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严介夕冷声道:“就算是有解药,也不会给你们!”
“不错!”张宝梁恨声道:“不过是个死而已,废那么多话做什么!?我们不是班火正,也不是顾水娘!不怕你们威胁!”
这把叔父和陈汉杰给气得七窍生烟。
老爹看向班火正,班火正也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医术部的人制造毙命的毒药,确实不配备解药。”
“这帮混账!”叔父道:“我偏偏不信,我来搜搜!”
“慢!”老爹扯住叔父,道:“小心他浑身是毒!”
陈汉礼道:“让我来吧,用烟枪。”
“嗯,小心。”老爹点了点头。
陈汉礼挺着烟枪走到鹿尔日跟前,挑开鹿尔日的上衣,把衣服里的口袋和身上绑带,以及皮囊,还有瓶瓶罐罐,全都抖开、砸开。
我们都凝神屏息,唯恐那些药粉是毒,挥出来害人。
老爹问道:“鹿尔日,当真是没有解药吗?”
鹿尔日冷笑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无非是要蘸着这些药粉,涂在我们兄弟的伤口上,一份一份的试验。看哪些是毒药,哪些是解药。我也不怕你试,你若试出来有一份不是毒药的,算我医术部部徒有虚名!”
陈汉杰道:“七哥,就试他!”
老爹摇头道:“不必了。”
叔父道:“大哥,他或许是故意说这种话的。”
老爹道:“我看得出来。”
叔父道:“那八弟他?”
老爹道:“不用担心。我看鹿尔日也不过是虚言恐吓,他的毒,并没有那么厉害。”
“陈汉生,你要激我也不必说这种话!”鹿尔日冷笑道:“我的毒砂见血封喉,我自己难道不知道?你说不厉害,那怎么样的毒药才算厉害?”
老爹笑道:“你的毒砂是不是见血封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八弟被你的毒砂打烂肌肤,已经见了血,可是到现在,他还活着。他不但没有被封喉,呼吸还算平顺,脉搏也并非十分虚弱。”
鹿尔日惊道:“你胡说!我不信!”
陈汉雄虽然一直昏睡不醒,不能动弹,但确实有呼吸,因为我能听到他孱弱的呼吸声,也看得见他胸口微微起伏。
“是不是胡说,我自己自然知道。”老爹道:“既然我八弟中了你的剧毒,没有立时毙命,那么他此后也死不了。诸位,咱们继续前行吧。”
叔父道:“这几个人怎么处置?”
老爹道:“带上严介夕、张宝梁、张宝檩,让他们走在前面,做探路的石子。”
严介夕大骂道:“陈汉生,你休想!我们宁死也不为你做任何事情!”
老爹走上前去,五指轮开,施展起六相全功行云拂的指法,“哒”、“哒”、“哒”、“哒”、“哒”……数声轻响,真个如行云流水一般,在那严介夕身上连戳五处穴道,然后冷冷道:“你纵然是想要死,也得我点头。”又扭头对陈汉礼说道:“七弟,你来。”
陈汉礼走上前去,老爹指着严介夕腿上的两处穴道,说:“他要是不肯走,你就用烟枪轮换着点他这两处穴道。”
陈汉礼点了点头,挺着烟枪,在那严介夕的腿上一戳,严介夕竟不由自主的往前跳了一步,陈汉礼又戳向另一处,严介夕又情不自禁的跳了一步,虽然动作滑稽难看,但确实走起了路来。
顾水娘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真像个猴子!”
张宝梁叫道:“陈汉生,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枉称做是真英雄,大豪杰!”
老爹道:“我对付君子,自有君子的法子,对付小人,也有小人的法子。因人而异,不拘小节,才是英雄本色,豪杰手段。当然,你也算不得’士‘,你连小人也算不得,小人总还知道唯利是图,你却一心助纣为虐,不顾生死,损人不利己,只能称得上是恶人、蠢人罢了。你要是不走,我也用这法子对付你,叫你求死不得,求生不能,也难顾全脸面!”
张宝檩叹息了一声,道:“哥,咱们就自己走吧。”
张宝梁恨恨的“啐”了一口,站了起来。
“对啦!”陈汉杰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学做猴子,还是挨打的猴子,那是自甘下贱!”
陈汉隆道:“族长,这鹿尔日、鹿尔月兄弟怎么办?”
老爹道:“他们既然满身是毒,无人敢碰,那就不用管他们。只是——”老爹看向班火正道:“班局杀了他们部中所有的精英弟子,以后,这仇可就结的死了。”
班火正笑道:“陈族长带着您的族人先行一步,我稍微办点事情,随后就来。”
老爹“嗯”了一声,道:“咱们走吧。”
我心中一凛,暗忖道:“老爹这意思,就是想要班火正杀了鹿尔日、鹿尔月兄弟吧。”
第434章 遗世魔宫(二十七)
我沉默着,琢磨了许久老爹所说的话,虽然他的意思我懂,但是却并没有想得十分明白。
老爹让严介夕走在最前面,陈汉礼跟在严介夕身后,然后是老爹,再然后是张宝梁,随后是陈汉隆,其后是张宝檩,接着是班火正,陈汉杰背着陈汉雄尾随,业火局和痴水局各自的属下也都分散着,叔父、顾水娘和我走在最后,众人列成一纵走路,没有谁和谁并列,且前后之间,相隔都有三尺多的距离。
这样排布是为了防备巩长治的机关,作时好脱身方便,也不至于一网打尽。
老爹也让我们各自施展起“千闻”的功力来,仔细凝神倾听除去我们自己声息之外的一切动静。因为不管机关做的多么精妙,多么隐秘,作启动的时候,总还是会有一些声音的,如果能听得到声音,或许就能找得到巩长治,毕竟,机关的操控大多时候还是需要人的。
陈汉杰兀自不放心陈汉雄,走在路上,他问老爹道:“族长,八哥他真的没事吗?”
老爹道:“中了毒肯定是有事的,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最坏的结果可能是道行尽失去,一身的本事从此以后不再有,不过性命应该是无碍的。”
顾水娘道:“说来也奇怪,中了鹿尔日、鹿尔月兄弟的毒,从来是无解的,也绝不会有活口的。这位陈汉雄朋友,竟然还能活着,叫人佩服。”
陈汉杰怒道:“我八哥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说风凉话!?”
班火正道:“你不要误会,水娘说的确实是实情。以我们以往的经验,中了医术部的毒,那是绝对无治的,陈汉雄还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你说这话是什么居心?”陈汉杰道:“班大胖子,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东西!还有姓顾的!你们既然知道医术部的毒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提早说明?!”
班火正道:“他们四部联手,来的仓猝,我又怎么能料得到?又怎么能提早说明?”
陈汉杰道:“你总可以告诉我们,他们的毒厉害!”
班火正道:“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说吗?如果他们的毒不厉害,又怎么能称得上是五部之一?”
“好了。”老爹说道:“不必吵了。汉雄能活着,可能与毒蛇有关。”
“毒蛇?”叔父道:“大哥说的是御灵部的那些毒蛇?”
“是的。”老爹道:“汉雄喝了蛇血,吞了蛇胆,又吃了蛇肉,且他从前就爱吃毒蛇,长年累月下来,或许体内已经有所异变,抗毒的本事要比常人厉害些,这才没有立时毙命。”
班火正道:“陈族长说得有理。”
陈汉杰道:“你少拍我大哥的马屁!现在你就说说八大幻领的底细!就算他们的具体本事你不了解,他们的样子,你总该清楚吧?”
班火正道:“这里除了咱们之外,都是敌人,还管他们长得是什么样子吗?”
顾水娘道:“也有不是敌人的,有些是被抓来仙宫关押着的囚客……”
“咔——”
顾水娘正说话时,我突然听见了一声很微弱的清脆响声,心中一凛,老爹和叔父已经同时叫道:“小心!”
众人都慌张起来,只听得“隆隆”乱响,头顶和脚下都有极大的动静——顶上的土呼呼而落,脚下轰然陷落,露出一方惊人的陷坑来,土扬尘飞之际,我瞧见陷坑中明晃晃的竟是一片刀丛剑林!
我心中又惊又怒,万万没有想到,那巩长治竟然这样狠毒,他连严介夕、张宝梁、张宝檩也不放过,只等着我们都进入了机关伏击的范围内才启动,这上有落土,脚下踩空,无处借力,辗转腾挪全无可能,坠入陷坑中以后,即便不被乱刀乱剑戳死,也会被乱土砸落掩盖活埋!
正叹息必死无疑时,却见叔父翻转身子,两腿蜷缩起来,后背朝下,急坠而去,似流星般砸落入陷坑!
我吃了一惊,知道叔父必然是用了“雷公印”的功力,否则提着一口气,断然不会落得这么快!
眼见着叔父后背就要被那些刀剑戳中,我一颗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外,全然没有想到要不了片刻功夫,我也该落将下去了。
却听见“咔咔嚓嚓”几声脆响,叔父背下的刀剑竟然尽数折断!
我猛然想起来,叔父穿着软甲的,刀剑哪能伤得了他?
欢喜之余,我也已经落入陷坑中,叔父双脚齐蹬,喝道:“踩着我上去!”
我立时醒悟,原来叔父施展“雷公印”提前坠入陷坑,砸断刀剑,就是为了救我!
他这份临敌之时的应变能力真是远非我所能比的!
我两脚分落,踩在叔父的脚底板上,叔父用力斜着往上蹬着,我又提了一口气,身子登时如离弦之箭飞出陷坑而去。
人在半空中时,我瞧见班猛、班纵、班烈都已经跌入陷坑中,刀剑穿胸入肺而出,三人无不呕血,但他们都把腿蹬得笔直,竟然在临死之前,合力把班火正给蹬出了坑外!
那痴水局的六娘、七娘、十三娘也几乎一模一样,不顾自己被刀剑所穿,全都伸直了胳膊,合力将顾水娘抛出了陷坑外!
我只感觉一阵惊心动魄,明知他们曾经万恶不赦,可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们都是义薄云天、铁骨铮铮的人,可惜,走错了路,只落得如此下场。
叔父从陷坑中跳将出来,我们落在旁侧实地上,慌忙去看别的人,只见陈汉礼、老爹、陈汉隆、陈汉杰竟然都跳了出来。
我和叔父又惊又喜,老爹等人瞧见我和叔父没事,也都欢喜。
班火正和顾水娘都趴在陷坑边缘,我们也都近前了去看,只见严介夕、张宝梁、张宝檩、班猛、班烈、班纵、六娘、七娘、十三娘全都睁大了眼睛,惨死在陷坑中,那上方的土簌簌的落,片刻间,便将众人的尸体全都掩埋,也把陷坑填平了。
“六妹!”顾水娘大哭道:“七妹、十三妹!是我害了你们!呜呜……”
班火正也双眼垂泪,叹息不已。
老爹也敛容说道:“班猛、班烈、班纵、六娘、七娘、十三娘如此忠义,真令人佩服!”
陈汉杰也说:“邪教能出这样的人,真是意想不到,意想不到……”
叔父没有瞧见生了什么情况,问起来,我对他说了,他也讶异不已,又问严介夕、张宝檩、张宝梁是怎么死的,老爹说道:“是我把严介夕踩在脚下,蹬了他一脚,借力拉着汉礼上来的。”
陈汉隆道:“我和汉杰踩了张家兄弟,借力上来的。如果不是族长有先见之明,让咱们这样列成一排走,这一次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我听见严介夕等三人是这样惨死的,心中突然起了个念头:“原来不管是正道的,还是邪派的,想要活着,总得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去。”
想到这里,我身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森森冷意从脚底下冒出来,我暗忖道:“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仇杀?人人都和睦相处,其乐融融,难道不好吗?”想了一遍,我自己也知道这念头实在可笑,也深感绝难实现,人都为自己想,总爱嫉妒,总爱恼恨,绝不理解,绝不信任,动辄出口伤人,时时出手伤人,又怎能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我满腹惆怅,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陈汉杰问道:“二哥,你和弘道是怎么上来的?”
我嗟叹道:“如果不是大蹬了我一把,我肯定要死在陷坑里了。”
叔父道:“是你把软甲给我穿了,不然我哪有命救你?”
陈汉杰道:“你们叔侄连心,就别……”
陈汉杰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忽然瞥见远处的小岔道口处,蹿出来一道人影,正急匆匆的旁边另一条小岔道里掠去,我怔了怔,连忙喝道:“是巩长治!”
喝声中,我纵身便追!
我并不认得巩长治,但是料想此时此刻,也只有他会在附近。
刚追出去,班火正便在后面喊道:“是巩长治!”
我便追的更急了。
我恼怒巩长治设下这样恶毒的机关,所以拼尽全力也要抓住他!
“这赖种!”叔父也立时叫骂着追了上来。
老爹在后面叫道:“穷寇莫追!”
我和叔父一前一后,拼尽全力,眨眼间便是几个起落,都已经追得近了,猛然听见老爹这一声喊,我稍稍清醒,心中一凛,暗想自己鲁莽了。
只见那巩长治扭过头来,朝着我和叔父嘿然一笑,我便预感到一丝不妙,眼瞧着巩长治伸脚向着地上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上踢了过去,“轰”一声响,半空中落下一道巨大的石闸来,正从我和叔父之间砸下!
刹那间,我和叔父便彼此不见。
我惊怒交加,落地的瞬间,便想跳起来,朝巩长治抓去,不料,脚下又是一空,一方陷坑显露出来,我无处借力,提气已尽,直挺挺的往下坠去。
我心如死灰,暗想:“完了!这次没有叔父再来救我了。”
第435章 遗世魔宫(二十八)
下坠之时,我低头往下看去,只见陷坑底全是钉板,钢钉都有尺余长,直刺向上,这样跌落上去,必定是血肉模糊。
耳听得巩长治在陷坑之上“哈哈”大笑,我心有不甘,暗思自己一身本领,竟然就此葬身于机关陷阱中吗?
纵然要死,也须做些什么。
我袖手一枚飞钉打将出去,径直奔向巩长治笑声传来的地方,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笑声戛然而止,就此再无声息,也不知道巩长治是死是活。
眼看就要砸落钉板之上,忽然轰隆隆一声响,那钉板竟然往下沉去,一层石板缓缓覆盖上来,我大喜过望,就地一个滚翻,然后在石板上站起,死里逃生,已是满头大汗,我仰面看去,只见上面已经封闭,也是一层石板,巩长治不知去向。
我心中暗思:“刚才可能是我那一飞钉击中了他,让他无意中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所以钉板才会落下,石板覆盖上来。”
想到这里,我便知道自己还在危险之中,此地不可久留,否则,巩长治再翻转机关,我仍然要倒霉。
我环顾四周,见洞穴岔路很多,想到班火正所说的,通往魔宫的路七纵八横都是大路,于是便捡了一条最宽的洞穴奔去。
一路奔去,我再没有遇见任何人,魔宫的人没有遇上,老爹、叔父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但是我想,老爹、叔父他们既然在一起,以老爹的沉稳睿智,再加上叔父的本事,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
我也不敢停歇,只是奔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更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我的喉咙里渐渐干涸,渴的厉害,身上没有了水,异常难受,脚下的路却越来越宽阔,而且我能感觉得到它是斜向上的,似乎我走在了一条绵延很长的缓坡上,越走,我越觉得空气清新,且隐隐能嗅到些花草的味道,我心中暗想:“难道是要走出地上了吗?”
忽然,我瞥见远处有淡淡的烟雾蒸腾,又听见涓涓流水声传来,不由得精神一震,展开身法,迅奔了过去。
很快,我便瞧见了一条七八尺宽的小溪在悄然流淌。
那溪水十分的清冽,可以望见水底,有细细的沙子和圆圆的石头,还有小鱼。
雾气,便是从溪水中蒸腾起来的。
我顺着溪水两岸望去,只见一里开外的地方,耸立着两间屋子。
我暗忖道:“那必定是魔宫的人居住的屋子了。”
许久没有见到人,我的心绪已经莫名的焦躁起来,所以,骤然看见房屋,我心中欢喜,即便是遇到魔宫的人,也是好的。
我拿出来试毒丸,丢入溪水中,眼见没有什么异样——其实,溪水是活水,本来就很难下毒。
我放下心来,先洗了手和脸,只觉得浑身清爽,然后捧着水喝到肚子饱胀,这才心满意足,精神抖擞。
坐在溪水边,我稍稍调了片刻的气息,恢复了些体力,然后才站起身来,朝着那两间屋子走去。
我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人,但魔宫的人个个狡诈凶悍恶毒,所以我心中既是好奇,又觉惴惴。
走得近了,我听见屋子里传来阵阵“啪”、“啪”的脆响声,夹杂着破空呼啸之音,像是有人在用鞭子抽打着什么东西。
我悄然走到一间屋子的窗户底下,往里面窥探去,只一看,便吃了一惊!
只见屋子里吊满了人,都是白苍苍的老人,有男有女,双手被缚,脚尖挨着地,几个身穿黑衣的年轻大汉正用鞭子来回抽打,那些老人个个都浑身鲜血淋漓,表情扭曲痛苦,但是却都咬着牙,没有一个呻吟出声。
看见这情形,我想起来顾水娘说的,魔宫中不只有敌人,还有被他们掳掠而来的囚客,我原以为那些被掳掠而来的,都是遗世魔宫的对头,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白苍苍的老人!
眼前这情景看得我心头万丈怒火喷涌而出,我大喝一声:“住手!”打破窗户,跳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一个手执鞭子的大汉叫骂道:“你是谁?!”
我道:“你们是什么人?魔宫中隶属哪一部分?”
“魔宫?”一个汉子骂道:“这是麻衣陈家的人!大家伙一起上!”
众人冲了上来,我瞧着他们的身法便知道都是庸手,不禁冷笑,觑看着众人接近,抬脚便踹翻了一个壮汉,从他手里抢过来鞭子,“唰唰唰”几鞭子抽出去,将其余的壮汉也全都打翻在地上。
我喝问道:“你们究竟是哪个部分的?说!”
“呸!”一个壮汉啐了一口,道:“别他娘的想从我们这里问出点什么!”
我踢了他一脚,但我已经知道魔宫的人个个凶悍,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也不问了。
那些老人们都呆呆的看着我,我瞧见一个壮汉的腿上绑着一把匕,便拔了出来,将捆在那些老人手上的绳索全部割掉,放了众人,然后说道:“各位大爷、大娘,你们都不要怕,我是来灭这遗世魔宫的,他们的末日到了!”
“你?”一个脸上满是疤痕的老婆婆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盯着我道:“你来灭什么?”
我见她的神情呆滞,眼神混沌,心中愈的悲悯,知道这必定是被魔宫的人关的久了,折磨的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我又说了一遍,道:“大娘,你不要怕,我是来灭遗世魔宫的,我们的人还有很多,不单单是我一个人。我们会救你们出去的。”
“魔宫?”又有一个老汉呆呆的说道:“什么魔宫?”
我道:“就是这个邪教,他们自称是遗世仙宫。对了,你们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我刚问完这句话,便觉得有些不妙。
一股森森冷意莫名的弥漫起来。
我瞧见整个屋子里所有老人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原本呆滞混沌的眼睛,这时候,突然都变得怨毒起来,那无神的瞳孔,渐渐散出如刀锋一样的亮光。
他们缓缓朝我围拢过来。
我愕然道:“你,你们都——”
“你敢说这是邪教?是魔宫?!”有个老人嘶吼着冲我扑了上来,一双手,皮包骨头,枯瘦的如同鸡爪,挠向我的脸。
我吃了一惊,伸手轻轻一格,那老人翻身倒在了地上,竟是不堪一击,弱不禁风。
我不由得一怔,瞧见又有别的人冲了上来,我便再不敢动手了,只是闪躲。
但是这屋子里的空间着实有限,老人们又多,围拢上来,你挤我拥,顷刻间,我连闪展腾挪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们个个面孔狰狞,眼神恶毒,喉咙里“嗬嗬”的嘶吼着,如同野兽一样,我见过那样多可怕的人,也经历过那样多可怕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毛骨悚然!
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怎么会恐怖到这种程度?
他们到底都怎么了?
忽然间,脖子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传来,我瞧见一个老婆婆伸手在我脖子上挠了一把,她指甲里全是我的血肉。
一个老人扑到了我的背上,张嘴咬向我的肩膀,又有人抱着我的腿,撕咬我的脚踝……
我浑身疼痛,心中骇然至极,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在这里的。
“嗷!”
我提气怒吼一声,龙吟功力施展开来,把屋子震得嗡嗡乱响,那些老人们哪里禁得住我这样的吼声,纷纷晕倒在地上。
我落荒而逃,从屋子里跳了出去。
“呼呼”喘了几口粗气,惊魂甫定,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烂了。
脖子、肩头、胸口、胳膊、腹部、大腿、小腿上伤痕累累,不是被抓挠的,就是被咬的。
我骂了几句,呆了片刻,又翻身进了屋子里去,找了一个跟我体型相仿的大汉,把他的衣服扒了下来,跳出屋子,换到自己身上,把自己的东西重新装了一遍。
我暗暗寻思,这里的老人已经被关的疯了,好人坏人分不清楚,好话坏话也听不明白,看来即便是要救,也不能像我这样冒冒失失的救。
我还是先找到老爹、叔父他们吧,他们见多识广,遇到这样的情形,必定有法子的。
“橐橐……”
正思量之际,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
我循声看去,只见又是一个老人。
我心有余悸,慌忙站了起来,警惕的盯着他。
他和屋子里的那些老人并不一样。
这是个头、胡子都很长很长也雪白雪白的老人,但是他的脸色却红润而有光泽,眼神也柔和清亮,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褂,和煦的笑着,如同画中的老神仙一样。
“你救不了他们。”那老人冲我说道:“而且,他们也并不觉得你在救他们。”
我道:“你是谁?”
那老人笑道:“你叫我白胡子就行。”
我狐疑道:“你也是遗世魔宫的人吗?”
“是的。”白胡子道:“可能你已经知道了,这里有生、老、病、死、怨、离、求、执,我便是’老‘。”
我惊道:“原来你是八大幻领之一!”
第436章 遗世魔宫(二十九)
那白胡子见我吃惊,便笑道:“你大可以不用紧张,我不是来对付你的。ggaawwx”
“我不紧张。”我冷笑道:“我只是吃惊这么快就见到八大幻领中的人了。”
白胡子道:“如果不是仙宫内部争权夺利,咱们早就该见面了。现在相见,已经算是晚的了。”
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怕当然知道。”白胡子道:“你是武极圣人陈弘道。”
我诧异道:“你认得我?”
“我不认得你。”白胡子道:“但是,根据先前御灵部的情报,麻衣陈家一共来了七个人,其中只有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便是陈弘道。所以,一见到你,我就猜了出来。”
“是我。”我点了点头,道:“我就是陈弘道。我问你,那些老人都是你囚禁的吗?”
白胡子道:“先不说他们,说说咱们。”
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麻衣陈家的人,你又是魔宫的八大幻领,那咱们便是死仇敌,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呵呵”白胡子捋着胡须笑了起来,道:“咱们何必非要是敌人呢?”
我冷声道:“不是敌人,还能是什么?”
白胡子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分的太清楚了,不见得是好事。”
我道:“你们魔宫的人个个狡猾奸诈,你不用跟我玩什么花样,要打,现在便来打过!”
白胡子道:“我要跟你玩花样,会告诉你我就是’老‘吗?”
我怔了怔,暗想:“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他要是不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我也未必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一上来就坦诚相告,确实和别的魔宫的人不大一样。不对——”我忽然想起来班火正曾经让多个人假扮他,这个白胡子上来就说自己是八大幻领中的“老”,未必是真的!
于是我笑道:“你真的是八大幻领中的’老‘吗?”
白胡子也笑了笑,忽然把手一伸,掌中多出来一朵花,一朵鲜艳的红花,他轻轻捻着花枝,片刻间,那花便开始皱缩,水分和颜色一点一点被抽离,终于完全枯萎。
白胡子朝着那枯萎的花吹了一口气,那花便化作飞灰,缓缓散落。
白胡子喃喃说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鲜艳的命,总是那样好,就像你这样的年华,最让人羡慕”
我看了他一眼,不由得一怔,他的脸,竟似是变得比之前更加红润了。
白胡子盯着我,问道:“以我这样的功力,你瞧着比四大局首、五大部首如何?”
我道:“你的本事比他们更邪,道行也更高些。”
白胡子笑了,道:“你现在还怀疑我的身份吗?”
我问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胡子道:“麻衣陈家与遗世仙宫的恩怨,太早了,早到那时候我还没有加入仙宫,所以,我跟麻衣陈家并没有什么仇恨。更何况,现在的遗世仙宫早已不是当年的遗世仙宫,影道长也不在这里了,他虽然还打着遗世仙宫的旗号,但是他确实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这一次,如果不是你们先来动手,咱们还在相安无事。”
我愣了天,道:“原来影道长已经不在遗世魔宫了?”
“是的。许多年前,他因为女人惹下事情,闹得仙宫差点覆灭,是个不祥之人,这样的人,当然不能留到仙宫中。”白胡子道:“所以,如果是因为影道长的事情,我们拼个你死活我岂不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