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
蒋明瑶端着灯,火焰,凑近了**。
满**的被褥,一屋子的木具,一旦燃烧起来,我和蒋明瑶必将尸骨全无!
千钧一发,我急中生智,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愤然咬破舌尖,鲜血从口中溢了出来,那丑女“嘶”的一声闷哼,闪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趁机用尽全力,大喝一声:“爹,有——”
“鬼”字还没有喊出来,嘴再次被堵住了,但是就在此时,“嘭”的一声响,屋门被撞开了,正打在我脑袋上,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哎呀,妹子,可不敢啊!”
蒋明义和蒋赫地都冲了进来,一看蒋明瑶拿着煤油灯去烧**,吓得纷纷阻拦。蒋明义眼疾手快,一口吹灭了煤油灯。
蒋明瑶恍惚了一下,眼神渐渐清澈:“爹,大哥?”
我急忙环顾四周,那个丑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弘道,是不是你说不娶我闺女了,所以她要自杀?”蒋赫地愤愤的问我。
“娶我?”蒋明瑶惊愕交加,然后气急败坏的说:“爹,你说什么呢?!你们两个都知道他在这里?你们怎么放了一个**进来!?他,他刚才,他刚才对我——不行,叫我打死他,然后我也去死!我没脸活了!”
“可不敢啊!”蒋赫地说:“闺女,你打死他就是谋杀亲夫了。”
“对对对!”蒋明义忙不迭的点头:“妹子,这可是救了你性命的亲夫啊。”
“你们俩能不能,咳咳,别乱说话?”我疼的呲牙咧嘴,又慌的心急火燎。
蒋明瑶瞪大了眼睛,跺跺脚:“你们俩胡说什么呢?!”
“闺女,你刚才差点死啊!”蒋赫地说:“你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
蒋赫地把镜子递给了蒋明瑶,蒋明瑶惊疑不定的接在手中,蒋明义重新点燃了煤油灯,凑上前去。
蒋明瑶往镜子里一看,吓得“啊”的一声惊叫,镜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蒋明瑶惊恐的连连退后:“我,我的脸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能保住命已经算是万幸了。”蒋赫地叹息一声,说:“要不是弘道救你,你这条小命已经丢了……”
蒋赫地拉着蒋明瑶讲了半天,蒋明瑶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是性子极其倔强要强的人,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倒也不以自己的毁容为意,只偷偷瞥了我一眼,然后又飞快的闪回目光,满脸通红的说:“你们都出去,我累了。”
蒋明瑶的脸上的泡泡已经平了,可还满是疤痕,看上去依旧丑陋不堪,只是刚才那一抹害羞的神色,以及双目中的眼波流露,却令我心中猛然一动,她要是没被毁容,肯定是个好看的人。
我看向蒋赫地,问道:“蒋伯父,我老爹呢?”
“他上班去了。”蒋赫地说:“他等不上你出来,就先走了。”
“哦。”看来天已经亮了。
“闺女,爹和你大哥都不会嫌弃你,你也不要嫌弃自己。”蒋赫地兀自不放心,劝慰蒋明瑶道:“身体都是臭皮囊,别放在心上。真是傻孩子,为什么要自杀呢?人家弘道救了你,你把屋子给烧了,自己轻生了不说,连救命恩人都烧死了,那会中?”
“什么自杀?什么烧屋子啊?”蒋明瑶瞪大了眼睛:“爹,你怎么老胡说啊,我啥时候要自杀,要烧屋子了?”
“可不是刚才嘛!”蒋明义说:“我和爹在外面听见弘道扯着喉咙吱唠一声叫唤,惊吓中透着慌张,慌张中带着恐惧,就约摸着不好,赶紧撞开屋门,结果就看见你拿着煤油灯准备点被褥烧房子呢!要不是我吹的快,这屋现在都烧起来了!”
“你,你胡说八道!”蒋明瑶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明瑶。”我缓了半天的气,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说:“是一个丑鬼,有个丑鬼在蛊惑明瑶自杀,蛊惑明瑶烧房子。”
“丑鬼?”蒋赫地、蒋明义父子环顾满屋:“哪儿来的丑鬼?”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蒋明瑶,脸色煞白。
“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蒋明义说:“弘道,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我刚才确实有一阵是恍惚的。”蒋明瑶说:“脑子里空白了一阵,他这么一说,那些话好像还真的是有点印象了。”
蒋赫地问道:“那丑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在明瑶背后。”我说:“离**有六尺之地。你们一进来,她就消失了。”
“这地下有问题。”蒋赫地说:“明瑶,你先扶着弘道出去,他这会儿功力耗尽了,劳顿了**,给他弄点东西吃。我和你哥在这里,掘地三尺,也要看看究竟!”
第22章 死不入葬
蒋明瑶应了一声:“中”,而后又瞥了我一眼,低着头过来要扶我,我脸一红,连忙说:“我,我自己能走。”
说着,我就赶紧往外迈步,结果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两腿都是软的,气也是虚的,一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蒋明瑶赶过来搀住了我。
“哼!”蒋明瑶嘴里嘟囔道:“不行就不行,逞什么能啊!”
我也不敢吭声。
蒋明瑶扶着我坐到厅堂里,她自己去灶房开火了。
我有些坐卧不安,只好收心凝气,恢复体力。
过不多时,蒋明瑶便端上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糊涂糁(农家饭,酒店美其名曰“玉米羹”),又端上来了一碟腌制的萝卜丝,一碟泡制的糖辣椒,一盘鲜亮的窝窝头,两颗报好了皮的煮鸡蛋,三张软软的烙馍,还有一小瓶晶莹剔透的蜂王浆,都堆到我面前,说:“快吃。”
我也真是饿了,“哎”了一声,就埋头苦吃,一阵风卷残云,差点噎死,饭菜吃了个精光,蜂王浆倒进糊涂糁里也喝了个干干净净,放下碗筷,一看蒋明瑶就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我,我才猛的想起来,蒋明瑶也什么东西都没吃呢!
我不禁尴尬的老脸一红,说:“你,你也吃点?”
“吃?要吃你剩下的空碗空盘?”蒋明瑶一笑:“看着你吃,我就饱了!你再歇会儿,我去刷碗。”
蒋明瑶把碗筷盘碟收拾进灶房,开始洗涮,我坐在那里,心头一阵恍惚。
刚才吃饭的时候,心里头似乎很踏实,那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奇怪感觉。
再伸头看看灶房里忙碌的蒋明瑶,背影窈窕,恰她也扭头来看,我们四目相对,我脸顿时发热,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去看看蒋伯父、明义哥他们……”
没说完,我就赶紧落荒而逃了。
背后似乎还有蒋明瑶的笑声,我更觉得脸上发烫。
蒋赫地和蒋明义的手头快的惊人,也不过是一顿饭再多点的功夫,蒋明瑶的屋子里已经被他们挖出来了一个大坑。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方位,离**六尺之地。
“乖乖!”蒋明义看见我进去,说:“还真是你说的情况,这屋里是有古怪!你来瞧瞧——”
我走近了一看,坑中赫然躺着一具骷髅!骨架大的吓人,像是男的,但却又是女人的构造。
寒气阵阵,站在坑边都觉得冷。
“就是它捣的鬼了。”蒋赫地说:“故老相传,生前那些长得丑的吓人的人,心里头又嫉妒的没边,一辈子打光棍,那么死了以后就会变成厉祟,就是丑鬼。丑鬼也找托生,它们会撺掇丑人自杀,也会暗害长得齐整的人。而且啊,男丑鬼尤其喜欢去害漂亮女人,女丑鬼尤其喜欢去害像我这么英俊的男人。估计这个丑女鬼啊,就是准备害我的,结果弘道很不幸,撞上了……”
我:“……”
“明义,去找个竹篮子,把尸骨起出来,烧成渣渣!”蒋赫地恨恨的说:“***,看你还作祟不作祟!居然撺掇我闺女自杀!****八辈祖宗的……”
“爹,她八辈祖宗肯定也丑。”蒋明义说。
“对!”蒋赫地立即醒悟,连忙:“呸呸呸!”
蒋明瑶也过来看了,蒋赫地说:“闺女,就是这个骷髅背后捣鬼,你别怕!爹马上烧了她!给你换个屋住!还有,这个丑鬼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谁也不嫌弃你!更何况,弘道已经答应要娶你为妻了,你们现在就算是已经订过婚,找个日子就可以结婚了。”
“那不算。”蒋明瑶淡淡的说:“现在婚姻自由,不归父母包办,得我自己说了算。陈弘道——我跟他不熟,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听到这句话,我原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心中突然一阵莫名的伤感。
蒋赫地和蒋明义都呆呆的,看看蒋明瑶,又看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蒋伯父,时候不早了,我,我回去。”我又看了一眼蒋明瑶,她背对着我们坐在**上,背影纤弱,楚楚可怜。
我摸了摸刚才被她打了一掌的胸口,那里现在兀自隐隐的疼痛。
可唇齿之间,还有饭菜的香味已经蜂王浆的甜美。
我在心中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蒋赫地和蒋明义也都跟了出来,把门关上,蒋赫地说:“弘道,吃点东西?”
我摇了摇头:“回去再说,现在没有胃口。”
“那我们送你出去。”
一路上,我们都默默无言,到了暗门入口,那里有一个小孔,嵌着一块拇指肚大小的透镜,蒋明义趴在那里往外张望了一番,说:“没人,可以出去。”
“你留下,守在你妹妹门外,看好她。”蒋赫地说:“我送弘道走。”
走出暗门,我说:“蒋伯伯,你们家有这样一个密室,你为什么不躲起来,还要出去挨批?”
“我在明处,这暗处的一切才会安全。”蒋赫地说:“再说,我也不喜欢老见不了光,反正他们整不死我。走,我再送你一阵,还要去蒋书豪家里,给他们说一下鬼婴的事情,正好顺路。”
走到蒋书豪的家门外时,我们看见蒋书杰正在探头探脑的往屋里观望,蒋赫地一把抓住蒋书杰的衣领子,吓得蒋书杰“娘啊”一声惨叫,扭头一看,才拍拍胸口:“叔,您想吓死您的侄儿啊!”
“看啥呢看?”蒋赫地说:“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一样。”
“那个,那个我嫂子生了没有?”蒋书杰紧张的问。
“生了。”蒋赫地说瞎话不眨眼:“生下来就死了,神断先生特意找了个地方做了法事,然后埋了。”
“那就好,那就好……”蒋书杰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你这**!”蒋赫地一巴掌打肿了蒋书杰的脸,骂道:“那就好?那是你亲侄女!你还巴望她死?!”
“不是我巴望她死。”蒋书杰捂着脸,双目含泪,委屈的说:“这世上哪有死人生孩子的事儿?我嫂子都死了三天了,全村儿的老少爷们儿,人尽皆知!这要是抱出来个侄女,别人还不当鬼看啊。我娘都受了大惊,现在卧**养病呢。”
“畜生!”蒋赫地瞪了他一眼,估计是想想蒋书杰说的也有道理,就没再打他。
“叔,我嫂子已经生了,是不是可以下葬了?”蒋书杰说:“老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埋,埋!”蒋赫地说:“准备口好棺材,别拿草席一卷,就扔沟里了。”
“放心,放心,棺材昨天都买回来了,上好的桐木棺材!”
“滚你***腿去,桐木棺材还敢说上好?”蒋赫地又准备开打,蒋书杰一溜烟跑的跟兔子似的,边跑边说:“叔,我去叫人来抬棺材安葬我嫂子了。您随便溜达溜达,村里已经贴出来公告了,重新给您定了成分,算是中农,不用挨批了,也不用住牛棚了……”
“这兔崽子!”蒋赫地还不高兴,说:“又不批斗老子了,还不叫住牛棚了,那以后睡在哪儿?”
“可能是叫您回家睡去。”我说完之后,突然又一想,蒋家大院都被瓜分了,他哪里还有家?
蒋赫地也触动了心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赶紧转换话题,说:“蒋伯伯,他们就准备草草的把何氏给埋了吗?不办丧礼?”
“她是怀着孕跳河自杀的,又连累了蒋书豪,还发生了尸合,是不祥之身。对于她这种,村里有很多忌讳,不办丧礼,也不叫入祖坟。悄无声息的一埋,就算了事了。”
我想了想,这蒋书豪一家还真惨,不过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蒋书杰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这一会儿就已经带着四个村民大汉抬着口薄皮棺材往这边赶来了。
等到门口,蒋书杰“嘿嘿”一笑,说:“叔,陈兄弟,你们两个站远一点,别沾上晦气。”
蒋赫地“哼”了一声,让开了路,让他们把棺材给抬进了屋,我和蒋赫地也跟着进了去。
也没有寿衣,就用**单裹着何氏的尸体,往棺材里一装,盖上棺材盖,钉上钉子,四个人便开始往外抬。
四个大汉,前面两个,后面两个,把抬杠往肩膀上一扛,喊声:“一、二、三,起!”
四人立马蹲裆,憋一口气,使劲起身,棺材缓缓抬起,眼看着四人站直了身子,准备迈步,突然间却“砰”的一声响,棺材轰然落地,连带着把四人全都压趴了下去,腰差点没闪断!
整个棺材也四分五裂,何氏的尸体露了出来,她那原本闭合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又睁开了,瞪的大大的,满脸青气!
蒋书杰惊叫一声,就往外蹿,我也吓了一跳,还是蒋赫地反应快,劈手抓住了蒋书杰,提溜回来:“鳖孙,准备往哪儿跑?”
“诈,诈尸了!”四个抬棺的人也惊骇无比。
“叔,快跑!”蒋书杰叫道。
“跑你***腿!这是你嫂子不乐意了!”蒋赫地瞪着眼说:“怎么说,这都是你亲嫂子,死者为大!她做啥对不起你们家的事儿了?你就这么糊弄着埋呢?去买口好点的棺材,让人给你嫂子穿上寿衣,擦擦脸,整整头发,再下葬!”
第23章 怨气压棺
蒋书杰还在惊疑不定,蒋赫地说:“迟则生变,再不快去,真诈尸了!到时候,杀光你们全家,一个都别想活!还有你们几个抬棺材的,别想着开溜,她已经记着你们了,就是你们给她抬老房子(棺材俗称)的!”
“去去去!”蒋书杰满头流汗,一边往外开溜,一边招呼四人:“走,去重新抬口棺材回来!我叫我堂嫂来给嫂子换寿衣,擦脸整头发。”
“先把你嫂子放回**上去!”蒋赫地拽着蒋书杰的头发,狠命揪掉了一撮。
蒋书杰疼的呲牙咧嘴,也不敢抱怨,把何氏的尸体抬上了**以后,跟着四人落荒而逃。
我看了看瞪着大眼的何氏尸体,咽了口吐沫,问蒋赫地:“真是因为棺材不好,没穿寿衣?”
蒋赫地眨了眨眼,说:“我猜的。”
我顿时无语,这生死攸关的事情,也好开玩笑。
“这眼睛睁得这么大,一定是死不瞑目啊。”蒋赫地一边叨叨,一边伸手去抹何氏的眼睛。
不成想,蒋赫地用手抹过之后,何氏的眼睛还是睁开的。
“给你买好棺材去了,寿衣也会送过来的,你就不要不开心了。”蒋赫地说:“快点闭上眼睛,别吓人了!”
说着,又伸手抹了一遍,还是抹不平。
蒋赫地摇摇头:“老蒋是玩不转了,要是老陈在,估计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弘道啊,你得多跟你爹学学本事,看你对相术一窍不通!”
我讪讪的一笑:“我脑子笨,想先把六相全功学好了,再学相术。同时学两样东西,都学不好。”
“你们家的相功和相术,都是相通的嘛。”蒋赫地说:“你在修炼耳、目、口、鼻、身、心六相的时候,顺便把那《义山公录》上的东西给背会,不就成了?”
“我爹说过,死记硬背是不成的,关键是要悟。”我说:“悟不透,悟错了,还不如不学。”
“你倒是想得开。”蒋赫地说:“多少人想学那本书,学不来呢!据说那《义山公录》是一脉单传,只给嫡长子看,不传旁支,是不是?”
“好像是。”我挠挠头。
这时候,蒋书杰的堂嫂过来了。
她捧着寿衣,寿衣上放着毛巾和梳子,表情很不乐意,嘴里嘟囔着:“这天杀的蒋书杰,就会欺负我这没男人的……”
原来是个**。
一进屋,堂嫂便看见何氏睁着大眼睛,登时吓了个半死,尖叫一声,转身就要走,蒋赫地冷冷的说:“你已经踏进这个屋门了,还拿着她穿的寿衣,要是不给她穿戴好就跑,她会以为你叫她光身下地府,会追你一辈子!”
堂嫂面无人色,却只好又回来。
她哆哆嗦嗦的,先拿毛巾给何氏擦了脸,然后把毛巾盖在何氏脸上,遮住了她睁着的眼睛,又拿梳子给何氏梳理了梳理头发,换寿衣的时候,我和蒋赫地外出等候,看见蒋书杰和一帮人抬着一口新棺材回来了。
蒋赫地稍稍满意:“小鳖孙换了个松木的,看着挺厚实,这还算能说得过去。”
蒋书杰的手里还捧着一堆黄纸,在屋门前烧了,装模作样跪着磕了几个头,念叨两句:“嫂子,您安歇,嫂子,您可别再吓您小叔子了,我还得跟咱蒋家留后呢……”
众人忐忑不安的抬着棺材进屋,何氏已经被堂嫂换过了寿衣,整个身子,穿戴一新。
蒋书杰伸头一看,然后又缩了回来,哆哆嗦嗦的问蒋赫地:“叔,我嫂子的眼睛为啥还睁着呢?”
“那你去给她抹平。”蒋赫地没好气的说:“这么简单的问题,就你这蠢货能问出来,死不瞑目呗!”
蒋书杰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嫂为啥死不瞑目?”
“你自己问你嫂子去!”蒋赫地骂道:“信球货!”
我听得心中暗笑,蒋赫地自己也不知道,还装的高深莫测。
“叔你真会开玩笑。”蒋书杰干笑两声,一挥手,招呼众人,战战兢兢的把何氏又放入了棺材中,迅速的盖上,然后钉钉子。
这次抬棺的时候,众人更加小心,也不喊一二三了,都慢慢的起身,结果四个人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棺材却纹丝不动!
四个人都憋得满脸通红,吓得浑身是汗:“队长,棺材抬不动,死沉死沉!”
“咋会抬不动?”蒋书杰说:“我嫂子那么瘦,棺材又不重,你们四个大男人能不能下点力?”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四人不满:“要不你来试试!”
“给我!”蒋书杰不服气地抢过一个杠子,扛在肩膀上奋力起身,只听“噗”的一声,蒋书杰憋出了响屁,棺材仍旧是纹丝不动。
众人笑不敢笑,哭不敢哭,各个脸都难看的吓人。
“叔,咋弄?”蒋书杰无计可施,只好又向蒋赫地求救。
蒋赫地摸摸胡子,骂了一声:“一群废物!滚出去,晚上六点之后再来!老子先做做法!”
“好,好!”众人如蒙大赦,作鸟兽散。
我问蒋赫地:“做法要做到晚上六点之后吗?”
蒋赫地“扑哧”一笑:“你怎么这么老实?鬼晓得这是咋个回事啊,不过六点之后你爹不是回来了,你爹肯定能解决这问题。”
我恍然大悟,这个老精怪。
我也不回去了,准备等着老爹从桥头过,然后接着他。
中午的时候,蒋赫地带着我大摇大摆地去蒋书杰家吃饭,人家做了一锅,他吃了多半锅,愁的蒋书杰一脸抬头纹。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我在桥头看见老爹骑着车回来,连忙拦住,老爹问:“咋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去?明瑶好了吗?”
“明瑶好了,何氏出问题了。”我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眼睛睁开了闭不上,入了棺材抬不动。”
“哦。走,去看看。”
我和老爹到蒋书豪家里的时候,蒋赫地正仰面躺在屋门口,睡得满嘴流涎,老爹踹了他一脚,他哼哼两声,然后跳起来,瞪着眼骂:“哪个龟孙——哦,老陈啊。”
进了屋,老爹先看了看棺材,试着抬了一把,然后点点头:“怨气压棺,果然沉重。”
我和蒋赫地都连忙问:“她还有什么怨气?”
“生者恨,死者怨。”老爹说:“你们不是说她还睁着眼,死不瞑目吗?我要开馆相尸,瞧一瞧她双目不闭,到底在看什么。”
我一惊:“她不闭眼是在看东西?”
蒋赫地也问:“人都死了,还能看什么东西?”
老爹一掌拍在棺材盖上,“啪”的一声轻响,如击败革,棺材盖分毫未损,钉入其中的铁钉却个个蹦了出来,老爹又伸手一抓,一把揭开了棺材盖。
“好本事。”蒋赫地赞道:“江湖上都传你二弟的相功独步陈家,尚在你这当家族长之上,依我看,倒也未必啊。”
老爹刚才拍棺材盖起钉的掌法乃是六相全功里的“悬空掌”,揭开棺材盖的爪法,又是六相全功里的“提千斤”。
这两手相功,被老爹用的出神入化,举重若轻,看得我目弛神摇,向往不已。不由得暗暗思忖自己什么时候能修炼到老爹这样的境界。
老爹淡然一笑,瞥了何氏两眼,点点头:“是有心结未了。”
“她眼中有什么啊?”蒋赫地凑近了,把脑袋伸进了棺材里去看,看了半天,又伸出来说:“瞳孔都散了,屁都没有!你是咋看出来她心结未了的?”
“你让开,不懂还好凑热闹。”老爹说:“不是你那个看法。”
“老陈这个神棍啊,就在这儿喷!”蒋赫地说:“她有啥心结?”
老爹把蒋赫地拽开,从中山装内里口袋摸出来一面小小的镜子,铜镜,老爹拿铜镜斜着凑到何氏额前,然后又仔仔细细地去看镜中的影像。
我和蒋赫地都呆呆的看着,蒋赫地喃喃道:“原来是要从镜子里看啊。”
“是鬼婴。”老爹站了起来,收回镜子,说:“她的眼中留有鬼婴的影子。”
“鬼婴?”蒋赫地恍然大悟:“早该想到的!鬼婴被那贱人给抢走了,所以她死了也不瞑目。”
“鬼婴出生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三天了。”我惊诧的说:“她应该不知道这些事情?”
“为护鬼婴,她本来就没有死透。而且人死七日之内,残魂并未远去。”老爹说:“她确实是记挂鬼婴。”
“那怎么办?”蒋赫地说:“总不能等咱们把鬼婴找回来以后,再葬她?”
老爹默然无声,转过身走到门口,把蒋书杰烧过黄纸的灰烬抓了一把,握在手中,又走了回来。
“蒋何氏,你之一死,冤孽已消,而今沉怨,不愿安葬,是有心愿,你这心愿,我也已经知道了。”老爹右手掌中捧着灰烬,左手食指伸出,在灰烬里轻轻转动,嘴里沉声念叨:“我以麻衣陈家起誓,你的孩子,我一定会找回来,保她平安,消她鬼性。你且安心去,莫要再行逗留,否则,将遗祸于你的女儿。”
老爹的话音刚落,我便瞧见何氏的眼角淌出了两滴浑浊的泪水!
我心中那份惊诧,真是莫能名状。
“老蒋,把她的眼睛合上。”老爹缓缓洒落纸灰,说:“这次,她应该能瞑目了。”
第24章 相形带杀
蒋赫地走上前去,半信半疑的伸手去抹何氏的眼睛,起开以后,何氏的眼睛竟然真的合上了。
蒋赫地敬佩的看着老爹:“老陈,行啊,果然还是你有一套!老蒋我没有看错你。”
“少贫!”老爹说:“把棺材重新钉上,叫他们来下葬。”
刚刚合上棺材板,还没等我们去叫,蒋书杰等人已经过来了,蒋赫地拍拍手,说:“你们这些鳖孙们倒是会挑时候,老子刚弄好,你们就来了。”
“好了?”蒋书杰喜出望外。
“废话!”蒋赫地说:“有我在,能不好吗?别扯淡,赶紧去埋人!”
几个汉子又小心翼翼地抬棺,这一次,毫无异状,棺材不重也不落,蒋书杰等人大喜,抬着棺材健步如飞的去了。
“弘道,走。”老爹说:“回去之后,收拾收拾,你就得出趟远门了。”
“你叫弘道自己去太湖?”蒋赫地一下子就听出了老爹的意图:“让他自己去找鬼婴?”
“不然呢?”老爹说:“我现在公职在身,不便外出,子娥在家照管族中事务,汉琪和汉昌又都出了远门,弘德是个废物,不叫他去叫谁去?再说了,他今年虚岁已经二十,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公职在身……”蒋赫地撇了撇嘴,说:“天天拿这几个字压人,说的冠冕堂皇,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在以前叫什么?”
“什么?”
“朝廷的鹰犬!血滴子!”
“老蒋,你信不信我弄死你?”老爹瞪眼说:“你晓不晓得什么叫身在庙堂,心系江湖!”
蒋赫地屈服于老爹的淫威,只敢哼哼,不敢反驳,说:“走,走,我也不留你们了,赶紧找到鬼婴是正事,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我倒是想跟弘道一起去,弄死那个害我女儿的贱人,可惜这里又脱不开身。”
“对啦。”老爹说:“叫明瑶跟弘道一起去。既然他们两个已经定——”
“爹!”我赶紧打住老爹的话头:“明瑶妹子没相中我。”
老爹先是一愣,随即恍悟,他是何等精明的人,也不多问,也不再提。
倒是蒋赫地欣喜的拍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叫明瑶跟弘道去啊,明瑶正儿八经的应该去找她的仇人嘛!就这么定了,我回去跟明瑶说。弘道你可别急着走啊,等明瑶和你一起!”
我和老爹面面相觑,蒋赫地已经欢天喜地的蹿了出去,老爹看着他的背影,说:“这老猢狲,真能顺杆爬!”
回去的路上,老爹问我:“是不是你说什么话伤了明瑶的面儿了?”
“没有。”我把救醒蒋明瑶之后的事情给老爹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