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在与刀无缺大战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恶鬼,被我用掌风打碎,也是纸片,便忍不住道:“是了!”
爷爷继续说道:“彼时,我捏起那树叶片子夹在《义山公录》里,合上了书本,抬头只顾看向窗外,须臾之间,又是一只恶鬼呼啸而来,我如法炮制,一连破了三只恶鬼,都是树叶子,全都夹在了《义山公录》里。”
老二奇道:“这是咋作的?”
二爷爷道:“这事儿我还记得呢,我记得第二天有个老妇人来求见大哥了,对不对?”
第358章 祁门老三
“不错。”爷爷道:“等到天亮,一老妇人跑来陈家村,到我家中求见。我让她进来,她哭声连连,说她丈夫也是个修道之人,因为曾经在江湖上施法做幻术骗人,被我识破,所以恼恨咱们麻衣陈家。夜里,就是她的丈夫在暗中弄法,一来想要害了我,二来是想要夺取《义山公录》,不料却都被我给破了,那三片树叶子设有机关,上挂有她丈夫及二子的魂魄,所以才能假托幻象,化作厉鬼吓人。我自然是瞧得出来,若是我将那三片叶子一直夹在书中不放,再到夜里子时,那父子三人便要被自己所施之邪术反噬,都会魂飞魄散,毙命而亡。因此,那妇人苦苦哀求我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老二道:“那爷爷您放了么?”
爷爷说:“我当时冷笑,说:“这恶道作恶多端,我已经赦他一次,不料狼子野心,怙恶不悛,这次须饶他不得!但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给你门中留一脉香火‘。我只拿出了最小的那片叶子,给了那妇人,即是只放她的小儿子。那妇人还要哀求,我厉声说:“再要啰嗦,一个不饶!‘那妇人只好去了。等到夜里子时过后,我翻开《义山公录》,夹在里面的两片树叶子,都化作了飞灰,散落在了地上。我当时看那飞灰落地,’咦‘了一声,然后又端详半晌,叹息道:“可恨,一时心软,放虎归山留后患了。‘”
我奇道:“怎么了?”
爷爷说:“从前番纸化恶鬼,再从那飞灰的迹象上来看,父子三人中,道行最高的竟是那小儿子!想那恶道父子三人,修炼的都是邪术,那小儿子逃得性命,对咱们麻衣陈家恨之入骨,必有一天会来报复。”
说罢,爷爷又道:“那一家人唤作祁门,我曾见过他门中的印记,便是这幅图,所以你一拿出来,我就认得。多年以后,祁门销声匿迹,再不闻他们声息。我原以为那祁门老三报仇的心或忘了,或淡了,没成想,到底公案还是难了。”
“是啊。”二爷爷点了点头,道:“现如今,他果然是来寻仇了。给弘道那里留下祁门的标记,算是下了战书啊。”
叔父十分不屑,道:“我瞧着也没啥大不了的,旁门左道而已,只能装神弄鬼唬唬人。要是真有能耐,怎么见了弘道不动手?反而留个纸,然后就藏头露尾的跑了?”
老爹道:“既然他敢留下标记,那便说明他是有意叫咱们知道他回来了。他当时不对弘道动手,或许是未得其便,或许是时机不到,但总是明目张胆,有恃无恐,咱们也得小心防备。”
老二道:“现在想想,可能是他当时没料到我大哥的本事有那么高,不敢动手了吧?我哥他现在是五行六极之下的第一人啊,真能怕这个鬼画符的人?”
我忙说道:“老二,你可别再说那什么五行六极之下第一人了,那是六阴教主故意抬高我的,其实算什么第一人,爹、大、三叔任意一人,都是我远远不及的。”
“不怕恶人,就怕左道。”老爹说:“这些修炼邪术的人,心智多半都不正常,滑、狠、狂。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可疑之处,那人突然出手,救走了刀无缺,那说明他已经在附近暗中窥伺了许久,知道你们彼此的底细,这就古怪了,他是一路跟着你们的,还是跟着刀族、柳家的?”
我沉吟了片刻,然后道:“这个……儿子也说不清楚,先前儿子也没有怎么留意,那人是突然杀出来的,又走的莫名其妙,问刀无痕和柳家的人,也全都不了解他的底细。”
“弘道。”爷爷忽然问我道:“我方才听你说过,你们行伍之中有个叫熊飞的,擅用幻术,又用一根纤丝做武器,会使硬币杀人?”
我回道:“是的。”
爷爷点头道:“那我便多少明白了。熊飞多半也是祁门的传人。”
我稍稍吃惊,道:“爷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爷爷道:“先前祁门门主弄法作恶时,被我看破,我们两人曾动手,他用的是方孔铜钱,飞钱杀人,十分恶毒,也缠纤丝,又好幻术,与那熊飞正是一路。祁门门主常将一枚铜钱变幻于指掌之间,翻来覆去,倏有倏无,那熊飞可有这等行状?”
老二叫道:“他就是这幅熊样!天天玩弄个硬币,变来变去,我最开始都以为他是变戏法的。”
“那就确切无疑!”爷爷道:“祁门老三必定是去寻熊飞,然后才一路跟着你们的。”
我听得身上直冒冷汗,有人暗中跟着我们三人,我们居然谁都不知道。那一路上,也确实太大意了,只顾得闲看山水,竟忽略了江湖险恶。
叔父道:“这就更不怕了,跟了一路都没胆量动手,也是个窝囊废。”
爷爷道:“静观其变吧。”
娘一直没答话,闲坐了片刻,娘忽然说道:“弘道既然回来了,也不当兵了,这腊月里头,就把婚结了吧。”
爷爷道:“甚好,正巧我和天佑都在。”
二爷爷也抚掌大笑,道:“哎呀,老道也早急着抱重孙子呐!”
叔父也笑,道:“明瑶那妮子,不知道生出个多伶俐古怪的小子来。”
我听得面红耳赤,赶紧起身,跟诸位长辈告辞,往外去了。叔父追出来道:“你跑啥跑?来来来,我试试你的本事,看到底长进了多少!”
也不由我分说,叔父跳到院子里,冲着我抬手便是一掌,风声呼啸,真气逼人,太虚掌力扫荡开来,笼罩方圆一丈之地,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得把手也抬起来,也是一记太虚掌,但见叔父用功,我不敢不发全力,提气打将出去,与叔父两掌相交,彼此一震,叔父“咦”了一声,继而大喜,收掌往后退开一步,笑道:“好小子!果然厉害的狠了!这么多年了,我到底可以用全力跟你斗一斗了!”
我吃了一惊,连忙道:“大,可别——”
话音未落,叔父已经揉身而上,“呼呼”连拍两掌,塌山手甩开来,掌掌紧逼,我只得凝神全力对付。我的相功本来就是叔父传授的,他打一路,我会一路,我打一路,他精一路,当下便把“耳、目、口、鼻、身、心”六相七十二功三十六法一百零八式全都丢开了,浮星指、行云拂、一线穿、悬空掌、塌山手、纵扶摇、提千斤、擒龙手、撕云裂、七星步、千闻、万嗅、龙吟、夜眼……一路路,闪转腾挪,纵高跃低,无一招一式落下,渐渐打的兴起,打的欢畅,浑若忘我,我也觉痛快!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平生所学已经用尽,恰要来第二遭,我的气息便觉有些乱了,脚步也稍稍虚浮,叔父“哈哈”大笑,忽然欺身而进,伸手拿我腕脉,我抬臂躲时,叔父把手一抹,快逾闪电,两指已扣住我曲池穴,我便罢手,笑道:“输了。”
“好!”二爷爷的喝声传来,我回头一看,见爷爷、二爷爷、老爹、娘都站在檐下观望。
二爷爷道:“弘道能在汉琪手底下走四百招了,算是打平,说是六极之下第一人,不算夸大!”
叔父道:“都打了四百招了?”
爷爷道:“四百一十三招。”
我忙道:“是我大让着我。”
“这可没有。”叔父道:“前一百招我看你还放不开,进退拘泥生涩,就稍稍留了几手,一百招以后,我可是全放开了。这一场斗,真是痛快!现在我算是彻底放心你啦,以后你独自行走江湖,我也不忧,那祁门老三会再多的旁门左道,我看也屁松!”
“好啦。”爷爷道:“都回去歇息,明日早起,要到蒋家送好,我来写贴,天佑、汉琪、汉昌、汉名、弘德、弘智、弘勇分辈下贴,务必知会各族各门各派及远近诸路亲友。弘道自把婚房归置打扫出来,一应喜品,汉生和子娥也要归拢好。”
众人齐声答应,各自回去睡觉不提。
一夜无事。
次日醒来,我特意去了趟张家寨,拿出六阴教主赠送的药丸,让张熙岳老爷子看了,说是可以服用,我便吃了。后来果然觉得气理调和,更加熨帖。
随后的几天里,便是忙活,种种繁琐事务,不一而足,全依旧礼,此处也不再细表。
且说大婚当日,族中特意雇来一顶八抬大轿,又寻马来,由我骑着往蒋家村娶亲。弘字辈以我为行一,我年纪最大,自我以下,都还没有婚配,当日便选了八人,乃是弘智、弘勇、弘仁、弘义、弘信、弘雅、弘量、弘正,一起抬轿,弘德、弘光手持大雁,作为信物,弘度还小,跟着乱跑,又有汉字辈的一些小叔,也都攒忙,抬着食盒,并特意请来了张熙岳老爷子的夫人为媒,浩浩荡荡往蒋家村而去……
第359章 洞房花烛
因为这婚典循的是唐制汉服,又稍作了一些变通,所以婚服、婚帽、婚鞋,全是按照制式现做的,连同媒人、抬轿的、送雁的、抬食盒的、鼓乐队、仪仗队,他们穿的也统统都是汉服,是娘特意找了族中的几位心灵手巧的老婶子、老奶奶,连夜赶做出来的。
好家伙,我们这穿扮上,浩浩荡荡的出去,倒像是唱戏的。
那时节,谁曾见过这样的娶亲队伍?因此,一街两行,围的都是瞧热闹的人,都伸着头乱看,咬着指头议论纷纷。
鼓乐队吹吹打打,仪仗队气宇轩扬,抬轿的兄弟们都有力气,走的飞快,我坐在马上,迎着众人的目光,心里头又是高兴,又觉难为情,一时间禁紧紧张张,也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该把脸朝向哪里。
老二在旁边说道:“哥,瞅瞅你那样子,笑的嘴都咧脑门后了,牙龇的跟剥狗似的。太没出息了!就跟没娶过媳妇一样,咱得矜持一点!”
我听见这话,连忙敛住了笑容。
弘光挠了挠头,问老二道:“二哥,你这话的意思是,咱大哥娶过媳妇?”
我一听,说的是啊,连忙骂老二说话不照路数。
老二只是笑。过了片刻,又说道:“大哥,你瞅瞅你把脸给端的,连个笑都没有,就像是谁欠你二斤黑豆钱似的。”
老二越说,我越紧张,恨不得下马去踹他两脚。
好不容易走到了蒋家村外,煎熬的够呛,仪仗队停下,鼓乐队止住,燃放鞭炮,早看见蒋家迎宾的人过来。
蒋赫地大踏步在前头走着,穿的十分华丽,容光焕发,笑容满面,老二低声说道:“瞅瞅蒋大伯穿的跟个地主老财似的。”我也慌忙下马来,旁边早有人牵着。
蒋赫地临近,我赶紧端正衣帽,肃容而立,只听礼官喊一声:“新郎拜见岳父大人!”
我连忙躬身行礼,口呼:“岳父大人!”
“好!”蒋赫地也笑呵呵的应一声,然后还礼。
礼官又唱道:“送雁!”
老二和弘光抱雁上前,蒋家那边早有人接了去。
接着是抬食盒的,上彩礼的,也全都上前,蒋家也有人迎接,各自唱喏,握手寒暄……一应的繁文缛节,不再细述。
进了蒋家大院,大眼一瞟,见也填了臼,盖了井,窗台上放有辟邪箭三枝,都贴看了窗花,张红挂彩,一派喜气,蒋明义正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在院子里居中调动,明瑶就在闺房之中。
看见蒋明义,我忽然想笑,前两天听老二说起来,这家伙不老实,还没办婚礼,就已经让人家姑娘有了身孕,蒋赫地还打了他一顿,先让他去扯了证,预备在我和明瑶成婚之后,就赶紧办他的。
正想之间,忽听那礼官说道:“新郎诵催妆诗!”
这是我先前在家就做好的,连忙对着窗户念诵:
“蒋氏有好女,出嫁麻衣门。
慈父怜赐花,仁兄亲调粉。
催铺红漫帐,待入八抬轿。
借问妆成否,郎官慕断魂。”
众人都“嘻嘻”的笑了起来。
礼官也笑,道:“请新娘出闺房!”
早有人在地上铺好了马鞍,又有两个姑娘缠着明瑶,小心翼翼的出来。
明瑶浑身若霞裹,青丝高挽,凤钗环珮,脸上施了粉黛,面似月,颈若雪,双眸如星,横溢清秋水;两唇殷红,浅露碎玉齿,我看得心中砰砰乱跳,从前就觉得世上再没有比明瑶更好看的女子了,而今一看,她原来竟可以更美。
明瑶袅袅娜娜走来,在我面前站定,抬头看我,微微一笑,脸先自红了,愈发的不胜娇羞。
我的脸更觉发热。
老二和弘勇、弘义那些顽皮的兄弟便开始起哄了:“哎哟哎哟,对眼了!”
“快别瞅了,赶紧快抱了媳妇儿上花轿啊!”
“对呀,入了洞房,随便看,换着花样看!”
“都有什么花样啊?”
“嗯,穿着看,光着看,那是别有一番风味在床头!”
“……”
围观的人都“哈哈”的笑。
明瑶低声道:“你回去把弘德的嘴给撕了。”又说:“还不快走!”
我赶紧搀着明瑶,送上了花轿,礼官一声唱,打道回府。
有那几个顽皮的人在,路上自然免不了嬉闹,也不必细说。
接到家中以后,入了门,引着明瑶拜了五谷,拜了炉灶,又敬告皇天后土诸位神明,再拜列祖列宗,然后正式拜见家长,跪了爷爷、老爹和娘,夫妻交拜后,入了洞房,饮了合卺酒,合了髻,又撒了金钱……好一番折腾。
接着又出来拜见宾朋、宗亲,给明瑶一一介绍认识长辈,端茶敬酒,我不喜欢饮酒,就用茶代替了,忙活的过程中,老二在我衣服里塞了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只偷偷告诉我,说是他送的贺礼,精心准备,搜罗了好久,又说我一定用得上,让我晚上回洞房的时候,务必仔细研究。
我猜测他又是捣蛋,便没搭理他,也没空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到晚上,回房的时候,我和明瑶一左一右端坐在床上,窗外热热闹闹,屋子里却是安安静静,只有我们二人在,四周温馨,我轻声道:“明瑶你累么?”
明瑶说:“我不累,你呢?”
我说:“我也不累。”
然后我们彼此瞧着,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莫名的都羞惭起来。
明瑶低着头,捏弄衣角,我想抓她的手,不知怎么的,又不敢,正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时,忽然想到老二在我衣服口袋里塞的有东西,连忙咳嗽了一声,说道:“今天老二不知道又捣什么鬼,在我口袋里塞了东西,说让我好好研究。”
明瑶便也抬起头来,说:“什么东西?”
我便伸手拿出来,摸着是一团软软的布,展开来,铺在腿上,明瑶也把脑袋凑近了看,但只一眼,我便呆住了——那布上绣的全是男男女女,摆成各式各样,且全都一丝不挂,上书三个大字——欢喜图。
明瑶“啊“了一声,忙捂住了眼睛。
我也赶紧把那布又折起来,一颗心狂跳不已,说:“我也不知道是这东西,他老爱弄这种东西!”
明瑶说:“弘德不要脸!”
我心跳了片刻,看看明瑶,又忍不住把那图抖开来,偷着觑了一眼,恰明瑶移开了手,道:“呀!你还看?!”
我忙团住,嗫嚅道:“我,我不是现学现用么……”
明瑶的脸越发红了,她侧身往里一趟,用被子蒙住了,低声嘟囔着说:“你就学不正经吧。”
见明瑶如此,我反而大了胆子,也顺势躺了下去,从后搂着明瑶,笑嘻嘻道:“那你是想我正经,还是不正经?”
明瑶不敢说话,只呼吸越发的粗重了,我搂着她,觉得她浑身瘫软娇柔,愈发的惹人爱,又想起来她平时极厉害的一个人,如今却是这副娇羞模样,不禁更想戏弄她,便说:“老二这么多年来,就数他做了一件好事,送了我这个贺礼,嗯,我真的好好研究研究,学以致用。”
明瑶依旧不说话,我听着她呼吸声越来越重,心神一荡,正想吻她,忽然间觉得不对——怎么这呼吸声此起彼伏?
我凝神细听,除了明瑶的,除了我的,呼吸声竟还有三个!
我顿时吃了一惊,心中一想,连忙跳下床,翻起来床单,往床底下一看,早瞧见了几双亮晶晶的眼珠子。
我喝道:“老二,滚出来!”
老二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哈哈”大笑着跑了出去,我伸手一揪,又把弘勇拽了出来,也“嘻嘻”笑着出去了,最后一个,却是弘度,我骂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学好,跟着他们藏床底下干什么?!”
弘度说道:“二哥说有好事,让我藏着。大哥,二哥到底送了你什么好东西,也让我看看吧?”
我连忙推搡着他出去,道:“那是大人的东西,小屁孩子,看什么看!快走,快走!”
推弘度出去的时候,我听见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弘字辈的众兄弟还有汉字辈的小叔们,以及其他远道而来的朋友都还在喝酒猜枚吃菜,老二却和弘勇在那里一唱一和——
老二扭捏着嗓子,用指头一点弘勇,说道:“你就学不正经吧!”
弘勇笑嘻嘻的把老二一楼,说:“那你是想我正经,还是想我不正经啊?”
老二故作娇羞状:“人家当然是想你不正经了。来呀,来呀——哎哟,大哥在门口听呢。”
众人都瞧见了我,顿时哄堂大笑。
我老脸通红,赶紧掩上了门,心中暗骂:“老二这个贱人,还加了几句我们没说的话!”
进了屋子,把窗户也关好,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床底下,翻箱倒柜找了找,确定是没人藏着,才稍稍安心。
回头一看,明瑶还蒙在被子里不敢动,我走过去,把明瑶脸掰过来,见她紧闭着双眼,楚楚可爱,我俯身在她唇上深吻一口,说:“就不正经了!”
第360章 地龙之井(一)
转眼寒冬已逝,时光荏苒,春花也落尽颜色,五五端午之日,正是明瑶要回娘家的时候,我和她一起回了蒋家村。
到了蒋家以后,我见蒋明义夫妇二人正在院中树下阴凉处摆桌弄凳,岳父蒋赫地也刚刚提着酒从屋里出来。
彼此相见,自然是一阵亲热寒暄热闹。
灶房中也已经煮了蒜,蒸了粽子,凉菜也都收拾了出来。
我见那嫂子肚腹已经很大了,行动走路也笨笨的,忙请她坐下,我和明瑶去端碗放筷子。
都落座以后,明瑶因问道:“嫂子,有几个月了?”
嫂子回道:“七个月了。”
明瑶喜道:“那快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蒋明义道:“前些日子,特意请了张熙岳老爷子来家里,号了号脉,说十有八九是男孩儿。”
明瑶大喜,看向岳父,道:“那爹是不是很高兴了?”
岳父道:“一个只算是够本儿,生俩男的我才高兴。”
明瑶皱眉道:“这说的是什么话,都快当爷爷的人了。不过既然是张熙岳老爷子来号过脉搏了,应该不会错,有空可以想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我早都想好了。”岳父说道:“我孙子这一辈儿啊,是’梦‘字辈,要是生下来长得白白胖胖的,那就叫蒋梦白,如果生下来长得黑,那就叫蒋梦玄,如果生下来长得不黑不白,黄不拉几的,那就叫蒋梦土。”
我忍不住暗笑,蒋明义夫妻俩都已经撅起了嘴,明瑶又埋怨了几句。岳父“哈哈”笑了一阵,忽然问明瑶道:“你啥时候给我生外孙啊?怀上了没有啊?”
明瑶道:“没有!”
岳父便瞪我,道:“陈弘道,你小子不行啊!会来事不会?!”
我脸上一热,也不好意思接话,明瑶皱眉道:“爹,你再为老不尊,下回不来看你了!”
岳父赶紧赔笑,又朝蒋明义使了个眼色,道:“你没事多跟弘道交流交流,这个,功夫嘛,是需要取长补短的。伟大的领袖说的好啊,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团结谨慎,严肃活泼!弘道,你没事要好好品评品评这几个字,道理很深的……”
我呐呐道:“这个……顺其自然吧。”
明瑶忽然问道:“爹,我娘和明玉她们没有再来过?”
岳父沉了脸,“哼”了一声,道:“没有!这八成的老婆娘!白眼狼的死闺女!”
在我和明瑶婚典之后的第三天,回门的时候,罗小锦和蒋明玉忽然出现,回到蒋家村,罗小锦闯进家里来,对着岳父就是一通大骂,指责我岳父嫁女儿竟然不告诉生母,又说明瑶眼中没有她这个娘,是个没良心的,连带着蒋明义一起撅了,岳父气得火冒三丈,也骂她跑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告诉也告诉不了……两个人都是执拗火爆脾气,骂到了气头上,又要大打出手,亏得当时岳父请的有术界前辈高人在家里做客,出言制止了两人吵闹,蒋明玉不识好歹,要跟人动手,最终被那高人“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
自那以后,也不知道这母女二人又去了哪里,明瑶还特意出去寻了寻,也不见踪影。
如今明瑶问起来,岳父仍旧气愤愤的,蒋明义夫妇也沉了脸,气氛一时古怪,这话,便不再说了。
我不能喝酒,伺候着蒋明义和岳父他们二人喝了个够,又把二人扶回屋里去睡,收拾了杯盘,码好了桌椅板凳,跟嫂子告了辞,就和明瑶回去了。
路上,明瑶忽然说道:“要不,咱们俩去找张老爷子,也号号脉?”
我奇道:“咱们俩的身子都好好的,找张老爷子号什么脉?”
明瑶噘着嘴,道:“身子好好的,怎么一直都没有?”
我这才醒悟,原来明瑶说的是没怀上孩子,我便笑道:“顺其自然,这个不急。”
“你不急我急!”明瑶道:“你娘在家里天天问,回来我爹也问,这到底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我想了想,道:“是咱俩的问题。”
明瑶被气笑了,锤了我一拳,道:“你去不去?”
“好媳妇,别去了。”我安慰明瑶道:“再等等,这才结婚六个月,早着呢。回去我再研究一下图,努努力!”
“你这人!“明瑶正要打我,忽迎面过来了一辆自行车,有人骑在上面,冲我们喊了一声:“是弘道吧?”
“是我!”我应了一声,见来人是我老爹单位里的同事,平时都称呼他王叔,比较熟悉的人,便道:“王叔好。您怎么来了?”
明瑶也问了声好。
王叔下了自行车,问我道:“你爹呢?”
我道:“在家啊。”
王叔道:“那我就先走了,我找他有急事!”
王叔骑车便去了,我和明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连忙跟上。
王叔骑着自行车,也只是跟我和明瑶前后脚到。
老爹看见王叔,也问怎么回事,王叔道:“你快去城里吧,有人要动老公馆!”
“嗯?”老爹吃了一惊,道:“老公馆的事情,不是论过好几次了么,上面都说不让动了,怎么又要动?谁要动?”
王叔道:“这次不知道是谁背后捣的鬼,连咱们头也不支事儿了!房屋、院墙已经在扒了!是几个愣头青子,没人管得住!”
“我马上过去!”老爹道:“门楼千万不能动了,那门前的老树已经有灵气了,更不能侵犯。弘道,你跟我一起去。”
“好。”我应了一声,我知道那老公馆,最早是明清时候的会馆,民国时候被人改了公馆,老爹一直那其中蕴含着一股极厉害的气,隐隐所成风水格局,不可妄动。也正是在老爹的多次游说之下,再加上领导对我爹的信任,所以才保住那老公馆在浩劫之中,多次避过灾难,但是,这一次,终于还是有人打了它的主意,甚至已经动了手。
此时,爷爷和二爷爷又已经外出了,叔父和三叔也出去办事,那便上阵父子兵了。我让明瑶待在家里,然后和老爹、王叔各骑一辆车,往城里赶去。
那老公馆就在老爹单位大门外十丈远的斜街对面,老公馆门前左右首各有三尊石像,都是貔貅,也就是兽财神——有大有小,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老爹说雕刻年代比公馆还要早。
普通人不辨奇兽,只把那六个貔貅当做是狮子,所以这个老公馆也被人唤做是“一门六狮子”。
老公馆门前又有一株千年老柏树,虽然不高,可是遮天蔽日,阴森异常,说来也奇怪,那老柏树附近,平时连个蚊虫都不生。
我们去的时候,果然见院墙都已经推倒了,一帮人霍霍的,就要动大门楼,我们急忙赶过去,老爹大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群人看见有人拦阻,也都站住,那领头的一个中年汉子瞪眼道:“你们要干什么?”
老爹道:“这是老祖宗的东西,是前人的遗产,是还有很多研究价值的文物,可不能毁了啊!”
领头的冷笑一声:“文物?孔老二的文庙都给砸了,岳武穆的墓也给扒了,这破公馆算什么东西?”
老爹又苦口婆心的劝,那些人只是不听,我在旁都恼了。
老爹最后无计可施,只得说道:“这门前是六个貔貅,再加上这千年老柏树,连同整个公馆,可算是一个大局!破不得啊,破了就是毁了气局,要获罪于天地!”
“满嘴放屁!”那领头的先是一愣,然后道:“什么局不局的?什么获罪于天地?我还怕天地?我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你是谁啊?少搁这儿罗嗦!”
“我就在对面上班!”老爹道:“你没看这老公馆附近连个蚊虫都不生吗?这就有古怪!”
那领头的道:“我看古怪的是房管里头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信球!滚滚滚!”
我一听,怒上心头,上前一把抓住那人,喝道:“知道尊老么?!嘴里再不干净,我给你糊上!”
那人吃了一惊,使劲挣扎,但被我捏住手,虽然不使劲儿,他又哪里能挣扎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