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自言自语的道:“你说三皇子的事,不会是俞大人做的吧?”

  他只是这样随口一说,可没真这样认为,俞观之又不知道他会救人,那样做了不是真害死了人。他也没跟那个皇子亲近,没必要那样去做。

  因为心烦,唐瑾就不想再想这事,看唐老爷子沉默的厉害,就转移他的注意力,低声问:“老爷,你说,三皇子出事,到底是不是一个意外?”

  “三皇子的名没起好。”唐老爷子安静的道。

  名没起好吗?

  三皇子的名叫澍shù礽réng,澍的意思是及时的雨,礽的意思是福,合起来的意思就是“及时的福气”“福气来得及时”这样的意思,唐瑾猜昭德帝取这个名字是期望三皇子人生就算出了什么挫折磨难也有及时的福气来保佑他安顺的意思。

  名字代表了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三皇子这名也没什么啊。

  唐瑾将这两个字的音和意思细细想了一下,忽然就明白过来,三皇子的名是没有什么不对,错就错在澍shù礽réng的澍字还有另一种叫zhù的读音,读zhù时这个字的意思是灌注,这澍礽合起来就是灌注福气的意思了。

  身为皇家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还需要灌注福气吗?

  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还需要灌注福气?

  有人跟三皇子同样有福,昭德帝觉得三皇子福气不够或者不如人的情况下。那这肯定能让人想到其它皇子进而想到储君之争。

  哦!还有一点!

  唐瑾突然发现,澍读zhù时,澍礽合着读起来就是zhùréng,谐音是“主人”。

  能当咸国主人那不用多猜也知道身份肯定是未来储君和皇帝啊,那光听这名字的音,意思也太明显了。

  唐瑾不知道昭德帝起这个名字时是没有注意到另一个音还是注意到了是故意的,但对于三皇子来说,这名字的确是不那么好啊。

  任谁一看,这皇位都要传到三皇子手里,所以有些人就等不及了?

  不过三皇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是昭德帝的嫡子,咸国是传嫡不传长的,不像唐朝,所以就算害了三皇子,哦,好像皇后就剩这一个儿子了,害了三皇子,就会有庶子上位了。

  不过,就算真害了三皇子,皇后还年轻,人家不会再生?

  难不成,连皇后都想害的生不成了?

  这种事情,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说不定此次真是个意外。

  唐瑾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问他关心的事:“老爷,你知道木饶县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一点。”唐老爷子点头,“木饶县在西南,紧近大理和吐蕃,有一些和大理通商的人会经过,有时会被吐蕃骚扰,有些混乱。”

  紧近大理和吐蕃?

  唐瑾有些意外,随后也明白过来,不那么远,俞观之也不可能让他出任那里的县长啊!

  随后他就发现问题:“不对啊,就算童子科二三甲的人不馆选,可是正常科试二三甲馆选没选上的人外放的话也是正七品县令,我要外放就算是做面子那肯定也是个好地方啊,这个县长可是为了答谢我救三皇子才外放的,怎么着也应该是一个事儿少钱水多的地方让我去混资历啊!要真乱的话,俞大人怎么可能提这个?”

  “啊?”唐老爷子愣愣的看着唐瑾,明显是没有听清唐瑾在说什么。

  老爷都出神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唐瑾心下突然难受,声音有些哑了:“老爷,我是不是做错了?要是我不表现的这么突出,或许俞大人就发现不了我,不会让我去做这种事。要是我出了事,唐家该怎么办?”

  唐老爷子这才回了神,慢慢回想了唐瑾刚说的话,笑道:“哪里有什么对错,这没有错。你不表现出来,又是另一种光景呢,谁又知道去的话不是好事呢?”

  “对不住。”唐瑾突然道歉,明明他没有做错事,他还是要道歉。

  “乖。”唐老爷子摸了摸唐瑾的头,心下温柔。这个孩子,他心思柔软又重情,这一点,有弊必有利。他问,“你刚说什么,木饶县在哪里是不是?木饶县地处偏远,但算是个好地方。”

  刚才还说不好,现在又说好,刚才果然是走神记错了吧?

  “哪里好?”

  “好像有矿?”

第170章 快来订阅我(∩_∩)

  “什么矿?”唐瑾追问。

  唐老爷子回忆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时间长了,我忘记了。”

  全国有两千多个县,唐老爷子不记得了也很正常,唐瑾提示他:“你刚才说在国界边缘上,很乱的。”

  唐老爷子刚才走神,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过这话,笑道:“是木遥县紧挨大理和吐蕃,我记错了。你要知道,但凡边界上的县府,总有一些不是那么安稳。木饶县没有在国内。”

  不管木遥县怎么样,这个木饶县应该是个好的吧?

  唐瑾又不能确定了,真要好的话,都抢着去了,能留给他?情况怎么样,还是要问一下。

  他低声问:“那我到底该不该去?”

  原以为,老爷子会扬一扬下巴,让他分析,这是这些年来两人的习惯,没想到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了。不去的话,虽以俞大人为人不会对唐家做什么,但只要他表达出一点不喜你的意思,对于唐家来说都很是艰难。不过以你对三皇子的恩情,怎么样都不会太难,算是不去安稳一点,但这样势必会与三皇子牵扯更深,前路难测。”

  唐瑾点了点头:“去的话,安危难测不说,就怕俞大人本意不是想要去查什么案子,而是借着唐家为垫脚石,想做出什么来。”比如李代桃僵,杀唐家人灭口。——虽然概率极小,还是要考虑一下。

  “盐税上的事,可不是那么好查的,莫说你去的话十有八九做不成,就算做成了,破了案,身份公开了,恐会遭来报复。”唐老爷子接口道。

  唐瑾愣了一下,才道:“为官不可能与所有人交好,总会有政敌,官越大,政敌越多,这是避免不了的。”这道理他老爷肯定知道,却开始担忧这些,这是他越大反是越把他当成小孩了么?

  唐老爷子也愣了一下,才感叹着说:“你长大了。”

  感叹完了以后,唐老爷子拍了拍大腿,叹道:“罢了,去不去,左右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多想这些无益。我们还是来想一下,去的话,应该做些什么,怎样才能保证安全吧。”

  唐瑾默然。他对俞观之说是他考虑一下,其实就是想回来跟老爷商量一下去不去不去的话该怎么拒绝,在他老爷这里,这却是不用商量的。

  也对,俞观之能把这事对他说出来,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总会想法子让他应下来。

  两人换到了二院一间空房里,聊了很多,直到夜深亥时(11-1点),唐老爷子又让唐瑾搬了两张凳子,坐在了前院门口。

  夜深人静,两人说的口渴,正坐着慢慢喝水。

  喝完水,唐瑾问:“老爷你在等什么人?是俞大人么?晚上宵禁了吧。”

  “他若真的重视这件事,想来总能来。就算路上遇到巡逻的,还能解决不了?”唐老爷子反问。

  “那这不是与他偷偷摸摸前来相违背了?再说了,他今天都能光明正大的叫我去,明天一定也能光明正大的叫我去,何必这样。”唐瑾疑惑。

  唐老爷子沉默,半晌,他平静的道:“你说的对。”说着,起身,提了椅子,借着一点月光去关大门。

  唐瑾:“?”所以到底是他老爷判断失误还是……人老了思维不清晰了?判断失误是因为心神不宁吗?

  等唐老爷子关了大门,唐瑾起身时,隐约听到院墙附近好像有什么声响,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

  等唐老爷子开了二门,唐瑾跟着向内走时,突然撞到了唐老爷子的后背。

  他抬头,昏暗的光线里看到唐老爷子伸出了手,一副护着他的姿态,浑身的气氛有些戒备。

  怎么回事?唐瑾立刻警觉,弯腰从唐老爷子的胳膊下向前看去。

  天太黑,前边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才听到旁边墙上有声音。

  唐老爷子刚才进二门时,就听到旁边有声音,他看过去,黑乎乎的有个影儿,似乎是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来偷东西的歹人。于是,唐老爷子对唐瑾道:“谁家猫好像跑到咱们房顶上了。”

  唐瑾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但要是遇到青壮年的贼,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肯定打不过,那人要是被发现了一个着急惊慌之下伤了他们可不好。

  他跟着道:“那找个东西把它打跑吧,不然晚上叫起来吵的很。”

  唐老爷子把唐瑾推离了自己一步,声音里含着宠溺的笑意:“随他去吧,不要伤生。再说了,猫也只在春天晚上叫。”

  说完后,唐老爷子看到那边没有动静,又伸手拉着唐瑾进了二院,向着三门走。

  唐瑾的声音疑惑极了:“为何只在春天叫啊。”

  房顶上的人听到这句有些憋不住了,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只好忍着。

  唐老爷子似乎也被问住了,停了一下才道:“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眼看着两人都要走到东厢北边的房间了,房顶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开口:“唐大人,小人有事找您。”

  这话一开口,唐老爷子与唐瑾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京城治安好,贼少,他们又是官家,一般人不敢偷到他们头上,但就怕遇到不一般的情况。

  唐瑾刚为这意外提起了心,听到这里心下有些生气,语气里不自然的带了恼意:“好好的门不走,干什么爬墙?”

  “呃。”墙上人的只注意到了最后两个字,心里默念“这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后,才道,“以为你们睡下了,敲不开门。”

  这人说着,拿了个梯子从房檐上放下来,唐老爷子退后几步,抓着梯子的横木将搭在屋檐上的梯子拉开房檐,唐瑾跟着道:“有什么事就在上边说。”

  “不太方便。”那人小声道。

  “那就去敲门。”唐瑾的声音一点也没放小。

  “没必要吧,我只是来送个东西。”敲门的话他得过三道门才能见到人。

  “把东西扔下来就行了。”唐老爷子道。

  上边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东西扔了下来,而后道:“这是俞大人给您的,东西带到,我回去了,把梯子还我。”

  “半夜吓人,梯子没收了。”唐老爷子冷声道,将竹木制成的梯子拉后几步,放倒在了院子里。

  上边的人好像被这话堵住了,呐呐的道:“那,那好吧。”

  唐瑾只听上边的声音响动几下后中,隔壁院子里隐约的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隔壁邻居三门打开的声音,想来这人是从后门出去的。

  唐老爷子松了口气,没去捡那东西,拉着唐瑾从三进的西门进去,悄悄的回了屋子里。

  唐瑾点了个灯,抬头对唐老爷子道:“叫着我三叔,一起去看吧。”

  “不必了。”唐老爷子从唐瑾手里拿过灯,笑道,“你乖乖在屋子里等着,我去取一下。”

  唐瑾担心唐老爷子一个人去不安全,又懂唐老爷子的意思,对方半夜来,怕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怎么一回事,还是不要惊动他三叔的好。

  “那我去吧。”唐瑾伸手去拿灯,他是官身,一般人不敢妄动他。

  “不用担心,没事。”唐老爷子拍了一下唐瑾的胳膊,出去了。

  到了二院里,拿灯一看,那梯子就是很常见的竹梯,也没有什么特殊,梯子旁边一个信封,上边什么字都没有。

  唐老爷捡了起来,四下看了看,隔壁静悄悄的,没什么音儿,他就灭了灯,进了西三门,关了门,回了屋。

  唐瑾早已在屋子里点了灯,唐老爷子在桌子旁坐定后,打开信封,里边是两张黄色的薛涛笺,当先就写着:

  西九街左家,汉王外家,有房契。注:永昌十三年,以房契丢失为名,买通官员补办。

  唐老爷子看到这里,手指将黄笺捏的紧紧的。

  “写的什么?”唐瑾问,凑过来一看,马上明白过来。

  现在西十八街第九街的左家,原就是唐家老宅,没想到被左家占了以后,连房契都补办了。

  他疑惑道:“房契官府有存案的,他们怎么补办?”

  “找人烧了毁了不就成了?”唐老爷子轻声道。

  唐瑾了然了,官府的房契买通人烧了,就只有他们自己手里的还在了,唐家五六十年不在京城,怕是京城里很多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那房子是左家的了,只要他们找上门去,就能被对方逮个正着,有的是方法抢了你房子。

  至于别的情况,比如他们看左家势大不敢声张,或者去官府打官司,左家肯定都有办法应对。

  永昌十三年正是九年前,那个时候,好像是汉王最受太上皇宠爱的时候。不,汉王一直受太上皇宠爱。

  反正不管怎么样,一个落魄的唐家别人根本就不怕,就算抢了你的房子还不就是抢了你的房子?

  唐瑾再向下看,只见几处地契房契都写着如今的去处,要么是如今的人不知道自家的房子铺子不是自家的,要么是知道的,要么是被人骗了以为自己掏了钱买了的就是真的。

  反正大的几个地方,都被左家给占了。

  “俞观之送这个什么意思?表明我们定会与左家或汉王为敌?还是说他这次让我查的事就与左家有关?”唐瑾不高兴的道。

  唐老爷子皱了皱眉,无奈的扫了唐瑾一眼:“有时候觉得你有些胆怯,有时候又觉得你太过胆大。俞观之也是你能叫的?”

  唐瑾拿手捂住嘴,气音从指缝里流了出来:“谨言慎行,我知道了,不会再犯。”

  唐老爷子被逗笑了,将薛涛笺推到了唐瑾面前:“这些你记着就是了。”

  唐瑾将这看了几遍,认真的记下,放在了火上烧了。其实记不下也没关系,他们手里有房契地契,到时候一打听就知道了。

  看着火光黯淡下去,唐瑾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问唐老爷子:“要是真要去,肯定得离京了,那要给我爹娘他们写信,让他们别来了,不然岂不是白折腾?”

  “等结果出来了就给他们写信。”唐老爷子道,沉吟一下,说:“要真去的话,让秦大夫在你所在的城里开家医馆吧,也好方便你行事。”

  唐瑾一怔,秦大夫不是想要在京城开医馆吗,还会跟他走?

  他不去想秦大夫跟他老爷的源源有多深为何会这么帮唐家,重要的是:“不行,你身体……”

  “我身体健朗着。”

  “就算健朗,也得让秦大夫跟着,这样我才放心。”唐谨不同意。

  “他跟着你,必要时给予暗中帮助,我才放心。”唐老爷子也不同意唐谨的想法。

  唐瑾突然想到一件事:“跟着我不跟着你才容易引人起疑,咱们想这么多没用,俞大人肯定心细,怕是要你和秦大夫都跟着那个冒牌货走。”

  唐瑾一着急,用词上就没有注意。

  冒牌货?唐老爷子有些没听懂,不过意思却懂了,不去想这些,只叹道:“俞大人能坐到平章事的位置,做事必定万全妥帖,不会给我们拒绝机会,你现如今可记下了,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有些事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唐瑾点了点头。

  唐老爷子叹道:“夜深了,准备睡吧。”

  两人之前都收拾好了,这时候上了床,因为有心事,刚开始都有些睡不着。

  第二天,唐瑾上值了以后,就去找书查木饶县的资料,得知是河西走廊之下不远处的一个县城,山多地少,人口稀少,多种民族混居,主要有银矿。

  查完资料以后,他向回走,突然听到了朝钟声响起来。

  唐瑾讶异极了。

  本国都是十日一大朝,三日一小朝,也就是说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一上大朝,初四初七十四十七二十四二十七日上小朝。

  前天他休沐,昨天上的是大朝,后天才上小朝的。一般不出大事的话不会另开朝会,除非出现什么紧急情况。

  现在就撞朝钟,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第171章 快来订阅我(∩_∩)

  唐瑾疑惑,其实很多人都疑惑,只有少数的人知道实情,比如平章事俞观之,他昨天下午和唐瑾分开后,就写了关于立储的折子交了上去。

  而昭德帝召集大臣开朝会,只有一件事:立储。

  他在朝会上道:“孤昨日观史,深感人生无常,恐突崩国乱,决定立储固国。诸爱卿有何意见?”

  大殿里极为的安静,立储这事,早在昭德帝登基的时候,很多大臣都上过折子了,不过都没有了后续,最近也就没人再上折子了。

  不过这为了立储召集人开朝会,也太……

  也不能说是不好,立储的确是国家大事,可就不能等过两天开小朝会的时候再说吗,非要现在就此事商议,就这么等不及?

  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两日前三皇子遇险,心下琢磨开来怎么这朝会的日子不放在前天而放在今天,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昭德帝话一落,一瞬间大殿上的大臣心思百转,只见平章事俞大人出列道:“陛下,立储向来立嫡,三皇子稳重聪颖,有治国之才,可立为储君。”

  一人开了这个头,后边这一派的人都跟着一叠声的道:“臣附议。”

  大殿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赞同,也有不赞同的,正待声音小下去时再提出异议,没想到昭德帝没等众人声音小下去,就道:“既然众卿意见一致,那就立三皇子为储君,既日起布告天下。退朝。”

  大皇子一派的人傻眼了,看着就要起身的昭德帝,工部侍郎连忙出列道:“陛下,臣有异议。”

  而此时,昭德帝身边的太监汪升已经扬声唱道:“退——朝——!”

  声大的压下了工部侍郎的意见,大臣只好等下去御书房求见或者上折子再商议此事。

  等退了朝,很多人也就知道这件事了。

  唐瑾暗道,是不是这俞观之昨天给昭德帝许了什么好处,所以今天才急急的立储?

  虽然昭德帝是坐上了皇位了,可他的皇位还有些不稳,上有太上皇活着,下有一直得太上皇宠爱的汉王一派在朝廷里占据一席之地,笼络权臣是必要手段。

  就像去年还是太子的昭德帝监国时,俞观之要开童子科,昭德帝就同意了,这也是笼络的一种手段。可惜后来太上皇知道了有意见,这事又已成定局,到最后就成了加大考试难度。

  肯定又是昨天许了什么好处。

  下午下值了以后,唐瑾回了家,就见到大院里有轿子,估摸着可能是宫里来了人。

  进去以后,果然看到汪升在上首坐着,见了他以后连忙起身,笑着道:“来叨扰唐大人了。”

  两人一番客套,汪升也不念圣旨,直接双手交到了唐瑾手上,笑道:“虽是外放,但是好事,恭喜唐大人了,我就不叨扰您了。”

  唐瑾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童子科出身的人前途有些艰难,不好升官,不像正科那样可以直入翰林院后外放,一步步升官。

  一般而言,没有背景,他要在秘书省熬到年龄大了以后,再找机会外放,然后再一步步向上爬。

  在秘书省熬资历和在翰林院熬资历完全不同。后者是天子近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他在秘书省熬资历又见不到皇帝拉不了关系,不几年皇帝就忘记你了,其实没有什么好处。现在直接外放等于少努力几年。

  唐瑾双手接过,恭敬的放到了案上的盘子里,拿了个荷包递给汪升:“麻烦您跑一趟了。”

  汪升接过后就笑着离开了。

  唐瑾等人走了以后,打开圣旨一看,果然是任命他为木饶县县长的圣旨。

  他合起了圣旨,对着唐老爷子道:“你说我们直接去任上行吗?”

  唐老爷子示意唐瑾看向一边的盒子:“那边还有一个呢。”

  唐瑾打开来一看,只见一张纸上写着一段公文,意思就是说皇帝对他另有所命的意思,后边还盖了国玺印。

  这张纸可以说是很正式了,只是并不会像圣旨那样有存档,这是防止他多心乱想吗?不过他还是会乱想啊。

  事到如今,唐瑾反而看开了,去就去吧,希望俞观之是真的想让他查钦差暴毙一案,而不是存着别的心思。真这样,希望他忙完的时候,俞观之还活着,能给他升职。

  第二天上值以后,唐瑾就去东府求见俞观之。

  一路通畅的见到了人,跟上次一样,没有外人,一看就是安排好了能说悄悄话的地方,唐瑾行了礼后,无奈的道:“大人什么情况都不说,下官如何去做。”

  俞观之早有准备,拿出了一本小册子,给唐瑾看。

  待唐瑾看完以后,俞观之就问:“背过了么?”

  唐瑾:“……”

  他摇了摇头,认真道:“早就听说大人有过目不忘之能,但下官真的只是一个平常人。”所以我没本事看一遍就背过,跟你这种怪胎不一样!

  俞观之也没失望,只道:“最后一页背过就行,现在就背。”

  最后一页都是一些案情的事,并不多,唐瑾很快就背过了。

  然后,俞观之就细细的给唐瑾讲起了始未来。

  其实故事也不长,就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手下的人暴漏出浙江盐税有问题,当时的皇帝现在的太上皇派了人去查,结果没查出什么来。最后又派了汤甫去查,人一到任就死了,后来又派了人去,盐税是查清了,死一大批人,但汤甫死因成秘。

  唐瑾奇怪道:“盐税的事肯定有帐吧,一查就能查出来,害死人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查出来死一大批?

  这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的清楚的了,俞观之简洁道:“你没在户部待过,不了解盐税这一块的事,总之就算死一大批,背后主谋逃脱了。”

  唐瑾试探的道:“您怀疑是……汉王?”最后两个字,说的很小声。要不然的话,昨天送那样的信给他做什么。

  俞观之笑了:“怀疑没有用。”

  唐瑾疑惑,这种事,平章事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学生去查?这一看就是水深的事啊。难道是权大不怕?这也不好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唐瑾就没问。

  两人又说了很多话,俞观之将自己的计划和安排都说了出来,唐瑾只好应承下来,道:“我一定会认真查,不过大人也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可能七八年也什么都查不出来,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

  俞观之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为免心中遗憾,你只需尽力而为。”

  唐瑾心下不免担心唐老爷子,皱着眉。

  俞观之看唐瑾不说话,极满意他的稳重,不见他提条件,主动道:“你家里不是很多人都在念书么?明年就去考试,考上了,县府衙里各房差事都可以挑着干。”

  唐瑾一听后,只是笑了下。

  对于百姓来说,当不了官,做吏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商量好了一切,唐瑾离开时俞观之交给了唐瑾一封信,让他交给唐老爷子。

  唐瑾拿着信后出来,发现都快下值了,就直接回了家,跟唐老爷子说了这事,把信拿给他看。

  等唐老爷子看完后,就问:“说的什么?”

  “说他学孙汤玄交给我,让我好生照料。”唐老爷子将信折了起来。

  唐瑾疑惑的问:“汤玄吗?他真的让汤玄跟着你去木饶县而不是什么别的人?”

  唐老爷子点了点头,轻声道:“若是真的,可能也存着历练对方的意思,毕竟当一县之长,能学会很多东西。”

  说到这里,唐老爷子笑了,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是在给我把柄吗?”

  唐瑾见过汤玄,好像是二甲第八名,他有个印象。毕竟一众十二三岁的人里,就一两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很难让人没有印象。

  只是,这种事真的靠谱么?两人相貌不同,主要的是字迹不同,就算汤玄再怎么天才,跟他练的是同一种笔贴字迹很像,露馅的可能也很大啊。

  这也就是在古代通讯不发达的情况下能这样,要是放在了现代分分钟被看穿。

  唐老爷子问他:“俞大人长什么样子?”

  “就,比你胖一点,白一点,须发皆白,笑起来看着很慈祥,像邻家爷爷。”唐瑾开始大体描述。

  “左边唇角下有梨涡,右耳下有颗红痣?”唐老爷子跟着问。

  唐瑾点头,唐老爷子叹道:“我见过好几次,他请我喝茶,我们在茶楼还聊过天呢。没想到他就是平章事。”

  唐瑾也不意外了,问唐老爷子:“那老爷你觉得这个人可信么?”从风评和他的直觉上,他觉得可信。不过他的眼光到底没有老爷子老辣。

  “可信,但人心难测,谁又知道呢,我还不是要跟你分开?”唐老爷子叹了一声。

  唐瑾安慰唐老爷子:“我们要向好的地方想,等我回来了,升官发财,带领唐家重回荣耀之巅。”

  唐老爷子笑着拍了拍唐瑾的头。

  怀着担心,唐瑾下午去吏部问了一下,竟然可以直接办外放的手续。

  唐瑾总觉得昭德帝会答应这种事有些儿戏,不过印象里的皇帝和古代人其实与想象中的有很多差别,有些东西有些词,早早就在了。就连非主流,古代也都是有的,比如京城里有一个两百多年从宋朝传下来的张骷髅酒馆,还有一些奇特的彰显个性的名字,都不少。

  是以他只是拿自己固有的认知去衡量皇帝的行为了。

  唐瑾办好各类文书后回去后,拿笔给父母写了信,把唐老爷子以前交给他的印章和钥匙还给他:“这些老爷你拿着。”万一他有个什么意外,也丢不了。

  “给你了,就是你的。”唐老爷子并不愿意收。

  “那老爷你先帮我收着,我怕我弄丢了。”唐瑾笑着抓起唐老爷子的手掌,将东西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唐老爷子沉默着,唐瑾勉强笑道:“老爷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学一些理事的经验,等我回来当知县的时候你要教我理事啊。”

  唐老爷子点头:“我会的。”

  随后他才笑起来:“你放心去吧,我人生这么多年过来了,看得开的很,一定好好活着。”

  唐瑾看唐老爷子说的是真的,才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老爷的身体了。

  三门那里唐三叔进来了,唐瑾问唐老爷子:“是带我三叔一起去么?那我三婶……”

  “去任上时回一次家,把你三婶三哥留在家里。”对于这件事,唐老爷子也有考量。

  唐三叔这个时候进来了,奇怪的问:“你怎么没去上值?”

  唐瑾笑道:“我被圣上外放到木饶县了,咱们刚来京城,就要回去了。”

  唐三叔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的事,你不在。”唐老爷子笑道,一副高兴的样子。

  唐三叔疑惑道:“怎么会这么快外放?你才几岁,圣上他放心你去管一个县?”

  “这不是帮了三皇子嘛,这才落了好差事,不然谁知道要等多久了。再说了,我懂不懂不重要,就是去混资历,一应事务有县丞主簿他们呢,我刚好跟着学。”

  唐三叔这才觉得真实了,叹道:“刚把东西整理好,又要收拾了。那咱们啥时走?”

  “过两天就走,去收拾吧。”唐老爷子吩咐着,眼看唐三叔出去了,摸着唐瑾的头:“这可能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你仔细想明白了,如今我只求你平安,不求唐家荣华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是唐瑾不想去做的话就可以不去了,他们直接到木饶去上任,一切合情合理。至于俞观之可能会有的刁难,不怕。

  这话相当于唐老爷子放弃了自己一直来的坚持,唐瑾内心受到了震动。

  “我再想一想。”唐瑾感动的点着头。

  想了半夜,唐瑾还是下了决心,对唐老爷子道:“富贵险中求,男儿当干就干,我拿定主意了。”暗地里进行的话,危险并不大。

  唐老爷子欣慰的点点头:“那这件事里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就去问。”

  唐瑾来京时间不长,将要做的事隐秘,也没想请同僚吃饭,不过秘书省还有一些他的东西没拿,就去取了,又遇到了俞观之叫他过去。

  唐瑾就不明白了,老是这么叫他去,就不怕别人起疑吗?哪里有一品的平章事闲的没事干成天见一个七品的芝麻官?

  不过他还是去了,把心下疑惑的细节都问了,俞观之望着唐瑾手上的珠串说:“你的疑惑路上会有人去告诉你。我有一个重孙女儿,说给你可好?”

  唐瑾摇了摇头,冷漠道:“不好。”

  俞观之拉着唐瑾的手送他出去,临别时又问他结亲的事:“能当我的重孙女婿,可是大福气,你真不答应?”

  唐瑾感觉到周围有人,知道了用意,于是举起了手,给俞观之看了看上边带着的手串,笑道:“是下官福薄,高僧说我十八岁之前不能成亲。”这要是传出去了,就成了俞大人想把重孙女说给他,这两天才见了他几次。

  俞观之拍了一下唐瑾的后背,笑骂道:“滚吧,谁要等你到十八岁。”

第172章 快来订阅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