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地想要将身子坐起来,但才微微一动,肩膀和头部就好像裂开一般地疼痛。我勉强向众人一笑,向陈秋晴问:“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她眼睛红红的,好像眼泪就要流下来了一般,还是一边的护士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
原来我去找陈秋晴询问祝溪东的事情之后,她便觉得我神色有异,见我进入了楼道之后,便同其他两名值班护士一起跟着我上了楼。果然才上了六楼便听到我被人击倒的声音,她们赶紧大声叫我的名字,而且立即将走廊的灯给打开了。
灯亮起的时候,她们便发现昏迷的我躺倒在走廊的地板上,但袭击我的人却已经没有踪迹了。
护士长才说完,刘医生忽然推门走了进来,向我笑着说:“你的运气还真不错,两处伤都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我望着他,苦笑着说道:“比起老杜来说,我的运气的确是好多了。对了,刘医生,祝溪东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刘医生笑着说:“祝溪东没事,他只是被人迷晕了,醒过来以后已经在接受警察的询问了。”
我略略点了点头,又合上了眼睛,耳边又传来了刘医生的声音:“你有没有看清楚袭击你那个人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当时的环境实再太暗了,我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只是觉得那个人的身材相当高,手上的力量也很大,肩上的那一下重击,几乎已经快要让我疼得昏迷了。”
刘医生点着头,并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又嘱咐我多注意休息,便同那些护士们离开了病房,只留下陈秋晴一个人照顾我。
之后又有几个刑警模样的人,来向我询问当时受到袭击的情况,我所能说的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些。
能够幸运地逃过这一截,本来是一件令人十分高兴的事情,更何况还救了祝溪东一命,但现在我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虽然我的确没有看清楚凶手的样子,可是他却未必会这么认为,他会不会再次来杀我,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得了。
经过了刚才的惊吓和焦急,陈秋晴显得十分疲惫,趴在我的被子上慢慢地睡着了。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里蓦然升起了一丝甜美的意味,即使危险仿佛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我仰面躺在床上,合上眼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再一次从我的眼前掠过,就如同电影重放一般。
这时候似乎有东西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我立即又坐了起来,用力推醒了陈秋晴,大声说道:“快!快打电话叫刚才的那几名警察再过来一趟!”
她疑惑地望着我,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尽量催促她:“别问了,快去打电话!”
她似乎也已经彻底清醒了,站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去,一边问:“是不是记起了凶手的样子?”
我回答:“不,我并不知道凶手的样子,我只是想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有了这些线索,就一定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
六
陈秋晴出去打电话,五分钟之后便又回到了这里,她告诉我那些警察十五分钟之后便能够回到这里了。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等待这十五分钟了。
陈秋晴并没有问我究竟想到了什么,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望着我。使得这原本十分难敖的时间,却变得充满了温情和暖意。
可是温情和暖意并没能够维持得太久,大约只过了五分钟,门外就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的声音。
我们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门外,但是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在不停用方言叫嚷着,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陈秋晴抚了抚我的额头,说:“你在这里乖乖地躺着,我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我点头,这毕竟本来就是她的工作。她起身走出去,我听见她和几名护士,以及那名叫嚣男子说话的声音,外面的情况显然十分混乱。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抬头看时钟的时候,眼前竟蓦的黑了下来!不止病房里的灯光熄灭了,就连走廊里的灯光也熄灭了,仿佛整层楼面都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此刻,我忽然发现一个身影进了病房,我向门口的方向问:“秋晴,是你么——”
可是我的声音却嘎然停止了,因为我发现那个人并不是陈秋晴。淡淡的月光下,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看见了他的身形,那是一个身材相当高的男人!
他就是那个将我击晕的男人,他又来了!
我正要开口大叫,那个男人忽然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他的手上有一块手帕,一股淡淡的药味钻进我的鼻子里,顿时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带走了。
此刻耳边还能听见陈秋晴在外面急切说话的声音,可是仅仅是一瞬间之后,我已经失去了意识。伴随着心中反复呼喊着“秋晴”的名字,渐渐失去了意识!
七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仍在医院里,因为鼻子依然可以闻到医院消毒液的味道。
灯是亮着的,我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背对着我站在我的面前。我想勉强笑一下,可是努力了几次,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只能直接开始说话:“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你难道猜不到我是什么人么?”
他说着慢慢转身,面对着我,露出一张温柔而熟悉的面孔来,脸上还戴着副灰色的金属边眼镜。
他竟然就是我的主治大夫,刘医生!
“刘医生……怎么是你!”我吃惊地说道。
刘医生微微一笑:“你何必还要装蒜呢,你不是已经猜到我就是杀死老杜以及袭击你的凶手,而且还报警让警察来抓我了。”
“你……竟然是你!这一切竟然都是你做的!”我惊诧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医生讪笑着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将项楚雄那个老东西给扳倒,然后由我来接任骨科主任的位置!”
我静静地听着,刘医生继续说:“项楚雄他凭什么在这个位子上坐那么久,他这些年来都干过些什么?他这些年来所有在医学上的发现和成就,都是剽窃我的研究成果!他凭什么对着我指手画脚!”
“我杀死了老杜,故意将当年的事情在次提起来,然后在医院里散播当年那件事的传说,为得就是制造对项楚雄不利的舆论。我还匿名联系了电视台,明天就会有人来调查当年的事情,并且在电视上曝光。这么一来医院方面就绝对无法再袒护他了,而当他被解雇之后,我就是唯一有资格接替他的人!”
我望着他说话的样子,仿佛已兴奋地有一些疯狂了,就如同他所做的那些行为一样,他已经疯了!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问他:“那么你为什么要将哑婆也杀死了,她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常常会对人说起,不是正对你有利。”
刘医生讥诮地一笑:“她?谁都知道她总是对人提起当年的那件事情,她死了之后,人人都只会想到是项楚雄杀了她灭口,就算没有证据制他的罪,但也增加了舆论的压力。更何况,要散播风声实在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有没有这个老太婆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他继续说下去:“我今天本来想将祝溪东也杀了,来扩大恐慌的效果,可是没想到却被你给撞破了,而且还让你发现了我的身份。不过我运气好,正巧听见陈秋晴那个笨丫头在护士值班室里大声咋呼,才能及时把你给弄出来。”
刘医生又阴森森地一笑:“不过现在等那些警察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只剩下一具尸体了,而且是一具没有了右臂的尸体。”
他说着晃了晃手中那柄银白色的手术刀,慢慢地靠近了我。
我想要挣扎地站起来,可是却好像虚脱了一般地使不出一点力气来,接着我开始大声地呼救,一直喊了十几声,外面却没有一点反应。
刘医生依然笑得那么温和,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副灰色的金属边眼镜,慢慢说道:“你叫也没有用的,这里是在门诊部,别人早就已经下班了,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可是他的笑容还没有从脸上消失,却已经霎时变得凝固了!
房突然门被“砰”一声撞开,六七个身着制服的警察闯进来,将刘医生一把按倒,戴上了手铐后带了出去。
警察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着白色制服的护士,陈秋晴自然也在其中,他将我从床上扶了起来。一名为首的警员过来同我握手,并且感谢我的帮助。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陈秋晴将我送回到病房里,似乎仍对刚才的事情十分疑惑,她对我说:“刚才停电之后我到病房去看你,发现你不在的时候,真是急死了。对了,警察是怎么知道你被刘医生带到门诊部那里去的?”
我摊了摊手,做了个鬼脸,笑着说道:“这个我哪知道呢,可能是他们太神通广大吧!”
陈秋晴当然不会相信我的话,但她也没有再追问我,毕竟我现在保住了性命,而且四肢俱全。
不过刘医生就不同了,他在监狱里一定会十分想不通。
他一定想不到,其实我根本没有记起任何可以揭发他的线索,我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跟警察约好的行动。只有这样才能让真正的凶手自己露出马脚,自己现形。
而那些警察,自然也是从一开始便在医院里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等着随时来解救我!
陈秋晴把《手冢》的故事讲完后,王佳呆坐不动,脸上除了震惊外还有一丝茫然。大家都无声的叹息,不敢惊动王佳,低声的议论这件事情。
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解,刘医生其实有大好前程,根本没必要在这样一所将要倒闭的医院拼命。更不用说一个即使得到,也不可能坐几天位子。虽然骨科主任是个有油水的肥差,但目前的情况来看,当上主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被诬陷的,一定是因为那件事……”
王佳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其几位医生都用惊异的目光盯着她,像是看一个异类生物。
陈秋晴发现了这一点,感到其中似乎有什么更深的内幕,但医生间的攻守同盟,不是一个小护士能破解的。
刘医生被捕后,医院人事进行了一番调整,骨科原主治医师庄秦被提拔为副科长,实习医生张春禾也加入到值夜班的行列。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所有人渐渐遗忘了刘医生。但陈秋晴却始终没有忘记,王佳那天无意间中说露嘴的那句话,她一直暗中跟踪王佳,试图查明真相。
这一天,王佳下班后离开医院,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却又悄悄回来,从医院运送垃圾的后门进入。正好陈秋晴值班,帮老护工推一车垃圾到后边,远远看到王佳鬼鬼祟祟的进来,躲到她和老护工的目光不及的角落。陈秋晴也就假装没有看到,和老护工说笑着离开了。
但陈秋晴并没有走远,和老护工分手后立即返回,发现王佳进入地下室,她也跟了下去。
王佳在地下通道里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一堵墙面前,也不知怎么弄的,那面墙突然就向内打开了。陈秋晴这才意识到,那是一扇暗门。陈秋晴为了跟踪王佳不发出声响,把鞋子脱了,所以王佳才一直没有发现被跟踪。
在王佳进入暗门后,陈秋晴也走到门前,但是却毫无头绪,不知道该怎么打开。但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想进去吗?”
陈秋晴心跳骤然加速,回头一看,竟然是许医生。
“我……我只是路过,迷路了……”
可惜陈秋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医生突出其然的一击,打晕了。
陈秋晴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而这里是一间陌生的手术室。
“很可惜,我本来并不想杀你的,但是你知道的太多。”
许医生忽然出现在陈秋晴的视线内,一脸的冷笑。
过了好一会,陈秋晴才适应房间里的光线,再转头看去,发现王佳也在,而周围的一切则是让陈秋晴震惊。这个房间里除了手术台外,墙角是一个很大的尸池,另一面墙则是玻璃冰柜,里面存放着一些人体器官。
“震惊吧?呵呵,还有更震惊的事情将要在你身上发生。不要挣扎了,也别眨眼,不痛的,四十八小时内,你的眼角膜或心脏或肝或肾脏,就会使另一个将死的人得到新生。你应该感到高兴,真的。”
“好吧,那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
许医生的手轻抚过陈秋晴的脸,笑盈盈的点点头。那笑容却十分狰狞可怖。
“从哪里说起呢?不如从我的一个学生说起吧!你看,她的部分躯体现在就在那边的池子里。全是尸体,刚好和我要讲的过去有些联系,就叫《尸池》吧!呵呵,不用多久,你也会和她一样不朽。”
第三层秘密 尸池
夜像看不到边际的黑色丝绒幕布一般,令人绝望地下陷。我蜷缩在办公室里的那张满是污迹的沙发上,四肢冰凉。走廊外传来了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哀伤的哭泣声,那似乎是婴儿在绝望地哭泣。而我继续蜷缩在沙发上,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夜像看不到边际的黑色丝绒幕布一般,令人绝望地下陷,让我一点透不过气来。我蜷缩在办公室里的那张满是污迹的沙发上,四肢冰凉,浑身颤抖。薄薄的木门紧紧闭着,房间里充斥了来苏水与福尔马林药水混合的怪异气味,走廊外传来了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哀伤的哭泣声。那似乎是婴儿在绝望地哭泣,细小如野猫在吟叫,阴冷的风嗖地一声从破了一半的窗户里灌了进来,这婴儿的哭声立刻被阴风割裂得若有若无。而我继续蜷缩在沙发上,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一
我是被表弟的电话惊醒的,他说马上要来解剖楼找我。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找我干什么,他已经挂断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盲音。
放下听筒,我拉开了丝绒窗帘,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隐隐发黑,山风卷着寒气从半闭的窗户里灌了进来,令我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
表弟比我小十岁,在学院里教病理学,我很羡慕他,每天可以穿得干干净净衣冠楚楚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上,拿着麦克风给三个班的学生讲大课。而我就没有这么幸福了,我也算是医学院里的老师,不过只是解剖实验课的助教,说是助教,其实就是在解剖楼里做些打杂的事。比如说做离体兔肠应激反应实验时,教学生怎样用榔头对兔子执行死刑;又比如说,面对骨骼标本,教学生怎样分辨胫骨与髌骨;又比如说根据“上房下室左二右三”的口诀教学生辨认左右心室左右心房。
在我的助教生涯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把泡得已经呈粉红色的尸体从尸池捞到解剖台上——那尸池可真大,长三米宽三米,连深度也是三米。尸池里灌满了福尔马林,散发的气味常常会令第一次走进解剖楼的学生呕吐不已。当然,对于我来说,这气味早已经让我习惯了,我并不认为福尔马林的刺激性气味与尸体的腐臭味混合后,会令我的胃部有任何不适。不过搂着全身滑腻蘸满药水的的粉红色尸体的确也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
另外一件每天都要做的事,就是做一个解剖楼的看守者。每天晚上,我都住在一间废弃的办公室里,喝着老白干,听着楼外的风声,然后慢慢进入梦境。
表弟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来到了解剖楼,他大叫了几声后,我走出二楼的办公室,小跑着通过了充斥着穿堂风的走廊,然后下楼为他打开了紧锁的铁门。我一看到表弟差点没认出他来——他双眉紧蹙,眼眶深陷,头发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手里提着一瓶金六福,看上去神情黯淡,没有一点精神,哪有医学院第一麻辣教师的风范?
我打趣地说:“老弟,怎么了?让女鬼勾了魂?”表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别说了,哥,上去陪我喝酒吧。”
我们上了楼,才发现刚才我走出办公室时,竟不小心把门带上了,而我却没带钥匙。表弟见了,说:“没事,我们随便找个屋喝吧。”
我缩着脖子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充满来苏水与福尔马林气味的走廊,然后对他说:“这幢楼里,没锁的房间只有解剖室。”是的,只有解剖室没锁门,那间屋里全是泡得变成粉红色的尸体,又有谁会来偷尸体呢?
毕竟表弟也是医学院临床医学毕业,读书时就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所以他并没有表示反对,和我一起走进了解剖室。
解剖室靠最里面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水泥池——长宽高都是三米的尸池。尸池前是一张张长课桌,上面摆着或高或低的玻璃瓶,瓶里盛满了福尔马林,药水里浸泡着各种器官。我和表弟随意找了一张课桌坐下,我刚找了两个玻璃杯,表弟就对我说:“你把这瓶子放一边去,我见了觉得心里瘆得慌……”
我看了一眼,这桌子上摆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是一个还未成型的婴儿,组织早就僵化了,但婴胎的一双眼睛却很大,就如一对死鱼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表弟手里的金六福。我哑然失笑,然后将玻璃瓶扭转了180度,只留了个只有几缕稀疏发丝的后脑勺对着我们。
我给表弟倒了一杯酒,然后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瞧你一副落魄的模样。”
听了我的话,表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脸颊两边簌簌地滑下几行汗液。他哑着声音,颤栗地说:“哥……我……我……我杀了人!”
二
表弟告诉我,他刚才杀了陈洁。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陈洁我是知道的,她是表弟系里大三的学生,面容姣好,身材火爆。在学生之间不止一次的非官方评选里,她被推为了系花,即便连我这么一个常年都闷在解剖楼里的中年人,都知道陈洁的存在,就足以证明她的名气有多大。但我的确没有想到,表弟竟然和陈洁搞到了一起,而这事还没有传得沸沸扬扬,看来表弟的保密工作也做得不错。可他为什么会杀了陈洁呢?
表弟的脸涨得通红,他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的……我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就是用来和陈洁幽会的……激情的时候,她喜欢我绑着她……还喜欢在高潮的时候让我用手掐她的脖子……”表弟猛地喝下一杯酒,然后剧烈地咳起了嗽。我拍了拍他的后背,等他平静下来时,继续说,“今天我们还是这样激情的,等我也平静下来时,扔给她几团纸巾,她却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听完表弟的话,我无话可说——SM的把戏我不是没听说过,毕竟在寂寞的深夜里,我这么一个单身男人,也只有靠来自东瀛岛国的AV来排解孤独。但是表弟他实在是玩得太过火了,怎么能将如此一个柔弱女子掐死呢?我怔怔地站在课桌前,表弟一把抱住我的腿,大声地叫了起来:“哥,只有你才可以帮我了!你帮帮我吧!”
表弟从小就在每个方面都比我厉害,我除了在年龄上比他大十岁以外,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超过他。他的成绩比我好,人长得比我帅,虽然我们在同一所大学里担任老师,但他却在最好的系里执教最重要的课程,而我却在解剖楼里美其名曰“助教”,实则干着扛尸体的苦力活。但这并不妨碍我一直宠着他,毕竟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他出了事,我不帮他,谁帮?
我定了定神,问他:“你和陈洁的事,知道的人多吗?”
“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事实上,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两个来月。她还有其他男人——我们也就是玩玩而已。”表弟答道。
“今天晚上陈洁去你那里,有人看到吗?”我又问。
表弟摇了摇头,说:“没有人会看到的,她是天黑透了才到我那里去的。”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我从表弟的手里抢过了酒杯,然后说:“够了,别喝酒了,现在你必须保证足够的清醒与体力。走,我们去你那里!”我拉着他就走出了解剖教室。
表弟在校外租的房并不远,在校后的一个小山丘上,而在那个地方的校园围墙,有一个豁口,正好可以让体格健壮的人翻身而过。表弟之所以在这里租房,正是考虑到了这个豁口,平时他可以睡上一个懒觉,然后在快上课的时候抄这条近路。
表弟领我进了他的房间,我一眼就看到地上那具赤裸而鲜活的属于陈洁的尸体。陈洁呈大字型仰面躺在了地上,脸色发青,嘴角渗出几丝白沫。我将她的尸体翻了过来,她光洁的背上已经沉淀了不少青色的淤斑,多年的解剖室生涯告诉我,那是尸斑,是因为重力原因血液沉降而成的。我转身对表弟说:“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她穿上衣服!”
表弟手忙脚乱地为陈洁的尸体穿上了衣物,等穿好后,我又为她凌乱的衣物稍作整理,然后将剩下的金六福倒在了陈洁的身上。
表弟问我:“哥,你这是干什么?”
“带她回我那里——解剖楼!”我冷冷地答道。
“为什么在她身上洒酒?”
“万一回去的路上碰到巡夜的保安,就说送喝醉的人回家。”我继续答道,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与表弟两人一起左右架着陈洁的尸体,跌跌撞撞地向学校围墙的那处豁口走去。陈洁活着的时候是个体态轻盈的瘦弱女孩,没想到她死了后却显得这么沉重。还好我和表弟的体格都算好,所以带着陈洁的尸体翻过围墙豁口,虽然经历了一番周折,但也算有惊无险。更幸运的是,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一个巡夜的保安。穿过了校园里的一片阴森黑暗的小树林,我们终于看到了那幢孤零零的黑色砖石建成的小楼——解剖楼。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三
架着陈洁走进解剖室,刚才洒在她身上的金六福,令得我和表弟都是一身酒味。而在酒味之下,还隐隐藏着一点尸体的充满了腐败的气味。
我把陈洁扔在了长桌上,然后向表弟努了努嘴。表弟疑惑地问我:“干什么?”我冷笑道:“把她的衣服全剥掉!”
等表弟手忙脚乱地剥完了陈洁身上的衣物,陈洁已经如一块冻死猪肉一般,直挺挺地横陈在冰冷的解剖台上。
我则从解剖教师的储物柜里取出了一套手术刀,走到了陈洁的尸体面前。表弟见我拿着手术刀,神色大变,他惊恐失措地问我:“哥,你要干什么?”
我笑了一笑,说:“我们要让陈洁永远消失,所以必须清除她在世上的一切痕迹!”
我的工作是从陈洁背上的尸斑开始的。冰冷的刀尖挑破陈洁背上的皮肤上时,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记得上一次动刀解剖尸体,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和表弟现在一样年轻,刚进医学院的解剖楼时,还报着一腔激情。但是解剖学教研室的那几个老学究却一直认为我只有一个专科学历,所以不允许我动刀。这十年来,我被他们排挤到一边,欣赏有着本科甚至硕士学历的解剖老师在学生面前得意地做着表演,我却只能无奈且郁闷地拿着铁钩从尸池里钩过一具尸体,然后扛在肩膀上,任那滑腻的福尔马林从我的背上滑过,我再把尸体重重地扔在冰冷的解剖台上。不过今天,我终于能再有一次机会亲手解剖一具尸体了,所以,我非常兴奋。
我敢说,看了别人十多年的解剖课,自己虽然很久没有亲手动刀了,但是刀一刺入陈洁的皮肤,我马上就有了感觉。手中的手术刀就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优雅地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形,落在了陈洁充满质感的身体上。呵,我忍不住嘴里哼起了歌来,心中充盈了无发言说的愉悦的快感。
我轻轻摇动着手腕,随着我的刀尖滑过,有着尸斑的那块青色皮肤立刻被我挖了下来。我将这块小小的皮肤放在解剖台上,又将解剖刀切了过去,几刀划过,这块皮肤组织瞬间就变成了碎块。在表弟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我将皮肤组织扔在了解剖台旁边的水池里,然后扭开了水龙头,在水流的作用下,皮肤组织旋转着流进了下水道。
将陈洁背上带有尸斑的皮肤全割下来,再切成碎块冲到下水道里,足足花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接下来我有点累了,就对表弟说:“来,你去把陈洁的脸皮剥下来。”
表弟犹豫了片刻,然后还是走到了我身边,从我的手里接过了解剖刀。他虽然很久没动刀了,但毕竟是临床专业出来的科班生,他的手法很是娴熟,解剖刀从陈洁的颈部划过后,又在她脸上纵向划过几刀,然后他拎着陈洁的脸皮就揭了下来。
陈洁的眼睑也随着脸皮的剥落而不见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盯着天花板,脸上的肌肉凝结着干掉的血,红彤彤的,没有了嘴唇遮挡的牙齿暴露出来,看上去竟像是在微笑。我看到了陈洁的微笑,心里竟有些隐隐的颤栗,我冲了过去,抓起解剖刀,用刀柄狠狠地砸向那些牙齿。表弟问:“为什么还要砸烂牙齿?”我狞笑着回答:“别忘了,每个人的齿模都是不一样的,就和指纹一个道理。”
没有了背上的尸斑,也没有了脸皮,就连牙齿也被敲光了,我和表弟还把尸体上任何有特征的地方都清除殆尽。解剖台上的这具尸体,如果我和表弟不说,永远没有人知道这会是陈洁。
我扛起了陈洁的尸体,走到了长三米宽三米高三米的尸池边,然后将她重重地扔了进去。在泛起一圈白沫后,陈洁沉了下去,我知道,过不了多久,陈洁的尸体就会变得和其他尸体一样的粉红颜色,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尸体也会因为比重的原因,慢慢浮出尸池。我也知道,每次解剖用的尸体都是由我来挑选,在最近两年内,我是不会用尖利的铁钩,钩到陈洁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