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杀你?呸!”叔父朝着曹步廊脸上啐了一口,道:“老子把你的脑袋慢慢碾碎!再把你丢到旁边的渠里,让野狗吃了你!”
“那会害死陈汉生夫妇!”曹步廊急切说道:“我给他们下了厌!”
“嘿嘿……”叔父只是冷笑。
曹步廊道:“你别不信,你去问陈汉礼!我取了你们祖坟里的土!”
第199章 木堂圣兽(七)
陈汉礼沉声道:“二哥,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不知道他取土干什么,所以一路跟到了这里。”
曹步廊道:“我还知道陈汉生夫妇的生辰八字,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老杂种!你还敢威胁老子!”叔父脚下用力,曹步廊惨叫一声,嘴里猛地涌出一股血来。
叔父喝道:“把惑感之偶交出来!”
“你,还知道惑感之偶……”曹步廊吐了一口血,道:“你觉得我会交出来?”
“你不交也没球用了!”叔父恶狠狠道:“我大哥会制厌的手段!梧桐木,俩人偶,红衣黑帽,黑衣红帽,门左门右,酒浇足踩……对不对?!你敢施术,就遭反噬!你试试!”
曹步廊猛然瞪大了眼睛,惊声道:“你,怎么知道制厌的法子!?”
“嘿嘿!”叔父狞笑道:“丁藏阳、朱步芳全都交待了!我大哥好心收留了你,你反倒恩将仇报,哄骗我那两个不涉江湖的侄子,全无德行!今天,我非把你这个泼皮中山狼碾的肠大肚子都出来不可!”
“您饶了我!”曹步廊面如死灰:“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叔父不等曹步廊说完话,脚下猛然使力,那曹步廊的话戛然而止,化作一声惨叫:“啊——”
眼见曹步廊的脸都被叔父踩的变了形,我使劲伸手去抓叔父的胳膊,勉强挤出声音来:“大,你不能,杀他。”
“现在都四点了,你爹那边制厌的法子早就成了。”叔父道:“还怕这杂种?”
我嘶声道:“万一,不,管用呢?”
“没有万一!”叔父道:“你看这杂种自己都服软了!”
“我爹,不叫你,杀人……”
“你爹不知道你中了毒!”
“大,他帮过我……”我使出浑身的力气,说道:“你杀他,我以后,不再理你。”
叔父愣了愣,把脚缓缓的抬开了。
曹步廊气若游丝,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便昏厥过去了。
陈汉礼道:“二哥,当务之急是把弘道这怪模样给治好。”
叔父焦急道:“我要有法子还能不治?!”
陈汉礼道:“赶紧回陈家村,让族长先看看。”
“对!”叔父稍展眉头,道:“大哥知道梼杌,《义山公录》里记载的有!那我们现在就走,这杂种交给你了!”
说着,叔父把我从陈汉礼怀里又抱走,转身就要往陈家村方向回去,陈汉礼急忙拦住,道:“二哥,你就这么回去?”
叔父道:“那还能咋着?”
陈汉礼道:“从这里到陈家村,四十多里地,你抱着弘道跑到什么时候?”
叔父一愣,道:“不管多久,总得跑。”
陈汉礼道:“二哥你忘了前面还有几里地就到源兴镇了,你去镇子上找俩卡车,沿着大路回去,不比这快得多?”
“对!”叔父喜道:“都把我急糊涂了!”
陈汉礼道:“那你快去,我带曹步廊从小路回去,免得叫人撞见,反倒不好。”
叔父恨恨的瞪了曹步廊一眼,道:“这赖种货,道儿不让要他的命,那就留他一命,不过活罪难逃,跟他那一窝师兄弟一样,废了他!”
“中!”陈汉礼显得极为乐意,道:“二哥放心。”
叔父把我翻身负在背上,迈开大步便往源兴镇急速奔去,猫王自也跟上。
路上,叔父问我:“现在咋么样?”
“还,好。”我上下牙齿直打架。
“可千万别睡。”叔父道:“疼你也得给我醒着!”
“嗯。”我这疼的想睡也睡不着啊。
“我叫老七废了曹步廊,你没意见?”叔父道:“他给你做了一对木偶,大可是从小把你养到大,你不会因为一对木偶跟大翻脸?”
我急道:“大,我,不叫您杀人,是,是为您好!”
“给你开个玩笑!”叔父道:“知道你爹特意给你交代过。”
我这才安心。
刚才叔父一心要杀曹步廊,我情急之下才说出“如果叔父杀了他以后就不再搭理叔父”的话来,若是因为这个,伤了叔父的心,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天然禅师曾经说过,叔父戾气深重,六相全功虽然独步天下,可是已经走了偏路,如果以后不绝杀戮,恐怕难以善终……还有老爹,他平素里对我和弘德十分严厉,但是对叔父和三叔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很少责备他们,但夜里,老爹也对叔父的行径疾言厉色的进行叱责,说叔父过分寡毒不是什么好事,由此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叔父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杀人取命一次怕,两次惊,三次无感,往后便可能上瘾,这也是自取死路啊!
所以,我拼命阻止叔父杀人,不惜言辞过激——叔父应该也知道我是为了他好?
看天色越来越亮,源兴镇也近在眼前。一条横贯东西,连接禹都、许都的国道从镇子当中穿插而过,国道两旁尽是店铺。源兴镇往南不远是一处隶属国家煤炭工业部管控的大型煤矿,向北又毗邻豫省省会,因此源兴镇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过往之人带来了经济和繁荣,源兴镇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许多的运煤卡车都会在这里暂驻,或歇息补给,或修养车辆……许多客车也在此地设有停靠点,长途跋涉的司机和乘客会选择在这里用餐、休整……沿街有近百家旅社、宾馆、澡堂、饭店、油站、供销社、修理铺……因此,源兴镇虽然是个镇子,但规模已经不亚于许多县城。
我和叔父到源兴镇街上的时候,临街的一溜饭店已经开张,店门口热气腾腾,都是刚开笼的包子和刚开锅的胡辣汤、豆腐脑,食客也已有不少。
叔父背着我走到一家店前,问我道:“想喝胡辣汤不?”
我想死的心是有,但是吃饭的胃口全无,于是艰难说道:“我,不饿。”
叔父看我的样子也知道我吃不下东西,便道:“那我先把你放在饭店里,稍歇一会儿,我去找辆车。”
我“嗯”了一声。
叔父把我安置在店里的一张椅子上,自去买了一笼包子,拿了几个丢给猫王,又拿了几个自己揣着,便匆匆出去寻车去了。
叔父刚走不久,店外忽然转进来一个苗俏人影,声音甜甜脆脆道:“我要两个包子。”
店里面的食客还有店外端包子、盛饭、收钱的伙计都精神起来,纷纷对那苗俏女人瞩目而视。
我听到那女人说话的声音时,也是一愣,倒不是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好听,而是感觉她的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当我抬头细看那女人时,只瞧见她站在店外的一个侧影——衣着干净,脖颈白皙,头发秀长,隐隐确实有些熟悉。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我正诧异时,那女人突然扭过脸来,与我四目相对,我顿时吃了一惊——她竟然是何卫红!
何卫红看见我,也吃了一惊,继而欢喜起来,快步走进店里,坐到了我的对面,说:“陈弘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艰难说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何卫红听出来我说话异样,腔调古怪,又瞧见我的脸色通红如血,不禁有些愕然,道:“你是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大妹子,他喝多了!”旁边有食客说道。
“哦。”何卫红冲那食客微微笑了笑,那食客登时喜的抓耳挠腮,满面红光起来,旁边的男食客都朝他投去艳羡的目光。
我则懒得辩解,就当我是个醉汉。
何卫红以为我真的喝多了,便也不再说话,就坐在我的对面,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双目中眼波流转,一张脸桃面隐笑,盯的我十分不自然,便稍稍转过了脸,躲避她的目光。
何卫红轻笑一声,说:“陈弘道,你怎么不跟我写信啊?我不是给你我的地址了吗?”
“嗯。”我随便应了声,心中暗道:“为什么给你写信?你给我地址我就得给你写信?我跟你又没什么可说的。”
“你们这边是中原大地,我还没有见过,所以想来看看。”何卫红见我不吭声,便自顾自的说道:“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竟然遇见了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啊?我记得你说你家在陈家村?这里是陈家村吗?”
这里显然不是陈家村,外面有个大大的铁牌,写着“源兴镇”三个大字,随眼一瞟就能看得见。这何卫红真是粗心。
“你怎么不说话啊?”何卫红的表情关切起来,道:“是不是很难受?嗯,一定是很难受,我爸爸喝酒喝多了就很难受,能吐一晚上。你想不想吐?”
这话说的我啼笑皆非,不过一分心,疼痛感倒是小了些,就在此时,有个中年妇女挎着兜子,拿着皮夹子,一副客车票大姐的模样,脚步匆匆的走到饭店门口,朝里面一张望,大声喊道:“何卫红同志,快点,车该走了!”
“哦!”何卫红连忙扭头应道:“大姐,我不坐车了,你们先走!”
“不坐车了?”那大姐诧异道:“你不是要去禹都的陈家村吗?还有四五十里地才到呢!”
第200章 木堂圣兽(八)
店里,何卫红的脸“唰”的红了,她慌张的看了我一眼,又匆忙起身跑了出去,在那大姐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大姐又伸头朝里面张望了一番,然后转身走了。
何卫红又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我心中也一阵惊诧:这个何卫红,竟然是去陈家村的!她去陈家村干什么?还有,她刚才装傻,问我这里是不是陈家村,那是什么心理?
何卫红走进店里,重新坐在我对面,神色颇为尴尬,也不再盯着我看了,而是左顾右盼起来,我有心想问她去陈家村干什么,但身体难受,见她那副躲闪的模样,便也缄口不言。
猫王原本在吃包子,何卫红进来坐在我的对面时,猫王停止了大快朵颐,警惕的盯着何卫红看了片刻,然后又重新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何卫红突然说:“好漂亮的猫啊!是你养的么?”
我轻轻点了点头。
“好白啊!有名字吗?”何卫红伸手去摸猫王,我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何卫红的手刚刚伸到猫王的脑袋上方,还未碰到猫王的皮毛,猫王就猛然扭头,狠狠的瞪了何卫红一眼,喉咙里还发出几声低吼,何卫红吓了一跳,急忙缩手,道:“这么凶……”
我道:“别,碰它。”
何卫红瞥了我一眼,撅起了嘴,嘟囔道:“连猫也这么骄傲。”
周围的食客还有店门前端包子、盛饭、收钱的伙计一直都很注意何卫红,时不时的偷眼瞥几下,见此情形,便都开始打抱不平。
先是有人“啧啧”说道:“瞅瞅那个年轻人,多浪费啊!”
有人立即接着说道:“是啊,自己不吃包子,让猫吃!这可是肉包子!”
又有人说道:“那小子得喝了多少酒啊,你们瞅瞅,那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说话也费劲!”
“……”
猫王极通人性,周围食客的不善言辞很快便引起了它的不满,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包子,猫王抬头环视一圈,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快瞧,这猫的额头上有个’王‘字!”
“是主家故意把毛剃成那个样子了?”
“我看像是天生的!”
“老天爷,这不会是个小老虎?!”
“有点像!”
“你瞅它的眼神多凶!”
“反正我看不像是只猫!”
“……”
在前门收钱的光头大汉走进来,先偷偷瞄了何卫红一眼,然后又冲我大声喊道:“喂,小伙,你这只畜生是猫吗?”
我正难受,本就不想理会这帮闲人,又见那光头大汉说话粗鲁难听,便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问你话呢!”那光头大汉离得稍远,也不知道是没听见我吭声,还是故意要发横,快步走到我面前,不满的拍了一下我跟前的桌子,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怎么不搭理人!?”
何卫红见那光头大汉凶恶,连忙说道:“他喝酒了,可能是不太舒服,所以说不出话来。”
那光头大汉对我虽然凶恶,对何卫红却笑容满脸,声音温和道:“这位女同志,你不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瞧瞧,多好的白面肉包子,一般人还吃不起,他拿来喂猫!浪费粮食不是?!”
我瞥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吭声。
那光头大汉以为我挑衅他,叫道:“你瞅啥瞅?不服气?!”
我是懒得搭理他。
这饭店是街道办的,属于集体所有,里面做饭的、打杂的、服务的都是“劳动人民”,饭店不能辞退当家做主的“劳动人民”,因此这些人都特别横,服务态度也奇差,一般的食客根本得罪不起,而我却没给这光头大汉面子,在何卫红面前几次不理会他,让他很是下不来台,他终于“忍无可忍’,戟指骂我道:“瞅你那熊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啥球东西!赶紧滚,不吃饭别******坐在这里占地方!”
猫王突然从地上蹿起来,“嗷”的一声,爪子撸那光头大汉脸上了!
何卫红惊呼一声,站起身来,愕然相看。
那光头大汉捂着脸惨叫起来,血从他的手指缝里往外渗着流——刚才猫王那一爪,把他的右脸给挠了个稀巴烂。
“哎呀,哎呀!猫伤人了!”
“脸都挠烂了!”
“猫爪子可是有毒啊!”
“快走,快走……”店里面的食客也都纷纷惊呼。
这下闹大了,我心中焦急,目光瞥向店外:叔父怎么还没有回来!?
“快来人啊!”那光头大汉跺着脚叫道:“畜生伤人啦!”
后厨早有人看热闹,听见叫喊,顿时涌出来几个操刀拿铲的厨子,门外盛饭端包子的伙计也都冲进店里来了,瞪眼乱叫:
“谁******闹事!?”
“活的不耐烦了?!”
“畜生搁哪儿呢!?”
“……”
食客们纷纷避让,退到外面,围着店门凑看热闹。我仍旧是半坐半歪在椅子上,难以动弹,猫王站在饭桌上,眼睛里闪着凶光,瞪视着一干厨子、伙计。
何卫红见状,惊得脸色大变,反复低声说道:“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操刀的厨子满脸横肉,盯着我明知故问道:“谁养的畜生伤人?!”
那光头大汉一只手捂脸,一只手指着我道:“就是这个赖种!”
操刀厨子冲我喝道:“你站起来!妈了个巴子的,畜生伤了人了,还坐在那里装个球迷瞪!”
何卫红道:“他没有叫猫伤人,是猫自己抓的!”
操刀厨子看了何卫红一眼,和气道:“这位女同志,你往边上站站,别伤着你了。”说罢又冲我吼道:“你不吭气是不是?!”
搁在平时,我还能解释两句,这时节,我都快成废人了,哪能辩解?
那操刀的厨子顿时恼了,大叫道:“宰了那畜生,剥了它的皮做袄子!”说着就上前来。
猫王站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但脖颈的毛渐渐都竖了起来,我心知不妙,这是猫王发怒的征兆,说不定要闹出人命来!
“别!”我只说出一个字来,那操刀的厨子已经近前举刀,作势要朝猫王的脖子砍下来,何卫红尖声大叫,猫王如何能忍?!
只见白影一闪,猫王“腾”的跳起,“呼”的便是一爪,也撸在那厨子的脸上,那厨子立时惨叫捂脸,可这还不算完!猫王落下来时又是一爪,划在那厨子的手腕上,一股血“嗤”的就溅了出来,厨子手里握着的菜刀也应声落地!
“哎唷!手腕划断了!”有人惊呼起来:“这猫成了精了,能要人命啊!”
被划破手腕的厨子也顾不上捂脸了,左手握着右手腕子,惊慌失措叫道:“快叫人啊!要出人命了!”
店里的伙计全都慌了,乱叫乱嚷,响成一片,看模样,像是要拿刀上前把我和猫王给分了尸,可又都不敢上来。
我生怕猫王真要了人命,也心惊胆战,恨不得立即起身抱着猫王跑掉,可脚上刺痛,哪能挨地?
就在此时,店外一声断喝:“都让开!弄啥呢,都围的这么紧?!”
围观众人纷纷涌动,让出一条路来,有个魁伟身影闯了进来,我登时大喜,叔父终于回来了!
“打我侄子!?鳖孙们是想死哩啊!”叔父进来一看情形,立时大怒,不问青红皂白,骂了一句便开始动手,只听“啪啪啪”几声响,店里的厨子、伙计全都倒下,哭爹喊娘,只剩何卫红还呆呆的站着,吓得花容失色。
“老子不打女人,你——咦?”叔父瞥了何卫红一眼,惊诧道:“你不是那个谁谁谁吗?”
“是您啊!”何卫红惊魂未定,道:“我,我是何卫红啊,在大宝禅寺里见,见过您。”
“你咋来禹都了?”叔父随口一问,又道:“算了,我管你干啥,我们先走了!”
叔父伸手抱着我便往店外去,内外无人敢阻,何卫红愣了愣,连忙叫道:“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说着也跑了出来。
外面早有一辆卡车等着,只是没有司机,也不知道叔父怎么弄来的车。
打开车门,叔父把我往副驾驶室里一放,猫王也自己蹿了上来,何卫红跑到跟前又说:“我跟你们一起!”
叔父瞪眼道:“你跟着我们干啥?!”
何卫红道:“他,他是怎么了?是不是喝酒喝多了?”
“喝啥酒啊!”叔父道:“他是有病了!我们得赶紧回去看病,你快走,别耽误事!”
何卫红惊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咋恁啰嗦!”叔父不耐烦道:“快让开!”
何卫红固执的拉着车门不丢,道:“我跟你们一起!他救过我的命,我现在也想帮他!”
“别胡连连!”叔父道:“他啥时候救你了!?”
“大宝禅寺啊!”何卫红言辞凿凿:“如果不是他杀了那个大乌龟,所有人不都被害了?”
“这你也能扯上关系!?”叔父道:“那不是救你,那是救庙里的和尚!”
“那我不管!”何卫红道:“反正他就是救过我!你不带我走,我就站在车前面,你轧死我!”
“你要是个男的,我能踹死你!”叔父气的不轻,也拿何卫红没办法,恨恨道:“中中中,怕你了!你赶紧上车,别磨蹭了!”
第201章 木堂圣兽(九)
何卫红大喜,也不顾淑女仪态了,连蹬带爬,钻进了副驾驶室,冲着我笑了笑,坐到旁边,伸手摸摸我的额头,道:“不热啊,可脸为什么这么红?”
叔父坐进驾驶室里,“哼”了一声,道:“别乱摸!这是有主的人啦!”
何卫红也不以为忤,道:“我是看他发烧了没有——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相思病!”叔父胡言乱语道:“不过他可不想你!”
“嘁……”何卫红偷偷瞪了叔父一眼。
这时候,围过来一群人,拦在车前面,大声嚷嚷道:
“打了人就想走?!”
“下来!”
“想跑?没门!”
“把车拦住!”
“……”
叔父伸头出车窗,骂道:“滚!”用上龙吟的功力,震得拦车的人一阵发懵,叔父拧了钥匙,猛的踩下油门,轰鸣声中,拦车的人惊叫着四散溃逃,叔父冲车窗外啐了一口,飞驰而去。
何卫红道:“店里的人真坏!弘道都这个样子了,他们还要逼弘道说话。骂人,还想打人……”
叔父道:“早就听说那店里的人横,以前店里的墙上还专门写着‘严禁殴打顾客’,今儿去没瞧见,还以为学好了,他***!要不是我急着把道儿拉回家里去,非好好收拾收拾那帮兔崽子不可!”
叔父开车开得太急太快,一路上风驰电掣,颠颠簸簸,也不知道是受此刺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那疼痛感越来越剧烈,从脚底到脚踝,又到小腿、大腿,并渐渐蔓延至腰腹,我虽然强行忍着不吭声,但仍旧无法抑制自身的颤抖。
何卫红与我挨的很近,不久便察觉出了我的异样,急道:“叔叔,弘道他浑身发抖,满脸都是汗!你看,他的脸好像比以前更红了!”
叔父扭头瞥了我一眼,眉头紧锁,道:“你把他右脚上的鞋和袜子脱下来!”
何卫红愣住:“啊?”
叔父不耐烦道:“快点!”
“哦!”
何卫红连忙搬起我的脚,真就去脱鞋除袜了,我又急又臊,叔父忒不讲究,怎么能让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给我脱鞋除袜?可是我口难言,身难动,有心阻止又哪里能阻止得了?
等我的脚丫子露出来以后,何卫红惊呼一声,道:“叔叔,弘道的脚全是黑的!”
叔父扭头又瞥了一眼,道:“真他***厉害!刚才还只到脚后跟,现在黑到了脚脖子!”
“弘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何卫红焦急道:“这像是中毒了!?要赶紧送医院!”
“你别管恁多!”叔父道:“你把他的裤腿再往上搂搂,我瞅瞅到底黑到了哪里。”
“行。”何卫红依言而做,把我的裤腿给翻了上去,我一眼瞥见,那浓郁的黑色已经蔓延到小腿肚上,临近足三里了!
我心头大震,按照这种态势下去,那“黑”迟早要蔓延到腰上。
“这,这会不会要截肢啊?!”何卫红看见这样严重,惊惶无措。
“闭上你那乌鸦嘴!”叔父恼怒道:“再乱说骚气话,把你踢下去!”
何卫红不敢再说,但是她刚才所言,又恰恰是我最担心的,如果到后来非要截肢了怎么办?年纪轻轻就成个残废?那明瑶更不会要我了?
想到极处,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也簌簌而落。
“弘道哭了!”何卫红嚷嚷道:“叔叔你看,他都疼哭了!”
我:“……”
叔父道:“你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啊?!”何卫红惊愕当场:“脱,脱裤子?”
叔父道:“你快点,我看看那黑毒到底延到哪儿了!”
“哦,哦……”何卫红脸色绯红,看了我一眼,真个就伸手来解我腰上的皮带。我泪水顿止,挣扎着想不让她动,自己却动弹不得,说话又说不出来,急的几乎要晕过去!
眼看何卫红解开了我的皮带扣,正准备抽,猫王突然跳了起来,蹿到我腿上,一爪子挠在了我的脚底板,我只觉脚下一凉,“嗤”的溅出来一股脓血!
何卫红和叔父纷纷大惊,叔父骂道:“这畜生,得了疯猫病!给我下来!”
猫王不理会叔父,反而勾下头伸舌头去舔我脚底板上的伤口,何卫红伸手去拽猫王,猫王低吼一声,猛然扭头呲牙,吓得何卫红叫嚷连连:“叔叔,这猫在吸弘道的血!”
“好畜生!”叔父猛的伸右手来抓猫王,猫王极为灵敏的一躲,叔父单手落空,竟然没有抓住。猫王继续****我的脚底伤口,叔父愠怒,骂了声,握卡车方向盘的左手便也送了开来,与右手两下合围,终于擒住了猫王!
可叔父刚捏住了猫王的顶皮,何卫红突然大叫道:“石头!石头!”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咚”的一声爆破音,好似天边炸了个响雷,叔父脸色剧变,大声道:“车胎爆了!快抱头!”话音未落,车身大震,竟斜着歪了出去,刹那间,我感觉天旋地转,车身好像在剧烈的滚动,眼瞅着叔父弓起身子朝我和何卫红扑来,后脑勺却突然剧痛,眼前渐渐黑沉,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好睡!
昏昏沉沉,直到感觉有股凉意浸人肺腑时,我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当空一轮艳阳高照,光芒透过云层,直瀑而下,耀眼夺目,我先是一呆:已经中午了?这是哪里?
呆了片刻,我慢慢回想起来,之前是叔父去抓猫王,松了方向盘,致使卡车跑偏,撞在了路基上的大石头,爆了车胎,翻下大道右侧的深沟里来了,我脑袋不知道磕在什么地方,晕了过去,那时候是清晨五点左右,现在已经是正当午,我足足昏睡了有七个钟头……叔父和何卫红呢?
我被灿烂的太阳光给刺的双眼生疼,左右看不清东西,又赶紧闭上使劲挤了挤眼泪,这才又睁了开来四下里去看——我瞥见了翻倒在一旁的大卡车,沟里长满了荒草和低矮的灌木,原来我从卡车里给掼出来了……却没有看见叔父和何卫红,难道他们俩还在车里,也晕过去了?
突然听见脚下草丛里“喵”的一声,低头看时,却是猫王正仰着脸看我,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线。
“都是你这小东西害的大家翻了车!”我恨恨的伸手指戳了戳猫王的脑门。突然间脑中一闪念过,猛地惊喜起来:我能好好说话了!?
念及此,又猛的意识到原本极痛难忍的感觉也没有了!
我急忙低头看脚,只见右脚已经恢复原状,变成了肉色,如漆之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消失不见!
我大喜过望,无药自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因祸得福,翻了车受了撞击,反而医好了自己的怪症?这可真是脚痛医头了。
我细看脚底板上,见还有一道血口子,知道那是猫王用爪子划出来的,此时此刻,那血口处的血迹已经凝固,也不觉疼痛,但是里面却凉飕飕的,刚才我就是被这股凉气给激醒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