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戮尸殒落,木魅远遁
我静静地看着戮尸,心中狂跳不已,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一招凑效与否。
她的头,在继续往下伸,慢慢地,前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我终于是忍不住,挺直了相笔直接戳在那戮尸的额头上!
戮尸愣住了,一动也不动。
我赶紧又把自己的身子往骨骸后面缩了缩。
她或许能感觉到有一股令她烦躁的生气就在不远处,但现在,那生气忽然变得模糊了,就好像那生气被砌进了一堵墙里面。
还有那相笔,相笔上的法力让她有些惊疑不定。
但我并没有急于高兴,而是继续想道:“《义山公录》里好像说十种变尸都怕火,只不过怕火的程度不一样而已。现在如果能用火攻眼前的戮尸,自己便有可能逃出去。”
我摸了摸口袋,只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用打火机肯定对付不了戮尸,但我看到戮尸的长发垂进了洞里。
头发是一种好的点火工具。
我抱着骸骨,大着胆子,慢慢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迅速打着火,往戮尸的头发上点去。
戮尸的头发很长,遇到火,忽的一下便燃着了,她的头瞬间便变成了一个火球!
她虽然是一具死尸,但是应该会有一股痛彻心扉的难受感觉传达给她!
只见她立即抬起头,缩回上半身,离开坟坑洞口,一边狂奔,一边“嗬嗬”的惨叫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
我毫不迟疑,立即从洞口里爬了出去!
当然,我没有忘记带着骸骨,那是我保命的东西。
出了洞口之后,我发现戮尸的头发已经烧尽,但那戮尸还在捂着头嘶吼,我本想趁此时机逃跑,但我看见了尖刀眉和獐形鼻的尸体,心中忽然想到,连他们两人那样高明的身手,尚且逃不过戮尸的毒手,如果我也学他们那样逃跑,或许过不了片刻,便会同样被杀。
我心念一动,看见戮尸身上的红色寿衣,这也是一种好的燃火材料。
我便又抱着骸骨,猫着身子,慢慢移动到嘶吼的戮尸身旁,然后点燃了戮尸的寿衣衣角。
那寿衣迅速燃烧起来,我立即跑开,只见整个戮尸身上都是火光,将墓地照亮了一大片。
戮尸手舞足蹈,“嗬嗬”惨叫,身上“嗤嗤”作响,一股焦臭味立即传来,我皱着鼻子,暗道:“这样一来,她就顾不得追杀我了吧?”
念及此,我再不耽误,一边看着戮尸,一边快速往墓地外退去。
但我没有料到,那戮尸的寿衣燃烧的极其迅速,我刚刚退了几步,还未走出墓地,那戮尸身上的衣服竟然已经烧尽!
戮尸面目已全非之前的模样,头顶枯焦,五官模糊,浑身无衣,又黑又油,但仍未倒下,眼中散发出的诡异光芒,更添怨毒,死死地朝我看去。
我头皮一炸,心中暗道:“不好!或许激怒了她!”
料想那戮尸一定能捕捉到一股生气被隐藏着,正慢慢离自己远去,或许她已经怒到了极点,只见其飞身一跃,便朝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胆战心惊,慌乱之中,我急忙将骸骨抛出,斜着往旁边跑了起来。
骸骨砸在戮尸身上,毫无作用,戮尸扑在我原先呆着的地方,一抓刺入地下,整条胳膊几乎全部没进去!
我见了,更加魂飞魄散,身子一转,拼死跑了起来。
但这样一来,我的目标性更明显,戮尸跳起来,纵身一跃,便已跳到我身前,回身狠命抓来,我无法可躲,只好滚翻在地上,但戮尸早已俯下身子,两手如钩,眼看就要将我毙于手下!
情况危急,我猛然伸出手去抓戮尸的两条胳膊,恰好戮尸的伸着手来刺我,刚好被我抓住,我奋力把戮尸的胳膊往外扯开,不料那戮尸力量奇大,我根本抓不紧,对方一挣,我的手就开了,我连忙就地打个滚,闪到一旁,绕着墓碑躲了起来。
戮尸赶上来,又是一抓刺来,我站在墓碑后一缩脖子,戮尸的手击中墓碑,那寸余长的尖利手指甲竟然刺进了墓碑里!
我惊恐地看着戮尸,只见她奋力望外拔着手指,脖子上青筋一蹦一蹦的。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义山公录;邪篇》里的一句话:“戮尸以杀气驱体,其喉左一寸半处有异筋突起,大力扣之,可致其僵;其后脑风府穴往下两寸处有异骨凸起,奋力击之,可散其气!”
念及此,我心中暗道:“情急之时,必须试试。”
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我就看见那戮尸一把把手从墓碑上拔了下来,纵身往墓碑这边跳了过去,我赶紧跑开。
耳听得背后风声紧凑,我又是一个倒地滚翻,那戮尸也往地上扑来,我动作远远没有戮尸快,刚在地上滚了两滚,就被戮尸用两条胳膊封死,下一刻,戮尸的手又抵到我的胸口处了。
我知道再也躲不过去了,索性拼死一搏,伸手猛然往那戮尸脖子上抓去,一摸之下,戮尸脖子冰凉,左侧有一大团韧筋,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是咬牙切齿狠命地扣着,用相笔使劲地戳,然后闭上眼睛,暗道:“不是她被制住,就是我被挂掉!”
我闭着眼睛待了半晌,却感觉身外毫无动静,我不由得睁开眼睛去看,只见戮尸还弯着身子站在我面前,两只手离我的脖子也只有一两寸的距离,可却再也不往下伸了。
“果然有用!”我心中大喜,手不敢有丝毫放松,身子却慢慢站了起来,我要找找看,那戮尸后脑上,到底有没有凸起来的奇怪的骨头。
这一看,还真有,就在戮尸脖子后面大约中间的位置处,有一块核桃大小的骨头凸着,按照书上所说,只要把这块骨头砸碎,那就可以散掉戮尸的杀气,也就是说彻底消灭戮尸了。
我的拳头肯定砸不碎那骨头,我看了看地下,脚边不远处就有一块石头,我用脚尖把石头勾过来,然后一手扣着戮尸脖子上的筋,另一只手去捡那石块,捡起来后,我握着石块奋力朝戮尸后脑上那块凸起的“核桃”砸去!
只听“咔”的一声,那“核桃”似乎是碎了,我呆了呆,心中暗道:“这就结束了?”
半晌,戮尸没有任何变化,我忍不住松开了扣着戮尸脖子的手指,戮尸还是一动不动,看来果然是好了,我长出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蹲下!”
我还没缓过神来,就看见戮尸猛然扭转身,手指箕张,恶狠狠地朝我胸口抓去!
我无法可躲,眼看就要命丧当场,但眼前忽然掠过一道人影,在间不容发之时,一把将我推开,我急忙看那人时,只见对方不是别个,正是陈成!
戮尸刹那间又朝陈成扑去,我急忙叫道:“成哥,扣住它脖子左侧的筋!”
成哥一愣,随即伸出手去,一把扣住戮尸的脖子,正在张牙舞爪的戮尸立即不动了!
我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成哥,它脖子后面有一块凸出来的骨头,你把它打碎。”
成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手指急伸,在戮尸脑后一点,只听“嗤嗤”声响,那戮尸竟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浑身变得干瘪起来。
成哥这才松开抓住戮尸脖子的手,戮尸扑的倒地,片刻间,就变成了一个浑身干瘪的老太太。
成哥又惊又诧,道:“怎么还会变?”
我道:“估计这是她的本来面目,血气散了,就恢复原状了。”
成哥看了看四周,问道:“铮子,你怎么又回来这里了?”
我道:“我昨天在坟坑里丢了一件东西,现在找到了,喏,就是这个相笔。”
“哦。”成哥道:“昨晚收拾那帮盗墓贼的时候,本来撂倒了几个,但是后面几个家伙手里有枪,还有个会施毒的小娘们,又风骚又厉害!差点要我的油(俗语,意思是要我的命),我就奔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躲了起来。当时我报了名号,他们知道我是陈成,想着我手里有《义山公录》,这两个家伙就一直找我,但他们不知道我也是一路悄悄跟着他们,到后来,他们摸到了这个坟地,发现了昨天咱们留下的脚印,跟着到了坟坑,那时候天已经亮堂了,我在暗处观察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动静,估计他们是怕出去招人眼,而且夜里颠簸了一宿,想休息休息,晚上再出来。我看了一会儿,料定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就回家找你去了,不料回到家里没看见你,等到晚上也没见你的影,我一宿一白天都没睡,就犯困睡着了,等醒来时,天已经这么黑了。我猛然想起来这几个盗墓贼还没解决,就赶紧跑来,结果大老远就看见那小娘们……”
“后来的事情我知道了。”我见成哥说的嘴唇发白,便道:“怎么样,那个绿衣服的女人,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看见了?”成哥诧异道。
“那时候我就在这里了,要不是这具戮尸,我估计早被这两个盗墓贼给带走了。”我道:“那个绿衣服的女人叫杨柳,我们是老相识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们是老相好?”成哥更加诧异。
“是老相识!”我没好气道:“一年前就认识,她是异五行木堂的大师,这几个盗墓贼其实也是异五行的人,相隔一年没打交道,没想到差点要了命。”
第十三章 煞暗斑痕初显迹,相尊死事泛疑云
“异五行。”成哥的脸色阴沉下来道:“在里面的时候,倒是见过不少异五行的人。据说已经取代昔年的血金乌之宫,成为天下第一邪教!”
“是的。”我道:“那个杨柳到底怎么样了?”
“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个小娘们?”成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不是我关心她,是她总是想害我。”我道:“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招惹她了。”
成哥道:“她是邪教邪徒,害你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道,绝不会这么简单,杨柳这个人,和其他的异五行人不同,至少是对我,有些莫名其妙。
成哥见我沉吟不语,便道:“好了,别多想了,她跑了!”
“跑了?”我道:“你没追上她?”
“我追上她还不是小意思!”成哥涨红了脸,道:“那是他们人多,几个人轮番朝我放枪,妈的!我就先把放枪那几个兔崽子的爪子给捋了(方言,掰断腕子)!那小娘们就趁机跑了。”
说着,成哥看了看东方发白的天际,说:“天快亮了,咱们快回去吧。”
我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道:“这里……”
成哥笑了笑,说:“这里就留给警察叔叔吧,他们比咱有经验。”
第二天,我先带着成哥去德叔的墓地探望了一番,成哥再次哭的跟泪人似的,让我一番好劝。
村里不少人都看见成哥了,问成哥那么多年去哪儿了。
村里人多半不知道成哥住狱的事情,但成哥满脸通红,讪讪的,不好说,我便给他遮掩,说他是出去做生意,大江南北跑了十来年,先是赚了,然后又赔了,期间一直没脸回来。
村里人都劝他想开点,说这世上有赚不完的钱,早赚晚赚都是赚,没必要那么当真,要是能回归老本行,做相士,那也是一辈子赚不完的钱。
成哥连连点头。
村里人又劝成哥对德叔去世的事情节哀顺变,还勉力我们这两个兄弟要同甘共苦,相互扶助。
我们听到之后,自然是大点己头。
成哥倒是对陈家村相当陌生了,一来是十多年不履故土,二来是因为义兄陈元方的事情,陈家村曾发生过一场剧变,所以成哥回来后,好一阵适应。
就这么着,住了个把月之后,我们才算是彻底安顿下来。
眼看着夏过秋至,天却还是一样的炎热,“秋老虎”发威,可真是非同小可。
这一天,我和成哥又到墓地去看望了德叔一番,回到家里,我们把衣服脱掉,扔到洗衣盆了,我们两个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天气又热,免不了去冲个冷水澡,我光着膀子去洗澡,成哥忽然一把拽住我,让我别动。
我看成哥的神色又紧张又惊讶,便问道:“怎么了?”
成哥摸着我后背,然后捏着一块肉使劲揪了起来,问道:“疼不疼?”
我龇着牙说:“你揪着它,肯定疼了!”
成哥说:“是我捏,你才疼,没有别的奇怪的疼?”
“没有啊。”
“痒不痒?”
“不痒。”
“咦……”成哥沉思起来。
我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了?”
成哥说:“你之前是不是被什么邪祟伤过?”
“邪祟?”我愣了半天,说:“好像没有啊。”
成哥沉吟道:“但是你体内有一股邪气,潜伏的时间不短了,而且已经化形显迹,你用镜子照照你的后背,那里有一块扣子大小的黑斑!”
我见成哥说的认真,急忙找来两块镜子,我举着一块在前,成哥举着一块在后,前后一映,我赫然看见我后背脊柱中间果然有一块扣子大小的枯暗黑斑!
这是怎么回事?
我呆了一呆,成哥说:“我记得小时候老爹说过,人身上的斑、痣、纹都有文章,像你这种黑斑,怪模怪样,纹路奇怪,远看像人脸,近看像扣子,长在这个地方,又不疼又不痒,而且不是滋在表皮上,而是从肉里发出来的,一般都是阴祟之气长久侵染造成的结果。”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猛然想起来“《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里说:“黑色发自肾经,五行乃水,正令为冬,若现于异常,则主灾疾。”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而我这黑斑,在《义山公录;邪篇》上也有记载,乃是煞暗斑痕!
“煞暗斑痕!”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成哥呆呆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个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我微微有些诧异,反问成哥道:“你没看过《义山公录》?”
成哥挠了挠头说:“我自小对那书不感兴趣,看见书就头疼,只是爱学武术。我懂得一点皮毛相术都是听咱爹说的。”
我叹了一口气,颓然说道:“书中说,煞暗斑痕,乃阴邪入体,淤积不去而成,不散不发,蓄以待时。黑色初起,发于肉里,不见于外;凡三月后,方有暗斑现于背,其色如云烟,其大如扣;又六月之后,暗斑渐深渐大,其色如乌鸦毛羽,其大如钱;再十二月之后,暗斑又渐深渐大,其色如石墨油膏,其大如杯。至此之时,其人必死!故生煞暗斑痕者,须于二十一月内觅寻邪源,尽除其祟,如此方可解厄。”
成哥听了之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说:“听这话的意思,现在你身上出的这个斑已经至少存在了三个月之久了,而且在最少十八个月之内,最多十二个月内,要是找不到侵害你的邪祟源头,你就要挂了。
我怔怔地点头道:“是这样。”
“他奶奶的!”成哥骂了一声,然后说:“那你快想想啊,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这个东西啊!”
我苦恼道:“我好像啥也没干啊,这段日子里,根本就没遇到过什么邪祟袭击!”
当下,我澡也不洗了,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想那段时间里,我究竟遇到了什么。
成哥也有些苦恼,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铮子,我看你的面相不是短寿之人,放心,时间还长,至少还有十八个月的时间,你仔细想想,肯定能解决这件事。记得一句话,我命在我不在天,这才是麻衣陈家大相士的本色!”
我点了点了头,勉强笑道:“是这话。”
我想了许久,可以肯定,除了最近遭遇的吹灯恶灵和戮尸之外,我并未遭遇别的邪祟,但这煞暗斑痕却已经形成了至少有三个月,绝不像是吹灯的恶灵和戮尸造成的对了!
我居然忘了一点,至少是三个月,说明它包括了三个月之前的事情,我猛然醒悟过来,是郑老太中邪那件事!
那件事距今已经差不多四月,时间上没有错误!
而且当时我也确实遭到了袭击,若不是德叔救我的命,估计我当时就要驾鹤西归。
难道就是那时候,郑老太身上的阴祟侵入我的体内,潜伏至今,然后导致了现在煞暗斑痕的出现?
但是当时郑老太不是被德叔给救好了吗?
德叔亲口说的,郑老太没事了!
可我沉吟许久,再想不起其他造成煞暗斑痕的事情,当即断定一定是这件事!
可如果真是郑老太身上的阴祟造成的,那岂不是说明郑老太身上的阴祟还没有被除去?
念及此,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天,难道那天德叔根本就没有弄成?
再想起德叔曾经说过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我登时不寒而栗!
我把我的想法给成哥说了一遍,成哥听了之后,也倒抽一口冷气,说:“你确定是这件事儿?”
我说:“符合时间点的,除了这件事,应该是没别的事儿了,我肯定不会记错!”
成哥顿时一拍桌子,骂道:“奶奶的,咱爹是白死了!”
我也沉默无语起来,因为成哥说的不错,要是郑老太身上原本附着的祟物根本没有被除掉,那德叔确实是白死了!
而且,任由事情继续发展的话,再有一段时间,我就也挂掉了。
第十四章 张氏子弟,龙睛神医
成哥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道:“不行,咱们还得再去一次郑家,看看那个老太婆到底是何方神圣,咱得让老爹安息,也得救你的命!”
成哥的话不错,我深表同意,但是我说道:“可是咱们怎么去?”
成哥皱了皱眉头说:“咱们得先摸一下郑家的情况,看看那郑老太死了没有,如果郑老太死了,这事儿就好办了,说明那邪祟一直缠着郑老太到死,咱们去找郑老太墓穴,驱掉那邪祟;如果郑老太没死,那就不好办了,因为邪祟可能转移了,不然以那邪祟的厉害程度,郑老太不可能活着。”
我想了想说:“如果郑老太没死,那邪祟会转移到哪儿?依我看,十有八九还在化芳的骨灰盒上!毕竟这事儿就是化芳引起的,说不定德叔当时根本就没能把那邪祟给灭了,而是把邪祟给封回骨灰盒里了!”
成哥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在理!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办!”
我点头表示同意。
成哥忽然神色一动,说:“蹲了十来年大狱,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差点忘了一个大人物!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说不定他能治好你。”
我说:“谁呀?”
成哥神神秘秘地说:“一个神医,姓张,叫做池农。”
我诧异道:“神医?”
成哥道:“我叫他死兽医,不过他的医术确实了得,而且是传统中医大家,对付这种疑难杂症的怪病什么的,最拿手,因此也是个怪医。”
我道:“他治过我这种病?”
成哥道:“不知道,但咱们去试试,说不定运气好了,那家伙能治。”
突然间,我想起张池龙来,连忙道:“这个张池龙,是不是也是禹都国医世家张家的子弟?”
“对。”成哥点头道:“张家池字辈年纪最小,但是却是医术最高的人!”
“哦!”我道:“那我倒是想看看他的手段!”
我和成哥商量好之后,便心情怏怏不乐地洗了洗澡,然后去睡了。
次日,成哥便带着我去找那个所谓的神医,池农。
听成哥说,那个池农是他外出前结交的好友,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但自小天赋异禀,聪慧异常,四岁起就能记住上百味药材的药性、功用,二十岁便已经出师,成为张家年轻一辈最具盛名的弟子。
到如今,张池农游历人间已经有十五年,对付疑难杂症最有办法。
不过池农是个怪人,平时也不在张家居住,而是隐居在山中,给人治病时,有时候分文不取,不论是诊金还是药材钱都不要,但是有时候却又贵的离谱,让人接受不了,所以有人称池农为神医,有人称池农为怪医。
池农在城西山中有自己的别墅,平时都在山下开医棚治病,方圆市县都听说过他的名声,不少人慕名前来请他诊治,甚至还有医药界的专家来跟他请教学问,是个万众敬仰瞩目的人物。
我和成哥先办了一些杂事,临到中午才赶去,到山下的时候,只见一个简易的钢板房矗在那里,周围黑压压的都是人,有衣着华丽的,有衣着普通的,不看病的围在一旁看热闹,看病的在一旁排着队,都安安静静,并不噪杂。
我和成哥看见这阵势,都吃了一惊,当下往人众里挤去,忽然一辆面包车疾驶而来,在山脚下猛然停住,车门瞬间打开,涌下来几个人,抬着一个男人,往人群里冲了过来,当先一个中年壮汉喊道:“借光,借光!急诊!要死人了!”
我听见这话,抬眼看时,只见那几人抬着一个男子,身子上密密麻麻都是绳子,而且衣衫褴褛,露出肌肤的地方都长满了红色的疙瘩,看上去触目惊心。
再看那人的面色,我登时发现那人黑色敷面,一瞥之间竟如锅底,但再细看时,又不甚明显了。
我知道这是相士相色时常见的现象,但凡相色时,那些具有警示意义的颜色并非一直存在,而是一闪即逝,这就需要相士具备敏锐的观察力和迅速的判断力。
《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说:“黑色发肾经,五行乃水,其令为冬,主疾患。黑中迸发异彩,似有光芒显露者,为黑之正色,发于冬则不忌,反主吉。余者无论何时现于何宫均主凶。”
这话的意思就是黑色出现的正常季节为冬季,如果是在冬季,出现异常光亮的黑色,那就是吉利的象征,但是如果不是在冬季,出现黑色,不论出现在脸上什么地方,不论是不是异常光亮的黑色,都预示着灾难,尤其是病灾!
现如今是夏季,而这人脸上的黑色如此明显沉重,显然是大病,甚至是暴病、恶疾!
我和成哥挤进人群,站到一处,只见房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上边是短衫,下边是长裤,身体颀长,面目消瘦,一双眼睛大得出奇,目中闪着精光,神情严肃阴沉,让人一看之下,便心生畏惧。
此人便是池农。
《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说:“天地之大,以日月为其光,明鉴万物,而双目为人身之日月,寐则神处于心,寤则神游于眼,故双目为神游之地也,观目之吉凶,可见其心之善恶,神之清浊,人之富贵。”
这么多话,其实可以归纳为一句,人眼长得特别,相人眼可以相出其人的好坏。
池农那一双眼睛,明显的双眼皮,眼中黑白分明,光芒犀利,又圆又大,神气暗藏,按《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五官论》来说,是典型的“龙睛”!
书中对龙眼的评价非常高,所谓:“龙睛禀赋难小觑,忍韧明聪无双地,平生最是心豁达,受禄竟可佐明皇。”
意思是说,这种人天生是人才,性格坚忍不拔,大脑聪慧异常,而且心胸豁达,如果放在古代,可以出将入相,放在现代,那就是一方人杰。
这个池农就是这种人,真是好相!
“池农神医!”那群人挤到池农跟前,抬人的中年男人喊道:“我大哥快不行了,您赶紧给看看!”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别人是神医,而且被喊的人既不是鹤发童颜的老中医,也不是深沉肃穆的老教授,而是池农这么一个年轻的人,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对成哥低声说道:“敢称神医的人不多见啊,至少也得是上了年纪的人吧,你这个朋友也太厉害了吧。”
成哥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这世上吹牛皮的人多了去了,多少专家都吹自己是神医,其实是个屁,就会误导人!有真本事的人都不是自己封的名号,是别人叫出来的,你看吧,老池厉害着呢。”
我听了微笑道:“那就看看再说。”
只见池农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人,沉吟起来,人们更安静了,片刻之后,池农问道:“他有什么症状?”
那个中年男人说道:“他昨天夜里才发病,开始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就听他说自己身上痒,然后不停地挠,而且越挠越厉害,肉都让他抓烂了,后来抹了些止痒的药水,也轻了一些,但是今早一醒来,浑身出满了这些红色疙瘩,他又开始挠,跟疯了似的,你看,自己把脸都抓烂了!我们没办法就把他绑了起来,他自己痒的直叫唤,喉咙都喊破了,现在话都说不出来。”
池农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捏着那人的嘴巴,把他的舌头露了出来,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鼻子耸动,似乎是嗅了几口,紧接着,又看见他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病人胸口一处插了进去。
我看那银针下的极深,没入肉里有半截,这让我看的是目瞪口呆,心脏乱跳,我正在惊异这个池农会不会戳死人,却看见池农慢慢地将银针捻出来,拿到眼前细看。
那银针上不见血迹,却有一丝暗色,隐隐还有流动的迹象,池农看罢,又凑到鼻子上嗅了嗅,然后掏出一张手帕,将银针擦了擦,收回怀里,嘟囔道:“阴毒不小啊。”
那中年男子听见,吃惊道:“他中毒了?不会吧!”
池农说:“不是中毒,是阴毒,意思是阴性极重的毒气侵入血脉了。”
“阴性极重的毒气?”那男人显然还是有些不太懂。
池农淡淡地说:“你不用管许多,我说了你也未必能懂。”
中年男人立即说:“是。”
他也不生气,也不着恼,也不惭愧,神色反而更加恭敬起来。
我看在眼里,对那池农又有一番新的认识,很干练,很沉稳,而且很有性格。
只见池农转身回屋,很快就又出来,我瞥见他的一双手上戴了一副黑色手套,左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一尺长度,半尺宽,七寸高低,黝黑如铁,我仔细看了两眼,却是木质的。
第十五章 杏林手段,神医国士
池农蹲到病人面前,打开那木匣,我看见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精细东西,有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十数根银针,厚薄不同的银刀数把,颜色各异的小铁钩数根,大小不一的小剪刀数把,木尺、铁尺各一根,另有小勺子、小镊子、小钳子、小叉子等等,还有若干药瓶,其中有两个最显眼,一个是红色瓷瓶,一个是黑色瓷瓶,看上去十分神秘。
这些东西虽然多且琐碎,但是被池农放在木匣子里,却是井井有条,好不杂乱。
我的眼力好,看的又十分细致,心中顿感有趣。
成哥却对这些不感兴趣,看了一眼木匣子,小声嘀咕道:“这个死兽医以前就爱弄些琐碎的东西,现在看来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