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怖小说上一章:绝杀
- 恐怖小说下一章:杀手日记之暗夜审判师
天照又挨了一巴掌,很痛。她本来只是一个模特儿,再加个黑客的身份,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
简直生不如死。真想就此死掉算了。
不,他会来救我,一定会。如果他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一定不会放弃我。
“你想知道他在哪里吗?”天照抬起头来。
“你知道他在哪里?”
“当然知道,他在来救我的路上。”
“开什么玩笑,他根本自身难保。”
“如果他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就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机械人,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他也一定有办法找到这里。你等他来救我吧!”
对方一时语塞,半晌后才道:“如果他来的话,我把你们统统杀掉。”
“你根本很害怕。我的机械人很不简单,你现在还敢杀我吗?”
“谁说我不敢。”
“那打我啊,把我打死算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天照尖叫。
“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现在一点也不怕死,我会等他来救我。”
天照知道,等待机械人来救自己,是鼓励自己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囚室外。
另一个男人在研究天照的手机,他觉得一切秘密都给锁在手机里。他先花了十几分钟确认手机没有内藏炸弹后,才着手研究操作系统。
要破解手机原厂的密码锁并没有难度,但接下来的密码锁是天照后加的,原厂手机里并没有这一道。但也难不倒男人。他是手机解密的专家,曾受雇于美国中央情报局,后来被发现同时也向中国效忠做双重间谍后才逃亡。
应用程序都是大路货色,没有他未见过的。为避免有黑客程序假扮应用程序,他甚至比照程序基因。也没有惊喜发现。文字文件不多,只是记载无聊琐事。手机里的图片和影像,主角除了她之外,就是机械人模型,没有第三者,也没有任何异常。剩下来的,只是声音档,对大部分人来说,就是音乐文件。用黑客程序,文字文件可以转变为声音档,听起来只是一片杂音,解密后才变回原型。也有些声音文件要改变播放速度才听得出巧妙之处。声音文件一般比影像文件小,但可玩的花样绝不少。
他开始听第一个音乐档案。
打从第一个小节开始,他便给这段音乐深深吸引。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音乐也不知道是谁作的,但奇怪这么好听的音乐怎么以前从没听过,实在太不合理了。
在二十一世纪,再伟大的旋律也早已降格为升降机里的背景音乐,或沦为广告里的广告歌,推销着俗不可耐也毫不相关的商品。
听得滥了,你不再为伟大的音乐而感动,而且永远失去乐趣,耳朵变得麻痹。天籁之声变得和噪音没有多大分别。
他想不到会在天照的手机里找到这么动听的音乐,真不知道她是怎样找到的。
有机会也许要请教她。不,盘问她。这音乐的故事,和机械人的下落,对男人来说一样重要。
一曲既终,男人并没有听下一首,而是回到刚才那一首的开头,再听一遍。一遍,又一遍。
这音乐好听到他无法不听下去。
囚室内。
男人消失后又回来,似乎拿她没法,只好重复一遍逼供。
“……叫这东西去扰乱机场的控制系统,或者入侵核电站,或导弹基地……后果可以不堪设想。”
天照一听,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那人问。
“真好笑。核电站跟导弹基地的计算机系统,根本不会跟外界联机,怎可能遭人形软件入侵?你们要骗我,也要讲高明一点的大话。什么CIA,原来只是collection of inadequate abilities(搜寻能力有限)!”她管不了语法对不对。
对方无言以对。
【模型之神·神秘客人的订单】
机动战士、异形、铁血战士、星球大战、变形金刚……说得出名堂的、说不出名堂的上百个大大小小模型,像一队军团般在黑暗里集合,包围着人称“模型之神”的铁雄。
铁雄已沉沉入睡,发出均匀的鼻息。
他一向睡得香甜。
他也一向认为,这是身为“模型之神”的特权。
如果你是行内的顶尖高手,你有资格收费最高,只接你想做的生意,而不是像那些新手般,廉价收费,但求薄利多销。那简直错得离谱,你不是开一百元店。薄利多销表示你要多接工作,也表示你得增加工作时间,减少睡眠时间。贪睡的铁雄绝不同意。
他在秋叶原的店早已经打烊,但网络商店仍然营业,由他的人形软件看管。
上门找他的人太多了。慕名而来。订造的、修理的、改装的,不一而足。
铁雄自有一套拣选工作的准则:挑战大,报酬高,还有其他不便公布的细节,如漂亮的女顾客等。
他的人形软件熟读这些秘而不宣的细节,不会背叛他,不会偷偷把工作转介给其他行家,不会胡乱收费,比人类的徒弟可靠得多,更值得信赖。
铁雄招呼客人的时间因而大幅减少,他可以高枕无忧,花更多时间专注在模型制作上。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人形软件应付不到的客人,要劳烦他亲自招呼。
像这晚。
黑暗的房间里出现了一点光亮,从弱转强,最后大放光明。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段背景声音,铁雄设定为他以前念中学时的上课钟声。
他讨厌这钟声,这提示着,他和几个同学在校园某个角落抽烟的欢乐时光已经结束了。这刻,他那穿上黑色传统服、戴上黑眼镜的人形软件已经以立体投射方式站在床前。
外形和他本人没有两样,除了年轻十年,及身高只有一英尺之外。他不喜欢自己的人形软件于现身时的体型太大,因为太有威胁意味了。
他示意人形软件播放影片。
新上门的客人拿了一张立体照片出来,要按此造一个模型。身高八英寸左右。模型的细节不必做得太仔细。
这些要求并无特别之处。
报酬是难以置信的天价,大概是估价二十倍的价钱。
问题出在要两个小时内交货。
客人正在网络商店里等候回复。
“是他本人?”铁雄问。
“不,是他的人形软件。”
铁雄马上登入网络世界,接替他的人形软件,和客人直接对话。
开这种网络会议,你不必穿工作服,睡衣即可,甚至全裸也行,反正客人看不到真正的你。
大概是还没睡醒,乍回到网络世界时,他有做梦的感觉,一切只是梦,他只是回到梦里。
客人一身黑,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表情,毕竟是人形软件,早就习惯各种形式的等待。又或者说,等待,是人形软件其中一项重要工作:代替主人消耗宝贵的时间。
铁雄也不必和人形软件客套,直入正题。
“一定要在两个小时内完成?”
“没错。期限内完成,我们才会付全额。”
“两个小时太紧了,你要知道,我一般都要花两个星期至两个月时间。造模型,也是一门艺术,不能操之过急。”
“所以,我们付出二十倍的价钱。”
“可是,你们要求的不只是二十倍的速度。我给你算一算。”铁雄变出计算器来:“你要的按正常来说需时两个星期,总共做十天,一天工作八个小时,总共要八十个工作小时。你只给我两小时,要求的是四十倍的速度。我应该收四十倍的价钱才对。”
“如果不考究细节,可以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要一个类似的模型,如果你有现成的就最好,只要把外形和颜色改到我要求的就行了。至于细节,完全不重要。”
接下来的要求是铁雄听也没听过的。不过,他可一点也不介意,他有好几个类似的作品,做得不错,但无论如何无法卖到这么高价。他只希望尽快把这么一大笔钱拿到手上,以免夜长梦多。
铁雄离线后,马上爬起身到他的工作室,找个大小相若的模型改装,这大概只要一小时左右。
他的人形软件回到网络商店里看店。这小东西目前仍然只能做接待客户的工作,而且还不能完全胜任,像今天这种例外之事还要他亲自出迎。可是,会不会有一天,他的人形软件连他造模型的本领也能学会,甚至超越他?
到时他要把模型之神的名号拱手相让,还是和人形软件携手并肩一起合作?
他经手的机械人模型,很多都是以未来为背景设定。可是对自己的未来,他却一无所知。
【爱因斯坦·三十一号分身】
爱因斯坦的三十一号分身没有特意去追寻宁志健机械人。他看到天上有三道平行的光束,没有什么花样,就像简单的物理算式,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便追了过去。
他边走边想,自己生前是崩坏的时代,除了历经两次世界大战,其间世界的思想文化更是打破了古典时期的想法:尼采的上帝已死、毕加索的立体派、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史特拉汶斯基的前卫音乐,还有自己的相对论,无一不是反映一切分崩离析。
他以为死后会是个更好的世界,岂料如今这个后现代的全球化世界却变得更加崩坏,不管文学、音乐、哲学,还是科学,都无法引起社会的回响,难以引起人们的共鸣,他们只对新游戏、电影、手机、明星、商人、名人、赚钱等东西感兴趣,而且只关心身边琐事。
想到已经很少有人关心宇宙和思考万物背后的法则,爱因斯坦不禁摇头叹息。
网络世界只有一样好处,这里可以找到所有东西,很多过去的音乐、小说、电影等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包括自己领诺贝尔奖时发言的录像。
他仍然追逐着那道光束,不知道它会引领自己到什么地方,但眼前突然冒了个小女孩出来,大概不到三岁,还把左手的拇指塞进嘴里,穿着白色带花边的童装,在路上跌跌碰碰地慢慢走着,像个快要跌下的陀螺。
爱因斯坦凭直觉看出,这小女孩不是人形软件,而是人工生命,大概是遭主人遗弃,如今只能流落街头。
她的后天学习能力,使自己随环境变化而改变,令自己变得独一无二,而不是单纯的程序反应。接下来,她也会成长、会病、会老、也会死,和网络以外的真正生物无异。
所不同的是,网络就是她的整个宇宙。
蓦地他听到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在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时,只见数以十计的野兽正从前方向自己和小女孩冲过来。
他们如洪水一样,所踏过的地方都变成一片黑洞。这是网络世界受破坏后的情况。
爱因斯坦不怕死,他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分身,眼前这个小女孩却不是。她被消灭掉后,就无法还原。即使她是人工生命,也是一条生命。对他来说,她跟网络世界以外成长的小女孩,完全没有两样。
眼见小女孩快将被黑洞吞噬时,他实时冲上前,一把抱着小女孩就窜进横街逃走,心想这些网络恐怖分子不会追来。小女孩不值得追击,他们要对付的,是显眼得多的大目标。
可是,他显然错了,有只像是豺狼的野兽从后追上来。身后传来亦步亦趋的密集脚步声。他不必回头,也知道背后有一双代表不祥的眼睛,来自死神的使者。
爱因斯坦第一次领教到网络世界拟真度的可怕,却也只能加快脚步。
他不想出手。
可是,巷子的尽头,却站了另一头野兽,远看似虎又似豹,张牙舞爪的,摆出一副准备猎食的姿势。
爱因斯坦急急停下脚步,看看前,又看看后,如今被敌人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无路可逃。
“你还真好笑,以为顶着这个样子,我们就会当你是真的爱因斯坦来敬重吗?”豺狼踱步逼近,咧嘴露出利齿。
“你们是什么组织?”爱因斯坦紧抱着还不知大难临头的小女孩。
“交出那小女孩。”豺狼没答话。
“你也知道她只是小女孩,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她是人工生命这一点,已经是罪名。”豺狼答。
“因为这些网络上的小女孩小男孩,叫太多人沉迷在网络世界里不能自拔,所以我们才要动手消灭他们。”虎豹插口。
“这是什么理由?”
“不用跟你讲理由,你交出来就是。”虎豹的气势,像是首领一类的人物。
爱因斯坦注视着怀里的小女孩,她的手指仍然塞进嘴巴里,还流了些口水出来。他不觉得恶心,反而觉得很可爱。
能够连这点也模拟得不错,网络世界比他想象中逼真得多。
爱因斯坦抬起头来,没有答话。
豺狼发出如哭泣的叫声后,随即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爱因斯坦,其势快如风疾似电。爱因斯坦倒是不慌不忙,左手抱着小女孩,右手手掌向左一出,豺狼当即如定型般悬在半空。
“你还有点本事。”虎豹向后一踏,站了起来,手脚拉长,身躯压短,化为人形。
爱因斯坦回过头来。那豺狼犹在半空,并没有掉下。细心看的话,会发现豺狼其实仍然向前扑,不过速度非常慢,如慢镜头回放。
爱因斯坦瞥了虎豹一眼,也没有答话,经过豺狼,打算从原路离开。
“别走。”虎豹叫道,没多久,却发现“别走”两字的回声向他反弹过来。
“什么?”虎豹一惊,叫了出来。
什么么么么么?
这两字的回声跟一般回声不同,不只最后的拖音长了,而且音量还放大数十倍了,几乎震破虎豹的耳膜。
“你”字一出口,巨大的“你”音便又反弹回来。
——难道这家伙为了向爱因斯坦致敬,竟用他的什么相对论来设计武器?
虎豹自忖对爱因斯坦的理论所知不多,只粗略知道:
·光速就是极限。
·一个对象愈接近光速,时间会变得愈来愈慢,长度也会缩短。
·质量和能量可以互换。
即使这里只是网络世界,虎豹也不会亲自和那个怪人对打,免得被奇怪的军事武器袭击,便呼唤他的部队过来。
爱因斯坦不想跟对方打斗,他是和平分子,一直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就是人来犯我,也不能出重手教训人家。二战时美国向日本投掷原子弹,便叫他后悔终身。
就在他快要离开巷子时,又见一群猛兽赶来,聚集在尽头,而且全部立了起来,目露凶光,摩拳擦掌地在等待自己。
——为什么我总是遇到难缠的家伙?
爱因斯坦想起生前总是遇到麻烦。在德国时遇上纳粹党反犹太,在美国时又遭人怀疑是间谍。就是女人也一样,有时她们倒追自己的气势,也叫人吃不消。
爱因斯坦继续向前走,猛兽得虎豹相告,不敢向巷里大声讲一句话。他们人多势众,发出来的声响非同小可,最后受伤的也一定是自己。
在虎豹一声令下,猛兽同时向巷里发射武器,除了子弹、飞刀、石头以外,还有其他无以名之的东西,全部向爱因斯坦来袭。
爱因斯坦转过身,背向这些武器。只见这些子弹、飞刀等笔直穿过爱因斯坦的身体,击中悬浮半空的豺狼,把它打下来后,像化尸水般融化掉。
爱因斯坦丝毫无损,继续向出口前行。
虎豹和一众猛兽看傻了眼,刚才他们没有留手,一出手就是全力出击,但伤不了爱因斯坦分毫。
爱因斯坦抱着小女孩走近时,野兽自动让出路来,不只让他们顺利离开,也好让自己的身体不会碰到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怕会惹上什么致命病毒。
爱因斯坦出到大街时,发现一股黑压压的感觉如夜幕低垂时,才惊觉外面满目疮痍,受到的破坏比战争尤甚,那条街几乎不见了,马路变成空洞,只剩下两条既窄又长的行人路。修复程序正慢慢把一切景观还原。
爱因斯坦沿行人路走了好远,回头看那些野兽没有追来后,才把小女孩放下。
她仿佛在吮着波板糖般,不愿把小拇指从口里抽出来。
——可惜不能带回地狱里。
爱因斯坦弯腰,摸摸小女孩的头顶,才脸挂微笑离开,步向最近的光栅。
是时候回去地狱和其他分身结合,彻底交换彼此的所见所闻。
他没有去想刚才那些野兽属于什么组织,只是在想,与其要破坏,就留在网络世界里尽情破坏好了,这总好过在现实世界里杀人放火。
不——
他猛回头,只见小女孩倒在地上,身体的颜色逐渐变淡变透明。
远处的虎豹左臂仍向前伸,还没放下。他和其他帮众这刻成人形伫立。
“为什么?”爱因斯坦忍不住发问,声音很轻,但在网络世界里对方绝对听得到。
“你以为可以永远保护她吗?”虎豹以问代答。
“我问的是为什么?”
“不过是个人工生命。”虎豹耸肩,和其他野兽一起笑。
“就算是,也是一条生命,也是独一无二。死了,就无法还原。”
“对,又怎样?除了你,谁会介意它的生死?”
“就算没有人介意,也构不成理由。”爱因斯坦向前踏出了一步。
虎豹见势色不对,也不愿纠缠,率先从人变回兽的型态,其他动物也相继变回原型。
虎豹低鸣了一声后,全体实时向后逃窜,似是不打算和爱因斯坦正面交锋。
爱因斯坦向前踏了几步后,眼前掠过一道异样的光来袭,猛回头,野兽正向自己冲过来。但野兽却同时发现,爱因斯坦已从后面移影换形到自己前面,惊骇之余,唯有急急收起脚步。
“你是怎样做到的?”虎豹畏怯地问,和帮众同时向后退。
“时间和空间,只是相对的。”爱因斯坦转过身来。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虎豹再变回人形,脸上已不见刚才那种杀气。
“我就是爱因斯坦。”
“见鬼!”虎豹话音未落,便即扬手,准备向爱因斯坦突袭,投掷——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投掷出来,手还没有向前伸直时,便已定住了。
那些野兽脸上的表情:惊愕、害怕、好奇、不安,也全部定住了。
全部人及野兽都被定格,恍如蜡像馆里重现某场战役里大撤退场面的展览区。
所有人及野兽眼前一片漆黑,同时被弹出网络世界。
虎豹发现射入眼帘的已换了是计算机画面,自己正在被堆积如山的杂物包围,知道自己已回到在布里斯班的房间时,犹有余悸。
——要是他发动的是军事武器的话,我这回死定了。
爱因斯坦返回刚才小女孩消失的位置,他手上还残留着小女孩的触感,还记得小女孩的体形和体温,但如今什么也没有剩下来。
网络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是彻底的尸骨全无。占用的资源会全部释放,去到其他地方,也许,就是另一个人工生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或者,一头动物,好娱乐在街上溜达的人类。
不过是个人工生命,为什么也要杀掉?她只会耗用一点点网络资源,但不会破坏生态。
不管人类的科技文明怎样进步,精神文明始终在原地踏步。
爱因斯坦不免慨叹。
——不被观察的月亮,到底存在吗?
爱因斯坦突然想起自己在讨论量子力学时,曾经提出这个问题,后来答案演化得愈来愈复杂,甚至和“人择原理”①有关,推导出“宇宙是为人类而创造”的奇怪结论。
『①人择宇宙学原理(Anthropic Cosmological Principle,简称人择原理)。概括地讲是尝试从物理学的角度解释“为什么我们的宇宙是这样的”,而人择原理的答案是,“某种程度上是因为这样的宇宙才允许类似人类的智慧物种存在,才有可能会有生物意识到有宇宙这个概念”。』
不过,爱因斯坦现在想的跟月亮或者宇宙都无关,而是——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战火存在吗?
当然有,只要有人类,就会有战争。人类的历史,由一场场战争构成,也就是武器的演化史。就是早期的计算机,也曾在战争里出过力。
爱因斯坦突然想起什么,抬头一看,那道美丽的光束虽然很淡,但仍依稀可见。
他也许真的可以改变人类的未来。
第六部·转战
【我·JR仙台站】
快凌晨四点时,我来到仙台JR站,发现刚才那私家车停在门口的巴士站附近。车上没有人。
看来,要找我的人,已经准备好,等候我大驾光临。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有多少人。
每一个在这里出现的人,都有可能在找我。
所以,虽然仙台站可由地面或行人天桥两边进入,我觉得都不安全。
车站也许有后门,但他们也有可能在那边埋伏,不容我大摇大摆走进去。
不过,我记得,看电视时看过,早上的JR站其实不如一般人想象中那么空闲,有一些人很忙碌。
我潜到后面,看到一架大货车,送货工人正忙着搬货进车站里。
虽然离这么远,但我知道他们搬的正是火车便当。
便当工场一般在凌晨两点开工,工人在生产在线努力工作,流水作业,一环紧扣一环,分调理和盛付①两组人马,以赶及在早上把新鲜制作的便当送到主要火车站。次要的小站则要等送货工人乘JR送到。
『①调理和盛付是日语词汇。调理就是做菜,在厨房里的活。盛付就是拼菜,按照厨师长要求把套餐的饭菜排列起来。』
仙台是东北最大的火车站,便当工场设在仙台市内。
那时的电视节目是这样说的。
以我所见,火车便当由一个个大箱盛载,再放在手推车上,推进车站里。
我乘无人留意时,逐渐接近大货车,溜进车底,等工人把空置的手推车带回来时,再钻进手推车的车底。
手推车的车底是格子网,我可以用手指勾紧。
我把手机压在胸口和车底之间。
这样一来,我的背几乎就贴到地板上。
危机四伏,要是路面不平,我就容易给碰下来。
不过,我看机会不大。我要经过的路应该不长。
对了,思考了这么多想了这么久,我还在等工人把一个个大箱放到手推车上后再开进车站里。
可是,工人却久久也没动静。
我也感受不到他把大箱放到手推车上的压力。
我只看到他的一双运动鞋。
难道他中了病毒,所以无法动弹?
不,这里又不是网络世界,人又岂会中计算机病毒?
人类世界也有病毒——不一样的病毒,但中了,后果和网络世界里的不一样。
我小心翼翼探出头来观察。
原来他在操作手机,自然也没看到我。
我很快又把头缩回去。
我等待了好几分钟,车子才再次移动,我心想终于等到了。
不,他还没有搬货,而是把手推车推回大货车上!
我的如意算盘打不响。
眼见大货车的车门很快就要关上,我不顾一切闪身而出。
要是被困在车里,我这一趟本来已经很复杂的旅程就会变得更复杂更高难度。
我刚着地,一个黑影正向我冲来。一看,原来是另一架手推车,正巧我要翻进去时,发现这手推车底下离地的空隙居然不够我钻进去。
同是手推车,型号却不一样。
我只好马上闪身,让车子在身边擦过。幸好手推车上的货物堆得够高,工人的眼睛也专注在前方,所以没留意到我。
我见旁边还有另一架大货车,便快步钻进车底。
未几,工人和手推车回来了,这次我顺利溜到手推车的车底,抓着横柱。
希望这车稍后会开进仙台站里。
我听到一件件行李放到手推车上的声音,更感受到那些压下来的力量。
然后,手推车终于开向车站。
我也可松一口气。
我终于进到车站里,但暂时只能以很低的角度和有限的视野来留意附近环境。不见天花板,不见商店,不见指示牌。我的视野只限于地板,还有鞋子,数量不算很多,但总会看到好几双。
我不敢贸然跳出车外,生怕外面的就是要找我的人。
我决定在便当店才下车,那里应该有些空隙可让我躲藏,静静观察四周环境后才再谋对策。
车进入升降机时,除了我和推车的人,别无其他。
再次开门时,我随车出去,这才麻烦。
我视线里的鞋子已经多了不少。
虽然时间甚早,但很多人已准备通勤,在车站买便当后上路。
我感到顶上的压力变小,似乎便当正给搬走,这车稍后就会离开,回到仙台站外的客货车上。
可是,我要去的不是这里,而是往东京的列车。
这里只是便当店,不知离火车月台有多远,但我没时间想那么多。说不定再迟一步,这手推车再移动,我便要再离开仙台站,到时岂不原地踏步。
在手推车快要离开便当店时,我决定跳车,窝在便当店桌下的暗角。
接下来只要去到正确月台,又上到正确的火车就是了,但人生路不熟。虽然我不是第一次来到仙台站,但上次来时,只是被人绑架放在背包里。
我对车站仍一无所知,只听到买卖便当的对话。
“独眼龙。”“伊达政宗。”“牛舌便当。”“还有更便宜的吗?”
现在不是偷听八卦的时候,我要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我不能这样大剌剌走出去,也无法挂在他们身上搭便车直往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