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吃了一惊,道:“哥,咱们不是要退伍回家么?”
我道:“谁说的?!”
老二道:“你还真想继续当兵啊?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啊?”
我道:“你那都是废话!”
老二使劲儿跳了一下,道:“你是聋还是傻?!你没听见那大淫贼说的话么?那个独眼龙要收了陈庆风的残魂,来补他自己的魂儿,然后拿咱们来当药引子呢!再留下来,就要了老命了!”
我道:“霍军一个指导员,他是怎么知道张连长的秘密的?这个人品格低下,做事卑鄙下流,他说的话,我有些不大相信。”
老二道:“大淫贼跟独眼龙是情敌啊!你管他人品低不低,做事流不流,情敌和情敌之间那是最了解对方底细的!”
我道:“没证据之前,不要乱说话。再一者,咱们都是屠夫介绍进来的,屠夫跟张连长的关系非同一般,张连长如果真是霍军所说的那种人,屠夫会不知道么?”
说着话,我往营地而去。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犟筋!倔驴!万一屠夫也是坏人呢?!”老二在我身后喊了几声,见我没搭理他,他又跑着跟了上来,嘟嘟囔囔道:“算了,为了我媳妇儿,我再待几天吧。”
我诧异道:“你媳妇儿?哪个是你媳妇儿?”
老二道:“倪家祁啊!”
我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厚脸皮。”
“不要脸皮,天下无敌。”老二边走边说,道:“大哥,你猜那个大淫贼会咋对付咱们?要真像我媳妇儿说的那样,他大淫贼喊捉淫贼,倒打咱们一耙,那咋办?你说上边会不会枪毙咱俩?”
我道:“你没听见倪家祁说的话么,这件事情,咱们谁都不要说。”
老二道:“我听见了啊,她害臊啊,不过,这有啥值当的,我又不嫌弃她……”
“你闭嘴吧!”我打断老二的话,道:“倪家祁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咱们谁都不说的话,霍军也不会主动提出来。咱们如果说的话,霍军才有可能倒打一耙!这叫做生一事不如少一事,霍军不傻,不会主动去揭的。”
老二默然片刻,恍然道:“对啊,这事儿黑不提白不提就算过去了!不是,大哥,你比以前聪明了啊,这都是明瑶姐的功劳吧?对了!你有没有给明瑶姐写信啊?”
我道:“写信怕被人拆开了验看内容,就没有写。”
其实我是写了没有寄出去而已。
老二赞同道:“不错,大淫贼肯定会拆咱们的信看的。”
正说之间,空中忽然“簌簌”的响,我抬头看时,只见一道灰影在半空中盘旋片刻,而后便飞快的朝我们掠了过来。
我先是一怔,继而喜道:“那是明瑶的灵鸽!”
灰影落将下来,停在我的肩头,收拢了翅膀,晃晃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我,“咕咕”的叫了几声,不是明瑶的灵鸽又是什么?
“嘿!”老二也高兴道:“明瑶姐咋派它来了?”
我看见灵鸽的腿上绑着个小竹筒,解下来,从里面倒出个小纸卷,抖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几行字,正是明瑶的娟秀小楷:“弘道哥,别来无恙?我知你心性,寄信恐为人知,故遣使至,可寄云中尺素来。家中一切安好,勿念。我很想你。”
我脑海中不觉现出明瑶的模样来,刹那间,心中全是想念,只觉胃翻腾的厉害,空空如也。
“这个,明瑶姐咋没有问我一句好呢?”老二勾着头看信,嘟嘟囔囔的说。
我吃了一惊,连忙把信收好,给了老二一个暴栗,道:“你瞎看什么?!这信又不是给你的!”
老二捂着脑袋,双目垂泪,道:“谁稀罕看啊!”
我看着灵鸽,心中暗想明瑶能派它来找到我,足见她神通广大,御灵术真是绝妙。
又想:以这灵鸽的脚程,此处山东,送抵河南,要不了许久,便是一个来回。这里的情形复杂,敌友难辨,不如我把这些事情都写下来,让灵鸽带回去,给明瑶看看,她远比我聪明,一定能给我出个好主意。
想到这里,我便松了一口气,对灵鸽说道:“先委屈你在附近待着了,等我写好了信,再叫你来,你送回去。”说完,知道它未必听得懂,就又胡乱比划了几下。
灵鸽的聪明远超我的想象,“咕咕”叫了两声,便即振翅飞起,转瞬间已经消失在不远处的丛林中了。
我和老二匆忙跑回营地。
张元清带着新兵已经集合完毕,我和老二到的时候,听见张元清正在说话,而且说的内容正是千杀之坑的来历,又说陈庆风作祟的事情。
见我和老二过来,张元清用独眼瞪了我们俩一下,喝道:“归队!马上跑步!”
跟我一同入伍的人,除了老二之外,还有七人,我左右看了看,朱云山不在行列以外,其余的人都在,只精神上,各有不同,神色相异罢了。
张元清带着我们跑,绕了极大的一片地,前后跑了几圈,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快的是老二根本跟不上那种,亏得我一路都拽着他,这才勉强没有掉队。
但跑下来时,老二已经瘫软成一堆泥了,躺在地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翻着白眼,嘴角流着白沫子,连骂张元清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余诸人,也各自脸色煞白,气喘吁吁,模样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们的修为不及我,我是能看出来的。但奇怪的是,连我也有些晕眩,感觉头重脚轻,胸闷胃反,恶心气短。
我心中诧异:按照道理说,以我的功力,跑这点程度,决不至于会出现这种情形,即便是带着老二,也不会如此,难道是近来我的修为又退步了?
想想不觉一阵心慌。
张元清忽然冷笑几声,环顾诸人,道:“刚才,我带你们跑的圈子里,围的就是千杀之地!现在虽然已经天亮了,但是你们,还是感觉到不舒服了吧?”
我吃了一惊,其余诸人也无不愕然。
老二恢复了些力气,歪歪扭扭的站着,像喝醉了酒一样,指着张元清,骂道:“你,你个鳖孙独眼龙,你,你的心眼儿太坏了!你,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么,你的魂魄不全,你活不过四十岁!你,你想收了陈庆风的残魂,来,来补全自己的魂儿,但是又怕陈庆风的残魂没人性,你压不住,所以找九个人来,就是我,我们,好让陈庆风的残魂害死我们,沾上人气儿,做你补魂儿的药引子,你,你——”
张元清开始还没什么,但是听到后来,脸色突然大变,蓦地上前一步,劈手抓住老二的衣领子,厉声喝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其余诸人听见老二说这话,均面面相觑,也都变了脸色。
我看张元清这样子表现,不禁心头起疑,上前说道:“张连长,难不成弘德说的话是真的?!”
张元清不理我,而是使劲儿的摇晃老二,继续喝问道:“快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老二被张元清的大力勒的满脸通红,血气翻涌,连连咳嗽,只是说不出话来。
我喝道:“张元清,你放手!”
张元清那只独眼中凶光闪烁,忽然冲着老二冷笑一声,道:“你不说,是吧?我——”
我只当张元清要对老二下毒手,立时一个蹿步上前,横起手刀,削向张元清的后颈!
张元清听见脑后风声,情知是我要伤他,不敢小觑,便松手放了老二,曲臂回转,把手一张,反过来抓我的腕子。
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又见他放了老二,便托的跳出圈子,把老二拉到身后,冲张元清喝道:“张元清,我们有八个人!你想害我们,没那么容易!就算我打不过你,我们一起上,也打不过你么!?”
其余六人听见这话,迟疑了片刻,忽然都站到了我的身后,朝张元清怒目而视。
有人喝道:“张元清,我知道你是活尸生出来的怪物!”
也有人叫道:“对,我瞧你多半不是人!”
又有人喝道:“张元清,你说,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老二大声嚷道:“伙计们,他想害死咱们,咱们跟他拼了!”
第321章 千杀之地(五)
张元清独眼中的目光在我们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与我目光相接,再不回避,我也不避,我们彼此凝视了片刻,其余诸人见此情形,纷纷静了下来,一时间,场面上声息不闻,沉寂的死一样。
忽然间,张元清嘿然一笑,道:“好啊!陈弘道,咱们只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没有见面,你就听了别人的话,回过头来要联合他们造反。嘿嘿……你们都是猪么!?”
老二叫道:“独眼龙,你才是猪!”
我原本不想这么快就质问张元清,但是没有想到老二的嘴太快,抢先就说了出来,以至于现在弄得剑拔弩张,倒是不得不问张元清了。
我道:“张连长,我们没有相信任何人的话,但是有些事情实在奇怪,不得不问。”
张元清哂笑道:“哪些事情奇怪了?你想问些什么?”
我道:“言语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请问您的母亲是不是活尸?您是不是魂魄不全,需要补足?”
张元清目光一闪,道:“我知道了,你刚才遇到霍军了吧?这些话都是他说的吧?!”
“不错!”老二叫道:“就是霍指导员说的!我瞧着他比你好的多,他总不会乱说话吧!?”
“好!”张元清道:“那我现在就把他去叫来,跟我当面鼓,对面锣,咱们好好说说!”
说罢,张元清转身就走,老二叫道:“他要跑了!伙计们快上啊,别叫他跑了!”
张元清身法极快,片刻间已经掠出去数十丈远,他的声音远远传回来:“你们去吃饭!过时没有!”
我们茫然了片刻,都有些不知所措,老二忽然嚅嗫道:“大哥,走吧,先吃饭……”
我气不打一处来,质问老二道:“谁让你刚才说他的?!”
老二贼贼的一笑,忽然凑过来,附耳说道:“哥啊,我这么一说,他不得找霍军拼命去?这俩人,不管谁死谁活,对咱都有好处,是不是?”
我吃了一惊,暗骂老二阴损,但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老二倒是心情好了,张罗着大家去吃饭,便都去了食堂。
老二别的本事不行,但却是个好面嘴,又贫又贱,吃个饭的时间,便把所有人乱成一团,闹得熟稔,互相通报了名字,也报了家门。
那六人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有个红脸的大汉,唤作李云飞,掌上茧子厚重惊人,双手手心赤红如血,正是浸泡药物二十年,不断击打木石,翻炒铁砂的正宗“铁砂掌”,以他的本事,搓砖为沫,切石成块,容易之极,如果是发起功力来,手掌打中人的肌肤,便立时溃烂,比火烧还严重,经久难以愈合。
有个瘦弱的黄脸小个子,叫做邓帆,长得像猴一般,看上去一风就能吹倒,但一身“软骨功”却精妙至极,缩将起来,能合身钻入一口水桶内,叫众人叹为观止。
又有个嗜烟成瘾的人,姓王名臣威,身上吊着个烟袋子,又备着一口袋纸,不停的抽纸卷烟叶,然后一根接一根的吸,却不见他吐出烟气来,乃是极怪的一个山术高手。
还有熊飞,能施幻术,做起戏法来,一双空掌,翻来覆去,竟能千变万化,莫测高深。
另有崔胜培,相貌极其魁伟,长得好似打铁匠一样,但却是个医术精湛的国手。
第六人唤作吴明,说起来,竟真的是无名无姓,他原是个孤儿,自记事起,就流落江湖,四处漂泊,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东学西讨,也练了一身的本事,很有些不苟言笑。
彼此熟悉之后,老二便开始“搬弄是非”,喊道:“伙计们,咱们来的时候,是九个人,现在你们再看看,就剩咱们八个了!朱云山为啥不在这儿呢?因为他快死了!他为啥快死了呢?因为独眼龙让咱们去守夜!独眼龙为啥让咱们去守夜呢?!就是为了害死咱们!我夜里可是亲眼看见朱云山在吃尿泥儿!这全都是独眼龙害的!不信你们问我哥。”
我道:“朱云山的没有亲眼看见,我只亲眼看见你差点吃。”
众人都觉恶心,又觉好笑,老二道:“估计啊,伙计们夜里都撞上邪事儿了吧。这杀坑分明就是个害人的坑,你们说,咱们有必要留在这里么?依我看啊,不如大家散伙,各回各家安生去!”
王臣威吸一口烟,缓缓说道:“当逃兵啊,这可是能枪毙人的,传出去,也丢人。”
李云飞道:“我烦别人坑我,把我当猴耍!我倒是不怕什么陈庆风的残魂,有本事叫他来找我!”
老二倒抽一口冷气,道:“云飞兄弟啊,这地面邪的厉害,可不敢说这话,快呸两口。”
“我可不怕!”李云飞冷笑几声,浑不在意。
邓帆道:“咱们等张元清回来,看他带没带来指导员,听听他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不错。”崔胜培拨弄着一柄汤匙,道:“指导员来和连长当面对质,那可就有的好瞧咯。”
老二撇嘴道:“指导员也不是好鸟。”
“对,那个指导员眼神可不正啊。”王臣威用嘴噙着一根筷子,突然呼的吹出一口烟气来,吓了众人纷纷吃惊,崔胜培道:“我真想把你的肺给解剖开来看看是什么构造。”
王臣威笑道:“我是想到倪家祁了,我觉得指导员对她很有些意思。”
老二立刻说:“哎呀,这事儿我告诉你,那个指导员啊,他——”
我见老二要说出来,忙在下面踩了他一脚,老二醒悟,忙转过话头,道:“他,他可真不是好鸟!”
老二连番说到“好鸟”,我突然想起来灵鸽还在附近等着送信。又看张元清到现在还没回来,左右也无心训练,老二他们又聊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不如去给明瑶写信。
我向众人先告了个辞,摆脱老二的念缠,出去以后,找了个僻静地,拿出贴身藏的写好的信,摸出笔来,略一思忖,在信纸上又添了些内容,把刚发生的事情都写了上去,卷成一团,塞进那个小竹筒里,起身走到灵鸽藏匿的林子外面,前后看看无人在附近,便嘬唇长啸。
啸声未落时,林中便开始“扑簌簌”的响,一道灰影闪动,灵鸽飞了出来。
我接着它,道声:“久等了。”
把那小竹筒绑在它的脚爪上,抚抚它的脑袋,道:“快回去吧,一路小心!”
那灵鸽“咕咕”叫了两声,在我手掌心一啄,便振翅而起,看着它飞快的消失在天际,我的心也稍稍安定。
但愿明瑶能给我一些主意。
回到食堂里的时候,张元清还没有回来,老二和众人还在闲聊,议论的热火朝天。
刚坐下没多久,橐橐脚步声起,我们回头看时,见张元清的人立在门口,独眼之中,精光闪烁,嘴里喝道:“全体出来!”
众人安静下来,彼此看看,都没有动,张元清又喝道:“磨蹭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吗?!滚出来!”
我站起身来,众人也都纷纷起身,我们一起走了出去。
到外面以后,我四下里看了看,没瞧见霍军,倒是看见了两辆军用卡车,一队老兵正从车上搬着枪支弹药下来,远处还在立靶子。我便知道这是要练习枪械打靶子了。
大家基本上都是没有摸过枪的人,既然来当兵,又无不希望摸摸枪,看见这情形,不觉都兴奋起来,别的事情也给冲淡了。
只有老二没有忘了心事,左顾右盼,不见霍军,便问张元清道:“指导员呢?你不是说要带他过来当面对质么?”
张元清瞪了老二一眼,道:“没找到他的人!”
老二道:“那他的人哪儿去了?”
张元清“哼”了一声,然后大声道:“病了!请假了!丢了!跑了!都有可能!要不要我去查清楚,再回来向你汇报啊?咹!?”
老二嘟囔道:“说不定被是你杀人灭口了……”
张元清往前踏出一大步,凑到老二面前,鼻尖对鼻尖,狞笑道:“陈弘德,我最想灭的口就是你的!”
老二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闭上了嘴。
张元清环顾众人道:“等我找到了霍军,会带他过来跟你们说道说道!现在,都给我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每个人先领枪械,然后老兵来讲解基本知识。那手枪是五四式,长度与我手掌相仿,全长十九公分半,颇为轻巧,拿在手上,还不如半块砖头沉。弹匣能装八发子弹,二十丈内都有杀伤力,七丈内能打穿钢板。
我们先跟着那些老兵学了枪械的拆、装,又学了装填子弹,然后是持枪、射击姿势训练,熟悉之后便开始打靶。打靶的要领无非是根据射击的距离,选择好瞄准的区域,保持准星缺口平正,平稳的呼吸,预压扳机,射击时,按压力度要均衡……
一个上午训练下来,八人之中,除了老二之外,在场的其他人几乎都能很快的掌握要领,而且打的效果都还很不错。
第322章 千杀之地(六)
到了下午,连老二也学的像模像样了,兴致一上来,问张元清道:“连长,这枪是不是人手一把随身携带啊?”
张元清道:“怕走火伤了你的卵蛋!”
这一天,倒也平安无事。
到了晚上,张元清命人收缴了枪械弹药,然后集合众人,道:“你们这八个人,说是一个班,人多了,说是一个连,人太少了!所以,你们要清楚,你们和一般的兵不一样!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用大惊小怪!也不要问东问西,听我的命令就行!吃过晚饭以后,和昨天晚上一样,还是守夜!”
众人面面相觑,老二嚷嚷道:“张元清,你真不怕闹出人命么?”
张元清道:“当兵的还怕死么?!”
李云飞道:“我不来当兵也不怕死,我就是怕死的不明不白!”
“哦?”张元清冷笑道:“连你李云飞也开始跟着起哄了?”
邓帆道:“请张连长明示,我们守夜的意义何在?!”
“不错。”崔胜培道:“张连长如果是为了锻炼我们的胆量,那大可不必了,在场的人,没有胆量小的,当然,陈弘德可能除外啊,单独训练他就行。如果是存心让我们去送死的,那我们可不服!”
老二低声骂了崔胜培几句。
“好,好。”张元清环顾众人,道:“还有谁不服?”
众人齐声道:“请张连长把话说清楚!”
张元清厉声道:“连长不需要对大头兵交代问题!当兵的,要么服从命令!要么现在就滚蛋!去吃饭,然后守夜!不愿意继续当兵的,现在放句屁,说要走,我绝不勉强!”
老二第一个想要说话,但看我不动声色,欲言又止。
其余人也没有谁站出来,说不服从命令。
“滚吧!”张元清嘿然一笑,转身就走。
等张元清去的远了,老二便骂了几句,然后埋怨我们道:“你们咋事到临头都怂了?!咱们真么多人,跟他怼啊!我大哥一个人差不都就能收拾住他了,再加上你们几个,还怕打不过他?”
我道:“不是怕他,我是想看看,这千杀之地究竟闹的是什么邪。而且,我还是觉得连长不像是坏人。”
李云飞一笑,道:“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我也想看看那个陈庆风的残魂到底有多厉害。”
王臣威嘬一口烟,慢悠悠道:“咱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还怕什么?”
熊飞抖着十根手指头,拨弄着一枚硬币,倏忽不见,又倏忽出现,一边玩的不亦乐乎,一边说道:“那咱们晚上是在一起,还是分开?”
吴明道:“我不习惯跟人睡在一起。”
崔胜培干笑一声,道:“我也不习惯跟人睡在一起,最好是遇到个女鬼,跟她睡在一起,那样咱不枉当兵一次,还能风流一把。”
邓帆啐了一口,道:“那就跟昨天夜里一样,各自睡各自的。”
老二叹一口气,道:“中、中、中!你们都本事头大,都有成色,都有能耐,就逞能吧!唉……我这苦口婆心的劝,没人听,就等着吃亏吧。”
李云飞道:“反正是遇见这种事儿,因为怕死而逃走,那不是我李云飞的风骨。”
老二道:“反正是不管你们咋睡,我都得跟我大哥在一起,他自己一个人,我可不放心。”
我骂道:“你滚蛋!”
众人都笑,一群人血气方刚,不惧生死,倒也不觉得恐慌害怕了。
笑了一阵儿,我道:“昨天夜里朱云山的情况真是非常危险,咱们虽然不怕,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而且,陈庆风的残魂厉害之极,昨天夜里我跟他正面交锋,完全不敌。就连张元清也是勉勉强强。所以,我建议,咱们最好是约定个暗号,如果谁那边出现危险情况,就立即发出暗号,然后大家全都赶去援救,彼此有个照应总归好些!”
众人都觉得理应如此,王臣威道:“陈弘道的建议非常好。刚好呢,我这里还有几个小玩意儿,可以分你们一人一个,到时候有什么情况,就用它来报信。”
说话间,王臣威从衣服里摸出来一把炮仗似的细纸筒,纸筒下面都有个火药信子,我们每人都分了一个。
老二道:“这小东西是啥玩意儿?咋玩的?”
王臣威道:“你可别看这玩意儿小,但是只要一抽信子,就有大动静,嘭的一声,能射出烟花来,隔着几里地都能看得见。”
王臣威便是那位吸烟不吐烟的奇人,大家都知道他必定精通山术火法,见他拿出这东西来,也不觉有异。
计较已定,我们便去吃饭。而后,便奔赴千杀之地,仍旧是露宿荒野。
既然已经知道了必有危险,也知道了危险的东西是什么,心中反而坦荡。
我和老二找到一处草窝,坐下来,和往常一样,我先练一会儿功,等睡意涌上来后,也不顾老二絮絮叨叨的说话,合身躺下,很快便睡着了。
混混沌沌,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间,忽然听见“嘭”的一声响,我一个激灵醒来,早看见空中一道焰火灿烂,心头一沉,知道出事了!
看准了方位,便跳将起来。老二就在我腿边,也迷迷糊糊的惊醒,道:“咋,咋了?”
我道:“快走!出事了!”
老二惊慌失措,道:“谁,谁出事了?”
我一把拉住他,便往那焰火腾燃的地方奔去。
此时夜里,月明星灿,倒是照的荒野晃晃的亮。我拉着老二奔得飞快,不多时便瞧见一个人影端坐在一处小土坡上,影子斜斜的映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看到的是他的后背,没看见他的脸,也不知道是谁,但见他浑身上下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便觉哪里十分怪异,放缓了步子,和老二慢慢的靠近。
“咦?!”走得近了,看的更清楚了,我突然吃了一惊,道:“这,这是霍军吧?”
那人的军装,军衔,那体态,绝不是李云飞、邓帆、王臣威、熊飞、崔胜培、吴明其中的一个。
老二大声道:“霍军,你干啥呢!?装神弄鬼吓人的不是?!”
我心中暗暗惊疑:刚才那焰火腾烧的下方,明确无误就是这里,但霍军怎么会有那火器?张元清说没找到他,他却就在附近?
我走到他前面,一看他的脸,果然就是霍军!
他瞪着眼睛,怒容满面,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老二骂咧咧道:“还他娘的装!”上前用手一推,霍军的身子不动,脑袋忽然掉落,“啪”的一声坠地,然后滚滚转动到了老二的脚下。
“啊!”
老二惨叫一声,白眼一翻,身子一软,当场晕死过去。
我也惊得手脚冰凉!
只见霍军那脑袋上,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像是死不瞑目,可是他的腔子里,却没有半点鲜血喷溅出来,仿佛干了一样……
我擦了擦冷汗,然后仔细看了看地上,都是枯草,并没有什么脚印在。土堆上也干净的了无痕迹。除了一枚用过的火器,插在土中。
我握了握拳头,上前把老二提起来,掐着人中,将他唤醒。此时,周围脚步声迭起,五六道人影接连奔落,正是邓帆、王臣威、崔胜培、熊飞等人到了。
“这,这是霍指导员?!”邓帆吃了一惊,道:“他,他怎么——谁杀的他?!”
我道:“我是刚才在沉睡中听见响声,然后看见焰火才跑过来的。我和老二到的时候,看见他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老二上前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他的脑袋就掉了。”
老二惊魂甫定,道:“我,我就轻轻推了他一下,我,我可没有杀他!他娘的,他倒是差点吓死我!”
崔胜培走上前去,俯身去看霍军的脑袋,又去瞧他的尸体,然后扭过头来,道:“他可不是刚死的,他死亡的时间至少在三个小时之前。而且这脑袋,啧啧……不是砍下来的,是被人用大力拗断脖子,直接折下来的。以我多年的医术修为可以断定,陈弘德是没有这本事的。”
老二不禁骂道:“崔胜培,都啥时候了,你还贫嘴!你他娘的咋比我还贫呢!”
崔胜培一笑,道:“其实你嫌疑很大的,因为今天你一直说指导员不是好东西。”
老二一愣,道:“嫌疑最大的是独眼龙!我今天说了他要杀霍军灭口的!因为霍军知道他的秘密,他根本不敢找霍军来跟咱们对质!”
熊飞道:“有道理。”
老二受到了鼓舞,道:“你们瞧瞧,直接把人脖子拗断,把脑袋薅下来,那得是多大本事的人?!我觉得只有独眼龙能做到!而且,你们没发现么,霍军的身子里没有血了!这肯定是被吸干了啊!独眼龙是活尸生的,不但缺魂儿,也缺血!还有,把人脑袋弄断了,”
崔胜培道:“这里也许不是他的最先死亡地,他是被杀之后,血放干以后,移过来的。”
吴明道:“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掰断他的脑袋,放****的血?”
邓帆忽然打了个寒噤,环顾四周,脸色发白,小心翼翼道:“这,这会不会就不是人干的,而是,是陈庆风的残魂干的?”
第323章 千杀之地(七)
我心中一动,暗忖道:“杀人摘头,倒像是陈庆风在报复一样。”
老二也吃了一惊,醒悟似的说道:“对啊!陈庆风的脑袋被人砍了,所以他,他杀了霍军,然后放了焰火,故意引诱咱们过来……嘶!咱们还是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