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别担心。我们马上救你出去。费尔柴尔德!”她冲着黑暗处喊道,“快到这里来!”
她想看看血是从哪个部位冒出来的,要是有个手电筒就好了。在微红的火光中,玛丽几乎看不清那个人,只能看到血。他身上盖着外套和报纸。“我需要一盏灯!”她
大喊着,把报纸拂到一边,寻找冒血的伤口。她把那个人的外套敞开,里面的衬衫没有血迹。
那是别人的血,她想着,随即联想到了印刷机。她摸了摸那个人外套上的黑色印痕,然后把手指举到鼻子前闻了闻,是墨水的味道。V-1导弹爆炸时,他身上溅上了墨水
。
即使那不是血,很明显他也受伤了。也许他只是被炸昏了,玛丽往乐观的方面想着。她把剩下的报纸拿开时,那个人腰部以下已经被砖头和灰泥埋上了。玛丽把他从废
墟里挖出来。他的左腿全是血,这次不是印刷机里的墨水。血迹和墨水的颜色混在一起,玛丽很难判断他的伤势到底有多重,但小腿处看起来受伤很重,脚上也流了很多血
。
玛丽在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绑在他的膝盖下方,又折下一根小木棍,插入手帕打结处,把这个简易止血带拧紧。
“他还活着吗?”费尔柴尔德问,从暗处走过来,跪在那个人旁边,盯着他的脸。
“还活着。”玛丽回答道,说完想看看他腿上的血有没有止住。“你带手电筒了吗?”
“没有,我去拿一个来。他的伤严重吗?”
“他昏迷了,腿断了,脚也被压断了。”她说着时,只听那人咕哝了几句。
“什么?”玛丽弯下腰,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那不是……”他的声音很沙哑。
被压在灰泥里,她想。
“完……”他的眼睛又闭上了。
什么完?“你会没事的。”玛丽说着,轻拍了下他的胸膛。“我保证会把你救出去的。我绑了止血带,”她问费尔柴尔德,“克罗伊登派的救护车来了吗?”
“还没。”费尔柴尔德说着,朝她们的救护车停靠的地方望去。“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一定是我听错了。”
“一会儿我们俩得把他抬上救护车。”玛丽说,“去把担架拿来。”费尔柴尔德点点头,接着跑向救护车。
“别忘了拿手电筒!”玛丽在她身后喊道,接着把砖头和一个重得离谱的金属盒子搬走,把他的另一条腿刨了出来。“你不要担心,我们马上就会把你救出去的。”
听到玛丽的话,那个男人似乎瑟缩了一下。“不,”他低声说道,“别,不……不……”
“你别害怕。你会没事的。”
“不是,”他无力地摇摇头,“我很抱歉。”
“没关系,可怜的人,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导弹炸伤了。”但是玛丽的安抚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还在这儿……”他用嘶哑的声音痛苦地说着,“……死……”
“嘘,不要多说话。”
“不应该在这里……”
“你躺着别动。我得看看你的腿。”
玛丽又去把他的另一条腿和脚刨出来,幸运的是,那条腿没有被压断,只是流了很多血,她也没有多余的手绢来当止血带了。她双手紧紧按压住伤口。“费尔柴尔德!
”她喊道,“佩姬!我需要医药箱!”
“达利奇……”那人低声说。他一定是问她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我们会带你去诺伯里,”玛丽说,“这样会更快,你不必担心,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担架拿不出来!”费尔柴尔德从救护车上朝她喊道,“被卡住了!”
“别管它了!把医药箱拿来!”
“什么?”费尔柴尔德喊道,“我听不见,玛丽!”
那人发出一声呻吟,还带着很大的喘息声。“玛丽?”他低声问道。
“是的,”她说,“我在这里。”她尽可能地用力按压伤口。但不管用,血还是不停地从她的指缝间渗出来,只有止血带才管用。“佩姬!”她叫道,“把止血带拿来
!快点!”
“玛丽!”那人急切地说,“你不能走!”
“我不会离开的。我就在这里。”玛丽安慰着他。
他的领带还挂在脖子上,如果能把它取下来,就可以用它做止血带。玛丽解开他的外套,想把领带解下来。
“出了问题……”那个男人因为剧烈的咳嗽几乎说不出话来。
玛丽解不开领带。她用手指甲抠着布料,想把领带弄松。
“别走。”他痛苦地说。
“我得解开你的领带来做止血带,我要给你的腿止血。”费尔柴尔德去哪儿了?克罗伊登派的救护车在哪儿?
领带结终于松了,玛丽很快解下领带。“我会把你救出去的。”男人重复着玛丽之前说的话,喃喃地说,“我保证。”
玛丽把领带从他的领子上扯下来,爬到他的脚边。
他抓住玛丽的手腕。“玛丽,”他急切地说,哽咽着,又咳嗽起来。“别走……”
“我哪儿也不去。我只是要把你的脚绑好。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保证。”
“不,”那个男人说着抓住了玛丽的手腕。“你不能去……”
“我不走,”她说,“我保证。”
“不,”男人突然变得狂躁起来。“打不开……”接着世界忽明忽暗,又一枚导弹袭来,冲击波把印刷机里的墨水和鲜血溅了他们一身。玛丽俯身想要把那个男人推到
旁边的排水沟里,但已经太迟了,导弹已经爆炸了。
伦敦 1941年冬
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共赴战场。
——威廉·莎士比亚,《亨利五世》
艾琳穿着新买的绿色外套,急匆匆地走下自动扶梯的台阶,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喊道:“迈克,我给你找了件新外套!”她手里挥动着那顶深蓝色的帽子。“波莉,
我还拿了一顶帽子!”
艾琳走下扶梯。“和你的外套很搭——”说完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了?”她不安地看着波莉,又看了看迈克。“发生什么事了吗?”
的确,波莉想,心里觉得不舒服。
“怎么了?”艾琳说。
我得对他们保密,波莉心想。现在,如果他们知道了,会绝望得想死的,我得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但就像被踢到肚子一样,痛苦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她都不知
道该找什么借口……
“你生病了?”艾琳惊慌起来,“你的脸白得像纸一样。”迈克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波莉。
“没有,我很好,”波莉勉强说,“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怎么来得这么晚,你去哪儿啦?”
“援助委员会根本没有外套,”艾琳说,“那里的负责人说,天气太冷了,再加上其他状况,自从上次空袭以来,他们的物资就一直严重短缺。所以我就去了圣潘克拉
斯附近的那家委员会,那边的公共汽车很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迈克仍然用不相信的眼神盯着波莉。
“没事,我只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空袭,”波莉说,“所以有点紧张。警报响的时候,你还没来……”
“对不起,我给你拿了一顶帽子。”艾琳把帽子递给波莉。“最重要的是,迈克,我给你拿了一件外套。可能会有一点儿大,”她说着,帮迈克试穿了一下。“但我觉
得,拿大的总比拿小的好。我拿的这件大衣冬天穿还不够暖和,但它颜色很亮,充满着希望,真的让人无法拒绝。我很讨厌黑色和棕色。光看着这件大衣就能让我开心起来
。波莉,这颜色不会让你联想到春天吗?”
不会。
“会啊,非常漂亮。”波莉说。
迈克还在盯着她看。
“这顶帽子太可爱啦!”波莉说。她试戴了一下,让艾琳拿着粉扑盒,好在小镜子里看到自己戴帽子的样子。她看到自己的脸上又有了血色,不自觉地感到一些欣慰。
“太谢谢你了,艾琳,你真会创造奇迹呢。迈克,把你的胳膊伸过来。”她把迈克的袖口翻过来看衣服衬里。“应该很容易把它翻过来。现在把它脱下来就行,我再看看接
缝的地方。”
“我可以一会儿再穿这个,”迈克说,“我们三个得好好谈谈。”
哦,不,波莉想,他猜到了。
不过当他们走到紧急楼梯的时候,迈克只是想知道波莉是不是能写一张她能记下来的空袭时间表。“是的。”波莉松了口气,庆幸他换了个话题。“可能会有不对的地
方。我只知道1月里有两次空袭,分别在11号和29号晚上。”
迈克把日期记下来。“你知道伦敦的哪些地方遭到轰炸了吗?”
伦敦东区在1月29号遭到轰炸,伦敦市中心在1月11号遭到轰炸。利物浦街和银行站都遭到了轰炸。
“银行站?”艾琳打断了她。
“对,还有几家医院——但我不知道是哪一家。”
“1月份还有别的空袭吗?”
“没有了。1月和2月天气很差,这段时间德国飞机经常被迫停飞。它们只在几个晚上对伦敦、朴次茅斯、曼彻斯特和布里斯托尔城外进行了轰炸。”
“银行站那边有人伤亡吗?”艾琳问道。
“有,在利物浦街,”波莉说,“我不确定具体人数。在一百人以上。但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地区没被轰炸,这个车站也从未被炸过。”
她记得自己告诉过他们2月和3月的空袭情况。白金汉宫还会遭到轰炸,伦敦桥站的避难所和一家著名的夜总会——巴黎咖啡馆也遭到了轰炸。她刚想说4月的空袭情况,
艾琳突然打断说:“在做下一步的计划之前,我们能先去吃饭吗?我快饿死了。为了去拿大衣和其他东西,我还没吃晚饭呢。”
“我和你一起去。”波莉站了起来,但迈克说:“我们一会儿去找你。我想先问波莉一件事。”艾琳点点头,跑上台阶,鞋子发出咔嗒声。门哐当一声关上了,波莉立
即警惕起来。
“在自动扶梯那儿的时候出什么事了?”迈克问。
“没什么。”波莉说道,“我跟你说过,我只是很担心,因为她回来得很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空袭……”
“是那件外套,对吗?”迈克说,“那是她在欧洲胜利日那天穿的外套吗?”
“不是。我告诉过你……”
迈克抓着波莉的胳膊,晃着她的身子。“别骗我,这条线索很重要。那件绿色的外套就是她在欧洲胜利日那天穿的那件。”他又晃了晃她。“对不对?”
这样做无济于事,迈克心里很清楚。
“告诉我,”他说着,手上继续用力。“这很重要。是她那天穿的那件衣服吗?”
“是。”波莉说,迈克把手放开了,好像全部力量都从手臂上被抽走了。
“我一直希望她没有一件那样的外套,也就说明她执行的是另外一项任务。”波莉说,“那说明我们最终还是回去了,她说服了丹沃斯先生让她去参加欧洲胜利日庆祝
。”
“现在发生的事也没否定那种希望。”迈克说,“很明显,这件外套出现在正确的时间。牛津那边的服装部可能也有一件这样的。在艾琳去欧洲胜利日前把一模一样的
衣服给了艾琳。又或者是你看到的人不是她。你说离得太远了,不能肯定那人就是艾琳。我们穿越回去的时候,她把衣服留在了这里,结果外套又回到了援助委员会,他们
又把衣服给了别人。”
或者可能有人在旧衣堆里拿到了这件大衣,波莉想,希望能说服自己这就是发生的事实。
迈克说:“如果我们出现在欧洲胜利日庆祝现场是因为我们没穿越回去,那我也会出现在那里。”
除非你那时候已经死了,波莉心想。
“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艾琳也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这不是真的。那晚那里的每个人都有几名在战争中死去的亲友。那时候你和我可能早就死了。”
“又或者我们都能全身而退,而她又穿越回来执行她一直想做的任务。也许在我们的传送点打开后,她又不打算回去了。你知道的,她多么想去欧洲胜利日现场看看—
—”
“所以她熬过了四年的空袭、服兵役和定量配给,终于等到了人们挥舞着旗帜,高唱《大不列颠颂》的那一天?”波莉很不解,“她讨厌这里,她很害怕炸弹。你真的
相信她会由于某些原因愿意在这里挨一整年的V-1导弹和V-2导弹袭击吗?”
“嗯,好吧。我也觉得这不太可能。我只是说,除了我们没穿越回去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会穿着那件衣服出现在那里。我们错过了巴塞洛缪,
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毫无选择。圣约翰伍德教堂的传送点还在,丹沃斯先生5月份会来,对吧?1942年和1943年肯定还会有历史学家来过这里。如果我们找不到他们,我们还能
找到丹尼斯·阿瑟顿。”
丹尼斯·阿瑟顿。
“你说得对,”波莉说,“我很抱歉。看到那件大衣的震惊使我一时心神不宁。”波莉快步走下台阶。“艾琳肯定会问我们在干什么,我也饿了。里基特太太今晚又突
破了自己,她把汤做得像洗碗水一样。”
迈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不行。除非你告诉我真相,不然你哪儿也别想去。不仅仅是关于外套的,还有别的事情。到底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波莉东张西望,想找点儿别的借口。“我只是担心丹尼斯的传送点可能会打不开。杰拉尔德的也打不开,而诺曼底登陆日的集结地可能会是个历史分歧点
。希特勒还没发现盟军在何时何地反攻,这一点尤为重要,而且……”
“你在撒谎,”迈克打断她。“你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
“我什么时候……9月14号。我本应该在10号过来的,但中间出了一些问题,最后我……”
“我不是问来伦敦大轰炸的时间,是V-1导弹任务的时间。”
你还可以继续问,波莉心想,问点儿其他的也行。“我告诉过你,V-1导弹任务是从6月13号开始的。”
“我问你的不是这个。”
“直到第一次导弹攻击后,我才到达利奇。我原打算11号到那儿去的。也就是诺曼底登陆的第二天,也就是6月8日我从牛津出发去达利奇,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到那
儿。”波莉喋喋不休地说着,“因为登陆行动的影响,我几乎寸步难行……”
“我想问的也不是这个。我问你是什么时候从时间网穿越过来的。别告诉我是6月8号。”迈克看着波莉,等着她回答,但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波莉深吸了一口气。“1943年12月29号。”
迈克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攥着波莉的胳膊,弄疼了她。
“我不能突然就出现在达利奇。”她说,想让迈克明白自己的苦衷。“我必须是被从某处派过去的才足够可信,所以我得先在牛津的一个单位待上一段时间。那边的长
官德内维尔少校差不多认识急救护士队里的每一个人。在这些事上,我绝不能撒谎。”
“就像这几个星期你一直都在骗我,而你自己却心安理得?”迈克生气地说,“你一直都知道丹尼斯·阿瑟顿来的时间在你的最后期限之后。即使我们找到他,也挽回
不了什么。”
“我知道,我很抱歉。我想……”
“想什么?”迈克摇晃着她,“把我救出去?”
是的,我不想让你经历我们找到对方那晚以后我所经历的一切,我知道你的传送点也打不开。我不想让你像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我发现这一切的时候的感觉,就像一个
刚刚被宣判了死刑的人。
“对不起。”波莉不停地说着这句,感到很无助。
“你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迈克生气地说,“你还有其他多少任务没说?”1942年你也在这里吗?1941年的夏天呢?或者也可能是下个星期?”他紧紧抓着波莉的胳
膊,疼得她大叫起来。“在特拉法尔加广场的时候我和艾琳在一起吗?”
“没有,我告诉过你……”
“我是不是也在那儿?是缺了一只胳膊还是一条腿?所以你决定要瞒着我?”
“不。”波莉流着眼泪,“我只看见了艾琳。”
“你发誓?”
“我发誓。”
“喂!”艾琳从下面喊道,“迈克?波莉?”
波莉紧紧抓住迈克的胳膊。“别告诉她,”她小声说,“拜托了。她会……求你了,别告诉她。”
“你们俩怎么了?”艾琳边说边跑上楼找他们。她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还有一瓶橙汁。“我记得你说过你要来的。”
迈克看了看波莉,然后说:“我们在聊天。”
“关于空袭的事,”波莉急忙解释,“我们正在努力补充时候表上的空袭时间。你说过特拉法尔加广场在冬天的不知什么时候被炸了。你知道是几月吗?”
“不知道。”艾琳说着,在台阶上坐下来,打开三明治。“你们俩要吃一点儿吗?”
迈克没有回答,但艾琳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她正全神贯注想着阿尔夫和宾妮的事。“真希望他们能平安到家。”
“我记得你说过,他俩能照顾好自己。”波莉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
“他们能照顾好自己。可我一整晚都在惦记他们,我说想带他们回家的时候,他们就溜走了,我心里一直放不下。”
“可能是因为他们怕你发现他们从圣巴塞洛缪医院偷走的温度计和听诊器。”迈克提醒道。
艾琳甚至都没在听他说话。“他们身上很脏。”她若有所思。
波莉不知道这和阿尔夫和宾妮在黑衣修士站乱跑有什么关系,但不管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她都很庆幸艾琳正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而不是放在她和迈克身上,不然她一定
会注意到迈克震惊的神色。
我就不应该告诉他,波莉心想,即使他已经猜到了真相。我应该撒谎说我是在5月或是4月穿越过来的。
他看起来很绝望,所以……一切都结束了,在他们回家的路上,他把波莉拉到一边说:“我会想办法让你在最后期限之前离开这里的,把你们俩都救出去。我保证。”
第二天晚上下班后,他在汤森兄弟百货公司外面等着波莉。“跟我说一说诺曼底登陆前的集结过程。”他说。
“集结过程?可是……”
“我们不确定丹尼斯·阿瑟顿会不会在3月份穿越过来。丹沃斯先生可能会重新安排他的传送点时间。”
也可能把它取消了,波莉想,或者他的传送点不开,像杰拉尔德·菲普斯的传送点那样,他没法穿越过来了。
“也有可能阿瑟顿和你一样提前穿越过来了,”迈克说,“这样他就能在反攻集结开始时赶到现场。”
波莉摇摇头。“没有必要这么早到那里。那时候会有成千上万的士兵集结在军营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在哪里集结?”迈克刨根问底道。“集结点设在哪里了?”
“朴次茅斯,普利茅斯,还有南安普敦。涵盖了英格兰西南部的一半地区。”她说着,觉得很抱歉。她不应该把找阿瑟顿说得这么困难。她想给迈克一点儿希望,别让
他头脑发热做一些轻率的举动,比如去找艾琳的传送点,或是选择参军。或者去萨尔特伦渔村,为了重启他的传送点而炸掉旁边的炮位。
但他也没说要这么做。第二天晚上,迈克想了一个计划,那就是几个人轮流去守候波莉传送点的情况,再写一些个人广告登在报纸上。
“可我们早就在做这些事了,”艾琳说,“没有人回应我们。”
“这回要登的信息不是给检索小组的,”迈克说,“是给未来的牛津的。”
“但是,如果我们找不到另一位历史学家,我们怎么向未来传递信息呢?”艾琳问道,“我们不知道巴塞洛缪先生的传送点的位置。”
“我们用给检索小组发送消息的方式给他们发消息。波莉,还记得你告诉我们的那些消息吗?英国情报机构在报纸上刊登消息来欺骗希特勒,让他误以为反攻是在加来
而不是诺曼底。”
“结婚通告和给编辑的信?”
“对。他们还通过英国广播公司的广播向法国抵抗军发送过其他加密信息。”
“但这些信息不是发给未来的。”波莉说。
“是的,但他们把它留给了未来。二战后,历史学家查阅了当时所有的报纸、广播录音和电报,寻找事件发生的线索,他们发现了‘南方坚忍’行动和广播中包含的信
息。”
“但他们查看的是1944年的报纸,”波莉说,“他们为什么要在1941年的报纸上寻找信息呢?”
“因为我们现在是在1941年。”他说,“他们会试着寻找我们的位置,我们可以发消息告诉他们。”
这行不通,波莉想,如果他们在寻找信息,那就已经找到我们三个人发给检索小组的那些信息了,所以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在特拉法尔加广场或彼得·潘雕像前等着了。
如果他们没看到,迈克还指望未来某个历史学家会偶然发现他们的信息,那他也很难理解上面的话。
除非上面写着:“丹沃斯先生:我们是波莉、迈克和艾琳,被困在了1941年。需要被传送回家。”而且也无法保证历史学家会把它当成一则传递给未来的信息。
还有一个问题是:这条信息真能被保存到2060年吗?截止到战争结束前,舰队街遭到过几次轰炸,无数记录被毁。《晚间快报》个人专栏里的一则消息传到丹沃斯先生
那里的机会,就像漂流瓶里的一条消息那样,迈克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波莉想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是只是为了不让她和艾琳觉得他们真的无能为力。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迈克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波莉告诉他实情时那种急切绝望的表情了。他会去圣保罗教堂等检索小组——“在《世界之光》的南通道见我”——或
者在海德公园的拐角处等着,他也再没提去拜克伯里或萨尔特伦渔村的事。波莉还发出了几道“R.T,对不起,上个星期六我没能过来。我不走了。两点在六号轨道帕丁顿站
见面”,“在牛津街遗失金戒指一枚,上面刻着‘时光无限’。有捡到者必有重赏。请联系肯辛顿贝雷斯福德公寓9号的戴维斯”。
星期五,迈克又问她是不是确定他没有和艾琳一起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你看到站在她周围的人了吗?”
“看到了。”她说,“有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大概十几岁,还有一个水手……”她皱起眉头,想再回想起点什么。“还有两个老太太。怎么了?”
“即使你和我都死了,她也不会一个人在那里。她会和汤森兄弟百货公司的女店员一起去那里,但她只有一个人,说明她是来执行另一项任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