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太长。
溪川不想让他太得意,“一点都不无聊,太有意思了。我们在打 牌呢!”
打牌的人才不会玩手机。
新旬显然是不信的,按要求发来一张照片。
女生突然想起,未来的自己要过新旬的照片,过去很久,几乎把这 事忘了。顺手就把彩信转发给了自己。
“能收到吗? ”
溪川伸手去够书包里的瓜子,信息提示声再次响起,惊得不小心把 瓜子撒了一半,心疼地弯腰去捡,放在腿上的手机又滑进了座椅边缝。
进退维谷的状况,女生定了定神,决定先捡瓜子。
等处理完零食,回头再看手机,好像滑到深处去了。
预想着只要把放倒的椅背调直就能把手机托上来,但尝试几次,不 仅手机的位置越来越往深处,而且被机械碾压得快要折断了。
这才焦虑起来。
姐姐注意到了,也起身观察,“别再弄了,找乘务员来吧。” 后排的爸爸瞥见两个女儿都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啦? ” 由于他还戴着耳机,不知道自己的说话声有多大,把妈妈也吵醒 了,她掀开眼罩,看见前座聚着三个乘务员,不知出了什么事。
乘务员也没辙,叫来机械师。机械师带着长柄的钳子过来,却使不 上力,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把手机取出来。
车廂里的工作人员越聚越多,但几乎都帮不上忙,折腾了十几分 钟,商量下来的结果是等车开回上海到站点后请地面的机械师带工具上 车把座位彻底拆开,再将手机取出。
“什么时候可以取出呢? ”
“今晚应该就行。我们会将手机放在服务台,等您回上海时可以去 服务台领取。”
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解决方案。
溪川还是着急,“但我们要后天才能回上海,岂不是这三天我都没 有手机用了!”
“暂时不用手机又不会少块肉。你实在要用,用我的手机好了。” 姐姐把手机递给溪川。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姐姐的手机虽然无法与未来联络,但好歹还不至于和新旬断了联 系,一起看流星的通话依然可行,有总比没有强。
溪川坐了回去。
“我不小心把手机掉进列车座椅缝里去了。车上的机械师处理不 了,列车回到上海时他们会让站点上的机械师来拆座位。手机预计今晚 就能取出,但我后天到达上海时才能去服务台领回。这几天需要时我会 借姐姐的手机和你联系,如果你想联系我也可以发信息给姐姐让她借我 手机。”
把现场的状况简单和新旬沟通,男生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不过,这样你岂不是更无聊了? ”
“我可以冥想,继续补充我的愿望清单。”
“愿望清单又添加了什么? ”
“想起一件事,我想去派出所把名字改回来。”
溪川发完这条短信,新旬不知被什么耽搁了,暂时没回。女生把手 机放在座椅扶手上,腾出手去拿零食
姐姐注意到,赶紧把手机拿起来,“待会儿你手肘碰一下,我的手 机也掉进夹缝里,看你怎么和夏新旬联系。怎么还不吸取教训呢?”
把手机移到小桌板去的时候,新旬的短信正好发进来。洛川无意间 一瞥,愣住了。
屏幕上缩略信息写着:要改名字?你身份证上的出生年龄到了 十八岁……
姐姐咽了口水,转头看向溪川,“小溪川,你想改名字? ”
“嗯? ”女生抬起头,见姐姐拿着手机大致明白她的消息来源,但 觉得并没有必要瞒着姐姐,“嗯。是的。我想改回原来的名字。”
“……为什么? ”
“唔……没有特别重要的原因,只是觉得应该回归正轨吧。”
“正轨? ”姐姐苦笑一声,“难道成为我亲妹妹是走了歧途吗? ”
“哎? ”溪川咬猪肉脯的动作停下来。“姐姐,你反应干吗这么 大?我没那个意思啊。我只是不喜欢用别人的名字。你要是特别反对, 我不改就是了。”
可是洛川并没有停止苦笑,她漫无目标地在地面上移动着视线,声 音有点哽咽,“所以到头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吗? ”
就像突然崩溃了似的,她一边苦笑一边掩面。
“我付出这么多努力,只不过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却没有一个人在 乎这个家! ”
她把杂志啪的一声摔在桌板上,站起身回过头。
“凭什么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就得认命,就得必须接受不幸!凭什么你们每个人的错误都要我来弥补,我来付出代价!我只想像别人那 样过普通生活,我的要求很高吗? ”
后排的父母怔怔地望着她。
过了几秒,妈妈先起身劝慰:“怎么了溪、洛川?小溪川你们吵架 了吗? ”
得到溪川拨浪鼓式摇头的回应。
爸爸迟了须臾才开口: “你刚才想叫她什么?溪川?所以你早就知道她是溪川,从什么时候?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转过脸看向溪川, “你看起来不意外,你也早就知道? ”
溪川想插嘴说“不早”,没找到机会。
“所以我在这家里算什么呢?只有我一个人被瞒了十来年,每天回家连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
“是你女儿啊。”洛川眼里喻着泪水,“爸爸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瞒骗?我隐瞒过最惊人的真相,难道不是为了你吗?你敢不敢当着溪川 的面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对她爸爸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溪川一头雾水,目光在父女俩之间来回摇摆。
“你放肆!你想胡说八道什么!”爸爸突然拿出了家长权威。
“要说也是你说!你自己做的事为什么要我来坦白?我努力了这 么久为你找借口, 一直用‘双胞胎消失综合征'的说法来合理化手足相 残。难道你听不懂吗爸爸,我说的不是我和洛川! ”
做父亲的没顾得上和洛川吵架,第一反应是紧张地看向溪川。
小姑娘神色有点恍惚,“姐姐,你在说什么?车祸和你爸爸有关吗?“ 而妈妈也十分茫然,“不不不,怎么回事,怎么提到车祸了? ” 无人回答。
正常车距,正常车速,为什么身为职业司机的爸爸在那天晚上会控制不住车。
为什么爸爸的积蓄至今甚至很远的未来都不知去向。
为什么妈妈会怨恨爸爸防着自己,最后带走了所有。
溪川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个模糊的答案。
洛川爸爸心虚地摆了摆手,颓然坐冋座位,“不要再提了。”
“大伯。”
溪川此时看他的目光变成了居高临下的凝视,“我爸爸把积蓄全部存在你账户上对吗?是你对我爸爸的车做了手脚吗?你回答我。”
男人固执地把头扭向一边。
溪川转向洛川,“姐姐,是这样吗? ”
洛川只是垂下眼,长嘘了一口气。她后悔了十余年,为什么因晕车呕 吐之后听见奇怪的声响要好奇地去看,又为什么看见爸爸割裂叔叔的车胎 时没有阻止,她背负这样沉重的十字架走了这么久,终于在这天放下。
洛川妈妈率先惊呼出声:“我的天,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疯了吗?我 们……”她泪如泉涌,揪着丈夫的衣领,“我们亲生女儿在车上啊! ”
爸爸推开她,“我怎么知道女儿会坐那辆车!如果那天不是你作, 就不会出这种事!还有你! ”他看向亲生女儿,“如果不是你闹着半夜 回家,就不会和那辆车扯上关系!你和你妈真是一脉相承!”
“那我爸爸有什么错!信任你,把钱放在你那里的错吗? ”溪川质 问道。
妈妈跟着追问:“你怎么会为了钱做这种事? ”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嫌我穷。”
“我什么时候嫌你穷了? ”
“如果不是得了那笔钱,你早就跟人跑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吗?”
妈妈想说什么,又戛然而止。
列车停住,车门开启。
列车播报再次响起:各位旅客,婺源火车站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
洛川冷笑起来,“爸爸你还真是……永远都是别人的错。”
溪川却回过神,反问洛川:“难道你真觉得自己没错?包庇杀人犯不是错吗?”
“这个杀人犯是我爸爸!想想你在车祸的时候,不也是只想着救自己爸爸,无视我了吗? ”
“就是!”爸爸居然跟着反呛溪川,“你也没有救我女儿。你不要 忘了,当初你妈妈遗弃你的时候,是谁把你接回来的? !我一直把你当 亲生女儿一样,你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是我负担的!”
溪川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他,“你可是谋杀了我爸爸啊!负担 我的生活就能弥补了吗?你们现在是有完整的家,可是我的家呢,我的 家被你们家整个都毁了!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人!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 代价的! ”
“我现在就要买票回上海。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溪川拎起书包,在最后一秒从车门冲了出去。
洛川没来得及拉住她,自己却被爸爸拉住了,“你让她去!看她能 去哪儿!”
车门在洛川眼前关闭。
“你松手。”洛川冷淡地瞪了他一眼,拿着手机去了车厢连接处。
“……是因为家里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总之你务必在车站找 到她,我怕她一个人走丢。”
柳洛川在电话那头语焉不详。
新旬猜想不是一点小事,他看了看墙上的钟。溪川从婺源买票回上 海,应该还是去乘那辆列车,列车抵达黄山北站再返回上海起码要到傍 晚,时间还早。但他想提前去车站等着以免错过,毕竟女生身边没有手 机,联系不上。
正在换鞋时,妈妈从房里探出头来,“怎么刚进门又出去。别出去 了,刚收到台风红色预警的短信,你没收到吗? ”
好像和洛川通话时确实听见过短信提示音。
新旬这才低头看了看手机。
“所以更得出去了。”
溪川百无聊赖地垂头卷着吸管包装袋,在听见某个关键词时猛地抬 头,车厢里列车播报还在继续。
“……受超强台风登陆上海影响,本次列车须限速缓行,预计抵达 终点站时间……”
台风?
什么台风?几级台风?
不小心把想法说了出来,身边座位的男乘客诧异地看过来,“刚才不是说了吗? 9级台风。烦人,天气预报就没有准的时候!”
的确。。。。。。
溪川想起自己在某个时刻也对新旬说过类似的话——
“唉,我也没带,烦人啊,天气预报总是信口开河。”
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某个阶段内不断重复,不断重复过的话。
八百米测试因暴雨临时取消。
突发台风天,凉亭玻璃掉落下来砸中了姐姐。
不听劝阻去演讲那天,在车站突然被雨淋成了落汤鸡。
天气预报从来就没有准过。
连新旬都没意识到,发生巨变的不止四个人,还有天气。导致巨变 的重要因素之一也是天气!
——从原点出发,不断燃起希望,走了那么久那么远,最终却又回 到原点。
—很绝望吧。
——莫比乌斯环。从原点回到原点。
溪川慌张地把手中的吸管包装袋压平拧转,在两头相接的瞬间,她 的瞳孔急剧扩张。
莫比乌斯环,需要走两圈才会回到原点。
命中注定的台风无声无息地绕过了上海……又注定巻土重来。
新旬会不会仍在河堤边?
不是过去时间线上的河,也不是过去时间线上的那场台风,虽然细 节不同,但所有条件都具备了。
溪川六神无主,从所在的车厢一路跑向上午的商务车厢。
由于座椅故障,这个位置的乘客被换去了其他座位。
溪川跪在地上使劲探头向缝隙间张望,试图够到绿色的通话键,但 都是徒劳。
乘务员很快上前制止她。
溪川颓唐地坐在地上,朝乘务员抬起头,“列车为什么半天不 动了? ”
“因为台风的关系,现在暂停行车,在嘉兴站等待指令发车。”
“什么时候能发车? ”
“不知道,我们也在等通知。”
“你能、能借我一下手机吗? ”
多讽刺,最亲密的人,特地把他排在手机联系人上第一位。
已经习惯了打开手机就选中他的名字,习惯了在他发来的短信中点 击回复。
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溪川拿着借来的手机不知所措。
新旬在屏幕上一大片红色延误消息中找到了溪川的列车。
他绕到服务台挤进询问的人群中,“请问1507次列车进入浙江境内 了吗? ”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已经在嘉兴了。但是列车现在停在站内延迟发车。”
也算是个好消息。
男生松了口气。
不管多晚到达,只要她安全就好。
更讽刺的是,唯一一个倒背如流的手机号,从来不在手机联系人 里,也从来没有拨打过。
它最初是被写在纸条上留下的,被记住恰恰是为了撕碎那张纸条。
非常非常矛盾的。
不想记住,又生怕忘记。
世界上原本有两个人会想方设法不惜代价帮你回家,现在只有一 个了。
“……妈妈,是我。”
暴雨不断拍打在车窗上。
溪川一路神经紧绷。
远在北京打工的妈妈没有过多追问,光是女儿在电话那头哭着说只 身在嘉兴就已经理由充分,她拜托了丈夫过去的同事。
她知道即使台风天,跑货运的也总会为了钱照常出车。自从丈夫 去世后,她怀疑过他身边的每个人卷走了财产,与曾经的朋友都断了联 系,而今一个个电话拨过去求人,询问有没有车当天从嘉兴到上海。
每个环节都是碰运气,都是去冒险。
溪川在河堤边从货车上爬下来。热心的大叔还忍不住伸头问一声: “不送你到家吗?你在户外乱跑很危险呀! ”
“不用啦!“女生在呼啸的风声中拔高音调,”我先救个人再回家!”
话音未落就被大风吹得失去重心摔倒在地。这风已经没有9级了,主要是她体重太轻。
自觉很丢脸,迅速爬起来帮叔叔关上副驾驶的车门。
雨势比路途中小了不少,溪川顶风走了几十米,才突然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通话说在河边看风筝时还是中午,新旬要能扛着台风从中午 一直待到天黑……
那也是蛮有本事的。
溪川从打了鸡血的状态中恍然冋神,站在河边吹着冷风,思考接下 去该怎么办。
远处河里一个小黑点正朝自己的方向漂来。
女生被吸引了注意,水流不快,近一分钟后她才看清那是个人,吓 出一身冷汗。
当然不是新旬,看身形像个小孩。
溪川连忙折了树枝去拦截,够不着,手再伸长一点,脚下一滑,自 己摔了下去。
落水瞬间想起小学时学校印发的“暑期禁止在XX浜游泳”宣传 单,当时同学们都在吐槽“那么多垃圾的河里游得动吗?”就是这条河 了。游过才知道游不动;但是拜垃圾所赐,女生很轻易地截住了漂往下 游的小男孩,努力拖上了堤岸。
宫恪苏醒后看见的第一张脸,是清秀可爱的少女,虽然浑身都是污 泥,头发也贴在脸颊上,却不影响她的美貌。
可是这位貌美的小姐姐,有点让人看不懂来路。
“小朋友!啊,醒了!你有手机吗? ”
听着倒像是抢劫犯
男孩哇地吐出残存的污水,从草坪上坐起来,半天才搞清状况。
下午在附近建筑工地上和小伙伴捉迷藏,在水泥管里睡着了,醒来 时天黑漆漆的,风雨大作。想着赶紧回家,却不慎失足掉进河里,也不 知漂了多久,应该是被眼前的姐姐救了。
“有手机吗?嗯? ”
“嗯……嗯,有的。但是……我怕书被淋湿,把书包留在水泥管 里了。”
“我们去拿吧,嗯? ”语气让人无法轻易拒绝。
台风已经快要停了,两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你要手机干吗? ”
“给妈妈报平安,等我打完电话你也要打,报平安,知道吗?”
“嗯。”这才想起,家里一定急坏了。
“你上几年级? ”
“一年级。”
“台风天出门是弱智吗? ”
你不也一样?
晚上九点一刻,1507次列车终于返回上海,但是直到大厅走空新旬 也没有等到溪川。
他心里有点发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怀疑溪川是否和自己已经 错过。
猜测溪川到站后第一件事肯定是赶着去服务台找回手机,决定去服 务台碰碰运气。
手机还没被领走。
服务站的乘务员最初不肯给他,直到他用自己手机拨打电话后才完 成了代领。
按亮屏幕,十四个未接电话,二十七条未读短信。
也顾不得隐私的界限,此刻只想找出任何关于她去向的线索。点开 短信,最后两条是彩信和文字。
彩信是自己和溪川的一张结婚照,不太清晰,仔细看能判断出是手 机对着悬挂在墙上的照片翻拍的。
新旬并不觉得意外。
他接着点开最上面那条短信。
“我一直误以为是我们的过去注定了我们的人生,其实起作用的是 我们的内心。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努力,但已经能猜到你改 变了什么。当我们学会接受缺憾,找回勇气,撕开伪装并心怀希望,我 们就获得了改变命运的力量,使时空逆转,使气象反常。谢谢你。我还 没有看见新旬,可我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人生。”
男生把这段话看了一遍,再看一遍,由于字数限制,它被截成三段。
她算是平安了吧,从各种意义。
他长嘘一口气,在空旷的车站大厅四下张望,然后走向远处。 现在,就只剩尽快找到她这件事了。
番外 倒带未来
白色的落焰刺向眼眸。
烟雾腾空而起又逐渐消散。
从地表远处蔓延至脚下,寂静是冰冷的岩浆。
“溪川……柳溪川……”
柳溪川在数以百计双眼睛的注视中惊醒,猛地深吸一口气。在访谈 节目录制现场,她好像刚去哪个时空的隔层转了一圈,脊梁上针刺似的 冒着汗。怎么来到这里的,已经不记得了。
观众们还在等待下文,主持人面带微笑。
“什么? ”只是短暂记忆空白后的下意识追问。
主持人毫不介意地重复道:“我们刚才聊到,你的上一段感情备受 瞩目,但经历了很长的空窗期后,却突然宣布结婚。是他身上的什么特 点让你有结婚冲动的呢?”
“结婚? ”
主持人对这句重复不明白,依然笑着但眨了眨眼。
“我?结婚了?你是说我结婚……”出门时还没结婚,二十分钟车 程四十分钟访谈录制后就完成了结婚,可以算史上最强闪婚了。溪川立 刻反应过来,是过去的自己做了什么造成的。
台下响起了嗡嗡的骚乱。主持人终于难以控制局面,转头看向第一 排的节目编导和柳溪川的经纪人。
编导与经纪人交换眼神后立刻做出反应中断录制,向观众和工作人 员宣布休息片刻。
经纪人上台把不在状态的柳溪川拉到演播室外:
“侬行西啊!” 一不注意飙了句方言,被有心人听见恐怕要爆出 “柳溪川遭经纪人训斥”的八卦,其实两人平时是相处随意的朋友,工 作状态也经常忘记身份。
当然,轩辕辙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压低声音用气声追问: “喝醉了? ”
“没有。先别管这个问题,关键是我和谁结婚了? ”
“你还说没喝醉!”
追究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溪川懒得跟他解释,撒腿就往电视台外跑去,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一个大大的负面新闻——当红女星罢录离场。
轩辕辙瞬间想到了十种平息风波的方法,在走回演播厅的途中一一 从脑海中删除。为什么身为娱乐业巨头要去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道歉 赔笑脸啊。提高两季节目广告投放量好了。
实在太绝望了。
在车里搜了一路,全网关于自己的新闻都是
“Seike溪川宣布结婚伴侣是圈外人”。
“Seike溪川宣布结婚圈外人丈夫身份成谜”。
“柳溪川公布婚讯已与圈外男友结婚”。
公关做得过度好,这下连自己都解不开丈夫的“身份之谜”了吧。 过去的自己也不回短信,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没办法,只能靠自己了。既然已经结婚,应该是住在一起,到家应该就能知道真相。
但在车上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司机:“你见过我的结婚对象吗?”
“嗯。”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长得帅吗?”
“还可以。”
柳溪川好像没有意识到,在毫不知情的群众听来自己是在秀恩爱。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墙上挂着大幅结婚照,是新旬。
不是和什么幽灵结婚了,是活着的新旬。
把照片这样挂着一定是自己的主张,品位差极了,新旬一定吐槽 过。但是,知道媚俗,他还把它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有太多记忆需要慢慢补充,但总之,应该先向过去的自己道谢吧。 按下短信发送键的那一刻,身后的电梯响起了到达楼层的提示音。
溪川回过头,一如十三年前在观礼台边。
13是一个幸运数字。
--我期待与你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