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吉?醒醒,做什么梦呢叫的这么大声?”
我猛的坐起,大口喘息,原来只是一场梦。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大概已经七点多了,我竟然一觉睡到傍晚。我刚要笑,突然想起那句话是谁曾说过的了,顿时陷入惶恐不安中。再仔细回忆,才发现,舞蹈室练功镜里的和楼顶水塔旁的女人,还有许世强和周文昌身边的女人,她们都很像一个人——戴晓芳!
冷汗不停的涌出,我坐在床边发抖。刘高一脸不知所谓的看着我,然后摇摇头叹息着走开了,边走还边嘀咕:文昌挂了,世强疯了,天吉傻了,这届学生会主席我来当得了。我脑海中闪过一道光,立即清醒过来。
“等等,你说许世强疯了?怎么回事?”
“哈哈,我还真当你傻了呢!”
已经走到门口的刘高嬉笑着转回身来,一脸莫名兴奋的表情。
刘高是那种好打听事的人,天南大学里秘闻没他不知道的,特别是谁跟谁好上了,谁把谁踢了,谁和谁到校外的酒吧坐台了,甚至学校里有多少真正的贫困生,有多少有钱不交学费的人,他都能打听清楚。要在战争时期,他肯定是个出色的间谍。我能进入学生会当上生活部部长,除了戴晓芳暗中出力外,刘高的功劳算是最大了。
“快说快说,别吊我胃口了。”
“嗯,是这么回事。今天一早你就给带保安科了,所以有些事你不知道。警察来后调查情况,首先找周文昌的竞选伙伴问话,张锋供出许世强的名字,并一口咬定这事跟他有关系。张锋够义气,听说周文昌死了哭了一整天了。警察找许世强问话,你猜怎么样,许世强说昨晚和他的竞选伙伴王占春在一起,结果当警察问王占春时,他说昨晚自己和女友在一起。许世强这回栽了,给当嫌疑人看起来了。”
我安静的听,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是不明白许世强为什么要说谎,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好戏还在后头!我听说下午的时候许世强招了,他昨天晚上在教学楼里,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在一起,而且就在楼顶的安全通道。听那些大舌头保安讲,周文昌的死亡时间大概有七八小时,也就是说他自杀时许世强应该能看到或阻止,但他没有,有间接责任。”
我心中一动,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有没有可能,周文昌是看到自己所爱的女人和许世强在一起而自杀的?”
刘高一脸惊愕的看着我,然后一拍桌子,吓得我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没错啊,我听说警察当时也这么问的!许世强说他也不知道,他不认识那个女生,像是外校的,穿得挺土,但人很漂亮,他是在晚自习后准备回宿舍时遇到的,然后就一起到楼顶幽会。许世强说楼顶的门锁上了,所以才在楼道里过了一夜。你说,周文昌在跳楼自杀,能不通过楼顶的安全通道吗?所以许世强的嫌疑越来越大。”
“那他是怎么疯的?”
“别急,听我慢慢说。警察带着许世强去现场,结果在暖气片后意外找到一把带血的刀,许世强这回算说不清了。警察当时就怒了,问他是怎么回事。许世强就在这时疯了,问警察旁边穿白裙子的女人是谁?还拼命的喊不是他干的,不要推他下去。你说他要喊点别的还好,喊不要推他下去,你说警察这还能算完吗?当场就给他铐上了,再疯也没用,带局子里去了。”
刘高还在涛涛不绝的说,而我则被恐惧笼罩住了。许世强也看到了那个女人,难道那不是幻觉?
“还有一个绝对大新闻,经我艰苦卓绝的调查,查出跳楼自杀的前保卫科长和二十年前舞蹈室的奸杀案有关,而且跳楼自杀的女研究生和周文昌,他们的父亲也都是此案的嫌疑人。还有一个嫌疑人,你猜是谁的父亲?”
刘高一脸的神秘,笑容阴森。
“待会再说,我去趟厕所。”
我突然间感觉尿急,因为想起我的父亲也是天南大学毕业的,我害怕刘高说第四名嫌疑人就是我的父亲。我起身正准备去厕所,但眼角却瞥见窗外的夜色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回头去看,刹时吓得魂飞魄散,那个白裙子女人正在窗外向我招手,冰冷的面孔露出阴森的笑容。
我真的见鬼了!

那个女鬼很像戴晓芳,但不是戴晓芳,虽然和她有几份相似。
我正要逃出宿舍时,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重重的跌倒在地。等到我缓过神来才发现,和我一样倒在地上的人竟然是许世强!才短短一天时间没见,他已经憔悴的不成人样,原本英俊的面孔多了几份沧桑和惊惶。
“你怎么出来的?”
我不解的问,随后又想到许世强怎么会在我宿舍门前?难道是来找我的吗?
“刚回来,我想找你谈点事。”
许世强揉搓着被我撞痛的脸颊站起,还伸手把我也拉了起来。他突然间的转变让我有些不适应,何况我还在担心宿舍窗外的女鬼。可是当我转头看时,宿舍的窗外只有无边的夜色,还有蝉鸣起伏。女鬼不见了,我正犹豫该不该回宿舍睡觉时,许世强再次邀请我出去。
“走吧,就你我两个人,谈点事,不会耽搁你很长时间。”
我没再犹豫,立即跟许世强出去了。
由于一个月内连死三人,都是跳楼,而且都曾在舞蹈室的练功镜前许过心愿,仿佛真的受到了诅咒,所以不祥的恐怖在校园里蔓延开,晚上还不到十点就已经有很多宿舍熄灯休息了。我们走在宿舍区的小树林里,路灯透过绿色的树叶照下来,在干净的石板路面印上交错的影子,那些影像真实存在的东西横亘在那,让人不敢下脚踩上去,仿佛会如枯叶般被踩碎,发出哗哗的声响。
我正在走神时,许世强开口了。
“我希望你退出竞选,条件随便开,要钱的话说个数,五万内我立即给你现金。”
许世强停下脚步,目光炯炯的盯着过来。我有些发愣,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许世强又重复了一遍,这回我算懂他的意思了,花钱买官。
“你有病啊,就算周文昌死,我也竞争不过……”
刚说到这,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周文昌死了,而许世强有作案嫌疑,那周文昌的支持者肯定会对许世强不满甚至怨恨,那他们绝对不会去支持许世强,而转过来支持我。
“不过现在,我貌似比你的人气足,你拿什么和我争学生会主席的位子?”
我一脸毫无保留的笑容,如果许世强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从早上发现周文昌的尸体开始,我的大脑就一直处在恐惧和混乱之中,几乎无法思考。现在这个好消息让我感到一点安慰,看周围暗影摇曳也不那么可怕了。
许世强怒目圆睁,此刻他一定觉得倍受挫折。不过,我对他能这么快就从警察局出来还是感到有些意外,他还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王占春劝我来和你谈,你以为你有机会站在这和我说话吗?你也溘然脑子想想,警察都拿我没办法,你个小人物拿什么跟我争?活腻了啊?”
许世强家里有钱,有钱可以办很多事情,但也些事不是有钱就能办得了的。比如我的竞选资格,我不同意退出,他也拿我没办法。我就是看不惯许世强纨绔子弟的模样,特别是他还盛气凌人的和我说话。
“现场发现的刀,上面没你的指纹吧?如果有你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出来。再说你跟我瞪什么眼哪,有本事把周文昌的支持者都拉到你那边去啊。好了,我和你也没什么话说,天晚了,我回去睡觉了。”
许世强突然上前扯住我的衣领,目露凶兆。
“你今天不答应的话,你信不信我让你毕不了业?”
我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在许世强诧异的目光中,寻找到那晚的录音,然后播放。当手机里的许世强大声说要找人杀掉我和周文昌时,许世强像泄了气的皮球,目光呆滞的放开手,站在那里发呆。我满意的弹弹被弄皱的衣领,收起手机。
“我存了好几份,要是我有什么意外,这段录音会发得到处都是。别逼我这么做,毕竟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做的那么绝。”
我说完后把许世强一个人留在小树林里,独自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时,刘高正准备关灯睡觉,其他几个人都已经睡了。今晚不开自习课,教学楼已经锁门,还有专人把守。在校外租房住的学生们没在宿舍里睡,而住宿舍的学生们今晚也都按时睡觉,十点半刚过,差不多所有灯便都熄了。我洗漱完后也准备早点睡时,戴晓芳打来电话,我上床钻进毛毯下接听。
从上个周开始,舞蹈队的人就都不敢去练舞了。身为文艺部部长,戴晓芳的压力很大,特别是今天,几个曾在练功镜前许过愿的女生都吓坏了,她得一个一个得安慰,虽然她也害怕得很。
戴晓芳也就这时候和自己的形象相符,像个柔弱的女人,在电话里向我诉苦撒娇。说了会话后,戴晓芳突然问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一愣,根本不记得她今天打来过电话。戴晓芳说十分钟前曾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没人接听。
挂了电话后,我翻看未接电话,果然有一个未接听的电话,算算时间是在我和许世强说话那会。就算我和许世强谈判忘了时间,也不该没听到电话铃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半夜醒来,发现宿舍里的人都没睡,正各自坐在床上吸烟夜谈。他们在聊周文昌的死,还有许世强的事。见我醒来也没回避,继续在说。
刘高从上铺下来,坐在我对面床上,正在讲他的最新八卦新闻。
原来周文昌的父亲并不是什么教育局局长,而只不过是教育局里后勤科的科长,而许世强的父亲则是货真价实的大企业家,每年给教育局的无偿捐赠就达数百万。许世强有如此强的背景,难怪从小学一路到大学都当班干部。
今天的事情,据说在现场发现的刀上有指纹,经确认是周文昌自己的,刘高分析他是先自残,然后才跳得楼。至于许世强,他肯定说谎了,昨晚他没在教学楼里和一个陌生女人幽会。但为什么要编造这么一个谎言,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我刚在厕所里偷听到一个消息,这个月跳楼自杀的那个女研究生,挺惨,母亲难产死了,父亲在她十六岁时病逝,好容易大学要毕业了,结果让许世强勾引上了。好像就是为了他而选择留校考研,但许世强又看上校花戴晓芳,这个女的想不开才跳了楼。昨天刚好是她的生日,我猜许世强是不是心里有愧疚,所以昨晚在教学楼附近烧纸守灵。没想到周文昌会选择这个时候跳楼,一切都是意外啊!”
“那到底有没有许愿镜复仇的女鬼?”
有人问,刘高深吸一口烟,吐出一串烟圈,在斜照进来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困惑。
“也许有,也许没有,这事难说啊。如果人心里没有鬼,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鬼?”
我猛然打了个冷战,想到什么。是啊,如果自己不干坏事,还怕这世界有鬼吗?而我这几年来一直处在恐惧不安中,都是因为那件事。我越想越怕,甚至想起曾在恶梦中见到的那个无头男人,他的肩胛骨上似乎有一块斑,而我的后背也有一块斑,那就是我潜意识里应得的下场吧!
宿舍里越来越冷,我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包裹在毛毯里了。
刘高对我的反应感到不解,一直坐在对面床上看着我。
我缩在毛毯里没敢合眼,也不敢伸出头向外张望。大家也许觉得话题变得有些枯涩,都决定睡觉了。我却无法入睡,最后终于鼓足勇气下床找出安眠药,吃了一片才感觉好些了。但是异变却发生在我神经刚刚放松的刹那,穿白裙的女鬼突然出现在床前,毫无征兆。
“你害怕了吗?”
女鬼弯腰隔着毛毯对我说,然后轻声笑了。那笑声直直的刺入我的大脑,不停的回荡。
宿舍里的空气都似乎变冷了,我把自己裹在毛毯里,对自己说真见鬼了。她为什么盯上我一直不肯离去?难道第四个嫌疑人真是我的父亲?
“你心里为什么有鬼?”
女鬼再次问,我抖得像秋天里最后一片叶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仿佛没有声音了,但我每次掀开毛毯的一角都看到白色长裙。
宿舍里的兄弟们都已经睡下了,刘高睡前还说今天怎么这么冷,根秋天似的。秋天并没有到,只不过到了一个女鬼在床前,而他很不幸运的在我上铺。
我发短信给戴晓芳,说我见鬼了,她回短信说活该,坏事干多了见鬼很正常。我又发短信说不开玩笑,真的见鬼了,还是个女的,可能是舞蹈室的镜子复仇鬼。戴晓芳这回回短信说:“那你可以强奸她,征服她,怕什么?上,我支持你。”我又气又怕,在毛毯里瑟瑟发抖。最后我直接给戴晓芳打电话,她生气的说我不关心她,不爱她了。
“我床前有一只女鬼,真的,没开玩笑。我很害怕……”
“你也有怕的时候,活该!”
戴晓芳无情的挂断了电话,把我一人抛在无边的恐惧之中。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不然为什么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
我对自己说,可却没有勇气向外看一眼。她为什么要跟着我?周文昌死了,这个时候她应该跟随在许世强左右,难道许世强也死了?我是下一个?但是我并没有在许愿镜前许过心愿啊!还是像我曾对许世强说过的那样,因为心里有鬼。
夜漫长无边,宿舍里的任何声响都折磨着我的心灵。

许世强也死了,死在教学楼后的海池。据警察分析,许世强是从教学楼顶跳下去的,和周文昌的死一样,是自杀身亡。
现场有两名目击证人,是在楼顶守夜的校保安,庄耶和那个年长的保安。据他们说,当时有一个女人和许世强一起上的楼顶,两个人都脸色灰暗,像死去已久的尸体。许世强找了块砖压住遗书后,就跳了楼。庄耶和年长的保安想上前阻止,但身体却动弹不得,于是眼睁睁的看着许世强跳了下去。惨叫声在夜空中划过后,他们俩才恢复了活动能力。而此刻,那个女人突然浑身发光,只一刹那就消失不见了。
许世强留下的遗书里说,他失败了,学生会主席的竞选已无获胜的可能,他不能容忍自己输给一个小丑,更不能容忍自己所爱的女人居然是小丑的女朋友,还有爱自己的女人为自己而跳楼自杀。他感到世界一片灰暗,看不到希望了。
两个学生会主席的竞争对手都死了,我毫无疑问的当选。但公布竞选结果时,校长给予许世强学生会主席的名誉头衔,以表彰他对学校做出的贡献。当然,那是指许世强的父亲给学校的捐款。
我想过很多种结局可能性,但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第四名嫌疑人,竟是许世强的父亲!
警察吴明天再次到学校取证,一桩沉冤二十多年的惨案终于大白天下,舞蹈室奸杀案的四名嫌疑人,除一人跳楼自杀,一人病逝外,其他两人都已落入法网。而落网的两名案犯的儿子,周文昌和许世强,却都死在了校园里。
许愿镜满足了许愿者的欲望,但却也照出了他们人性中的丑恶。是他们释放了复仇女鬼,他们死于自己的贪婪。
戴晓芳同意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偷偷摸摸,现在我们光明正大的双出双入。看着戴晓芳每一刻幸福的目光,我突然对自己感到羞愧。
我一直在疑心她会对我暗中下手,因为高三的那个夏天,郊游的时候我强暴了她。虽然她没有报案,但是我一直生活在惶恐中,害怕她会报复我,甚至刚知道将在同一所大学就读时,我还出现过严重的幻视,有一个女人总在我周围游荡,目光空洞表情狰狞。现在想来,那都是因为我心中有鬼,而戴晓芳是真的爱我,毫无保留。
至于周文昌和许世强的死,警方感到困惑不解。这两个人都没有必死的理由,可是他们却都死了,死的那样离奇古怪。
事后我问戴晓芳听说过周文昌的遗书没有,她说听说了,但她很奇怪,周文昌并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也许他的女神另有其人。又或者,和他发生关系的并非人类,而是许愿镜里的复仇女鬼。
舞蹈室的练功镜在许世强死的那晚,突然无故爆裂,碎片散落一地。学校找来工人把镜框给拆了,而那个房间更是改做了仓库,用来存放不用的桌椅。
所有鬼故事的传说都顷刻间灰飞烟灭,谁对谁错也无人记得了。


迷雾第六重 星空社
傍晚,夕阳红得近乎刺眼。
秦关照例带着饭菜,来到月光家。到了门口时,他发现月光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牢。这让秦关有些担忧,急忙跑了进去。
还好一进屋子,看见月光安静地躺在床上,秦关这才放下心来,坐到床边,说道:“月光,起来吃饭了。”
听到秦关的声音,月光急忙把头缩进毛毯,蜷缩的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见她如此,秦关马上意识到有事发生,他轻轻地去拽蒙在月光脸上的毯子,轻声说道:“别怕,让我看看。”
月光拼命摇头,把脸埋得更深。秦关只得好言相劝:“都这么多天了,你还不信我?我要是怕看到你的样子,就不会每天送饭来了。”
这句真挚而诚恳的话,似乎打开了月光的心锁,只听她在毯子里低声道:“你答应我,不能逃走,不能丢下我一个人逃走。”
月光的脆弱,在此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这甚至让秦关有些感动,他静默了一两秒才开口:“我当然不会走。”
毛毯被慢慢揭了下来,展露在秦关面前的,还是那个清瘦的脸。但他发现月光把衣领翻起,紧紧地包围着脖子,而从她头下隐约裸露的皮肤看,那些骇人的齿痕看来已经长到了颈项下。
“我很丑吗?”看着秦关的眼睛,月光问道。
“怎么会呢?”月光的脸还未被侵蚀,她依然漂亮。秦关没有说违心的话,却仍转过身去。因为,他不想让月光看到他眼底的忧伤。
再过三天,或者更短的时间,眼前的女孩或许就不漂亮了。秦关可以不在乎她的容貌,但却不能不为她的性命担忧。身上齿痕不断的增加,正在消耗着她的精力,月光一天比一天虚弱。秦关几次劝她就医,她却坚持不肯看病。这是因为正是她创造了《白牙》,她知道这种附了诅咒的齿痕,现代医学根本无法治愈。
“你一定是骗我的,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像个怪物。”
月光的不依不挠,让秦关倍感难受,他不想现在就说出小菲的死讯,徒增她的恐惧。突然间,他抓起她的手,说:“走,我带你去外面逛逛。绝对不会有人说你丑。”
害怕月光的伤口吹到风,出门前,秦关让她穿上长长的风衣,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他们一起逛街,一起漫步街头,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时代广场上的钟声敲了一十九下,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红男绿女,月光感叹,好久不曾这样开心地出来玩过了。人群中,她的步调,渐渐跟不上走在前方的秦关了。
秦关回头:“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说着,他蹲下身,示意由自己背着月光继续走。
那一刻,月光犹豫了一下,接着她舒心一笑,还是把手搭上了秦关的肩。
霓虹灯下,秦关走得很稳,月光的长发垂到他的肩前,秦关轻声说道:“月光,我认识你多久了?”
背上的人低声答道:“三年多了。”
“是四年零七个月。”秦关纠正道,淡笑着说:“当然,一开始是我认识你,你不知道我。有一件事,我瞒了很久,今天想告诉你……”
“什么事?”
月光的声音听来也有些紧张,秦关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那一次我对你说的话都是肺腹之言。我确实喜欢你,在没有见到你之前就喜欢。因为喜欢你的小说,我加入了夜站。我写小说、搞创作,更多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夜站垮了,我想自己该从荒唐的网恋中抽身了,我给了自己三年时间,可是没有用……”
身后无人说话,只能听见轻微的喘息。秦关感到一个微妙的地方,是月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像是搭得更紧了。于是,秦关继续道:“我知道为《校园怪谈》写背景的作者,全将受到诅咒。你身上有齿痕,我不怕。我早就说过,我喜欢你!月光,为什么你不相信呢?”
一声咳嗽从背后传来,秦关停下脚步,听见月光说道:“能先放我下来吗?”
小心地放下月光,望着她水雾般的眼睛,秦关感觉有些失神。月光轻笑,淡道:“我一开始,就没有不信。你愿意再陪我走下面一段路吗?”
下一瞬,她的身体陷入了秦关的怀抱,两人紧紧相拥。微风轻扬,掠起月光的长发,缠上秦关的肩膀。路人匆匆而过,没有人打扰这对相爱的恋人。
这个拥抱,秦关期待了很久。所以他不肯松手,生怕一放开,月光就会消失。久久,秦关轻抚着那些飞舞的发丝,低声说话,他的声音十分含糊,乍听之下,竟像哭泣。
“为什么要骗我?”
这六个字,如惊雷般在月光心里炸开。她不明就理,还没开口寻问,又听秦关说道:“我确实很爱月光,但我很胆怯,从来没向她表白过爱意。你为什么要假扮月光?”
这一回,身体是被猛然拉离怀抱,月光的眼里一下子盈满了泪水。她看着眼前同样红了眼圈的秦关,惊慌失措。
对峙间,秦关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他打开一看,立即变了脸色,那是一条由夜站发来的超长短信,信件还有名字,叫作《星空社》,那是自己写给《校园怪谈》做背景的小说!
“来了,终于来了……”秦关苦笑,拇指准备按向确定键。
“不要!”千匀一发之际,月光猛地推开秦关的手,阻止他查看短信。她低低泣道:“不要看……要好好活着!”
“你知道连环诅咒背后的秘密吗?”秦关盯着月光问,看她泣而不语,他淡道:“《星空社》的结局,我很清楚,那是个圆满的结局。我不会有事。”轻轻握住月光的手,秦关看向手机,进入消息文档,按下了查看确定……

实验楼的楼顶急速地离我而去,四下无处着力的陌生感觉,使我的心猛然一紧。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生命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数月前,我怀着对新生活的无限憧憬,走进了这所校园。这里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样的新鲜。校园很大,所有人都是新面孔,这些使我稍稍有些不安。不过很快我就熟悉了新的环境。慢慢地,跟班上的同学们也都打成一片了。
我是学电子的,虽然女孩子们很少学这个专业,但我们班的情况居然过分到没有一个女生,清一色的傻老爷们,许多同学都因为这个原因而愤愤不平。不过这对于对女生一直不怎么感兴趣的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学校里的很多社团也趁着刚开学的机会吸收新的成员,我也很想在课余找点有意思的事做。在浏览学校网站上众多社团发的广告中我被“星空社”的精美宇宙图片吸引住了,我从小就对天文特别感兴趣,我决定去参加星空社周四晚上8点半在试验楼组织的第一次活动。
周四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这对天文社团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天气。”我心里嘀咕着。“只盼着晚上天气能变好。”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天空好像更阴了。吃过晚饭我便散步边向实验楼走去。看了一眼手机,刚刚八点。时间还早。
初秋的夜晚,暑气仍盛。加上阴沉的天气,更让人觉得胸口发闷。校园里到处都是晚饭后出来纳凉玩耍的学生。校园小湖边的草地上乱糟糟或立或卧,人格外多。路过的时候,一丝凉意扑面而来,怪不得人这么多,这里的确感觉凉快一些。池塘里满是残荷败叶。硕大的莲蓬密密麻麻的竖在那里,微风过处,不停地摇摆着。池塘对面的树林中传来秋蝉烦躁不安的叫声,跟池塘中的蛙鸣连成一片。在烦闷的秋夜中更显嘈杂。声色恼人,我不愿在这里多逗留,不禁加快了脚步。
实验楼是一栋白色的高大建筑,看起来刚刚建成不久。楼顶有一个圆形的天文观测台,我想那里肯定是“星空社”的活动场所。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八点二十分了。实验楼只有寥寥几个房间亮着灯。抬头看了一下天,感觉乌云快要压到楼顶了。我快步走进大门,刚进门口,一阵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走出来的一身汗马上变成鸡皮疙瘩传遍全身,后背上被汗水已经湿透的衬衫这时冰凉地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实验楼的大厅里灯光明亮,一尘不染,非常空旷。这里好像与世隔绝一样,进来后,闷热和嘈杂荡然无存,显得格外阴冷清静。
第一次来实验楼,发现这里好像没有电梯,反正我在一楼大厅里是没找到。没办法只能爬楼梯了。这里的楼梯非常宽大,楼道的照明是声控的。爬了半天感觉好像整栋楼里就只有我一个似的。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只有我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有一层的灯好像坏了,不管怎么跺脚,灯也不亮。走到这一层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下两边的楼道,黑洞洞的仿佛没有尽头。阴冷的感觉更加强烈。我不敢久留,快步向楼上走去。
终于,到了顶层。渐渐地也听到了人声。循声走去,1015教室前挂着一面小牌子——“星空社”。开门进去,里面30来个同学正有说有笑地闲聊着。
我在最后一排找个座位坐了下来。坐下后,我观察了一下房间的四周。靠窗的一面墙边放着几架单镜头反射式天文望远镜。身后是一个旋转的楼梯,看样子是通到顶层的天文观测室的。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张彩色的星云图片,图片下写着一句老子的话,“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