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拂过冬季到云来(2)

“真是不像样啊° ”不小心把心理活动直接说了出来。
“不像样？ ”夏新旬转过头来。
溪川只好硬着头皮把论点贯彻下去，“两三天的时间已经看见你和两个不同的女生聊人生了。”
“啊哈！ ”对方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这不是手下败将吗？ ”人家也是有名字的，手下败将很难听。
“你才是，怎么这么不像样啊。输了就是输了，做人不要那么小气，竞选失败的在野党就算攻击总统有1个私生子也无济于事啊。” 居然被反击了。
而且总统有1个私生子早就被弹劾了。
被壁咚的小姑娘笑得眼睛也弯起来，可爱地在胸前摆着手，“没那回事哦，我叔叔是新旬的姨父，妈妈让我给他带一盒月饼而已。”
所以现在传递月饼流行用壁咚的方式吗？真是看不懂礼尚往来的套路。
出现这样的误解真是难为情啊，溪川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走，身后好像还传来了两个人的笑声。
真过分。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那是不可能的。一旦学校里出现八卦风云，溪川可是能燃起比学习时强一万倍的热情。快放长假的时候，大家都人心浮躁，再加上风干物燥，听说有男生寝室着火了，损失还不小。
溪川一时间多长出六只耳朵八只眼睛四处打探细节。
“人家烧了寝室，你好像还很兴奋，显得好幼稚。”李未季忍不住提醒。
“我、我是纪律部的干事啊。”
这倒也说得没错。竞选失败的溪川被学工委老师分配给纪律部做了普通干事，这次失火事件据说是因为使用违规电器短路造成的，她四处挖掘八卦，正经来说也能算是为了工作吧。
简直天衣无缝啊。
柳溪川一旦发现了这个借口，就立刻把八卦当作人生最崇高的事业，名正言顺地为之奋斗了。
她堂而皇之来到高一（7）班门口，把失火寝室的四个男生叫出来询问情况。
“不是当天就了解过情况吗？ ”肇事男生一脸困惑。
啊，这样，想不到其他人更加八卦。
“当时没有做记录吧？ ”溪川眨眨眼睛立刻想出了说辞，“不做记录的话，很多细节就记不清了。”
幸好她未雨绸缪带了笔记本。
“可是详情我们也已经写过书面的啦。”男生警惕又有些不耐烦。
“……啊，书面详情上有些令人无法理解的部分呢，所以需要再问几句。”看这四个男生都不像写作能力很强的样子，肯定会有不通顺的地方吧？
几个男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紧张。
“好吧行吧，真是烦人。”肇事的男生答道。
需要插播的人设背景是，柳溪川因为喜欢唱歌，从小就以成为歌手为人生理想，不过现在看起来，她好像往狗仔的路上跑偏了。
“总而言之就是因为我家庭条件不太好，吃学校食堂的饭菜对我来说还是负担太重了，所以我从家里带来了电饭煲自己煮饭吃，没想到造成这样的事故。”
“你每顿饭量多少？ ”
“……怎么会在意这种细节？大概半斤吧。”
“食堂的米饭八分钱一两，半斤是四角钱。超市里最便宜的散装大米也要一元五角一斤，再加上煮饭的电费，你怎么会认为自带米饭更省钱呢？ ”
“啊……其实我们家庭条件不好都是到菜场买米，不会像超市那么贵。”
“再便宜也是零售，食堂可是批发，而且学校还补贴了大家……”
“讨论这些毫无意义吧。如果没有重要问题，我得回去抄作业了。”男生的态度变差了。
抄作业有什么了不起的意义啊，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溪川只好放弃细致路线，开始有所选择地提问：“好好好，最后一个问题，失火时电饭煲里煮的是米饭吗？ ”
“浪费时间。”肇事男生翻着白眼转身回了教室。
剩下三个男生不知所措，有点纠结该跟着进去还是回答问题。
过了半晌，其中一个回答：“不是米饭，是麻辣烫。”
另一个补充道：“本来我和刘超准备一起吃，食材是我买来的。” 接着他催促另两个，“差不多快上课了，回去吧。”
三个人终于达成共识，把溪川一个人晾在走廊上离开了。
“肇事人性格很糟糕，可是他家庭条件不好，要不要帮他说话啊。” 回到寝室的溪川依然在嘟嘟嚎嚷。
“你到底是去了解事件还是去相亲的？性格糟不糟糕有什么关系？” 李未季实在不理解她在纠结什么。
这么一想，好像思路清晰多了。
本来按照校规，破坏公物是要被开除。因为违规使用电器造成这种程度的财物损失，按理也是没有什么商量余地的。
可是市重点中学也蛮难考的，课上了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因此被开除，未免也太可惜了。溪川的目的其实也就是找些线索，在投票前告诉 老师和部门里的其他干事，哪怕能换成留校察看的处分也比开除要好。
这次的“七班谈心之旅”，虽然肇事人很不耐烦，但也算有所收获，家境不好的学生在寝室做饭造成事故，怎么样也能赚一点同情分吧。
而结果却是……
“不要道德绑架了，我没兴趣听。”夏新旬说。
这个学校的男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耐烦，就没有人走暖男路线吗？
“我不是想道德绑架啊。”溪川匆匆追上去，“只是告诉你关于他家境的客观事实，要不要同情你自己判断嘛。”
“吃鸡蛋时为什么要了解母鸡长什么样，处理违规事件为什么要考察当事人家境。既然你这么有闲情，为什么不顺便也调查一下受害人家境，干脆让他们在投票前一边拉二胡一边比拼眼泪流速好了。”
“受害人？ ”
“寝室里有个人衣物床单蚊帐全被烧光，整个衣橱都熏黑了，算是受害人吧。”
然后……
柳溪川真的去调查了，这一定不是夏新旬的初衷。
现在脸和人名对上了号，溪川轻而易举在食堂找到了那天回答“麻辣烫”的老实男生，也就是受害人啦。
“张儒明同学，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纪律部的……”溪川在对方面前放下餐盘。
“柳溪川，开学我给你投票了。”
“这，这样啊……”溪川瞬间觉得好像受害人更值得同情了。
他的家境似乎也很不好，一般人中午正餐不会只要米饭和免费汤。
“听说你衣服被子都被烧掉了，那现在怎么办呢？ ”
对方苦笑道：“得过且过吧，反正是夏天，没有被子也不要紧。” 但是这样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他紧跟着就咳嗽了好几声。
溪川完全清楚寝室开空调时不盖被子会病成什么惨样子。
而且让人不得不在意的是，男生小臂上被咬了许多蚊子块。学校植物多水多，这也是弊端之一。
她当面什么也没说，吃过午饭后用零花钱去便利店买了被子和蚊帐 送到男生寝室宿管老师那儿，匿名指定要帮忙送给张儒明同学。
由于怕老师误解，她特地声明：“我叔叔是他姨父，妈妈让我带床被子给他。”
“你叔叔是他姨父，那你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啊。”宿管老师脱口而出。
啊，真的！居然被骗了。
夏新旬这个家伙实在太狡猾了，谎话连篇。溪川愤愤地想。
在“叔叔姨父”这件事上，人家从来没有说过谎，你冷静一点不好吗？
虽然受害人也很值得同情，但肇事人本来没有恶意，因无心之举被开除也无法挽回损失。
好在已经有学长被说说服了。
“说实在的，校规三大禁令中，只有这个'不能破坏公物'让人费解，性质恶劣程度根本不能和另外两条’不能作弊’'不能打架'相提并论。”
“不过，你去过被烧的寝室吗？听说真的很严重，现在还没有收拾好，四个人分别搬到其他寝室和同学挤了。”
“事故刚发生时和副部长一起去过，当时看是挺严重的，一片狼藉，副部长站在门外从头到尾就没进寝室。”
溪川听着就能想象他那副吊儿郎当、自视甚高的样子，气不打一处出，“哎呀，副部长这个人什么时候都靠不住。”
“啊，你也发现副部长不太正常了。”
“当然了，这还需要发现，应该是太不正常了。”
“唔，这个副部长无论对待工作还是人际关系都像玩游戏一样，反复无常，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是吧！完全同感！”溪川为找到盟友激动得泪流满面。
一旦和学长一起下过结论，她就肯定会找更多人来加入自己的阵营。
“……像玩游戏一样，反复无常，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双休日在家吃晚饭时她又对姐姐提起来。
“不会啊，他人挺好的啊，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姐姐却没有一起来吐槽。
“哎呀姐姐，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副部长了吧？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才没有。不过他是我们班团支书嘛，不算是说什么都同意的老好人，但是很通情达理啊，脑子也很灵光。”
妈妈突然插进话来，“人精神吗？长得怎么样？ ”
“哎呀妈妈，你怎么变得和小溪川一样八卦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相由心生嘛，长相端正的人不会坏到哪去的。”
“法制节目里同时骗二十几个女性交往的诈骗犯也长得很帅啊。” 溪川找出难以反驳的示例。
“这倒也是啊。”再也不会有比妈妈更柔软的墙头草了。
“反正夏新旬不是那样的人啦。”
“你觉得每个人都挺好的，世界上哪有你觉得不好的人？虽然和他同班，但是你对他的了解一点也不深刻哦，完全不知道他有多恶劣。 上次你社团活动留到很晚，我一个人回家，在公交车站就看见他无情地拒绝外校女孩子，没过几天又在走廊上看见他在壁咚别的女生，哎呀哎呀，简直是不堪入目，他还撒谎说那个女生是他亲戚，其实根本不是， 他和电视里那种诈骗犯明明就是同一类啦。”
这位柳溪川同学，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亲戚关系是夏新旬说的吗？ 幸好姐姐对她的一面之词不予采信。
“看吧，你每次询问别人意见，实际上都是想找支持意见，别人一提出不同意见，你就会像炸毛的小猫一样，找出越来越多牵强的证据来论证自己的观点，说服别人。”
“哎呀姐姐！”
“哎你！你才是，一定要动过脑筋再说话，既然人家是票选出来的副部长，你也要学会考虑人家的意见，不要一味固执己见啊。”
溪川很沮丧，她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完蛋了，最亲爱的姐姐居然喜欢上了那个副部长，一定是喜欢上了。
从晚饭结束姐妹俩闹翻开始，她们就互不理睬。爸爸觉得这样不利于团结，晚上一起看八点档肥皂剧时就有心地开导女儿。
“这个男主角一点也不尽职啊。”
“他只是个总裁，需要尽什么职啊？ ”溪川一边剥巴旦木一边问。
“在谈恋爱的电视剧里面当然是要负责追女主角啦。”爸爸说道，
“可是这个男主角，整天不知道做些什么，一会儿演他孝敬父母，一会儿演他兄弟反目，他的心思总是不放在女主角身上，看不出父母兄弟和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啊。”
“啊。这么说起来好像的确是……从上周到这周末已经演了十几 集，都没怎么见到女主角。”
“所以说啊，不要想当然认为谈恋爱的电视剧男主角就可以游手好闲，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有责任。就像是你吃饭时说的副部长，副部长有副部长的责任和压力，肯定有人不服气或者嫉妒，一个能当上副部长和团支书的人，也必然有他的独到之处，这些不是一般小姑娘能想象到的……”
“爸爸，你这个类比太牵强了，简直听不下去啊。”
“就是，好好看电视吧，女主都跳河了。”姐姐附议。
“再说了，没有能力却当上班干部的人比比皆是。”
“眼前的就有小溪川，小学二年级就通过贿赂全班同学当选过班长，哪有什么责任和压力啊。”
两姐妹终于在鄙视爸爸这件事上达成默契恢复了邦交，但究其矛盾焦点，似乎什么也没有解决。
回到学校的周一，溪川去上体育课途中遇见了失火寝室的三个男生，他们正在打篮球，缺席的那个是受害人。
那三个男生也注意到了她，溪川在远处挥挥手算打过招呼，他们很郑重地走了过来，态度和上次截然不同，让溪川深受感动。
“上体育课？ ”
“是啊，今天要跑800米呢，真是人间惨剧。”
“加油。看你像没什么不擅长的那种人，800米应该小菜一碟。” 肇事男生头上蒸腾着汗水，比上次有亲和力得多。
“哪里啊，我这个人没有一样擅长的。没有恒心，很懒，做事三分钟热度，又浮躁又马大哈，最近连运气也变差了，分班进不了重点班， 竞选又在全校面前输掉……”
“真不好意思啊，上次投了那个男生，因为当时真的很饿。”
“啊……没关系，反正如果真的有能力，将来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吧。”溪川不希望话题一直围绕着自己，只能客套地宽慰对方，“你们的事情就快有结论了，我已经跟副部长和其他干事都说过你的苦衷，相信投票时大家不会那么无情的，肯定至少能留校察看一还有两年时间 能取消处分，只要表现好，应该完全不成问题。”
“这样，那就拜托你了。”男生笑眯眯的，像换了个人。溪川顿时觉得，这样的男孩子，励志、阳光、热爱运动、性情开朗，比副部长好上一万倍。上次态度不佳，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不能为他们争取合理利益，那简直没有脸面见人了。
啊，是了，情绪化的女生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其实溪川自己也焦头烂额，在部里，她明明几乎没有话语权，怎么帮同学争取权利呢，海口已经夸下了，为了达到目的似乎唯一的出路就 是去恳求副部长，而她是绝对不可能对那个人服软的，话说回来，副部长也不会理睬她。
“柳溪川。”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刚跑完800米累瘫在终点附近的溪川抬起头， 努力辨认眼前这个毫无相貌特征的男生是谁。
最终她还是自己想了起来，失火寝室的四个男生中有三个都和自己至少交流过只言片语，一个肇事者一个受害者，还有就是买麻辣烫食材 的那个，剩下的最后一个，从来就没有发表过意见。
幸好溪川早有先见之明，记住了他的名字，“吴帆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