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千万要小心啊!再听到小燕子叫你,你要捂上耳朵,千万不要听!我听我外婆说过,这种东西就是要迷惑人心,让人糊里糊涂的就去送死了!”张岳青睁大眼睛,紧张的不得了,我怀疑她没准一会儿考完试就会飞车到附近的寺庙,求个护身符什么的回来挂在宿舍的大门上。
三
临床系女生自杀事件留在学生们心中的阴影还没过去,校园里又开始沸沸扬扬地传起另一件怪事。
法医系的解剖楼里闹鬼!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我的情绪影响,近些天,王雪薇的精神也越来越差,不过,她似乎比我更加的严重,竟在夜半看到模模糊糊的状似人形的身影,她的胆子本来就小,于是整日里极度恐慌,连课也不去上了,天天揪着男朋友陪着她,还嚷嚷着要转行决不再继续学临床了。
“铃……”正想得出神,桌子上的电话突兀的响起来,我手一陡,水杯里的水溅出一小半。
低声咒骂了一句,我放下水杯,拿起电话,“喂?喂,你找谁?喂!”连续问了三声,对方都没有反应,只听见我自己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回来,飘飘忽忽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尖尖的,细细的。刹时,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充斥在心里,我猛地扣上了电话。
我的声音,像极了每夜出现的那道地狱之声,“梁吟……救救我……我好难受……”啊!我放声尖叫,用力扯紧了头发,头好疼,疼的快要裂开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铃!……”桌上的电话又振聋发聩的响起来,我从臂弯中抬起头,冷汗涔涔的瞪着那部电话,想起身把电话线扯断,却实在使不出半分的力气。过了好一会儿,不,也许只过去了几秒钟,铃声仍旧不屈不挠的继续鸣响着。
我吸口气,一把提起电话。
“喂,请问宋梁吟在吗?”电话那头一个清楚的声音问道。
“是,……”我顿了顿,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我,我就是,我是宋梁吟……”
“你好,我是李轶凡。喂,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不,没事。”我吸了吸鼻子,用手抹干脸上的眼泪,“您找我有事吗?”
“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里,你可以出来一下吗?咱们谈一谈,还是有关吴小燕同学的事。”他在电话那边说。
李轶凡,他还在调查小燕子的死因?这两天,我因为心烦把手机关了,没想到,他竟把电话打到宿舍里来。感觉上,我似乎像某港台电影里的线人,随时偷偷摸摸的和警方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挂上电话,我半晌无语,最后还是慢吞吞地穿上鞋出来见他,我们约在了学校里的一个西餐厅见面。我上到二楼的转梯,看见他坐在靠近窗户的座位上,他乍一见到我,腾地站起身,似乎颇为吃惊,好一会儿后才坐下来,问:“最近怎么回事,你看起来瘦的像鬼,晚上的声音还有吗?”
我猛的抬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警察,没有丝毫线索可以逃出执法者敏锐的双眼。”他镇静自若的来上一句。
我转了转眼珠,切,鬼才信他,一定是张岳青那个大嘴婆泄露了秘密。抓了抓未曾打理的凌乱长发,我看起来真的比鬼还糟糕吧。“那些声音……每晚不用邀请,比男朋友来赴约还准时。”难得我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
“其他人听不到吗?”李轶凡拢起眉心。
“听不到。”我虚弱的摇摇头,张岳青为了这件事,还专门一宿没睡跟我一起等,可惜那一晚,不知是否受到她的影响,小燕子的呼救声微弱了许多,我断断续续的听到,而岳青根本什么都没听见。“只有我能听见,不知道为什么。”
李轶凡沉思了片刻,长舒了一口气,又问起另一件事,“听说这两天学校里又出事了?”
“比起死人来,还不算出事。”我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和眼前这个人民警察说,“不过又一个同学撞鬼罢了。”
“你跟我说说。”他不放松的盯着我,仿佛这也成为线索之一。
我叹口气,低头用吸管嘬了两口可乐,这件事可要从两天前说起了。
大一下半学期,也就是这个学期,我们临床系开设了解剖课,解剖是基础课,也就是说,要考试而且必须要过的科目。我们系的学生虽然不如法医他们学的多,但也需要去解剖室练习解剖。结果,就是前天,王雪薇为了第二天应付解剖课的期末考试前去恶补,走得晚了些。
一个人下楼时,她忽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念叨着解剖的步骤,她走向那间解剖室,好奇的想看看,还有谁和她一样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临时抱佛脚。站在解剖室的门口,她悄悄探出半拉身子看去,只一眼,当场便吓的晕了过去。
“幸好那天,雪薇和她男朋友李震均约好,让李震均去解剖楼接她,李震均和一个男校工一起把昏迷的雪薇送去了校医院。”出事后,李震均寸步不离的守着雪薇,生怕神志脆弱的女朋友再发生什么意外,真是让我羡慕死了。
“和一个男校工?”李轶凡看着我,目光一闪。
“对呀,就是学校新招聘来的那个男校工啊,他现在不仅要负责看守停尸房还要巡查解剖室。”
“哦……是这样。”李轶凡应了一声,转而又问:“你去看过王雪薇了吗?她那天究竟看见什么了?她对你说了吗?”刚才他去了趟校医院,不巧那女孩子正在睡觉,他没叫醒她,觉得这事可以来问问眼前这个女孩。
“她看见了……”舔舔嘴唇,我竟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她看见吴小燕站在解剖室里正在做解剖。而且,她瞧见雪薇后还冲她招手笑了笑。”
昨天,雪薇躺在病床上,歇斯底里的跟我描述着当时的情景,而我竟觉得历历在目,如同自己亲眼见到一般,我颓然地将头扎进手心里。
李轶凡这个大男人也禁不住一个激灵,想想看,就算是他,如果真的碰到这种情况,也够害怕的。
“宋梁吟同学,咱们现在就过去看一下。”李轶凡猛地拉开凳子,站起身。
“去哪儿?看什么?”我抬起略有些发晕的头,奇怪的看着他,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们去那间解剖室!”
“去那里做什么?自从前天出了事,学校就把那间解剖室给锁起来了。”我有些迟疑,伸手拉住了他。
“我觉得这件事有古怪,去看看也许会发现什么线索。”
四
警察的身份果真不同与一般,从后勤保卫处拿到钥匙,李轶凡和我来到了那间让王雪薇见鬼的解剖室。今天是星期日,没有老师和同学在上课,解剖楼有鬼的传言被众人奔走相告,绝大多数同学也不敢到这栋楼里来自习了。整栋大楼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丝毫人气。
我徘徊在解剖室门口,不敢进去,总觉得里面阴森森的。任我平时胆子再大,经过连日来这些事情,也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耳边又听见窸窸窣窣细小的摩擦声,像是解剖刀轻轻剥开皮肤……
“你杵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啊!”李轶凡走过来,示意让我一同进来。我抬起头,怯怯地看着他,“你,你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吗?解剖人体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呢?”李轶凡转了一大圈,又踱回我面前,“今天是周末,你忘记了吗?大家没人来上课,更别提来这里了,哪里来的声音?”
我呆住,又来了,只有我可以听到。
“宋梁吟同学,你在这间解剖室上过课吗?”李轶凡低头看向我,可能是我看上去,实在太紧张了,他的口吻竟像是在找话和我聊天。
“当然,我们临床二班和临床一班从这学期开始,就一起在这里上课。”我走到一张解剖台前,用手指着说:“这就是我们小组的解剖台。可惜我们五个人只一起做过一次完整的解剖实习。”
“哦?你们五个人,都有谁啊?”李轶凡很有兴致的发问。
“有师姐,张艳红,吴小燕,我和王雪薇。这五张面孔你都见过了……”话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下来,眼睛里满是惊恐。摇摇头,张大嘴再难发出声音。五个人里竟死了三个,还有一个现在进了医院,只剩下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还晃在这里。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就是我们五个人呢?难道,是我们真的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李轶凡的面孔一下子严肃起来,他凝神想了想,问道:“那次解剖实习,你们五个人都做了什么?”
“解剖课,当然就是解剖人体啊!”我傻傻地哑声回答。
“具体的操作呢?”他不放松的继续追问。
“我们按步操作解剖一具女尸,哦,对了,她是出车祸致死,由家属捐赠来的,虽然尸身有些残损,但还好并不影响我们的解剖实习。”我仔细回忆着那天的情形。
“按步操作?”李轶凡似乎不太懂,“这个还需要什么步骤吗?”
“当然得有!”我瞪了他一眼,对于他蔑视本专业的口吻很是不满,“先是师姐和张艳红剥开皮肤,游离肌肉;接着由吴小燕搞定大的血管和神经,最后我和雪薇才剖开胸腹腔,观察脏器。”
“哦,原来如此。”李轶凡一副受教颇深的表情,“那……除了解剖尸体,你们还有没有碰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特殊的事情?我暗暗咬唇,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当日的细微末节,“啊,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了。那天我们正在上解剖课,突然听见楼道里有一个男人在哭喊狂叫,嚷着什么杀人犯……杀人偿命……乱七八糟的!据说,他是来阻止未婚妻的尸体被解剖的,不过由于他不是死者的近亲属,所以校方没有理会他提出的要求。这个……算是特殊的事情么?”
“唔。”李轶凡点点头,“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我其实不应该拉你到这里来,这里令你的精神太紧张了。”他说着朝我抱歉的笑了一下,递过来一个东西给我。“把这个带在身上,再听到奇怪的声音就打开它!记住!”我低头接过来一看,好家伙,居然是小型的追踪窃听器!
“李警官,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您觉得我们五个人是不是撞邪了?”我语无伦次的揪着他问。“我觉得我就快要疯了,真的快要不行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放心吧,警方会保护你的。我保证,这起案件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李轶凡沉声向我许诺道。奇怪的是,听到这句话,我非但没有开心的感觉,反倒有股紧窒的压抑自心口升起,久久盘旋不去。
五
王雪薇留院观察三天后,明天就可以回来了。自打她出了事后,只要见天色黑下来,我就开始心惊肉跳,不管老师接下来是不是要点名,我实在没有心思上完后面那节课了,拿起书包匆匆离开了大阶梯教室。
新盖好的教学楼就是不一样,每个教室里都有十多个宽带接口,回头白天的时候可以来这里上网,我拎着书包边走边想,冷不丁,眼角的余光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忽然扫到了什么。
一对阴冷的眸子,紧迫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心一颤,我犹豫着想要回头看个真切,正巧几个学生同我擦肩而过,于是,我趁机扭头,身后什么都没有,我的目光迎了一个空。可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却没有消失,左右环顾了一下,除了同我一样匆匆来去的学生,什么异常都没有。
我的心脏狂跳了起来,恐怖感迅速地征服了我,放开脚步,我由快步的行走转为狂奔。一当恐怖的念头滋生,就觉得四周都阴风惨惨,树影花影,全变成了鬼影幢幢。奔跑中,我感到那对黑黢黢的鬼眼紧跟在我的身后,吸慑住我的灵魂……一口气奔回宿舍,明亮的灯光温暖的迎接着我,我停住,望着那被关在玻璃窗外的夜色和月光,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细碎的刘海儿因流汗紧贴着前额,扎进我的眼睛里,瘙痒刺痛。咬咬唇,我从笔筒里拿出一把剪刀,然后端起脸盆走去水房。
水龙里哗哗的流水声令我联想到每夜滴答的水声。自从我听到了水滴的声音,每天早上我们宿舍门口,便都湿漉漉的。屏住呼吸,我将脸埋在注满水的脸盆中。记得最初上解剖课的时候,班里的一个同学画了一幅漫画:解剖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坐起来向解剖者问好。我当时看后哈哈大笑,现在却感到由心底散出的害怕。
宿舍门口的水渍其实并不是水,那种味道,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胃中忽然翻搅的厉害,我把脸从水盆中抬起来,双手捧起水向脸上猛泼了几把,冰冷的液体顺着脸庞滑落,我站直身体,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水房的灯泡发出幽幽的光亮,光线打在我的身上,镜子中惨白的萎缩的面孔,像是被浸泡过的尸身头面。
揪起额前的一缕湿发,我握在掌心里攥了攥,控干了水滴,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沿着眉毛的位置,垂直向上的随意剪起来。一小撮,一小撮,碎发掉了下来,落在我的鼻尖、脸颊和下巴上。
“梁吟,宋梁吟……”小燕子的声音,忽而又在耳边响起。我手握剪刀,眯着眼睛从镜子里看去,只见吴小燕赫然站在我的身后,正对着我笑,两颊的小酒窝一闪一现,“梁吟,你来陪我吧,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上课,一起自习……”她的声音听上去充满蛊惑的气息。
我僵硬的直立着身子,半晌,艰涩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不”字。小燕子还是笑看着我,慢慢伸手想要搭上我的肩膀。
“不!”我不要再看了,额际的刺痛令我放手扔掉了剪刀,惊惧的用双手捂住脸孔,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不知何时沾满了浓稠的鲜血。
滴答,滴答,滴滴答答……血滴顺着颤抖的手指滴落到脸盆中,我下意识低头看向脸盆,一圈圈荡起的涟漪,微漾的水波散发着淡淡的腥气,那是满满的一整盆血水!
“梁吟,你没有来救我,你害死了我!”吴小燕冷冷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不,我没……”话没说完,我昏了过去。
六
“梁吟,梁吟?”一个声音大叫着在耳边响起,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张岳青坐在我的身旁,手抓着我的胳膊。
“我怎么了?”额间传来隐隐疼痛,我挣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天!居然摸到一块纱布。
“傻子,你没事干吗扎伤自己啊!”张岳青突然激动起来,对着我叫着,“你刚才晕血,昏过去了。我和马熠晶送你过来的,刚叫医生给你包扎好。”
“我会晕血?”我疑惑的看着她。
“是呀,很奇怪吗?”张岳青扒拉开我的手,不让我再动那伤口。“刚才等着医生为你包扎的时候,我听见两个护士聊天,说咱们雪薇住院的这三天,天天晚上都起来梦游。要不是李震均看她看得紧,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怎么会梦游?”我吃了一惊,雪薇和我们住了快一年了,从没见她犯过这样的毛病啊。
“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事实就摆在那儿了。”马熠晶从厕所里走出来,正巧听到我和岳青的对话。她小跑过来和岳清一左一右把我从长椅子架起来,我们三个人慢慢走出了校医院。
“梁吟,你是咱们屋胆子最大,也最冷静的人。今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扒皮剔骨的实验你可都没出过事啊?”马熠晶边问边扶我走下医院门口的台阶。
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迎面忽然走上来一个人,挡在我们三人面前。可能是我们三人横成一排站着,左闪右躲,竟未能让出一条路来。
眼神阴鸷面色阴沉,这个人看着有点面熟。我站在来人的正对面,抬眸看向他时,觉得丝丝寒意从脚底冒出来,像蛇一般缠绕全身。
“对不起。”张岳青松开了我左边的胳膊,为那个人让出一道空间。
森冷苍白的脸逼近我,在我眼前蓦然放大数倍,我出于本能抗拒着他的接近。只是一个错身,他从我身侧擦身而过。
“瞧这男人脸色这么差,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张岳青回望了眼那人的背影,小声咕哝。
马熠晶察觉出我的紧张,轻轻拍拍我的脸,说道:“丫头,快回去吧,小心破伤风。”
七
“梁吟,梁吟……”轻喃的声音,一波一波地没过头顶,在幽静的黑暗中变得触手可及。
我翻来覆去,以为自己醒着,睁睁眼睛,努力咧开一道缝隙。
“梁吟,你来陪我吧,现在就来吧,我等着你……”我的头晕得难受,像是橡皮筋在我脑袋里肆无忌惮地乱跳乱弹,痛得找不出正确位置压制,只觉头皮整个都在发麻。似乎有什么脱离了我的控制,反噬着我的神经,支配起我的躯体。
“梁吟,梁吟……”那道声音又再催促我,一声紧过一声。
“……好吧。”我叹口气,最终放弃了挣扎,努力地跟上去。
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着,慢慢的走着……触摸着每一寸的泥土、触摸着每一寸的墙壁……一丝风在我耳边吹过,风中的幽灵翩然起舞,在我的耳边轻声低语:“不要怕……到我身边来……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夜凉如水,露珠滴落在裸露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轻颤。
两扇黑色的大门缓缓开启。池塘,好大的一片池塘……
平静的水面,没有一丝的涟漪……
手指轻触……
“啪……”
一圈涟漪……两圈涟漪……三圈、四圈……
有什么物体七零八落的矗在水中,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还有那依稀的光,来自月亮……
环顾四周,没有吴小燕的身影,她不在这儿,我能看到的只有这一池池水。这是哪里?我在水中么?为什么没有人在?谁来回答我?有没有人在?抬起头,我看到了巨大的月亮,泛着红铜色的光……
四周宛如坟墓一般寂静,池水没有一丝的波动……
“你来了么?”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在了我的身后,连水中的模糊不清的物体都不再安分,水波开始摇摆……
我缓缓转过身,惊恐地望着站在阴影里的人影,“你是……谁?”不过三个字,像是用尽我全部力气。
“我在等你,已经等了很久了……”很慢很慢的,他走到了月色下,我张大双眼,终于可以看见他的脸──
月光隐约,他的面容苍白阴冷,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条吐信的蛇,不知何时会扑上来咬你一口。这种感觉好熟悉,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很奇怪为什么你会在这儿?呵呵,那你应该问问吴小燕,或者张艳红,再或者……最开始的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他森冷的目光在我脸上打转,薄唇吐出冰冷的句子,“你该问问她们,你们五个人到底都做了什么!”
“我们……做了什么?”冰冷滑溜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我情不自禁后退了小半步。
他古怪的望着我,声音一瞬间崩紧,“你杀了人,你忘记了?你怎么能忘了,你们杀死了她!……”
“不,我、我没杀过人!”我急急的摇着昏沉的脑袋,奇怪,为什么觉得快要喘不过气。
“你们全都在撒谎,但你们骗不了我。没错!就是你们五个人,合伙杀死了我的未婚妻!”冷酷笑痕浮现于他的嘴角,“我亲眼见到的,你还想狡辩?!”
他的未婚妻?这一刻,我脑子空白,只能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你……未婚妻?”
是什么让他认定了我们是凶手?我们又合伙杀死过谁?灵光乍现,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摆在眼前,我掀了掀嘴角,“不……”我哽咽着,频频吸气想完整说话,“……你的未婚妻……她早已经死了……是、是车祸……”
“不!……她没有死,是你们害死了她……是你们!”狂风忽然刮了起来,逼人的寒气让我的指尖失去了温度,他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了,“我虽然来不及救她……不过,没关系,你们一个个都要杀人偿命,谁也别想活着!”
“不!我没骗你,她……真的……是出车祸死去的!”我边喊边挣扎着,试图逃离这方阴森恐怖的空间。
心跳得猛,我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怎会来到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忽然,一波一波的水柱,疯狂的向我袭来。巨大的水柱试图将我冲向身后的那个池塘,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是水将我吞噬了么?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梁吟,杀人偿命……跟我们走吧,我们一起赎罪……”
水柱向我涌来,我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你为什么要攻击我?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也知道你一直在觉得她没有死,可是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过人,我不需要去赎什么莫须有的罪!
“我没有杀她!你的未婚妻早就死了!是车祸!”我在躲避水柱的同时,还是毫不放弃在说服着他相信我的话。
他直挺的站在高台上,一双眼睛冷冷审视着我,……像是在研究我否认的真伪。月亮是那样的圆,出奇的亮……
“她……真的是出车祸死的么?……”忽然,他停止了对我攻击。
“是的。”我抓住机会,强忍着晕疼,摇摇晃晃地从湿滑的地上撑站起身。
冰冷的水柱淋透了我的衣裳,但极意外的却使我的意识清明起来。我终于看清了那些七零八落的矗在水中的物体。
我的身后是那片池塘,浸泡尸体的池塘。
“是在……什么时候?”他幽幽的开口了,声音有几分的倦怠。
“差不多一年了,尸体要在这个池子里泡上半年定形,之后才能用于解剖……”我残忍的说着这个事实,可是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他静静的站立在那里,风吹起了他衬衣的一角,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月光下的他,宛如一个丧失灵魂的布偶。
“嘿嘿嘿嘿……”他忽然突兀地昂首,发出刺耳的怪笑,充血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我,“你是第四个,幸运的第四个!”
“你,是你杀了小燕子她们!”我的指尖发白,虽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了这一切,但我断定一定是他,“根本没有什么鬼在作祟,你才是杀人凶手,对不对?”
一时间,混乱的脑袋里,只充斥着忽然体认到的这个讯息。我再也无法停留在这里,泣喘一声,慌乱地扶着墙打算逃出去。
“杜洁……你怎能就那样死了?你怎能这样对我?”他轻轻的呢喃,听上去却是那样的缠绵悱恻,令人悲痛。我难过地揉着额头,眼前他的身体,似乎渐渐的化为一滴一滴的水珠……飘散开来……
“枉我长久以来……一直在等你……”
一滴一滴……
“枉我长久以来……一直在念着你……”
越来越模糊的影像……
“枉我长久以来……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
他在我眼睛里最终化成了滴滴水珠,飘散在空气之中……
我眼白一翻,仰头晕了过去。
八
“怎么还没醒?医生不说差不多该醒了吗?”这个声音是岳青,就属她最沉不住气。
“不知道,要不要再去找医生过来看看?”马熠晶轻轻的询问。
“你们别急,你看,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梁吟肯定也不会有事的。”雪薇,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看我以后再借给你笔记去复印。
“雪薇,你真的没再梦游了?”
“当然,不信你问李震均……”
……
我在她们七嘴八舌的嘈杂声中不悦的睁开双眼,天知道,我浑身上下酸疼的要命,想再多睡一会儿,老天竟不成全我。
“你们几个吵死人了!”我挣扎着坐起身,转动视线,看到她们惊喜地笑开了脸。
“梁吟,你吓死我们了。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事了。”雪薇俯下头来,对着我笑瞇了眼。
只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再也无法忍耐,所有情绪完全溃堤。
“我,我快被吓死了……”我垂下头,蒙着眼睛低声啜泣,想着要恢复镇定才行,但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掉落,怎么也擦不完。
“啊……”她们几个从未见过我掉泪,显然十分惊讶,马熠晶探身主动坐到我身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梁吟,别哭了,警察已经把那个杀人犯抓走了,他不会再来伤害你们了。”
“啊?”我怔地抬起头,“他是人?不,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他……不,他怎么可能是人呢?”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他当然是人啦,而且还是个大坏蛋!”王雪薇向空中挥了两下拳头,接收到我疑惑的目光,她扁扁嘴,骂道:“梁吟,你是不是吓傻了啊,不信,……不信你问……问他!”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发现李轶凡警官正巧推门进来,他看见我正看着他,点头笑了笑:“你醒过来就好了,犯人我们已经抓走了,案子也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