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发昌看了看那供桌,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诧异道:“这,这供桌怎么了?”
大台柱提醒道:“看看桌子腿儿。”
柳发昌蹲下身子,仔细一看那供桌的腿,发现不对了——供桌的腿像是被人才锯过!
柳发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供桌的桌子腿儿给锯了一截?”
匠头默默地递给柳发昌一柄尺子,说:“东家,这是丁兰尺,专门用在测量阴宅、祠堂、供桌的建造设计……您还是自己量量这供桌的尺寸吧。”
柳发昌对丁兰尺也知道些门道,狐疑地接过了尺子,开始量供桌,结果量到底,他的脸白了——供桌的高度,几尺子量下来,对准的刻度,不偏不倚,竟是个“死”字!
柳发昌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浑身都抖起来了!
在那个宗法观念还特别深入人心的时代,特别是对于豪门大户来说,祠堂里的任何东西,包括一草一木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那是整个家族的信仰和尊严所在,也是整个家族兴旺衰败的关键!
这倒好,供桌让人给锯了不说,连尺寸都改到死字儿上了!这是成心要断一家人的活路啊!
“我,我,我……”柳发昌一连喊了几个“我”,最终狂吼一声:“我去找文彦莱那狗娘养的拼命!”
大台柱没有拦,这差不多等于说是挖了人家的祖坟了,再不让发泄发泄,非憋死不可!
而且大台柱有恃无恐,柳发昌去跟文彦莱吵,肯定是两人互相指责,互相叫骂,到最后,谁也讲不出个道理来。
柳发昌发了疯似的跑到文家,门房一看柳老爷今天的脸色不对啊,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柳发昌就蹿进院子里,“嗷”的一声就骂开了:“文彦莱,你娘了个XX的给老子滚出来!”
文彦莱听见有人跑到自己家里问候自己老母亲了,都有些懵了,再一听,是柳发昌的声音,那个气啊,完全是不打一处来,也从屋里冲了出来:“柳发昌老狗,你娘的你是吃屎了吧!你嚎什么丧!”
“我嚎你全家的丧!”柳发昌看见文彦莱出现,一个恶狗扑食,就冲了上去,完全一副要掐死文彦莱的势头,文家的家人见势不妙,赶紧拉住柳发昌,柳发昌其状如疯,喊道:“文彦莱,你买通我家的匠人,干些缺德的事情,也不怕生孙子没屁眼!”
柳发昌还不算糊涂,知道文彦莱的儿子已经使用菊花很多年了,孙子还没生出来,所以直接咒人家的孙子。
文彦莱一听柳发昌的话,知道事情败露了,也发作出来了:“你还有脸说!柳发昌,我没跟你算账就够你的了!你还恶人先告状,找上门来了!我问你,我家的皮货为什么被土匪给劫了?我娘为什么睡不着觉?头疼心疼?”
“你家皮货被土匪劫了,关我屁事!”柳发昌听得莫名其妙,回的歹毒无比:“你娘睡不着觉,那是想汉子了!你问我干毛!我又不是你爹!”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当着全家老小的面,辱及先人了,文彦莱也发了疯,上前就要厮打。
文家的下人们也不乐意了,老奶奶都被人家占便宜了,能乐意吗?
大家一窝蜂把柳发昌给打了个半死!
这时候,柳家的仆从们也全都赶来了,一看自家老爷被人按在地上都快打残了,都红了眼——于是文柳镇上的两大豪门,打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连地方警察都惊动了,过来统统抓回去,问是怎么回事。
结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文彦莱说是柳发昌先使阴招害自己,差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刘狗剩可以作证!柳发昌说文彦莱是放屁,明明是他买通刘狗剩暗算柳家,差点让柳家小少爷拉死在茅房里……
警察也被弄的头大,总结来去,这关键人物是刘狗剩,抓到他,一切都明了,可惜,刘狗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柳发昌说刘狗剩是畏罪潜逃了,文彦莱说刘狗剩是被柳发昌杀人灭口了……
警察没办法,两家各打五十大板,都罚了点钱,勒令回去安安生生,不准再惹事!
这两人都鼻青脸肿地回家去了,彼此也结下了死仇!
柳发昌找到大台柱和匠头,非要他们想个法,咒死文彦莱不可,两人假意推脱,柳发昌是彻底恼的眼红了,又给了两人许多钱,匠头才做了个木偶,刻上文彦莱的生辰四柱以及姓名,大台柱胡乱烧了些纸,装模作样诅咒一番,然后交待柳发昌以后没事了,就可以天天拿针扎那木偶了,扎哪儿,文彦莱就哪儿疼!扎坏了,就再做一个!扎不了多久,文彦莱就得驾鹤西去。柳发昌这才心满意足,消停下来,当晚就朝木偶的心窝扎了几十针。
随后,大台柱就告辞了,然后和他的“老娘”一起消失了——本来就是四处游走的算命先生,走的合情合理。
匠人们修好了柳家的宅子,得了工钱,也走了,匠头还格外得到一笔厚赏。
至于文彦莱,回家之后,第二天就烧了大台柱留下的符纸,到了晚上,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把“活神仙”又给盼回来了,这家伙,可把大台柱给忙的,一会儿“贫道”,一会儿“在下”的,反复化妆,来回串场子……
大台柱一出现,文彦莱就痛哭流涕哭诉衷肠,说:“道长啊,那个刘狗剩做事儿不利索,被柳发昌那个狗才给当场捉住了!柳发昌那不要脸的东西还带人打上门来了!您可一定要替弟子做主啊!”
大台柱大吃一惊:“姓柳的居然如此猖狂?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看来贫道之前实在是太妇人之仁了,这样吧,贫道教你一个法子,保管帮你出了这恶气!”
“道长快快说来!”
“你去派人找些秸秆来,扎一个草人,绑在你院子里最老的那棵树上,在烧纸上写下柳发昌的生辰四柱和姓名,塞进草人胸口,然后每天早上鞭打一百下,晚上再用沸水淋那草人的脑袋!坏了以后,就再扎新的草人,写新的烧纸!贫道保管过不了多长时间,那柳发昌就浑身发麻,脑袋烧疼!用不了三年五载,肯定一命呜呼!唉……这法子太过阴毒刻薄了,贫道传授给你,又要损阴德了,折寿命了……以后要躲进深山,潜心修行,再不敢出红尘招惹是非了。”
文彦莱听见这话,自然是又给了大台柱不少钱,然后千恩万谢的把大台柱给送走了。
这次,大台柱再没留下什么符箓,以后当然也不会再现身了……
而文彦莱和柳发昌,都各自听从大台柱的话,一个天天鞭打草人,沸水浇草人脑袋;一个天天扎木偶……彼此也很快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嫌隙是越积越深,好端端的两户大家,最终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真是厌胜术的威力,数年之后,文彦莱突发心疾而亡,柳发昌则得了一种怪病,浑身麻痒不止,最终发烧暴毙!
而厌胜门,却因为这一次局,骗了文、柳两家数千块大洋!足足够整个堂口吃喝用度三年!
这一起公案,也被厌胜门奉为经典案例,记录在册——《厌胜经》。
第三十章 无有顾虑,无有恐怖
我听了师傅讲这些事情,不寒而栗,这世上的人心,实在是太险恶了!也太丑陋了!
我问师傅:“文彦莱和柳发昌都不得好死,唯独厌胜门里发了财,这公平吗?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师傅冷笑:“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文彦莱和柳发昌为富不仁,不见得是好人,为了一己之私,听一面话,就托道士、找匠头、问算命先生,给人下厌,把人往死里咒,算是好人吗?”
我想了想,也是,又问:“那厌胜门里的人呢?”
“厌胜门在新中国建立之后,被清算了,泰山、大台柱等人因为杀人、诈骗……罪大恶极,被枪决了,其他的门人也全部被判刑,入了大牢,绵延几百年的门派,彻底销声匿迹,烟消云散了。他们诈骗来的财产,其实平时也会给穷人分一些,没花完的,也集体充公了。”
我叹息了许久,突然心中一动,看着师傅:“这里面的事情,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师傅瞥了我一眼,吐出一口烟气,淡然说道:“因为我看过那本《厌胜经》。”
“啊?”我愣住了:“您,您怎么能看到厌胜门里的书?难道那书流传到世面上了?”
“不是。”师傅幽幽说道:“你师祖爷,曹步廊曾经是厌胜门里的台柱。”
我更加吃惊了,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师傅继续说道:“新中国建立以后,你师祖爷被判了十年刑,后来因为狱中表现好,提前出狱,这才做了木匠。我也是那个时候,跟了他。”
我到现在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师祖爷的下场会那么惨,连带着师祖爷的家人下场也那么惨,他原来竟是劣迹斑斑厌胜门里的台柱!
他所犯下的罪孽,肯定不是几年牢狱之灾就能消除得了的,更何况,在出狱之后,他居然又为了钱,再次对人下了厌,出手害人,那便是鲁班祖师爷不会保佑他了。
可是厌胜门不是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吗?
怎么万建魁会说他是门里面的人?
而且他和马乂星所使用的手法,完全就是厌胜门的做法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问师傅,师傅却说:“木郎啊,你带着娇娇走吧?”
“啊?”我一呆:“走,往哪里走呀?”
“回老家去吧,别在城里混了。”师傅说:“最好是躲着万建魁和马乂星。”
我不服气:“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是门里面的人吗?现在又不是旧社会!”
“也不全是吧。”师傅把烟头掐灭了,一张脸隐匿在黑暗的夜色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说:“我后悔了,我后悔一时冲动,在墙里砌下那双死猫眼了,不但我又碰了厌,还把你也搀和进来了,更让老大和老二越陷越深。我这几天夜里,老是做噩梦,梦见你师祖爷,梦见你师娘,我越来越怕了,怕这厌胜,一开弓,就没有了回头箭。”
“爸,是那死胖子不对,你做的不过分。”我说:“至于大师兄和万建魁,走什么样的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你不用太内疚。这厌胜术,既然有人拿来害人,就会有人拿来救人。它本身是没有什么好坏之分的,能分出来好坏的是人,是人心。”
“你比我看得透。”师傅笑了:“把娇娇交给你,放心了!你还是带着娇娇走吧,就算是你不怕万建魁、马乂星,也得为娇娇考虑考虑不是?毕竟是领了证的人,合法夫妻了,得负责任。”
我沉默了片刻,说:“那您跟我们一起走吧,大师兄也走,咱们都别在这里呆了,万建魁那白眼狼,不管他是什么门里的人,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
“我不能走。”师傅摇了摇头,说:“我小时候爹妈死得早,是你师祖爷把我养大的,教了我一身本事,给我成了家。此恩等同父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我猛地打了个寒噤:“爸,你,你不会是还要想着找马乂星报仇吧?”
“放心,我不会做蠢事的。”师傅说:“我是觉着马乂星现在又开始走马藏原的老路了,他这样子,就离死不远了,我要在这里看着他,看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我遍体生寒,浑身都麻木了。
我突然觉得,师傅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温和,也不像他表面上那么柔弱。
“爸,我不能走。”我紧了紧衣服,说:“您这个样子,我没法走!我走了,也没法跟娇娇说明是怎么回事。大师兄是墙头草,靠不住的人,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既然你说要看着马乂星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那我也看着,躲得远远的看着。”
“木郎啊,你不傻,也不笨,更不窝囊,哪里都好,就是一个犟!”师傅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不能走。”我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我走了,良心上过不去。”
“什么事情?徐冬梅?”
“对。”我说:“明知道马乂星和万建魁要做局骗人,不管不问,我过意不去。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但偏偏我知道了,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徐冬梅太可怜了,被自己丈夫欺负,还又被那两个混蛋骗!万建魁又是个好色的人,徐冬梅自己在家,天天跟个傻大姐似的,我怕万建魁还有其他的歪心。”
“唉……”师傅叹了口气,说:“你还有个毛病,心太善!”
我反问师傅:“心善不好吗?”
“徐冬梅就是心善吧?”师傅说:“有时候好,有时候也不好。”
我说:“那是因为她傻,我又不傻。”
师傅说:“就是因为心善,所以才傻。”
我愣了愣,说:“那要是这样的话,我情愿傻。”
“又犟了!”师傅摇摇头,说:“又犟又傻,没治了。你准备咋帮徐冬梅?”
“明天一早我就去,我看万建魁和马乂星玩什么把戏,他们要是过分的话,我就当场揭穿他们。”我说:“不过,师傅,你说他们会不会把咱们的事情也抖搂出去?”
“砌死猫眼的事情?”师傅说:“我都讲过很多次了,不管咱们怎么做,他们也会说出去的。善人就是善人,恶人就是恶人,狗改不了吃屎。”
我心里一阵别扭,咋听着这话好像是连带着我也给骂了。
“不过,明天你可能见不到马乂星。”师傅说。
我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要吊。”师傅说:“骗人的把戏嘛,吊足了胃口,才会出场。这要是一请就来,不就没了高人的架子?也容易让人起疑。而且多吊吊,还能抬高价码。”
我一想,大台柱扮演道士和算命先生的时候,确实也是先吊着,做足了势。
我说:“那我去找李海吧,让他回来,他总不会也信马乂星和万建魁。而且有男人在家,马乂星和万建魁也不敢太放肆。”
“这是个办法。”师傅说:“不过,你能找到人?”
李海总是不着家,就连徐冬梅都找不到,我往哪里找?我说:“我去问问徐冬梅吧,可能会有点线索。”
师傅说:“徐冬梅要是知道了,自己都会找吧?”
这倒是实话,再柔弱的女人,明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胡搞,又知道在哪里,也会去找的吧。
我想了想,说:“那我就守株待兔,看能不能守到李海那个负心汉。”
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有点犯怵,因为谢丽红那个惹事精太烦人了,见到她,不说别的,准又该叨叨她家的床了,我可是不想再踏进她家的大门了。
师傅看着说:“你真是打算不走了?”
“不走了!”我坚定地说:“明明知道万建魁要祸害人,却装作不知道,就算回去也没法安生。”
师傅说:“不怕他说出去死猫眼的事儿了?”
我说:“您不是说,他迟早都会讲出去的吗?”
“哈哈……”师傅一笑,说:“和尚们常说,无有顾虑,无有恐怖。你不怕他讲那个事儿,就算是不怕他了。”
“还是有点怕。”我说:“怕那家伙会对您和娇娇……”
师傅说:“你天天缠磨着他呢,怕什么?”
对呀!师傅这么一说,我就觉得眼前猛然一亮,好像遮住太阳的乌云散开了一样,我要是去防备万建魁骗徐冬梅,不就能跟万建魁缠磨在一起了?我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他还怎么回来害娇娇和师傅?
想明白了!我心里不由得一阵舒坦!
这才是真正的“无有顾虑,无有恐怖”!
师傅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这也算是在帮我,帮我赎罪,帮我消灾。我拦不住你,就不拦你了。”
我诧异道:“这话怎么讲?”
师傅说:“万建魁本性不好,我带了他这么多年,没有把他改过来,这就是我的罪过。他从我这里学到了木工厌胜,拿去骗人害人,也是我的罪过。你防着他,不是在帮我消灾赎罪吗?”
我怔了怔,没说出来话。
“明天马乂星不去徐冬梅那里,万建魁一定也会去。利欲心只要一开,就刹不住闸了。”师傅站起了身子,揉着膝盖,说:“回吧,该睡了。明天你防着万建魁,我防着马乂星。”
我吃了一惊:“马乂星也在作怪了?”
“要是万建魁没说瞎话,他和马乂星都是厌胜门里的人,那马乂星就肯定在作怪使坏。”师傅说:“我们施工的那个别墅快完工了,户主千万的身价,你想想马乂星会放着肥肉在嘴边光眼馋人却不吃吗?我猜他肯定在房子里动手脚了。唉……这个厌胜门,到底是咋又起来了呢?”
师傅摇摇头,叹口气,回屋里去了。
师傅的背影瘦弱而佝偻,脑袋上有一半的头发都已经白了,我当初才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的他,看上去结结实实,高大魁伟,就像是一颗顶天立地、遮风挡雨的大桐树!
这才几年的光阴啊!
我发了一会儿呆,觉得外面越发的冷,也越发的黑了,黑的眼前抓瞎,什么也看不见,我缩了缩脖子,赶紧快跑几步,跟上了师傅。
第三十一章 会说话的胎儿
回去躺被窝的时候,娇娇突然扭过身来抱住了我,小声说:“你又和爸嘀咕去了?”
我一惊:“你还没有睡着啊?”
“睡着了,你出去的时候我又醒了。”娇娇说:“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讲什么了?”
“没事。”我笑了笑,摸着娇娇的头发,说道:“万建魁那狼羔子要干坏事,师傅心里不舒坦,出去说说,也算是发泄一下。”
娇娇说:“爸爸就不该教他们那东西。”
我说:“万建魁那种人,爸如果不教他,他估计早翻脸了。他跟了爸这么多年,爸早拿他当半个儿子了吧?对儿子,爸也不会藏私不是?爸也是想着能捂热他的心,可是蛇蝎心肠是捂不热的。不过,就算是爸不教,他也会寻摸着别人,比如马乂星。狗行千里吃屎,他是改不了这性子了。这也是命啊,命中注定的因果。”
娇娇说:“你信命?”
我苦笑一声:“谁不信命?我老家村子里的一个老头,按辈分儿是我老太爷,临死的时候说,年轻的时候倔,不信命,什么都不信!到老了,临死了,想一想,不信也不行,不服也不行。命,就是这个命啊。”
“那咱们俩是什么命?”娇娇来了精神:“要不去找个看相算卦的,给咱算算?”
“算什么算。”我说:“那些看相算命要钱的,十有八九都是骗子。佛经里说,算命先生活着没什么好下场,死了以后也是要下地狱的。”
娇娇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因为我祖上就是干这一行的。我太爷爷是相士,饿死了;我爷爷是相士,肝癌死了……我爷爷活着的时候,跟我说,命越算越薄,越算越坏,不能算啊。看看诸葛亮,智者近妖,五十四岁就死在五丈原了,儿子、孙子一起死在战场上,孙子死的时候才十几岁……看看刘伯温,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自己喝毒酒死了,两个儿子一个跳井,一个拿刀摸了脖子……看看曾国藩,最会相人,还写了一本书叫《冰鉴》,自己得了皮肤病,整晚上整晚上睡不着,用指甲挠的浑身是血,不到六十岁,眼就昏的快成瞎子了……”
“别说了,别说了。”娇娇往我怀里缩着:“说的真吓人。”
我抱着她,问:“那还算命不算了?”
娇娇直摇头:“不算了!”
我笑了,但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年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说:“木郎啊,咱们家前几辈子,世世代代都是相士,损了太多的阴德了,给子子孙孙贻害无穷!所以,你爸,我不让他学了,你也别学了,去做别的事儿去,做好事!这世上能改变命运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改风水、改名字、拜菩萨、求神仙……那都没有用,只有做好事,实惠才是落在自己头上的!古人说得好,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那一年,爷爷去世了,死的凄凄惨惨,平时将近两百斤的体重,死的时候瘦的一把骨头。当时,我还在读高二,不到十五岁。
爷爷的话,我记住了,一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其实也就是三个字——做好事!
为自己,也为后世子孙积德。
就是因为这三个字,所以师傅讲厌胜术的时候,我躲着,打死我都不想学那些害人的法子,更不会去做!
“木郎,你爱不爱我?”我正在回忆往事,娇娇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先是一愣,然后失声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不爱你爱谁?”
“你就说爱不爱?”
“爱。”我说了以后,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娇娇说:“不知道,突然觉得心里害怕。”
“怕什么?”
娇娇说:“不知道,就是有点害怕。”
“你这妮子。”我哭笑不得,道:“睡吧,别胡思乱想。”
“嗯,你抱紧点。”
我说:“再紧就勒死你了!”
“嗯嗯……木郎,我,我想那个……”
我一愣:“啊?”
娇娇“哼哼咛咛”的说话,大腿夹着我的腿蹭来蹭去,我也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讨厌!”娇娇发嗔道:“我想要。”
“啊?”我又愣了一下,感觉娇娇的两只柔夷小手,一只放在我胸膛上,划来划去,捏捏这个,摸摸那个。另一只手在从我肚子上一路钻到我大腿根儿!这把我给撩拨的。
不过我还是能坚守底线的,我说:“别了,咱们睡吧,都困了。”
“嗯嗯……”娇娇不依,哼哼着说:“我想了。”
“想什么了想,你今天是不是吃着什么东西了?”我说:“咱们才睡的时候,都两次了!”
“还没够,新婚之夜,要多。”娇娇也不由我分说了,直接一翻身,趴到我身上,摸索着,要给我来“霸王硬上弓”,我赶紧捂着我紧要部位,说:“别,别,乖,咱们明天再来。”
娇娇顽固道:“不!”
“你这妮子,还造反了!”我一把把娇娇给抱下去,按到被窝里,说:“还要不要你夫君的身体好了?再说,也没那个东西了,明天买了再说啊。”
“那就别用了。”娇娇的一双腿,在被窝里乱蹬。
我在她屁股上使劲打了一下:“别闹!安全措施那是一定要做好的,不然弄出来个小娇娇怎么养啊,现在还没存多少钱呢。”
娇娇笑了:“弄出来个小木郎!”
“弄出来小木郎也得饿死。”我说:“好了,睡觉啊,体谅体谅,可累了。”
娇娇的手又不老实了几下,看我始终无动于衷,就只好气哼哼的左翻翻,右翻翻,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才终于算是睡着了。
这妮子肯定是吃错药了,我这么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很快,天就亮了。
我睡醒的时候,睁开眼一看,床上没人了,娇娇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出去的,不会是去买那东西了吧?我自己一边想,一边笑,也起了床,穿好了衣服。出了卧室,一看师傅和大师兄也都不在。我不禁奇怪:这都不吃早饭了?还是已经吃过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