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算礼貌。」
「你才胡说八道呢,先生,你很清楚怎么才礼貌……却怕人家笑话……又或者是怕一不小心下面那话儿立起来,被人家逮个正着。不过我灵悟迈克制定这个规矩自有他的理由——迈克从来都有他的理由。」
「哦,是的。吉尔跟我说了。」
本站在门厅里,背对起居室,双手放在内裤上,心里暗想:豁出去了!就在这时,突然间,两只胳膊偷偷环上了他的腰。「亲爱的本!多妙啊!」
吉尔就这么溜进他怀里,她的嘴唇贴上他的,又温暖又贪婪——他不由庆幸自己还留了块遮羞布。她只穿着祭司的袍子,不再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夏娃母亲」。但能搂着这么一个活生生、暖乎乎,还轻轻蠕动的姑娘,本心里还是一样高兴。
「天哪!」她结束了这个吻,「我可真想你,你这老坏蛋。你是上帝。」
「你是上帝,」他勉强做出回应,「吉尔,你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漂亮了。」
「是的,」她表示同意,「这种事就有这个效果。刚才压轴的时候对上你的眼睛,我可激动坏了!」
「『压轴』?」
「吉尔指的是,」帕特丽夏插进来,「仪式最后,她是万物之母,众神之母的时候。孩子们,我得赶时间了。」
「永远不要匆忙,帕特甜心。」
「但我还是得抓紧,免得待会儿匆忙。本,我要送甜面包上床去,然后下楼上课,所以现在就给我个晚安吻吧。好吗?」
本不由自主地吻了这个裹在大蟒蛇里的女人。他试着不去理会甜面包。帕特是个好人,他可不能怠慢了她。
接着帕特吻了吉尔。「晚安,亲爱的孩子们。」她不慌不忙地走了。
「真是只小绵羊,嗯?」
「没错。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她真让我不知所措。」
「这我灵悟。帕特能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因为她从来没有疑惑,总能自动作出正确的选择。她很像迈克。她是我们中程度最高的一个——本该由她来当高阶祭司的。但她说文身会让她很难行使有些职责——让人分心,而她又不愿意把文身去掉。」
「那么多文身怎么可能去掉?用小刀剥皮吗?那会杀了她的。」
「才不是呢,亲爱的。迈克能办到,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而且不会伤到她。但她觉得文身不属于自己;她只是它们的保管人。来坐下吧。道恩会拿晚餐过来,我得趁这会儿吃点东西,不然就得等到明天了。告诉我,你怎么想?道恩说你看了一次外围礼拜。」
「是的。」
「如何?」
「迈克,」卡克斯顿字斟句酌地说,「有本事让蛇掏钱买鞋穿。」
「本,我灵悟你有些心事。」
「没有,」他回答道,「就算有,我也实在说不清。」
「过一两个星期我再问你。不用着急。」
「我在这儿待不上一个星期。」
「你有应急的专栏文章吗?」
「三篇。主要是我不该待那么久。」
「我想你会的……写完稿给他们再电传过去就行,也许你可以写写我们的教会。到那时,你会灵悟到你需要留下来,多留一阵子。」
「我看恐怕不会。」
「耐心等待,直到完满。你知道这不是个教会,对吧?」
「帕特跟我说了些。」
「这么说吧,它不是一种宗教。从每个法律的、道德的意义上讲,这都是教会。但我们并不试图将人引向上帝。这很矛盾,用火星语甚至没法表达出来。我们不是在拯救灵魂,灵魂是不可能失落的。我们不是在使大家产生信仰,我们提供的也不是信仰,而是真实——他们可以验证的真实。此地此刻的真实,像熨衣板一样平常,像面包一样有用……无比实用,以至于能让战争、饥饿、暴力和仇恨都不再有存在的必要……就好像在巢里无需穿衣一样。但他们必须学习火星语。难就难在这儿:找到足够诚实、能够相信自己所见所闻的人,这些人还必须愿意付出艰苦的努力——这个过程的确很艰苦——必须学习教导这一切时必须使用的语言。我们所说的这种真实是无法用英语表达的,像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她微微一笑,「好在迈克从不着急。他筛选上千个候选人……从中找出几个。慢慢地,一些人会进入巢里,他再继续训练他们。总有一天,迈克会把我们彻底训练好,那时我们就可以建造新巢,然后它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但是不用着急。其实,我们中间还没有一个合格的。对吧,亲爱的?」
听到吉尔的最后几个字,本抬起眼睛,吃惊地看到一个女人正把一个盘子递给自己。他认出那是另一个女祭司,道恩。对,没错。他好半天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方的着装风格和帕特丽夏一样,只少了文身。
道恩微笑着说:「你的晚餐,本兄弟。你是上帝。」
「呃,你是上帝。谢谢。」她吻过他,为自己和吉尔拿来餐盘,在他右手边坐下,吃起饭来。道恩没有坐在更利于欣赏的地方,这让本有些遗憾——她身上有人们赋予女神的那些最美好的特质。
「没错,」她接着吉尔的问题往下说,「现在还没有,吉尔。但等待将会完满。」
「举个例子,本,」吉尔道,「我必须休息片刻,吃点东西。可迈克从前天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过……还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不再需要他工作的时候为止。然后他会跟头猪似的胡吃海喝,靠那一顿维持,需要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还有,道恩和我还会疲倦,不是吗,甜心?」
「当然。但我现在不累,吉尔。我替你主持下一场礼拜,你跟本一起待会儿。把你的袍子给我。」
「你那小脑袋里净是些疯话,亲爱的。本,她工作的时间都快跟迈克一样长了!我们能干上很长时间——但饿了就得吃东西,有时候还需要睡上一觉。说到袍子,道恩,这是第七层神庙里的最后一件了。我本来要跟帕特说,最好让人再送个一二十打的。」
「她已经办了。」
「要是早知道该多好。这一件太紧。」吉尔扭了扭身子,搞得本有些心神不定,「我们是不是胖了?」
「有一点。」
「很好。我们也太瘦了些。本,你发现没有,我和道恩简直一模一样?身高、胸围、腰围、臀围、体重,所有的一切——更别提肤色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很像了……再加上迈克帮忙,现在身材更是完全一致,就连面孔都更像了——不过这主要是因为我们做的、想的都是相同的事。站起来,亲爱的,让本瞧瞧我们。」
道恩把盘子放在一旁,起身摆了个姿势。本不由得联想到吉尔,而且不止是因为外表的相似——然后他才意识到,原来那是吉尔化身夏娃时的样子。
吉尔满嘴塞着食物,说:「瞧见了,本?那就是我。」
道恩微笑着:「天差地别呢,吉尔。」
「呸。可惜咱们永远不可能有同一张脸,我还真觉得有些遗憾。其实这样挺方便的,本。我们必须有两个女祭司,两个也才勉强能跟上迈克的步子。再说了,」她补充道,「道恩买条裙子我也肯定能穿,省了我逛街的麻烦。」
「我本来怀疑你们不穿衣服呢,」本慢吞吞地说,「除了这些祭司的袍子。」
吉尔吃了一惊,「穿这些怎么出去跳舞呢?我们最喜欢的就是用跳舞代替睡觉。坐下吃饭吧;本盯着咱们看得够久了。本,刚才的过渡组里有一个人,他的舞跳得才真叫顶呱呱呢。这个镇上满地都是夜总会,可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可怜的家伙,让道恩和我搅得好多晚都没睡成,上语言课的时候要没我们帮忙准得打瞌睡。不过会好的;一旦进入第八层,你就不怎么需要睡觉了。你怎么会以为我们从不穿衣服呢,亲爱的?」
「唔——」本鼓足勇气,一股脑儿道出了自己刚才的困境。
吉尔瞪大眼睛望着他,咯咯笑起来,又马上止住,「我明白了。亲爱的,我穿这袍子是因为时间不多,吃饭都得狼吞虎咽,来不及换衣服。要是早灵悟到这让你不安,过来之前我会先把它脱掉的。穿不穿衣服全视需要而定,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我简直忘了这或许显得不礼貌。甜心,你可以穿着短裤——或者脱下来,完全随你喜欢。」
「呃——」
「总之别为这个烦心。」吉尔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你让我想起迈克第一次上公共海滩那回。还记得吗,道恩?」
「永远忘不了!」
「本,你知道迈克的,什么事都得教他。他根本看不出衣服有什么用,直到灵悟了我们对温度很敏感,还曾经为这个大吃一惊呢。火星人没有为身体害羞的概念,不可能有。后来我们登台表演,试了好多不同的服装,直到那时候,迈克才灵悟到衣服的装饰作用。
「当然了,无论灵悟与否,迈克总会照我说的做,可你简直没法想象做一个人有多少小细节。这些东西我们得花二十多年慢慢积累,迈克却几乎要在一夜之间学会。到现在都还有好些空白。他常常不知道自己做出了某些非人类的举动。我们都教他——所有人,除了帕特,迈克的任何行为在帕特看来都是完美的。他还在继续灵悟衣服。他灵悟它们是种错误,使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爱让大家增长亲近,可衣服却挡了道。最近他才灵悟到屏障是必要的——在同外人相处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我让他穿衣服的时候他才穿。
「而有一次我没能告诉他。
「当时我们在下加利福尼亚;我们就是在那儿遇到了——或者说再次遇到了——道恩。那天晚上,迈克和我住进海边的一家饭店。他太渴望灵悟海洋了,第二天一大早,他把我留在房间睡觉,自己跑出去跟大海第一次亲密接触。
「可怜的迈克!他到了海滩,扔掉睡袍就朝水里走去……看上去活像一位希腊的神祇,而且也和神一样毫不留心世俗的清规戒律,因此惹起好一阵骚动。我被吵醒了,赶紧冲下海滩,免得人家把他扔进牢里。」
吉尔突然有些出神,「他需要我,就现在。给我个晚安吻,本;咱们明早见。」
「你整晚都没空吗?」
「很可能。那是个相当大的过渡班。」她站起身,把他拉起来,投入他怀里。
过了一小会儿,她喃喃道:「亲爱的本,看来你上了不少课。唷!」
「我?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以我自己的方式。」
「我对你也一样。这不是在抱怨;我只是在想,朵卡丝帮你练过接吻了。」
「一点点,或许。爱管闲事的小家伙。」
「上课可以再等等,让你多吻吻我。我会试着去做朵卡丝。」
「做你自己就行。」
「我会的。迈克说朵卡丝的吻更彻底——『对吻灵悟得更多』——比任何人都多。」
「别再喋喋不休了。」
于是她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过渡班,我来了——像只萤火虫一样闪闪发光。好好照顾他,道恩。」
「我会的。」
「吻吻他吧,然后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早有这打算了。」
「本,乖乖听道恩的话。」她跑着离开了起居室,却并不显得很匆忙。
道恩贴过来,张开双臂。
朱巴尔扬起一边眉毛,「难道你想告诉我,都到了那份上,你竟然临阵脱逃了?」
「不。其实我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我只好,呃,『跟不可抗力配合』。」
朱巴尔点点头,「你被逮住了。那种情况下,男人只能妥协。」
* * *
①天主教主张,领圣餐时的饼和酒,经神职人员祝礼之后,就变质为耶稣真正的肉与血。前文中朱巴尔对杜克提到的「象征性食人礼」即指圣餐礼。
三十二
「朱巴尔,」卡克斯顿认真地说,「关于道恩我一个字也不想谈。要不是必须向你解释我为什么担心,那里的一切我都会守口如瓶……我担心他们所有人。杜克、迈克、道恩还有吉尔,还有迈克的其他牺牲品。迈克把他们彻底迷住了。他的新人格很强大,趾高气扬,太像个超级推销员了,非常有说服力。道恩也有她自己的说服力——第二天早上,我已经被哄得平静下来,一切好像都没什么问题。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很让人愉快。」
本·卡克斯顿醒来时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光线很暗,他躺在什么软和的东西上。不是床——头天晚上的一切猛地涌进他脑子里。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躺在核心神庙那柔软的地板上跟道恩交谈,安静而亲密。是她领他过去的,他们浸在水里、分享水、增长了亲近——
他惊慌失措地四下一望,什么也没看见。「道恩!」
光线稍稍亮了些。「这儿,本。」
「哦!我还以为你走了!」
「我本来不想吵醒你。」她已经穿上了法袍。本突然觉得好不失望,「我得去主持晨起者的外围礼拜了。吉尔还没回来。你知道的,那是个很大的班。」
道恩的话让他回想起了她昨晚说的那些事……尽管有她温和的解释,它们还是让他不安……而她则抚慰他,最后他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表示赞同。他仍然没有完全灵悟。对,吉尔忙着高阶祭司的仪式,那是她的职责,或者说快乐的责任。虽然道恩曾提出要替她去,但吉尔谢绝了。本觉得自己应该感到遗憾——
可他并不遗憾。「道恩……你非得走吗?」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搂住她。
「我必须去,本亲爱的……亲爱的本。」她瘫软在他胸前。
「现在就走?」
她柔声道:「永远没必要那么匆忙。」袍子不再把他们隔开。他太投入,没工夫思考它的下落。
他又一次醒过来,刚一起身,「小巢」的灯光就亮了。本伸个懒腰,只觉精神百倍。他四下搜索自己的短裤,极力回忆它被放在了什么地方,却记不起自己曾经把它脱下来过。下水的时候肯定没穿。或许是在池边吧。他走出去,找了间浴室。
几分钟之后,本刮过脸,冲了澡,神清气爽地走进核心神庙,却没能找着自己的裤衩。他估计肯定是有人把它放到门庁去了,所有人都把上街穿的衣服放在那地方……本暗道一声管它呢,想起自己昨天为这事小题大做,他不由咧嘴一笑。在巢里不需要这东西,就好像没必要多长个脑袋一样。
昨晚他跟道恩可不止喝了几杯而已,却一点没有宿醉的感觉。酒精对道恩似乎没什么影响——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会喝过了头。道恩……好个姑娘!意乱情迷之中,他喊了吉尔的名字,可就算那样道恩也一点没生气。相反,她似乎还挺高兴。
大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本开始琢磨究竟几点了。倒不是说他在乎这个,只不过肚子的叫唤没法置之不理。他走进厨房,想看看能不能搜刮点儿什么。
一个男人抬头瞅了他一眼,「本!」
「哈!你好啊,杜克!」
杜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式拥抱。「老天,见到你太好了。你是上帝。鸡蛋要什么样的?」
「你是上帝。你当厨师?」
「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托尼做饭。我们都做一点。包括迈克,除非托尼挡住他——迈克是全世界最糟的厨子。」杜克边说边继续往锅里敲鸡蛋。
本接管了鸡蛋,「你去瞧着面包和咖啡。有伍斯特产的沙司吗?」
「随你挑,帕特什么都买。这儿。」杜克又说,「我才去瞧过你,不过你正打呼噜。自从你到了之后,我一直在忙,或者,忙的是你。」
「你干的是什么活,杜克?」
「这个嘛,我是执事。总有一天会当上祭司。我脑子不怎么灵光,但那倒没啥关系。我学火星语……大家都学。我还负责修修补补,跟在朱巴尔那儿一样。」
「你在神庙里装了不少复杂的玩意儿吧?」
「灯光控制,就这个。事实上——」杜克咧嘴一笑,「——我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不工作。火灾防护员。」
「什么?」
「我是代理火灾防护员,通过了考试,手续齐备,也是卫生和安全监察官。我们从来用不着外人插手。政府的那些人可以参加外围礼拜,但除非经过迈克检查,否则一步也别想往里走。」
他们把食物盛进盘子,到桌边坐下。杜克问:「你会留下吧,本?」
「我不能,杜克。」
「那又怎么样?我自己本来也只是来看看他们……结果回去闷闷不乐了一个月,然后就告诉朱巴尔我要走了。别在意,你会回来的。最好今晚的水分享之后再决定。」
「『水分享』?」
「道恩没跟你讲吗?」
「唔……我想没有。」
「该等迈克来解释。算了,一整天大家都会跟你提这事儿。分享水你是灵悟的;你是初召的人之一。」
「『初召』?道恩也用过这个字眼。」
「指那些没学火星语就成为迈克水兄弟的人。其他人一般要达到第八层才能分享水、增长亲近……到那时,他们都开始用火星语思考了。见鬼,有些人的火星语比我还棒呢。当然,没有准备好进入第八层的人,你也可以跟他分享水,没人禁止你这么干——没人会禁止你干任何事儿。该死的,我可以在酒吧里勾搭个姑娘,分享水,跟她上床——再把她领进神庙。但我不会这么做。关键就在这儿;我不想这么做。本,直说吧,我来给你算算命。你也跟不少漂亮妞儿睡过——」
「唔……是有几个。」
「我就知道你小子有过。但我敢说,今后你再也不会跟不是水兄弟的姑娘上床了。」
「呃……」
「从今天算起,一年之后,你告诉我算得准不准。有的人还没到第七层就准备好了分享水,但这得迈克说了算。有一对夫妇刚进第三层迈克就献了水——现在两个都是祭司了……萨姆和露丝。」
「还没见过。」
「会见着的。只有迈克才能那么早就确定。极少数时候,道恩,或者帕特,也会发现什么人……但从来没有发现第三层的,而且她们总要先问问迈克的意见,倒不是说有什么规定、非得这么做。总之,进入第八层,分享和增长亲近就开始了。之后就是第九层和巢。大家每天都在分享水,但我们说『水分享』的时候,指的就是那个加入仪式。整个巢都会参加那个仪式,新兄弟会永远成为巢的一部分。你其实已经是巢的一部分了……但我们从没为你举行过仪式,所以今晚所有事情都放到一边,专门欢迎你。他们为我也是这么办的。本,那是世上最美妙的感觉!」
「我还是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呢,杜克。」
「唔……它是许许多多不同的东西。参加过所谓『夏威夷狂欢』吗?会被警察突袭、最后常常弄出一两起离婚官司的那种?」
「呃……参加过。」
「兄弟,相比之下,它最多也就是主日学校的野餐会!那还只是一个方面。结过婚吗?」
「没有。」
「你已经结了。今晚之后,你心里再不会有任何怀疑。」杜克乐呵呵地回想着什么,「本,过去我结过婚。刚开始的时候挺好,之后就成了扎扎实实的地狱。而这一次,我喜欢我的婚姻,一直都喜欢。见鬼,我爱它!但不只是因为我喜欢跟一群精力充沛的宝贝儿同居。我爱他们——爱我所有的兄弟,男的女的都爱。就说帕特吧——帕特就像我们的妈妈。我觉得谁都需要个妈妈,没人例外。她让我想起朱巴尔……那老坏蛋最好赶紧上这儿来看看!我想说的是,帕特不仅仅是个女人。当然,她妙极了……」
「谁妙极了?」一个女低音打断了杜克的话。
杜克猛一转身,「反正不是我,你这身子柔韧的地中海娼妇!过来,宝贝儿,来亲亲你的本兄弟。」
「亲嘴的事儿嘛,我这辈子从来不小气。」那女人一面说,一面轻盈地朝他们滑了过去,「没等人教,我就已经开始免费发放了。」她仔仔细细、彻彻底底地吻了本,「你是上帝,兄弟。」
「你是上帝。分享水。」
「远离干渴。别睬杜克,瞧他那德性,根本就是个吃奶的孩子。」但她吻杜克的时候比刚才更加缠绵,杜克还顺势拍了拍她丰满的臀部。她个子不高,体态丰腴,肤色很深,几乎有些黑黝黝的,一头浓密的蓝黑色头发一直垂到腰间,「杜克,起床的时候瞧见一本《女性家庭杂志》没?」她拿过杜克的叉子,开始吃他的炒鸡蛋,「嗯……不错。这些肯定不是你弄的,杜克。」
「是本。我拿《女性家庭杂志》干吗?」
「本,再打两打蛋,我来接着炒几锅。里头有篇文章我想让帕特看看,亲爱的。」
「好。」本应道。
「你可别想重新装修这破地方!喂,给我留点儿!你以为我们男人喝点儿稀饭就能干活了吗?」
「啧,啧,杜克亲爱的,分享水就是增加水,你不知道吗?本,别听杜克抱怨,他从来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只要你能给他两人份的女人和三人份的食物,他就乖得像只小绵羊。」她塞了一叉蛋到杜克嘴里,「别做鬼脸了,兄弟;我给你做第二顿还不行吗?也许已经是第三顿了?」
「连第一顿还没吃呢。全进了你肚子里。露丝,我正跟本说起你和萨姆的撑杆跳,一下子从第三层蹦上了第九层。今晚的水分享让他有些不安。」
她干掉了杜克盘里的最后一点儿鸡蛋,走过去准备做饭。「杜克,拿上你的咖啡杯赶紧滚,吃的一会儿给你送出去,保证不是稀饭。本,我当时也很不安——但其实完全用不着,亲爱的;迈克尔不会犯错。你属于这里,否则你就不会来了。准备留下吗?」
「呃,不行。第一锅蛋来了,准备好了?」
「倒吧。你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你会留下来。杜克说得没错,萨姆和我来了个撑杆跳。对一个规规矩矩、一本正经的中年主妇而言,实在是太快了。」
「中年?」
「本,修行有许多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它不仅清理你的灵魂,也清理你的身体。这一点还真让基督教科学派说对了。在浴室里看见药瓶了吗?」
「唔,没有。」
「这儿根本没有药。多少人吻过你?」
「有几个吧。」
「作为祭司,我吻过的人可不止『几个』,但巢里的人连伤风都没有过。过去我小灾小病不断,还总有些『女人的抱怨』,」她微笑着说,「现在我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女人,却瘦了二十磅,年轻了好多岁。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喜欢做女人。杜克刚才恭维我是『地中海娼妇』,没错,而且的的确确是更柔韧了。教课的时候我会打莲花坐,以前能弯下腰就谢天谢地了。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露丝继续道,「萨姆是教东方语言的教授;他上这儿来完全是出于职业需要。要学火星语没别的法子。对于教会,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也跟了过来,想盯着他。我特别忌妒,占有欲比一般人都强。
「就这样,我们一直升上了第三层,萨姆学得很快,我也拼命跟上,因为我不要他离开我的视线。然后,嘭的一声,奇迹就那么出现了。我们开始用它思考,只是一点点……迈克尔感觉到了,有一天晚上他让我们在礼拜之后单独留下……迈克尔和吉尔给了我们水。那以后我知道了自己是什么样子,我在其他女人身上所鄙视的东西正是我自己的特质;我鄙视我的丈夫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恨他所做的一切。我把这些情绪一古脑儿倾倒出来,用英语,最可怕的地方还用了希伯来文。然后我就哭啊、说啊,把我丈夫烦得要死……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想要重新亲近。
「那之后就好过些了,但并不容易,因为他们推着我俩,以最快的速度一层又一层地上升。迈克尔知道我们需要帮助,他想把我们领进巢里,领进安全的地方。到我们的水分享仪式时,我还得靠别人帮忙才能自律呢。我想入巢,却拿不准自己能不能跟其他七个人融为一体。我怕得要命;来这儿的路上差点儿哀求萨姆转身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