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大堂,与常识中的佛堂更不一样了,这里更多的是像展览馆。

  这叫大家都傻了眼。

  大堂里,凤凰以各式各样的姿态被呈现出来,有在梳洗的,有在翩翩起舞的,所有的凤凰像都是用各色琉璃镶嵌,墙壁顶有小孔将光线折射进来,正好打在那些形态各异的凤凰身上,那些凤凰,照得整个大堂金碧辉煌。

  “天呐,是哪位工匠隐居在这里吗?真是巧夺天工的创作。”方叶桐不由得感叹。

  “这是什么寺庙呀,怎么摆放了那么多凤凰,一尊佛像都没看到。”

  “好漂亮。”陆湘湘的眼里已经有泪珠在晃动了。

  “哎,陆湘湘你怎么哭了?”流清芳眼尖地发现了陆湘湘的眼泪,陆湘湘慌忙抬手去擦,果然摸到一手温润的液体,“我只是觉得好感动哦,那些凤凰都像有生命一般,我感觉就像看着它在我眼前活动着。”

  流清芳笑了起来,“你怎么还小孩子性子。”说话间眼神却在搜寻林翔的身影。看到林翔在不远处,“呀。”流清芳压低声音欢呼了一声,脸颊飞上红霞,将手在身后揉搓着,小跳着奔向林翔,陆湘湘觉得心里一下子酸溜溜的。

  林翔正在看凤凰在云间飞舞的雕像,突然流清芳出现在身边,林翔觉得好慌张,“林翔,你觉得好不好看呀?陆湘湘看得哭了呢。”流清芳柔柔地说。

  “哦。”林翔回头看了陆湘湘一眼,而后者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这里,吓得赶忙别过头假装在看凤凰。

  看到林翔瞟了自己一眼就别过头,陆湘湘心里暗暗地不爽,但很快又开始安慰自己,很好,男才女貌,两情相悦,我在这吃什么干醋呢。这么想着,陆湘湘也接着去看那些漂亮的凤凰,一路看下去,都是凤凰的美态,但最后一座雕像,却像是在讲述什么事情的记录。

  只见那凤凰将脸别到一边,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它的面前有一个半跪男子,一手举着刀在凤凰的身上划了个口子,一手正在接凤凰的血。

  这个场景让大家不由得胡乱猜测起来。

  “这个景象怎么有点熟悉呢?方叶桐,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们讲过的故事?”林翔疑惑着问道。

  “什么故事?”方叶桐显然不解。

  “搜神录,就在陆湘湘生日的那天晚上你跟我们讲的,徐福与火凤凰大战,经过一番苦斗之后,终于大败凤凰,然后取了凤凰血回去,只可惜还没回,秦始皇就已经死了。”林翔提醒道。

  “哦,对,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像那个场景,”方叶桐终于想起来了。“不过,你们看这座雕像,凤凰依然羽毛光鲜,头部偏向一侧,如果是被迫的话,按道理来讲,应该是愤怒地盯着对方。”说着,方叶桐就拉过林翔,举起拳头做了个要打他的动作,林翔赶忙伸手去挡。

  “看到了没?”方叶桐转过头问大家,“刚刚我作势想要打林翔,他的第一反应是抵挡,如果我拿刀去捅的话,他必然应该是要逃跑,甚至是反抗我,而不会就站在这里偏过头不看我,就这么乖乖让我捅的。”

  听了方叶桐的分析,大家都觉得有道理,“那这雕像的意思是,其实凤凰并不是被强迫的,甚至是默认徐福的做法?”黄华猜测道。

  只见方叶桐点了点头,继续说:“如果是被胁迫的话,那么必然应该有士兵架住凤凰,甚至是将凤凰捆绑起来,但这雕像里的凤凰却没有任何被束缚的状态,也没有愤怒地盯住这个在取它血的人。”

  方叶桐神秘地看了大家一眼,“很可能,凤凰跟徐福之间发生过什么,甚至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很有可能,不过话说回来,会是什么协议呢?”陆湘湘疑惑着。

  “那我们就不可能知道了,但这里可能跟凤凰有关,那边有个门,我们去里面看看。”方叶桐指了指旁边一扇红漆木门。

  门上没有把手,也推不动,老大看了看两侧的墙壁,墙壁很光洁,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老大想了想,弯起指节四处敲了起来。

  百事通知道老大是想拿倒斗的方式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开门的机关,于是招呼几个兄弟一起帮忙。

  “还是爸爸妈妈想得周到,找几个会倒斗又可靠的人来帮助自己。”陆湘湘心里觉得十分感激,看着老大几兄弟忙得不亦乐乎,又觉得内心里很兴奋。

  不过倒斗这回事还是在小说里看过,现在自己也跟着一起倒斗,陆湘湘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跟老大想的一样,这墙上果然有蹊跷,门右下角的地方有一块砖头是浮动的,这让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

  但是砖头在贴近墙根的地方,老大按了按,每次都只能按进去一厘米左右,然后就按不动了,“猛男,你来。”老大吆喝着。

  猛男的力气是他们几兄弟中力道最大的,需要力气的活儿,也只能他来。

  猛男半跪着趴在地上,用力推动砖块。但他的情况比起老大也好不了多少,也只能比老大按进去的多出那么一丁点,细微得甚至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老大按进去的多,还是猛男按得多。

  拿手按的话,力道总是差那么一点。手上能感觉墙壁里面有另一股力道,那力道倒不是往外推,而是会反弹,按动砖头,能感觉到里面似乎有被压紧的弹簧。

  “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猛男站起身,拿脚狂踢那一块砖头。

  猛男习惯穿军靴,没有接触过的人并不知道军靴的蹊跷,军靴一般比较重,并不是说鞋底用的是很厚重的那种,而是因为军靴鞋头装上了一块厚重的钢板,如果常人被穿着军靴的人踢上一脚,肯定受不了。

  此刻,猛男正气急败坏地踢着砖头,他在气头上,力道自然不会小,四周的墙面已经被踢得花开,有些墙壁表面的附着物已经开始掉落,砖块的地方也踢出了一个小坑。

  “轰隆”一声巨响。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跌到一个小房间了,不对,是一个监牢。

  重重地坠落,摔得大家屁股生疼生疼的。只见一个个都捂着腰杆儿,捂着屁股,“哎哟哎哟”地呻吟着。

  “疼吗?”有个声音在问。

  “屁话,你丫的摔下试试看疼不疼。”黄华捂着屁股嗷嗷叫着说。

  “我们不都摔了嘛,真是的。”流清芳有些不满,看到林翔缩在角落不出声音,几乎是爬着过去的,“林翔你没事吧?”流清芳伸出手去摇了摇林翔。

  “我傻啊,自己摔自己。”那个声音又说,还“嘿嘿”笑出声来。

  “谁在那笑呢,摔得那么疼,还有心情笑,书生真是佩服你。”方叶桐疼得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书生?那就是说你还没考上功名了,见到本大人还不参拜?”那个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你脑子秀逗了吧?”方叶桐跌落在牢房铁门旁,听到那个声音在耳边,想都没想就侧过脸对着铁门外面吼。

  这一转脸,方叶桐吓得大叫,“你是谁?”顾不得快要裂开的屁股,方叶桐蹬蹬腿,连退了几步。

  数根铁杆子横竖交错,中间有可以活动的缝隙,但相邻的两根铁杆上绕了几圈铁链子,上面还挂了把大锁。俨然就是牢门。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扎着辫子的男人将脸贴近铁门,刚刚,他就是这么死死瞪着铁门旁的方叶桐。

  “大胆,你不认识本大人?”那个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方叶桐看到他眼里爆红的血丝,心生胆怯,声音都开始发抖,“不,不认识。”

  说完,那个人脸色涨成猪肝色,半晌不说话,只是死死盯住方叶桐,片刻之后,他环视了一下牢房里的众人,“你们呢?你们这些奇装异服也不知道本大人?”

  “这位阿伯你是不是疯了啊?我们为什么要认识你?”林翔心想这个人真是病得不轻,无端端的就要别人认识他,嘿,我还就不认识,怎么了?

  “阿伯?你不要乱攀关系啊,我可不认识你,干嘛喊我伯伯?”那个人似乎对亲属关系还是很分明。

  “那就是喽,你都不认识我,干嘛还要我们认识你?我说,这位大人,你是谁啊?”林翔心里觉得暗自好笑,这个人八成就是神经病院跑出来的,于是顺着他的意,陪着他演戏好了。

  不料,那人将头发一甩,捋了捋额头的头发,说:“好说,好说,在下,正是奉始皇之命,赴东海寻求长生不死药的徐福,徐大人。”说这话,那人还双手抱拳摆起了pose。

  他的疯言疯语引起了大家的咋舌,徐福,那不是两千几百年前就消失了的人物吗?要他们相信,眼前的,正是两千几百年前,寻求长生不死药的徐福,这,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嘛!再说了,他要真是徐福,那可是个活古董啊。

  “那徐大人不去为秦始皇寻求长生不死药,在这里做甚?”林翔眼珠一转,对着那人双手抱拳,继续调侃道,流清芳看着林翔一本正经的样子,偷偷笑了起来,原子看到流清芳在笑,也憋不住了,于是捂着嘴巴偷偷笑。

  那疯子倒是一本正经,摇摇手,一脸悲切地说:“我有辱使命,始皇已死,始皇已死啊!!!”

  “哎,这小子莫非是真的入戏了?”方叶桐低声问林翔,林翔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想了想又朝方叶桐使了个眼色,然后向疯子指了指。

  方叶桐很快懂了他的意思,跟林翔一起陪着疯子做戏。“徐大人,凤凰血不是被你喝了吗?莫非秦始皇不在了,你就可以擅自做主,夺走主人的东西?”方叶桐严厉地喝道。

  “啊……”那疯子吓得倒退,撞上身后的椅子,连人带椅翻到在地,“你,你是何人,为何会被你知道?莫非,国内都已知晓?我徐福一生名誉毁于一旦呐。”说话间,疯子已经是泪眼婆娑。“始皇……微臣对不起你啊……”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刚刚都摔得不轻,休息过后也算是恢复活力了。疯子神志不清得厉害,一直趴在地上哭,老大去查看铁门上的锁,这才发现原来锁根本就没锁着。

  “这锁就没锁上。”老大取下锁,将铁链一圈一圈取下,“我们的眼睛都是白长的,做摆设好了。”老大说了个冷笑话,惹得大家目瞪口呆。

  那疯子看着大家一个一个的从牢房出来,说:“你们终于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疯子已经站起来了,还一脸嘲笑的表情,“我以为你们会在里面大呼小叫喊救命呢。”

  “呃,第一,我们摔得太重,顾着疼去了,没空想这门是不是真的锁上的。第二,你既然没打算锁着我们,干嘛还做个牢笼的样子?第三,上面的门就是个摆设,你分明就是想让进来的人不是顺顺利利地走路,而是用飞的方式下来这里,是这样吧?”林翔一条一条列了出来,疯子听完他的话后,直点头称是。

  “其实上面有门,是你们自己没发现而已。”疯子认真地说。

  这下大家有些懵,明明就只看到了一扇门,哪里还有门。这疯子又在耍他们了吗?

  “哪里有门?我们在上面转了一圈了,都没有发现有门,你又在骗人了。”陆湘湘撅着嘴说。

  “是你们自己观察不够细致吧?”疯子敲了敲陆湘湘的额头,“墙壁上那么多孔,不仅仅是为了让光线照进来,而是所有凤凰折射出来的光芒会在最中间的一只身上聚集,那一只凤凰其实就是门,上面还带门把手的呢。”最后一句话,疯子几乎是用俏皮的声音说的。

  林翔这才想起来,是有只凤凰,呈飞舞的状态,身侧的琉璃有一道细痕,而其中一只爪子就在细痕的旁边。晕!!!那是门???也太精致了吧???谁能想到那是道门呐,摆那么多雕像在大厅,不以为是什么八卦阵就不错了吧。

  八卦阵!

  林翔心里咯噔一跳,还好不是什么阵,不然他们一行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到底是谁呀?”林翔看着疯子,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疯子捋捋胡子,怒目圆睁,“大胆,说了我是徐福,徐大人,你们这些庶民见了本官都没有参拜,本官已经没有说要治罪,你还敢问本官是谁?”

  林翔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看来是想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的样子了,那好,就陪你玩下去,“那请问徐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来是林翔突然改变的态度,让那疯子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这里是凤凰神殿。”

  “凤凰神殿?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魔鬼森林啊。”林翔问。

  “魔鬼森林?你们是这么讲的?哈哈,这里分明就是被始皇小小改造过后的一片森林而已,顶多算个冥宫后花园。”

  “冥宫后花园?你是想说这里大部分是人工建造的?”听到说这里是人工建造的,大家都大吃了一惊。

  “对呀,人工建造的,怎样,伟大吧?哈哈……”

  “你说是人工的,那你怎么证明?”林翔激他。

  “证明?这里的一切我都轻车熟路的,我心里的线路图,比地图还要详细。”疯子带着骄傲的神情说。

  “只怕是你在这里待得久了,早就摸透了这里的一切吧!”黄华不依不饶。

  “瞎说。你这是对本官的侮辱。士可杀,不可辱!”疯子几乎愤怒了。

  林翔赶紧绕开话题,“你说你是徐福,那么你告诉我们,秦始皇生性多疑,你是如何让秦始皇对你那么信任,还让你去寻找不死仙药呢?”

  提起秦始皇,疯子的脸上又浮现出悲凉的表情,但似乎很快就沉入了回忆里。

  “我家住东海之滨,在我的故乡有过一个传说,对此传说,从小我就耳濡目染,并打心眼里相信这个传说,并非只是传说而已。”大家听着疯子的叙述,似乎也跟着他穿越千年回到了公元前。

  “传说中,有一种不死神药,被人唤作‘千岁’。据说只是闻一闻也能让人增寿几年。”疯子抓起桌子上的茶杯,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做了个陶醉的表情。

  “闻一闻就可以增寿,食用的话,更是可保千年不死。那年头,天下分为大大小小几个国家,常年兵荒马乱,我虽然还小,但却见过无数死亡的光景,而每次因为战争有人死亡,母亲就会抱着我哭,然后跟我讲‘千岁’的故事。

  “我记得我的母亲是这样告诉我这个故事的:传说中,在遥远的天边,有一个蓬莱仙岛,上面有一种植物,叫‘千岁’,它的果实食用后,可以增寿千年,如果闻一闻也能增加寿命,我们凡人能活到六十,就已经算是高寿了,假如可以活上千年,会是怎样的呢?不过啊,如果一直都是这种兵荒马乱的生活,那少活几年,我也愿意。母亲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都是噙着泪水的,我知道,她是在想念我那被作为壮丁抓走充军的父亲。虽然小,但我总会挺起腰杆告诉母亲,总有平定的一天,等到太平日,我便去为母亲寻来这不死神果。

  “终于,有一个像神一样的男子出现了,他一统天下,让天下终于太平了,父亲始终没回来过,而我的母亲也渐渐地老了。

  “天下太平之日,便是我寻找仙果之时。

  “可我拿什么去寻找仙果呢?仅仅凭靠两条腿吗?”疯子自嘲地笑了笑。“于是我拜师学艺,学的是那有方之士,我选择习有方之士,皆因有方之士寻求的,正是永生之道,这对于我寻仙果,有百益而无一害。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学艺归来,正准备上路之时,始皇普招天下文学与有方之士。于是我想,假如攀上了始皇,我便有盘缠去寻仙果了,这样想,于是我便这么做了,我揭了告示,去求见始皇,始皇惜才,很快,我就爬了上去,也够格请旨面圣,我上了一年的奏折,始皇才应允我去见驾。

  “始皇的威仪足够震慑所有,直到见到始皇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何天下愿臣服于这个男子脚下,我趴在地上,看着始皇,一时间竟然忘了朝圣,公公在一旁轻声清嗓子,尖锐的声音问我见了陛下为何还不行礼,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趴在地上向始皇行礼。”

  时间被疯子成功地拉回了两千多年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上,一个男子俯身在地,口里高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一旁的公公微笑地点了点头。

  男子不敢抬头,殿中摆了一方长书桌,书桌的四角雕刻上代表吉祥的神物,一个浑身透露出威仪的男子埋头在一堆奏折中,良久,抬眼看了一眼殿下跪拜着的男子,“平身。”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继续转回奏折中。

  殿下男子站起身,依然弯着腰不敢直起身子,只见他微微抬眼,偷偷看着殿堂里高高在上的男子,那个一统天下,霸气四射的皇帝,秦始皇。

  又过了许久,秦始皇方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站了起来。

  男子瞟见皇帝甩着衣袖站了起来,腰弯得更低了。

  “你的奏折朕看过了,天下真有此种仙物?”秦始皇带着一贯俯视一切的漠然神情。

  “陛下,确有此物,微臣故里有一个传说,关于‘千岁’……”

  “寡人不想听这个。”秦始皇拿起桌面上的一份奏折,拿指节敲了敲,“你所说的,寡人早些年就听说过了,寡人知道,你们有方之士,追求的正是这一种超脱世外的东西,寡人之所以召集天下有志之士,不仅为国出谋划策,亦要稳固朕的江山千秋万代。”秦始皇一甩衣袖,言谈之间霸气尽显。

  不错,殿下男子正是徐福,这徐福多精明呀,秦始皇这么一说,他就听出来了,秦始皇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传说这么上心,一句稳固江山千秋万代,秦始皇的心事也算是对着他徐福说明了,秦始皇是想要真正配上朝圣的那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福在心里暗自笑了笑,也不绕弯子了,明确指了出来,“微臣熟读《山海经》,书中指明仙岛就在东方海中。”

  说话间,徐福偷偷察看秦始皇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微臣在习于有方之士之时与学友交谈,众人皆认为仙者必定隐世于深山密林,悬崖绝壁之巅,但微臣以为,山海经之说却是确有其事的。”

  秦始皇拿起一旁的佩剑擦了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地听徐福讲,但他并未插嘴一句,很显然,他在仔细地听,并在心里暗自打算。

  见秦始皇似乎没有出现厌倦神色,徐福索性一斗胆,站直身躯,向前走了一步,“幼时家母亦曾谈论过‘千岁’传说,他人却言少闻此传说,微臣以为,皆因微臣故里属东海之滨,为此,微臣曾做过调访,故里愈是靠近东海,‘千岁’之说愈是广传,所以,微臣以为,仙物必定是以东海为媒,若微臣顺东海而行,必能为始皇寻回‘千岁’,始皇,微臣大胆恳请陛下恩准微臣代始皇出海,寻回不死仙药。”

  徐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响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引起小小的回音,秦始皇收回佩剑,淡淡地看了徐福一眼,心里却因徐福的话风起云涌,眼前的男子是否可信?他亦是奢望长生者,会不会借此机会让我助其寻得仙药呢?

  徐福知道秦始皇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更何况,自己并非始皇亲信,恩准朝见,已是大恩。

  秦始皇站在殿堂之上没有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徐福这才开始后怕起来,自己一时冲动,那么激昂愤慨,秦始皇说不定会认为自己有不轨的想法,这一次,徐福跪在地上不敢再偷瞟秦始皇,汗珠开始大颗大颗地掉落,徐福觉得衣裳估计能拧出水了。

  良久,秦始皇终于开了口,“你为有方之士,追求永生之道,你想不想寻得仙物?”才问出口,不给徐福回答的机会,秦始皇接着自问自答起来,“哦,当然,这会是你毕生的理想,你又怎会不想寻得仙物呢!!!”最后几个字,秦始皇落音很重,显然是故意说给徐福听的。

  徐福慌忙抬头看着秦始皇,急切地想要表明心意,“始皇英明,寻得仙物必然是诸位有方之士的梦想,但其意义却不同,要看是为己,还是为奉献者。”

  “奉献者?此话怎讲?”秦始皇摸着下巴,眼神瞟向屋顶。

  “天下曾被诸小者瓜分,自立为王,常年肆虐,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是为天下百姓之福,这是其一。始皇爱才,召集天下有志之士,为保国家,亦是天下之福,这是其二,还有……”徐福一张口,就列了一堆出来,秦始皇细细推敲他的话,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弦外之音。

  徐福说着说着,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自己在讲什么,会有什么后果,他都不清楚了,他只知道,如果不能消除秦始皇的疑虑,未能得到恩准,就该被杀头了。

  在一长串的例举之后,徐福终于说结束语了,“综上所述,始皇是为社稷之福音,是为奉献者。”

  秦始皇可不是那种听信谗言的人,如果他是有点小功德,就喜欢被人夸到飘飘然的那种人,那他也不一定会成就他的千秋大业了,所以徐福口口声声说的赞赏,除了推敲有没有画外音,秦始皇基本就在当他放屁,他哪里在意那些,若是说起他的功德,以徐福这种小人物,哪里配谈论他的行为。

  “那何为意义?人心都为己,这一点寡人深有体会。”秦始皇继续试探徐福的口风。

  作为一国之君,若不懂得识人,那必为一方笑谈,更何况,秦始皇这样犀利的人,更是懂得捕风捉影,宁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人。

  自然,秦始皇的作风,徐福也心知肚明,他知道始皇问的话里有话,若是错答哪怕一个字,恐怕等待他的,只能是死无全尸了。但刚刚的话,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这下可好,该如何作答才能尽消秦始皇心中的疑虑呢?!徐福心乱如麻。

  最后,徐福决定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那就怎么想怎么说好了,与其小心翼翼地讲话,生怕言错一个字,那还不如坦坦荡荡说个痛快,能过了这一劫,他徐福也算是苦尽甘来,日后也不怕秦始皇不信他所言,但倘若不能过这一关,他横竖都是会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只是早晚的时间问题而已。

  秦始皇还在殿堂上等着看这徐福如何作答。

  秦始皇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有方之士,也在暗自心想,倘若真的有私心,那就直接拖出去砍了,以除后患,倘若是真心去为寡人求取仙物,那就姑且让他试上一试,看他的神情,还有谈及“千岁”之时,那种坦荡荡的自信,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徐福第一次觉得自己算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这是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他顾及不了其他了,索性丢开礼仪,不等秦始皇发话,就径自站起身来讲话。

  一旁的公公吓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扯着尖锐的嗓音高声喊起来:“大胆刁民,陛下还没叫你起来呢,谁叫你起来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公公的声音颤抖着,伸出手,翘着个兰花指,直直地指向徐福。

  秦始皇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挥了挥手说:“无妨,让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