两三天了,没有回过家,刘大妈也没把每间房看过,不知道空屋里还有一个人。
女尸的事算不上大谜团,只要把莫老板找来一问,案情就清楚了。估计,女尸是在松火的一两天去死去的,莫家有埋尸的打算,可后来出现意外情况,竟没人去理会,最后被好事的刘大妈发现并报警了。奇怪的是,肖卫海主动与警察接触,不怕被逮捕,他哪来这么好的觉悟。
我们关在宿舍里讨论了一番,有位老教师就来敲门,叫我们快去看着自习的学生们,下午还没放学呢。我和欧阳新既然回来了,就没打算偷懒,马上就和大家一起走去教学楼那边。自习课是最难熬的,老师不用讲课,就坐在讲台上发呆。我把阿加莎的小说都看过了,有的还看了几遍,实在找不到打发时间的方法,只好拿出手机玩在线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