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你前夫说谎呢?”何文泽猜测。
“不会,我和他是和平分手,离婚的时候也与他达成了共识——小昱由我二人共同抚养,而且他平时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小昱,就算是周末,他也经常打电话说不能来接小昱了,他没有理由把小昱藏起来啊!”女人说着拿出已经皱成一团的手巾擦着眼里的泪水。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何文泽继续问。
“他父母、我父母都问过了,还有亲戚、朋友、邻居也都问过了,他们都不知道小昱去了哪里。”说到这,女人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出眼眶:“警官,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小昱啊!”
“请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小昱!”何文泽诚恳地看着她,“麻烦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小昱就读的幼儿园的地址都给我们,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女人走后,何文泽对一直未发一言的柏皓霖说:“皓霖,这似乎只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应该对你的论文没有帮助,你可以不用跟进了。”
“普通的失踪案?”柏皓霖对何文泽的措词感到奇怪,“难道失踪案还分普通?复杂?”
“可以这么说,”何文泽点点头,“像小昱这样的案子最近蛮多,80%的情况是小孩子在什么地方玩,忘了时间,或是走到什么地方,迷了路,我一会儿就向巡警部门发出通告,请他们多多留意。”
“那剩余的20%呢?”柏皓霖接着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何文泽苦笑道,“警方有一条潜规则:如果七天没有找到失踪的孩子,就会放弃寻找。”他说着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男尊女卑的观念由来已久,有些没有孩子或是没有生下男孩儿的家庭就会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来获得一个孩子,根本无从可寻,”说到这,他停了停,“不过那女人不像在说谎,我会尽力帮她!”
“好,我跟你一起去!”柏皓霖也十分赞同何文泽的观点,他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正义感不允许他坐视不管。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何文泽觉得这件案子对柏皓霖的论文没有帮助,出于好心地拒绝了。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诅咒你一辈子吃泡面没有调料包。”柏皓霖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说。
“……我服你了!”何文泽汗颜不已,只得笑着答应了。
“那走吧,我们先去问问小孩的老师。”
此时的柏皓霖不知道,这起看似寻常无奇的失踪案将演变为他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此刻这个极其普通的决定,将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阳光幼儿园
何文泽详细地询问了老师小昱失踪那天的情况,可惜幼儿园的孩子太多,老师也没有太过注意,只是说小昱的失踪时间应该是三点半到四点之间,除此之外,她也毫无线索,两人失望地离开,正准备返回警局,柏皓霖突然叫住了何文泽。
“文泽,你看!”他指着对面的银行道。
“怎么了?”何文泽不明所以。
“银行在ATM机上都装有监控摄像头,说不定会拍到这边的情况!”
“对啊!!”何文泽一拍脑袋,“走,我去申请调阅令!”
申请调阅令并非难事,两人很快从银行拿到了小昱失踪那天下午三点半到四点的监控录像,接着两人便回警署,直奔支援部。
支援部位于警署四楼,支援部旗下有DNA检验处、枪械检验处、指纹检验处、法医鉴证处和影音检验处等,只是由于本市的案件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刑事和民事案件,需要他们的时候并不多,支援部的警察相对比较清闲,两人到影音检验处的时候,那里的警员正在看电影。
“抱歉,打扰了。”何文泽道。
警员没有理会。
“有个带子需要你处理一下。”何文泽放大了声音。
“你们警司签字了吗?”警员连头也没有回。
“签了。”
“我们警司签字了吗?”警员又问。
“也签了。”
“拿来吧。”警员这才将看到一半的电影暂停。
将银行的监控录像带放入放映机后,警员将时间调到了三点半,两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想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约莫三点四十五分,一辆SUV停在了幼儿园门前,从车上走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他快步走进幼儿园,过了一会儿,他牵着一名小男孩走出,画面到这儿的时候,何文泽大叫一声:“停!”
何文泽从包里拿出小昱的照片,然后对警员说:“麻烦你把小孩放大。”由于银行的监控录像离幼儿园有一定距离,他们只能看到非常模糊的影像。
警员将影像放大又将调整了一番,虽然画面并不是特别清晰,但也能基本看清小孩的轮廊了——正是小昱!
“那个男人的样子能看清楚吗?!”何文泽激动地说。
“恐怕不行。”警员又将画面调整,可惜那男子戴的帽子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对于识别他的身份没有帮助。
“请将画面退到他开车进入的时候。”柏皓霖说话了。
警员将画面倒退,果然,在那辆SUV驶到幼儿园门前时,将车牌的前三位拍了下来,分别是:SY-。警员举一反三,将画面快进到车开走的时候,又拍到了后面三位数:878。
TMX市的车牌号是由三个英文字母和三个数字组成,虽然第三位字母他们没有拍到,但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何文泽向警员道了谢,和柏皓霖一起向交通管理部跑去。
在交管部的系统中,由SY-?878组成的车牌号一共有十七辆,车型是SUV的则只有一辆!
看着画面上正在读取车主资料的电脑屏幕,何文泽的心“怦怦”跳得厉害,不只是因为他将要破获自己进入警署的第一起案件,更重要的是小昱的妈妈将会见到自己的儿子,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他们脸上展露出的喜悦笑容,这正是他成为警察的意义所在!
很快,屏幕出跳出了车主的相关信息,但何文泽和柏皓霖看到屏幕上的信息后,均面露惊色,只见屏幕上写着:车主姓名:李望龙,性别:男,父:李鹰……
李望龙何许人也,可能世人并不特别熟悉,但李鹰的名字在本市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副市长,亦是下届市长的热门人选。
暂不说李望龙掳走小昱的动机如何,一旦警方介入调查,对李鹰来说势必成为天大的丑闻,况且大家都知道他与总警监非常要好,估计此案还没到总警监处,就会被那些善于拍马屁的官员压下来,换句话说,此案到此,便如同被宣判了死刑!
何文泽沉默了,柏皓霖也沉默了,他们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上贯下,两人从交管部走出,均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柏皓霖开口了:“文泽,你想怎么做?”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何文泽反问。
“查下去!”柏皓霖道,“警察的职责不就是为了保护市民安全吗?”这一方面是柏皓霖本人的真实想法,另一方面也是通过他对何文泽的观察所得出的结论,也算是投其所好。
“哈哈,我发现我跟你越来越投缘,我也是这么想的!”何文泽莞尔一笑。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看样子彭警官可不会与我们是一路的。”柏皓霖在不经意间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也知道,所以我准备自己先查,只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我再上报,我想只要人证物证俱在,即使他爸爸是政府要员,王子犯法终究还是会与庶民同罪!”
“好,我支持你!我和你一起查!”柏皓霖对何文泽的观点十分赞同,也越发欣赏何文泽,同时对自己在利用他接近彭涛的想法有些愧疚。
何文泽在网络和新闻中查到,李望龙自去年从英国留学归国后便一直在家,没有正式的工作,也没有交往的女友,他独自一人住在李家位于西郊的高级别墅里,平时鲜与外界接触。
询问了小昱父母,确定此人与他们素不相识后,两人对于李望龙掳走小昱的动机越发不明——以其父显赫的社会地位,他不可能是为了钱财;李望龙与小昱父母并不相识,这就排除了报复性绑架;他自己没有结婚,更没有交往的女友,还谈不上因为子嗣压力而铤而走险,普通的绑架、诱拐动机在他那里都于情不合。
与其无端猜测,倒不如实地调查。
何文泽和柏皓霖来到TMX市白虎区的高级别墅群,由于这是本市的富人区,没有主人的邀请或是申请到搜查令,即使是警察也无法入内,两人只得在外面等候。
直到凌晨一点,李望龙的SUV车缓缓从社区大门驶出。何文泽知道这个时间出去恐怕不是做什么好事,他迅速驱车跟上。
李望龙并没有开车进入城区,而是向更偏远的山林驶去。这令何文泽越发不解,问旁边的柏皓霖:“他怎么进山了?”
“我也觉得奇怪。”柏皓霖盯着前方已经驶入一条不起眼的小道的SUV。
李望龙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将车驶入向距TMX市有一百公里的平虎山国家森林公园,这个森林公园占地约有上万公顷,是许多珍稀动植物最后的栖息地,因其尚未开发,鲜有人进出,但李望龙驾轻就熟地驶入一条小路,可见他已不是第一次来。
为了避免被他发现,何文泽和柏皓霖远远地跟着他,十分钟后,李望龙的车到达了一片较宽阔的空地,在一间小木屋前停下了。
从外看,这间木屋极普通,面积也不过十几平米,外围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栅栏以防止动物光顾,这间木屋似乎是专门为猎户或迷路的路人准备的,不过从栅栏里堆积的枯叶来看,这里除了李望龙外,似乎没有别人进出。
若不是有他带路,何文泽和柏皓霖做梦也想不到山林中竟还有这样的屋子。
何文泽将车停在了二十米开外的灌木丛后,暗中观察着。
李望龙很快下了车,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大背包后走进木屋,不一会儿,屋子里灯亮了,血色般的红光透过小木屋的窗口刺向幽暗之林。
此时已近凌晨两点半,高悬在空中的银月散发出阴冷的光辉,山林里寂静得可怕,好似一切生物都已死去。现在虽已临近盛夏,但林中阴风煞煞,令人不寒而悚。何文泽和柏皓霖也越发狐疑:李望龙这么晚到这里做什么?
“皓霖,你留在这,万一出了事,你就报警!”何文泽感觉不妙,他拔出腰间的配枪,准备下车。
“我和你一起去!”柏皓霖说着也要下车。
“不行,我们不能确定里面有多少人、是否有武器,你手无寸铁,太危险了!”何文泽断然拒绝。
“屋里只有他一人。”柏皓霖肯定地说,“而且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关小昱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何文泽不太相信。
“此地偏僻,而且已经入夜,唯有开车才能到此,可是你看这附近,只有李望龙的车,所以我断定没有别人。”柏皓霖解释道。
“你不做警察真是警界的一大损失!”何文泽叹道。
两人一起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向小木屋靠近,时间也好似为这一刻静止了,只能听到脚下踩在枯叶上发出的细小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他们屏住呼吸,极小心地堆开栅栏门,栅栏门发出的轻微的“嘎吱——”声,里面没有动静,看来李望龙应该正专注着某事,没有察觉。
何文泽和柏皓霖从左右两个方向渐渐向窗户靠近,隐约听到屋里传来的说话声和轻微的呜咽声,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从窗口往里张望,不看还好,当他们看到屋内的情形,这两名堂堂的男儿竟骇得面无血色。
镶在窗户上的玻璃被鲜血涂满,眼前的一切尽是这片诡异的血色。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屋中的摆设,视线就被对面墙壁木架上的物品骇住了:木架上整齐地排放着十来个玻璃瓶,每三个放在一起,每一个瓶中都有一对乒乓球大小的眼球,眼球泡在防腐水中,上下浮动着,似乎正在寻找着绝佳的观赏位置。
在木屋中央,小昱被绑在一个血迹斑斑的十字架上,惊恐地看着在屋子中央正挥舞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李望龙,虽然他才五岁,但也知道等等自己的将是什么,他泪流满面,双脚不住来回蹬跳,被胶布粘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此时李望龙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脸上涂满了鲜血,他正拿着一把刀柄处盘距着一条蛇的匕首,对着小昱,一边有规律地舞动着,一边低念着听不清的“咒语”。
“他在干什么?”何文泽握紧了枪。
“好像在举行什么邪恶的仪式……”柏皓霖掏出手机,将屋里的一切拍了下来。
何文泽慢慢向门口移动,柏皓霖则继续监视着屋里的一举一动,他见何文泽已经准备好了,而屋里的李望龙还混然不觉,便向他点了点头。
也许是第一次用枪,也许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大案子,何文泽有些紧张,他深吸了口气后猛然踢开了木门,嘴里大喊:“不许动!警察!”
如神兵天降的何文泽竟没有让李望龙感到丝毫慌乱,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李望龙握着匕首,刀尖对准前方一米处的小昱,轻声道:“吾之主人,如此微薄的祭品虽不足以乘载您的万世之力,却是由您忠实的仆从敬承予您,望主人回应吾之召唤!”他说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小昱。
“砰!”
枪声在林中回荡,何文泽握着枪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枪口吐出丝丝白烟,只听“咣当”一声,李望龙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他捂着右臂跌倒在地,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
何文泽警觉地向前靠拢,一脚将李望龙的匕首踢开,然后摸出腰间的手铐将他的右手铐在十字架的底部以防止他逃逸,才将配枪放回枪套。
“小昱!”何文泽急忙解开绑住小昱的尼龙绳,揭开封住他嘴的胶布。
“哇——”小昱在胶布撕开的那一瞬间,发出悲天恸地的哭声,“妈妈,我要妈妈——!”
“小昱,别怕,我们是妈妈派来救你的,现在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何文泽一边轻拍着小昱的肩,一边拿出手机请求警方支援。
柏皓霖用手机将木屋周围的环境拍下后,这才进入木屋。刚走进木屋,他立即闻到令人作呕的刺鼻的臭味和浓呛的血腥味,屋子里有不少苍蝇四处乱飞,它们振动着翅膀,嗡嗡作响,令人心烦。
木屋只有二十平米,除了窗户被鲜血涂满外,墙壁上也到处写着血字,只是字迹过于潦草,他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写的是什么;柏皓霖走到窗户正对面的架子边,仔细观察着那十来个玻璃瓶,眼球的瞳孔周围均有清晰的血丝和些许出血的斑点,眼腱的断裂处明显有被扯断的痕迹,这是玩具商店做不来的,也就是说这些眼球都是真的!而且玻璃瓶不是胡乱摆放,而是三个为一体,呈倒金字塔状放置。
架子的右方则是绑住小昱的十字架,有不少苍蝇和蛆虫正在争相蚕食着剩余的黑血和腐肉。后方墙壁约一米五高的地方则悬挂着一个黑山羊的头颅,头颅下方用血画着一个倾斜的五芒星阵,下方写着“SATAN 333”。
“333?”柏皓霖轻声道,并将这些画面一一拍到手机里。
“什么333?”何文泽已经打完电话,正好听到柏皓霖的喃喃自语。
“据说666是恶魔的代号,333则是他儿子的,专门收集年轻时犯过罪的灵魂。”柏皓霖道,“这黑山羊是恶魔撒旦的象征,还有那边的玻璃瓶则摆放的是逆三位一体。”他担心何文泽听不明白,解释道,“在基督教中,三位一体是指圣父、圣子、圣灵,基督教认为他们是无所不在的,但为了反对上帝,撒旦也有他的逆三位一体,即魔鬼、敌基督和假先知。”
“你的意思是他是撒旦教徒?”何文泽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望龙,他正倦缩着身子,额头紧挨着地面,口中低念着他听不清的咒语。
“教徒恐怕谈不上,应该是撒旦主义者!”柏皓霖说出他的看法。
“有什么区别吗?”何文泽不解。
“当然有!对于他的行为,犯罪心理学的专用名词称其为适应性的撒旦主义者,是典型的连环杀手,说通俗点是他将撒旦的信仰运用于自己特定的杀人动机——不是因为信仰撒旦才杀人,而是因为杀人才信仰撒旦!”柏皓霖道,“你看那些血,还有那些玻璃瓶,他已经杀了不下十人!”
“哼哼哼,”李望龙发出阴冷的笑声,“你们这些可悲的蝼蚁,如果不向我的主人供奉新鲜的灵魂,他便会降临于世,他将带来灾疫、疾病和黑暗!”他抬起头,从牙缝里砰出几个字,“我是在拯救你们!拯救你们!”
“拯救我们?你就靠无辜小孩子的生命来‘拯救’我们吗?!”何文泽怒声喝斥道。
“无辜?这世上没有人是无辜的!”李望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双眼闪着邪恶的光芒,颤抖地指着何文泽和柏皓霖,“你有罪!你也有罪!所有人都有罪!没有人例外!”
“真是个疯子!这屋子里有罪的只有你!”如果不是抱着小昱,何文泽早就冲上去狠狠地给他一拳了。
“他说的是原罪,”柏皓霖低声解释,“基督教认为,亚当、夏娃偷吃禁果,违背上帝的意志,这罪也遗传给了后世子孙,成为人类一切罪恶、灾难、痛苦和死亡的根源。所以人一生下来,在上帝面前就是一个‘罪人’。”
“你信基督教?”何文泽对柏皓霖的博学感到吃惊。
“不,我是无神论者。”柏皓霖道,“从他的精神状况看,应该是宗教妄想。”
也许是连日以来的恐惧到现在终于得到了释放,也许是在何文泽怀中感到了安全,小昱在哭了一会儿后就睡着了,何文泽将他安顿到车上,等待警方后援部队的到来。
柏皓霖则继续在屋子里走动着,他一边用手机拍摄,一边观察着这诡异的房间。当他走到房子左侧时,脚下传来“吱”的一声——这是不结实的木头发出的声音。
柏皓霖移开脚,蹲下身查看,果然发现地板上有一个极不起眼的拉手手柄,这似乎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他试探着将木板拉起,一条幽黯的隧道出现在他眼前,同时一股呛鼻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他窒息了。
柏皓霖被那气息刺激得头晕,眼睛也觉得格外刺痛和干涩。
待气味散去一些后,柏皓霖一边捂住口鼻,谨慎地呼吸着,一边观察着。
地下室没有相连的阶梯,屋内的光线太暗,只能照到地下室入口下方半米,对里面的情形无法窥视,漂浮的尘埃拼命挤在光亮处,令地下室看起来更加浑浊不堪。柏皓霖虽有些不安,但好奇心驱使他迫切地想知道这阴暗的渊薮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何文泽安顿好小昱,回到屋里,正好看到柏皓霖半蹲在地下室口前,身子向前倾,想探看地下室,他从腰间拿出警察必备的小型手电,走过去:“用这个。”
手电投射出一道洁白的光束,可是当他们看到这白光所照之物,两人均跌坐在地,脸色煞白如纸,若不是两人心理素质极佳,肯定会夺路而逃,到外面狂吐一番。
在地下室内,胡乱堆放着几具五岁左右孩童已经腐败的尸体,不时有老鼠穿梭其中。尸体已经被啃食得残缺不全,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眼球都已被人剖下,原本应该充满童真的脸蛋只留下两个黑黑的血洞和两道已经干涸的血痕。他们像垃圾一样被人随意丢弃在阴暗之地,陪伴他们的只有老鼠、苍蝇、蛆虫和那些大人都叫不出名字的虫子。
“20%!这就是警方潜规则中放弃的那20%!”何文泽的声音哽咽了,“如果、如果有一名警察能够重视,如果在孩子父母报案时,少一些推诿,少一些敷衍,多一点责任心,那些孩子就不会死!”
“文泽……”柏皓霖读到了何文泽的失望,但他又何尝不是?
“那些孩子不是被李望龙杀死的,杀他们的是我们,是我们这些本来应该保护他们的警察啊!”何文泽愤懑地一拳击在地上。
“文泽,小昱不是还活着吗?”柏皓霖按住何文泽的肩,想让他平静下来,“小昱将是最后一个,是你给李望龙戴上了手铐,是你阻止了他!”
“阻止?哼,嘿嘿嘿,”李望龙听到他们的对话发出阴森的笑声,“你们别忘了,我叫李望龙,我爸是李鹰!你们他妈的谁也动不了我!今天你把我抓进去,明天你们署长就会恭恭敬敬地把我送出来!”
“你说什么?!”原本就情绪激动的何文泽听了他的话更是怒不可遏。
“还没有结束,现在才十一个孩子,还差两个!”李望龙咧开嘴,喉咙里发出阴阴的笑声,“只要再杀两个,仪式就结束了!嘻嘻嘻——”
“我现在就毙了你!”何文泽“嗖”地从腰间掏出枪,对准李望龙的脑袋。
“文泽,冷静一点!”柏皓霖一把抓住何文泽拿枪的手,“你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何文泽没有说话,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李望龙,眼里的愤怒如同地狱烈焰,刹那间就能将李望龙那邪恶的灵魂化为灰烬!
“文泽,你不应该就这么杀了他,应该将他送上审判席,受尽世人遣责!他应该在人们的唾弃声中走向刑场,而不是现在!文泽,听我说,他是在激怒你,别让他得逞,把枪放下。”柏皓霖慢慢将何文泽拿枪的手往下压,似乎也在将他的怒火压下。
何文泽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吸到肺中的依然是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但他的情绪已经在柏皓霖的劝说下平缓了很多,他将枪放回腰间,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不应该就这么便宜了他。”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过了一会儿,五名警察持枪而入,当他们看到屋里无比阴森恐怖的布局时,都怔住了。
“我是刑侦五处的何文泽,”何文泽主动亮出证件,“犯人已经制服了。”
“辛苦你了,你可立了大功啊!”为首的警官拍拍何文泽的肩,“你们先去作笔录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好,辛苦你们了。”何文泽如释重负。
简单地录了口供,并把小昱交给警署的同事后,已是凌晨五点,前来支援的警官让何文泽和柏皓霖回去休息,于是两人各自回家。
六小时后,TMX市南星街西二段16号
在一座豪华府邸里,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灯火通明的欧式大厅来回踱步,他的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脖子粗大,腹部突出,表明此人体重不轻,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还算斯文,但此时他的嘴里却低声咒骂着,看起来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