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 作者:金万藏
第一卷 天山神殿 第一章 红尸
新疆,2004年的一个夜晚,静得可怕。
天山最高峰博格达峰上,那里的寂静带着一丝躁动,植物的滋长,小虫在泥土中地蠕动,一些人也在做着一件危险的事情。可就在此时,“啊——”一声喊叫,这宁静的山中森林跳了起来,夜晚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惊醒了。
53岁的邹宇从一个很隐蔽的山洞里逃了出来,因为山林里落叶太厚,有些已经腐化成为黑泥,踩上去脚很难拔得出来,所以邹宇没跑几步就绊倒在地上。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信宏,你一定要找到这个谜底的答案……”邹宇倒地后,没有再爬起来。他的左手有两个细小的红点,此刻他的呼吸已经慢慢减弱,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密林中,受惊的禽鸟慌乱地鸣叫着,一大群冲向天空中,大片的黑影遮住了月光。邹宇绝望地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心想,他这回是死定了,可惜他没有找到那东西,而且没人知道他来了这里!
“我的孩子,信宏啊,都怪我的懦弱,我不能让你白白过了这辈子,却不知道自己是谁!”邹宇在心里哭喊着,他还剩一口气,于是从衣服里抽出钢笔,潦草地在一本黑色的小册子上写了一句话:“今蔚,如果老天开眼,你看到这几行字,看在我养育你十几年的份上,希望你不要……”
邹宇还没写完剩下的话,就两腿一蹬,没了气息。没人知道博格达峰的山林里,有一个人已经离开了世界。那本黑色的小册子,在山风的吹拂下,自己关了起来,仿佛一切自有天意。渐渐地,邹宇的尸体竟然变成了赤红色,在黑暗的山林里,闪着一阵阵红光,是那么的刺眼。
然而,千百年以来,邹宇竟然是第一个进入这个林子里的人!
三年后,北京河池博物馆,后院。
我叫陈今蔚,在河池博物馆工作已经三年,但一直没什么作为,就连现在是干什么的自己都不清楚。总的来说,我是专门处理从贩子手里缴获文物的人,这个职务在馆里捞不到什么油水,过一天是一天。我只能在后院里打打杂,好歹自己也是个大学毕业生,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想想真不甘心。
“今蔚,馆里来了一批东西,你快过来看!”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进来叫我,神色有些慌张。
这个年轻人叫邹信宏,是我的室友,也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因为经济问题,所以只好俩人同住一室。我的父母在河北的一家很破旧的博物馆工作,邹信宏的父母是他们的同事。在我十岁的时候,父母说要去外地做一个学术研究,谁知道他们一去不回。当时的亲戚们对谁来照顾我,一个推一个,最后邹信宏的爸爸实在看不过去,就把我接到他的家里照顾。这十年来,邹伯父对我十分关照,我也早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可是,三年前,邹伯父竟然也神秘地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信宏在这三年来,一直追查邹伯父的下落,但却没有结果。三年来,就连警方也放弃了追查,但信宏却一直没有放弃。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他的毅力。
“你到底来不来,是有关爸的事情!”信宏很是焦急。
我一听马上就跳了起来,莫非已经找到邹伯父了,他这三年毫无讯息,难道是失忆了?带着满肚子疑问,我跟着信宏来到后院的一棵老榕树下,那里正摆放着一些古物。这些古物是馆里刚办完手续,接收的文物,这些文物全是从贩子的手里收上来的。每次收到这些东西,馆里都会把东西放在老榕树下,然后让我们分门别类。
我心想,信宏该不是脑子坏了吧,邹伯父虽然失踪了三年,但不至于成了这些零碎的古物。信宏看我不信,拉着我走近一看,但我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些东西丢在大街上都没人捡,馆里的人真是越来越没眼光了。
“你看看这个!”信宏戴着手套拿起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十分正经地说道。
“你没搞错吧,这个笔记本再破烂,它也不可能是古董,你当我眼睛只有一只啊?”我没好气地说道,本来以为有什么稀世珍宝,能开开眼,谁知道现在连眼睛都懒得睁。
“你别急啊,关键是笔记本里的内容!”信宏说着就把笔记本翻开。
我心想,难道上面画有藏宝图,这年头生活如此艰苦,要真是碰上这等好事,马上就辞职不干了。信宏手上的笔记本沾满了污泥,有一股腐臭味,笔记本里的纸张也黄得发黑了。笔记本里只有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那字迹竟然如此的熟悉,我一看便知,那是邹伯父的笔迹!
笔记本黄黑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今蔚,如果老天开眼,你看到这几行字,看在我养育你十几年的份上,希望你不要……”
我看得有点头晕,这句话怎么都看不明白,邹伯父怎么会写这么一句话?邹伯父养育我十几年不假,我肯定不会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他好像很害怕我会做某件事情,并且会危害他或者其他人。
“这东西哪儿来的?”我紧张地问道,生怕信宏怀疑我害了邹伯父。
“听那贩子交代,是从新疆弄来的。”信宏答道,看他那样子,还真有点怀疑我的味道。
“你别那么看我行不行,我可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有点心虚,但自己真的没干过坏事。
“哎……”信宏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我。他寻父三年,如今看到这个笔记本,想来邹伯父可能死在了新疆的某个地方。我没他的勇气,自己的父母失踪了十几年,从没主动寻找,因为我害怕知道不想要的结果。
巧的是,河池博物馆竟然在下午宣布休馆两星期,因为要装修,所以全体放假。到了晚上,信宏竟然决定隔日就去新疆一躺,我一听他这么说,当下投了否决票,虽然这票没什么用。
“你今天也听了,那贩子是从天山把东西顺手带出来的,听说那片林子里不干净!”我竭力地劝说。
“那又怎么样,你害怕?”信宏故意刺激我。
“我怕什么,顶多是什么闹鬼传说,来个女鬼更好,老子还没摸过女人的手呢!”我越说越激动,道,“好,我就跟你去看看,那里的女鬼是美是丑!”
“那就快整理东西吧。”信宏没我爱开玩笑,低头装行李。
今天,我们通过各种渠道,终于打听到,那些东西是新疆的一个伐木工人从天山博格达峰的林子里挖出来的。邹伯父是考古人员,所以身上有一些零碎的古玉,当然都是正当渠道得来。当时,林子里怪声四起,伐木工人太过害怕,也没看清楚带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就跑了出来。伐木工人认识一两个倒卖文物的人,所以就把挖到的古物全部扔个了新疆贩子,接着一路展转,卖到了北京。
不过,据那个贩子交代,这些东西是从一个腐朽的尸骸上取下的,他以为是古尸,也没注意居然有本现代文明的产物在里头。那个贩子是从新疆贩子手里接转的古物,所以知道得也不清楚,只听说那个林子的黑泥里,有一具尸骸,全是红色的,红得可怕。我们处理过这么多古物,从未没听说古尸能变成红色。笔记本是从那具古怪的红尸上拿下来的,莫非那具红尸是邹伯父?
那个贩子还说,新疆贩子以为天山的密林有值钱的古物,于是纠集了一些人进林子里寻找,怎知那群人一去如黄鹤。新疆贩子当时没有进林子里,他只是守在外面,哪知道三天过去了,林子仍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逼不得以,他下了山,但从此没有再见到那群人。
我想到这里,浑身一颤,料到此行不会轻松。邹伯父养育我十几年,他早已是我的父亲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些线索,当然要去看个明白。无奈的是,信宏并不想让公安们插手,一来是很难立案,单凭一本破笔记本,不足为信;二来笔记本上写的话,似乎对我不利,信宏担心我受牵连,所以才没有到处宣传。可是,我扪心自问,根本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邹伯父为什么这么写,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两个人仓促地赶往新疆的乌鲁木齐,可是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场噩梦。
第一卷 天山神殿 第二章 沙依林
从北京坐火车到新疆的乌鲁木齐,需要几天的时间,我们一路上猜测了很多种可能性,甚至怀疑贩子是信口雌黄,会害我们白跑一躺。但转念一想,贩子没理由骗人,反正人赃并获,肯定得老实交代。那几件古物的污泥,我仔细看过和闻过,的确是枯叶堆积后,慢慢腐化而成。经过检验,那些污泥是云杉、白桦的枯叶,在天山的博格达峰的南面,的确有一大段位置长满了这两种树。
现在,天山早已禁伐,那个伐木工人大概是贩子们胡扯出来的,现在种树来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思去伐木。不过,我们谁都没去过天山,也许还有盗树贼,天下无奇不有嘛。
我和信宏完全是以旅游者的模样来到新疆的,下了火车后,我们没打算在乌鲁木齐休息,俩人直奔天山。博格达峰,距乌鲁木齐70公里,自乌鲁木齐驱车前往,可以先到阜康,然后向南经过巨大的三工河冲积扇,进入山口。
阜康市位于天山东段北麓,准噶尔盆地南缘,与乌鲁木齐米东区毗邻。阜康历史悠久,早在汉唐时期就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明朝时建特纳格尔城,清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建县,乾隆皇帝取“物阜民康”之意赐名阜康,1992年11月撤县设市。
我们在阜康租了一辆车前往,可惜囊中羞涩,只好厚着脸皮杀价。因为旅游的发展,这里的司机都会双汉语,交流不是问题。司机大哥倒也爽快,看我们是年轻人,身上的衣服不怎么华贵,于是应了我们的低价。一路上,我们问了问他关于天山的事情,天山博格达峰的南面,有没有全是云杉和白桦的林子。谁知道,我话刚出口,那司机猛地刹车,不再前往。
所幸宽阔的黑色公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忽然刹车没有造成事故。司机大哥满脸惊恐,好像见到鬼一样,他说:“你们问的不会是沙依林吧?”
“什么是沙依林?”信宏听出了点内容,于是马上问道。
“哎呀,这个沙依林,只要在天山住过的人都知道,去不得!”司机大哥紧张道,“如果你们真要去,我劝你们马上回家吧。”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我觉得好笑,看他那样子挺有文化的,哪知道一开口就是迷信思想。
“不骗你们!”司机大哥煞有介事说道。
原来,在博格达峰的南面,也就是大天池的南面,海拔三千多米的一个山坡上,有一片树林,生长着云杉、白桦,还有一些小灌木丛。整座博格达峰,只有南面的山坡山有一大片这样的树林,其他都是杂树野草横生的。那片树林听说千百年来都没人进去过,因为极少有人进入,所以落叶都已经变成了厚厚的黑泥,甚至有些地方都产生了泥沼。
沙依林的传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当地人不论是打猎还是伐木都不会去沙依林。沙依在天山周围的语言里,是死亡的意思,也有妖魔的意思。相传,沙依林里栖息着一个浑身通红的妖人,外人一进林子,他就会附在那人的身上,直到那人的精气耗尽才肯离开。每个进去的人都不会活着出来,甚至在周围走一走小命都会丢掉。解放以后,曾经有几个伐木工人为了响应破四旧,要到沙依林走一走,顺便写上某某到此拉屎。谁知道,那几个伐木工人林里还没进去,就死在了林子周围。说来奇怪,那些伐木工的尸体被抬回来以后,在晚上居然闪出了阵阵红光,整个尸体都成了赤红色。
沙依林在当地人的眼中是一个禁地,当地人根本不敢靠近。那几个伐木工人都是山东来的知青,当地人曾劝他们千万别去那里,但他们没当回事。从此,当地的领导班子就在林子的一边拉上了铁栏,以封山育林的名义禁止入内。
我们听司机大哥这么一说,自然不会马上夹着尾巴逃跑,多少也要顾及面子,至少不能在这位司机面前露出怯懦。这种无聊的传说,我们听了不下一千次,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为了让司机继续安心开车,我们就说自己是随便问问,并不想去那个鬼地方。
信宏和我在后车座上商量,觉得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贩子们说的地方,那黑色的枯叶泥想来只有百年无人经过才能腐化到那个程度,也因为这样,邹伯父的尸骸才会保存在泥沼之中。可是,那些红色的妖人,以及死后尸体会变成红色,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沙依林里真有一个索人性命的妖人不成?
常年做考古或者地质的人,都会碰到大自然的意外状况,也许邹伯父在林子里碰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一去不回。我们此行只求把邹伯父的遗骸找到,好好安葬,也免得成为孤魂野鬼。可是,听司机大哥的话,沙依林似乎只有当地人才知道,邹伯父是从哪里听来,又为什么进到林中,莫非那里有什么古迹?
司机大哥说,天山的天池分为大天池,东小天池和西小天池,都是名胜风景。我们经过了一路的颠簸,就到了“天池石门”。石门是进入天池风景区的天然山口,两侧宽约百米,最窄处仅10来米。石门两峰夹峙,一线中通,是河道切割形成的峡谷,故又称“石峡”。石壁巍峨,高达数十米,长约100米,天巧奇绝,犹如打开的两扇门板,而且石色赭暗,如同铁铸,难怪当地人都叫它“铁门关”。
要到达大天池还得驱车前往,在路上还有一个“五十盘天”。之所以叫“五十盘”,是因为上天池顶的盘山公路约有五十盘,车子在五十盘里拐来拐去,要是我来开车,早就冲到悬崖下了。经过十几分钟,我们来了最后一盘的左侧半公里处。
这里是东小天池,海拔1860米。西小天池位于“五十盘天”的第三盘的右下方,海拔1660米。东小天池环境幽静,水清透底,令人心惊目弦,毛骨寒立。这里也叫“黑龙潭”,听说东小天池原来是天上仙女的游泳池,后被黑龙霸占,所以又叫“黑龙潭”。东小天池北岸断崖峭壁,高近百米,所以也叫“百米崖”。每逢春末夏初,冰雪消融,池水上涨并由北岸泻漏下跌,形成近百米高的瀑布,流银泻玉,飞溅直下,水声如雷;若逢阳光折射,则彩练当空,气象万千。
我们听司机大哥讲解的时候,心都飞了出去,正当享受着这些免费的导游知识的时候,车子却再一次停了下来。他奶奶的,这司机不是想半路打劫吧?不就听他扯了一些风景的典故,难道这也要收钱?
我性子比较急,刚想破口大骂,信宏却先开了口,道:“大哥怎么不走了?”
“你不是想敲诈我们吧?”我可不像信宏那么彬彬有礼,这年头老实的哪个不吃亏。
“哎呀,没办法,车坏了!”司机回过头,无奈地说道。
“什么,坏了?”我当下就觉得这司机是故意敲诈我们钱财,想借机抬价。难怪他们在我们杀价的时候这么痛快,原来还留了一手,想要黑吃黑可没那么容易。
信宏让司机大哥查看了车子是否真的坏了,果不其然,那司机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下子就修好。看来这司机真是不见钱,心不死。我正要发作,怎知信宏却说,坏了也好,他正打算自己走到大天池。虽然一路上都是坐车,不用劳累双腿,但是浑身也没了气力,哪里还走得动。司机态度诚恳,我看他也不像坏人,于是作罢,不去为难他。我塞给他车钱,他却不要,说没送我们到目的地,不能收费。看他的架势,敢情还是模范司机,弄得我一点儿也不好意思。
信宏有点木讷,说走还真的走,我一看这山势,腿就软了。这看似不远,但要走起来,简直和长征没什么区别。谁知道,就在我垂头丧气地跟着信宏走的时候,他却忽然跑了起来。这死小子,硬要走上去,我还没问他为什么,现在他竟然脚下生风,难道想让我累死不成。
可是,当我满肚不解地赶上去时,信宏却说了一句话,让我大惊失色。
第一卷 天山神殿 第三章 租期三年
信宏看我赶了上来,叫我快跑,说那司机有古怪,不是人。我心想,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怪。这小子平日不说话,一说话吓死人。但是,和信宏相处那么多年,没见他开过这等玩笑。因此,我下意识地也跟着跑,可是那跑过了一个转弯口,却没见那司机追上来。
“你不是拿我寻开心吧?”我气喘吁吁地说道。
“是真的,我坐在后面,看得真切,他的脖子以下的皮肤全是树皮!”信宏信誓旦旦。
“树皮!?”我听了扑哧一笑,世界上哪有人的皮肤是树皮的,这小子不是脑袋坏了吧。
信宏看我不信,就拉着我一边走,一边说。原来,在没上天山之前,信宏就四处打听天山上的沙依林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做考古的就是要四处采集信息,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那个司机大哥说的,和他打听到的差不多,但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我看信宏说得非常严肃,知道有戏,于是竖起耳朵,要听个明白。
当地人有个传说,就是红色的妖人有一帮树妖的爪牙,这些树妖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脖子以下的皮肤和树皮一样。我听信宏这么一说,想起那个司机的确是戴着手套,脖子以下也包得很严实。信宏还说,他看到司机脖子以下的皮肤的确是树皮的模样,所以才硬要走到大天池。反正也没多少路了,就当是运动运动,保持身体健康吧。万一那司机真是不安好心,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真的没看错?”我还是不大相信,这世界上哪来的树妖,居然还混进了人类社会。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骗你也没好处啊,你没钱又没势的。”信宏淡淡一笑。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没亲眼瞧见,很难相信信宏的说辞。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处理文物这三年来,也见过不少怪事,天下无奇不有,信宏说的未必就没有。我们谁也说不服不了谁,信宏最后让了步,不再和我争辩。一路慢慢地爬上去,跃过了一道400米高的天然大坝,一个碧波荡漾,风光如画的湖泊出现在眼前,它便是天山天池。
天池北岸的有一棵古榆树,相传是西王母的神簪化成。传说王母娘娘在瑶池举办蟠桃会,各路神仙应邀赴宴,唯独瑶池水怪未被邀情,它便兴妖作怪,翻池倒海,搅得周天寒彻,蟠桃会无法畅饮欢歌。西王母盛怒之下,顺手从头上拔下一枚宝簪,插在瑶池北岸,镇锁水怪,平息怒涛。后来,在插宝簪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榆树。
生长在海拔1910米高处的这棵古榆,独生独长,树冠大如伞,状如帝王金舆华盖,面海向南,孤芳傲立。特殊的自然环境,给这一枝独秀的古榆,添神增奥。即使丰水年,湖水再涨,也只能漫到其根部。
“你说,那颗古榆会不会也变成妖怪?”我故意拿这颗古树取笑信宏。
信宏倒没和我计较,他望着渐暗的天空,说:“快找家旅馆落脚吧,有你磨嘴皮子的闲空,怕是孩子都可以生出来了。”
我知道信宏说得有理,反正那司机是不是树妖都无关紧要了,我们都已经走了到了天池边,难不成还要跑下去,让他把衣服脱了给我们瞅的明白。大天池的四周有一些旅馆,高低档的都有,我们囊中羞涩,恨不得住野外。不过,为了安全,还是得忍痛花点银子,住在人类文明的产物里,总会安心一点。
我们绕着天池一家一家的对比价格,哪知道别说花费贵不贵,就连有空房的旅馆都没有,每一家都爆满了。我们可怜兮兮地走了一大圈天池,竟然没有一家旅馆可以再接客了,这才春天,没想到天山竟然有这么多的旅客。最后,在镇海古榆的不远处,一家不起眼的旅馆处,我死缠烂打地让他们腾出一间旅馆,没想到他们的老板下来后,和他们窃窃私语了几句,竟然说真的有一间空房。
这群人鬼鬼祟祟的,我看着挺像电影里的黑店,于是心里一紧,不过为了面子,只好硬着头皮住了进去。反正已经没了别的住处,再走下去腿都要残废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会吃亏,而且身上也没多少钱,色和财都没得劫。
“你们刚才不是说没房了吗,怎么又忽然说有了呢?”我好奇地问带着我们上楼的女服务员。
这服务员生得很漂亮,不像是本地人,浑身透着股灵气,她微笑地说:“是这样的。我们店里本来是没房间了,可是,就在今天,有一个房间的租期到了,正好给你们住。”
信宏一听,比我更好奇,他问:“租期?这么说那房间不是住两三天的?”
“三年啊,不过说来奇怪,那人一开始就交了三年租金,但只住了几天就没再出现了。正好,他的租期今天刚到,你们真幸运。”女服务微笑的作答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旅馆的房间。
“等等,你说这个房间租了三年,那人却没再出现?”我心里大惊,不会那么巧吧,难道是邹伯父租的?
“那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一向稳重的信宏失了常,激动地问道。
“对不起,这是客人的秘密,我们不能随便透露的。”女服务员一直保持着职业微笑,她把房门打开以后,又说,“房间以后整理好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再叫我们吧。祝你们愉快。”
女服务员走了以后,我和信宏对视着,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我们一来,天池边的旅馆就住满了人,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旅馆,而这家旅馆就是邹伯父三年前住的地方?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信宏看我满脸狐疑,于是建议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非住不可。”我心里这么想,但好不容易来了线索,怎能轻易放弃。指不定是这家黑心的旅馆见财起义,害了邹伯父的性命,然后把尸体抛在了人人畏惧的沙依林。
“你猜的也不无道理,可是爸哪来的钱啊。”信宏否定了我的推测。
我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怔了一下,信宏说的很对,邹伯父一生清贫,一辈子都没买过什么奢侈的东西,上哪儿找这么多钱把旅馆租了三年,更别谈他有大把大把的钞票让人起歹意了。莫非,是我们搞错了,租了这房间三年的人并不是邹伯父?
这天晚上,信宏为了证实这间房子是不是邹伯父三年前租下的,于是就把房间翻了个遍,但却没有一丝有用的信息。不知道是邹伯父刻意不留下,还是已经被人洗得一干二净,总之什么都没发现。我看正值晚饭时间,于是就拉上信宏走出了房间,然后跑到前台,故意和那个女服务员套近乎。
“哎呀,这位漂亮的大姐,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我故意扮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好吃的多的是,看你想吃什么。”女服务员勉强地笑着。
我看旅馆的前台没了其他的工作人员,大概都去吃饭了,只留下了一个孱弱的女子,于是就缠上她,让她带我出去走走。服务员给我缠得几乎报警,控诉我骚扰她,好在后来我装出肚子疼痛的样子,她才慌张地把我带了出去。信宏和我心灵相通,我一离开,他就把前台的帐本翻了个遍,等我回来的时候,他不负所望地找到了一个可靠的信息,三年前租房子的人就是邹宇——邹伯父。
“邹伯父到底干了什么,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我惊讶无比,邹伯父该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贪污了什么钱款吧。可是,他只是一介平民,就是有贪污的心,也没那个贪污的机会啊。信宏和我为了交谈,就借故吃晚饭,走出了旅馆。害得那女服务员辛苦弄来了饺子,我们却一口也没吃。我们选了一处天池的浅滩边,又推测了很多种可能,但都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天池的晚上,凉风徐徐,吹得我们浑身舒服。我们正要离开时,却看到辽阔的天池湖面上有几盏若隐若现的灯光从南面飘了过来。我心想,莫非是天池里的水鬼,他奶奶的,想来索老子的命,不打得它魂飞魄散,天地就得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