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咧嘴笑开了。
“凯蒂?”欧博密说道。
肥胖的教育部部长迟疑了一下。片刻之后,她开口说道:“我尽了我的全力,推测了需要哪些资源,才能把我们的国民变成美国朋友口中的熟练工人,并让他们的计算机分析了一下我的推测。计算机说我们能拥有三倍于我要求的资源。我不明白资源从哪儿来?”
“我记得,”诺曼说道,“你建议将教师的数量扩充至三倍,将学校的条件提升至现代最好的条件,把这里的商业学院扩充成公立大学,能招收一万名学生,剩余的培训交给工作期间的在岗培训。根据我对撒缦以色报告的理解,你自己不知道有哪些可以利用的资源。你完全没有考虑到反馈机制。如果平均不超过百分之十的话,那么在任何一个四十个学生的课堂里,你有四个学生有能力在经过适当的培训后,可以承担那个课堂老师的部分工作。你们的十三岁孩子可以每天花一个小时来给十岁或十一岁孩子上课。我在拉冷迪路边的小村子里碰到过一个叫西蒙·贝撒凯泽的男孩。我是无意间碰到他的——还记得他吗,吉登?”
吉登点了点头。
“如果给他机会,三年后他就能给别人上课了,教四十个孩子。而且,因为他教给他们的东西都是他已经学过的,等于他又重新学了一遍——或许比欧洲和美国的要慢一些,但只需在标准的三年课程上再加一年,他就能开始在大学里学习专业知识了。
“此外,我们考虑引入外国顾问和老师,待遇优厚,也不会花你们纳税人的钱——他们算是通技的雇员,他们的工作必须附带一个强制的课程任务。他们中有些人可能不喜欢这个主意,我们很快就会把他们排除出去。其他人会接受这个条件,因为他们的技能在他们的家乡正在被自动化取代,他们会很乐意有机会将他们的知识传递给人类的继承者。我们将欧洲的普查结果输入到撒缦以色,预计至少有两千五百个合适的人选。
“还有一个因素你没有考虑进你的计算里,凯蒂。”诺曼迟疑了一下,“我猜可能是因为你太谦虚了。但谦虚有时也是件坏事。总统先生,我能表达一下对你的敬意吗?你可能觉得这是恭维,但我向你保证我是真诚的。”
“艾立虎会对你说我就是个普通人。”欧博密笑着说道。
“怎么说呢,当他第一次跟我提起这个国家时,我抱着怀疑的态度。”诺曼说道,“我不明白,一个角落里的穷国家怎么能像他嘴里说的那么好。我现在还是不明白!我知道的是,这个地方没有谋杀,没有魔客,没有人乱发脾气,没有部落冲突,没有骚乱,没有任何更富裕国家的人民司空见惯的事情。然而,你们的人民很贫穷,有时还会挨饿,经常生病,住在四面透风的茅草屋里,用老牛拖着的木犁来耕地……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仍在想着这太荒谬了!但我想说的是——我希望奴隶贩子没有放过这个地方。因为我希望我的非洲祖先是辛卡人。”
这些话总算说出口了。诺曼观察着桌子上每个人脸上的反应。艾立虎频频点头,仿佛这些也是他想说的话。内阁部长们互相交换着尴尬的笑容。在他自己的队伍中,唯一一个没有扭过头来瞪着他的是德里克·昆比,他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那个胖乎乎的语言学家正用力点着头,表示强烈赞同——一个在贝尼尼亚的白人不应该有的反应。
欧博密最终说道:“谢谢,诺曼。谢谢你说的。我也一直这么看我的同胞。听到外来的朋友也这么说,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出于偏爱。这么说,我们决定了?”
所有的人都表示了赞同。
“好极了。我们会尽快向议会申请批准这个项目,然后你们就可以发放贷款,招募外国顾问了。好吗,诺曼?”
“好的,总统先生。”诺曼说道。
走出房间之后,吉登·霍思福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边。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说道,“贝尼尼亚会吞了你的。瞧,你已经被同化了!”
世间百态(13)
简 历
撒缦以色是冰液计算机,泡在液氦里,没看到特蕾莎的踪迹。
埃里克·埃勒曼想进入爽游工厂的“非常爽”种植区时,他们问了些非常奇怪的问题。
他们检查了波比·谢尔顿胎儿的染色体并给了她许可,她开了个派对以示庆贺。罗杰抓到某个吸血鬼想给她吸摩羯诺,他狠狠地朝这个家伙的眉骨来了一拳。
诺曼·尼布鲁克·豪斯几乎称得上是贝尼尼亚项目唯一的负责人。
桂妮薇儿·斯蒂尔在考虑怎么能把她给自己取的那个金属特质的姓与更自然妆容的潮流协调起来。到今年秋天,更自然的妆容将统治整个时尚圈。
弗兰克认为希娜变得很不讲道理。毕竟,再过一阵子,孩子就会出来,而且他是非法的。
阿瑟·格里夫特李找到了一样东西,他都忘了自己还拥有这么件玩意儿。
唐纳德·霍根证明了自己适合这个工作,就像华盛顿的计算机所保证的一样。
斯塔·卢卡斯几乎能肯定埃里克·埃勒曼在洛杉矶的小妞是谁。她的名字叫海伦,一个身高五英尺五英寸的金发美女。
菲利普·彼得森刚刚又失去了一个女朋友。
萨拉·彼得森觉得她太不合适。
维克多和玛丽·沃特模在参加完哈利汉姆的鸡尾酒会后吵架了,但他们已经习惯了。
艾立虎·马斯特斯很高兴能以合适的方式帮到自己的老朋友。
盖瑞·林特的首次行动之后又有了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然后……
苏盖昆吞教授害怕自己的国家。
格蕾丝·罗利死了。
尊敬的萨基尔·欧博密被自己的医生判处了死刑。
奥列弗·阿尔梅里奥在西班牙当局那里惹了大麻烦,因为售卖真正的西班牙卵子。
查德·穆里根还是无法放弃社会学家这一身份,但是因为他讨厌这个身份,近来他总是醉醺醺的。
乔伽琼与一小群忠实的追随者驻扎在一起,等待着群众对苏鲁卡塔政权的狂热情绪消散。
皮埃尔·克劳德说过想跟妻子罗萨莉离婚,但只对他的姐姐说过。
杰夫·杨出售了那批通技的铝噬菌体,它起了很大的破坏作用。
亨利·布彻在监狱里。
又出现了贝基的新故事。没人知道它怎么来的。故事的名字叫“贝基和美国人”。
无所不在夫妇还没有出现在雅塔康。如果他们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贝尼·诺克斯偶尔会说:“上帝!这也太考验我的想象力了!”
与此同时,在地球上,桑给巴尔岛已经站不下所有的人了,有些人的脚踝都淹在了海里。
(人口爆炸:人类独有的现象,昨天已经发生了,但每个人都发誓说它到明天才会发生。
——《时髦罪行词汇表》,查德·穆里根著)
人物追踪(22)
高于一生成就的顶点
今天算不上是乔洁特·塔伦·巴克法斯特的幸运日。事情的起源是她在做每周的例行检查时,医生说她又过劳了。她说他在骗她。然后他指出了她身上那些无声的证据:高水平的疲劳代谢物、过高的血压。她咒骂了证据和医生本人。
“我在做一个大交易,大到你无法想象!”她飞快地说,“比我之前处理过的都要大!你要做的就是别让我倒下!”
身体开始成为一个负担。她希望能换个新的,但医学专家能做的只是修修补补。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钱足够买下整个国家,却不能买来健康?
这不是贪婪。我又没想变得又年轻又漂亮。
需要吗?她从来就不漂亮;渐渐地,她感觉漂亮反而是一种缺陷,会遏制她的野心。至于年轻,他们叫她乔老太,她觉得这才是恭维,让她享有了“老”这个字能带来的荣耀——老板、老师、老天爷……
今天,是她此生最大赌博的高潮,应该搞庆祝仪式,搞得正规点。如果不是在这儿就好了,这个阴冷的计算机房……
有警告信号。一个助手过来解决问题,原来她穿的隔热层温度调得太高了。不适感消失了。在等待着结果揭晓的那一刻,她禁不住开始遐想。
我不放心艾立虎的推荐,也从没觉得年轻的豪斯有多能干。但在我的一生中,我学会了如何辨别一个人是否下定决心全身心投入。他只是颗棋子,但是,他做到了,说服了整个贝尼尼亚政府。明天,我不再仅仅是一个公司的老板了,而是一个国家的主人。
“准备好了,女士。”一个温柔的声音提醒她,她盯着神秘的撒缦以色。尽管她拥有它,却不知道它的原理。
我不知道,上帝是否有时对他创造的物种也有同样的想法。
她喜欢发表演说,举办招待会,因为成功的感觉是她的食粮。但是时间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只好把演说留给懂得欣赏的人,留在与股东开会时。股东们懂得欣赏大公司的风采和庄严。而聚集在这里的不过是些工作人员,多数是远离这个大千世界的科学家。在那下面,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在扳动几个开关,他的同事和其他人密切地注视着他。这是在商量着什么。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报告里好像提到过,撒缦以色的处理速度是纳秒级的?
“怎么了?”乔老太问道。
她的秘书前去查询,在那儿花了很长时间与人交头接耳,最后和一个看上去很焦虑的人一起回来了。
“我不想这么跟你说,女士。”他通知乔老太道,“但是,肯定是哪里出了小差错。我想我们应该能很快修复,我们需要点时间。”
“什么?”
“怎么说呢,女士……”那个人一脸慌张的表情,“你清楚的,我们让撒缦以色运行了很多跟贝尼尼亚项目有关的程序,他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只不过,今天他——”
“说重点,你这个笨蛋!”
“好的,女士。”那人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之前,所有的程序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所有的假设都基于我们采集的信息。现在我们做的只是启动优化程序。我们决定启动该程序,是为了让它进入撒缦以色所处理的真实世界,并与他所掌握的世界上的其他信息互动。”
“然后——?”
“他断然拒绝了,说这个程序简直荒唐。”
乔老太的脑海里升腾起一片黑色的怒火,首先淹没了她的腹部,让她的内脏扭曲、打结并抽紧。随后是她的肺,喘息着吸入空气,却为怒火增添了可燃气体。随后是她的心脏,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胸腔,仿佛要从里面跳出来。她的喉咙和舌头变得僵硬,像古老的纸张折起来之后出现了裂纹。最后是她的大脑,里面只残留了一个想法:
“!!!!!!”
“快叫医生!”有人喊道。
“XXXXXXX。”有人说道。
“……”
“——”
现场记录(31)
准备工作
电话又响了。唐纳德咒骂着拎起电话。刚开始电话里只传来嘈杂的背景噪音,仿佛有很多人匆忙地走来走去。突然间,一个女人喊了起来,声音里充满愤怒。
“霍根?是你吗?我是德祖·科瓦-路普!英继星总部刚给我打了电话。我们之间说好了,还记得吗?掌握消息之后四个小时!”
唐纳德木呆呆地盯着电话,好像他能顺着电话线看到跟他说话的人似的,尽管这电话没有屏幕。
“没话说了吧,啊?我早就料到了!我就不该相信你们这些吸血鬼!这种事我经历得多了,我会想办法让你无法——”
“收声!”唐纳德喝道。
“才不!听着——”
“我在和魔客拼命时,你在哪儿?!”唐纳德咆哮着。在电话旁边的镜子里,他看到布朗温房间里的灯亮了,发出桃红色的光。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百个人都看到魔客差点杀了苏盖昆吞!你想让我干什么——盯着原子钟,等过了四个小时给你打电话?不到五分钟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媒体!”
沉重的呼吸声。最后,不情愿地:“好吧,下午四点以后一般都没啥热点了,所以——”
“所以你出城了?”
没有回答。
“我明白了。”唐纳德挖苦地说道,“看来我需要雇一伙人,告诉他们‘我和一个无法自己报道新闻的女人有约定——你们有四个小时时间找出来她藏在哪儿!’知道事情发生之后的四个小时我在干吗?在大学的诊所,陷入药物昏迷!你能接受这个借口吗?”
沉默。
“去你的吧——我要接着睡了!”
他挂上了电话。几乎同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妈的!什么事?”
“前台,霍根先生。”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听上去很紧张,“很多人想跟你说话,说很紧急,先生。”
唐纳德换成了雅塔康语,尽力放大自己的音量,有意让电话那头围着的人都能听清。
“告诉他们喝自己祖母的尿去吧。如果九点以前还有电话打到这个房间,我会把你裹在一张烂牛皮里,挂起来当秃鹫的食物,明白了吗?”
来这儿之前,我一直没体会到雅塔康语的一个好处:它是一种非常适宜用来侮辱人的语言。
他回味了一阵子。最终,他拿起自己的衣服、手持通信机,以及其他今早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带着它们去了布朗温的房间,顺手锁上了两个房间之间的门。
然而,这次他没能再入眠。他的大脑仿佛将德拉安迪先前的电话和一天内发生的一切揉碎了,变成了一个个长短不一的场景,在脑海里此起彼伏地冲撞着。
迷迷糊糊中,他留意到预防措施起了作用:走廊里响起脚步声,随后他房间的门被捶得砰砰直响,然后是万能钥匙插入锁头的声音。他当时有意锁死了门。意图闯入者咒骂着离开了,很可能在后悔为了获得房间号而付给了职员贿金。
与他在脑海里冲撞的想法及场景相比,这个小插曲不重要。十年海绵式吸收二手信息的生活没有让他获得现在的任务所需要的能力,甚至赋能后他的新版本也无法应对。
他身旁的布朗温呢喃着发出邀请,让他沉醉于动物的本能。但他没有能力回应。他让她安静,好集中精力思考。他几乎立刻就后悔了自己的这个决定,因为在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张呆滞的脸,嘴角流着涎水,一道深深的伤痕划过了整张脸。他强压下惊呼声,翻身背对着布朗温,独自恐惧着。
肯定有办法——想,好好想!
渐渐地,各种可能性发展成了一个计划。魔客的影像消失了,他的沮丧也随之消失,心中升起一股隐约的自豪,为自己能完成这样的一个任务——一个能决定历史进程的任务——而自豪。
我知道该怎么接近苏盖昆吞。我知道该怎么联络乔伽琼。把这两者联系起来,只需……
他的身体放松了,进入了休息状态,尽管他的头脑仍在不断细化、演练着今天的行动。
早上八点,他叫了早餐服务,在送来的一大堆小冷盘里挑选着食物:鱼、水果、蔬菜。大口喝下滚烫的茶,把食物冲下了胃。布朗温仍像昨晚那样光着身子,安静地侍候他,在他吃饱后才开始用餐。
他发觉自己喜欢这样,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苏丹人。这和他身处的这个奇怪的国家很相配。
不敢想象杰妮丝会这么做……
“我得出去了。”终于,他开口说道,“有可能的话,晚上再见吧。”
她笑着拥抱了他,而他却在想,如果晚上真的又见到她了,那就意味着行动出了极大的差错。现在不能去琢磨这种灾难。他穿上衣服,带上装备,把手持通信机挂在肩头,义无反顾地朝大厅走去。
现在是早晨的忙碌时段,但除了服务人员和客人之外,大厅里还坐满了各种肤色的人。看到他之后,他们纷纷站起围了上来,举着话筒,如同鲨鱼围捕受伤的泳者。
“霍根先生,你必须——霍根先生,请让我——请听我说——”
一个胖胖的阿拉伯女人反应比其他人快,几乎将相机伸到了他鼻子底下。他一把抓过相机,把它扔到身旁一个日本人的脸上。一个包着头巾、结实的锡克教徒挡住他的去路,他用掌缘砍了他一下,随后从他倒地的身体上跨了过去。大门旁边的大坛子里种了棵室内的棕榈树,他跳过去拽倒了它,挡住了所有的记者,除了一个紧追不舍的非洲记者。他不得不给了他的迎面骨一脚。那人倒下了,还绊倒了另一个追上来的人。这给了唐纳德机会,他跑到大街上,拦下了一辆空出租车。
一辆车载着两个执着的人跟在他的车后面。他猜这是图迪伦派的人。他给了司机五十个塔拉,让他甩掉后面这辆车。司机带着他穿过一系列小巷,巷里一半的路面都被各种小摊贩占据了,终于设法把后面的车挡在了一群羊的后面。
唐纳德很满意。他付了钱,换乘了一辆人力车。都怪他的肤色和长相,他无法让自己躲开众人的目光,但至少现在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了。
换了三辆人力车之后,他来到苏盖昆吞家附近。他没期待能在家碰到教授,除非医生坚持让教授在经历了魔客事件之后休息一天。不过,他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完成教授允诺的独家采访。
他步行侦察着附近的地形,发现这地方与他在查看城市地图时的想象一致:安静、富饶,与城市中央繁忙的生活相隔离,能一眼看到雄高海峡。这地方的建筑都是独栋,不是一幢幢的公寓楼。都有个大院子,房子在院子的中央,院子四周都围着围墙。院子要么是种着鲜花和灌木的西式园林,要么铺着能渗水的小石子。整个地区只有三条大路能通出租车和送货卡车。其余的路,尤其是在海边的低地处,都是如迷宫般弯曲的小径。他踏勘着这些小径,竖起耳朵听着是否有好奇的陌生人接近。
幸运的是,他挑了一个安静的时间。家里的当家人多数去工作了,孩子们都去了学校,仆人忙着打扫房间,或是去了市场购物。
苏盖昆吞的房子很像一个短腿的“T”字形,围在一个五边形的院子里,最短的一边对着大路。他绕着院子走了一圈,但没有去那个最短的边,因为那里有个警察在无聊地甩着警棍。他注意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例如有棵歪脖子树伸到了墙头,屋子里有动静——透过窗户能看到个轮廓——一个矮墩墩的女人在忙着做家务。
妻子、女佣?更可能是后者。唐纳德记得看过一份报告,说苏盖昆吞的妻子年龄比他大,他们结婚足有二十年了。前些年的一次出海中,他的妻子不幸淹死了。报告中没有提及他有了第二段婚姻。
他打算再转一圈。就在这时,早晨的宁静被大路上出现的一群人打破了。这是一伙面带崇敬之色的年轻人,手举着赞扬苏盖昆吞和苏鲁卡塔的标语。他们的意图显然是瞻仰这位伟人的居所。那个警察立刻跑过去,与领头的人激烈地争吵起来。尽管来人分散了警察的注意力,但他们的出现也意味着会有三四十双好奇的眼睛投向唐纳德的这个方向。他闪身躲到树后,开始朝着海边走去。如果他能说服教授,那他们俩撤退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他在一个简陋的小饭店里用完了午餐,在席间看了会儿一个杂耍艺人和他喂养的猴子。其他的主顾则都盯着他看——他们看过的猴子可比白人多得多。他警觉起来,连最后一杯米啤酒都没喝完就走了——这些人盯着他看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他又去了岛的腹地消磨了一段时间,在午休时分回到了海边。除了渔民在渔船的影子里打盹,这地方没什么人,但他还是又走了一段,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随后小心地从随身携带的设备里掏出了一个指南针。在它的帮助下,他确定了罗亚老祖脚下绿色的海岸线上那六七个深色标志物中,哪一个能通往乔伽琼的营地。
就在这时,天开始下雨了。他返回城市,去找那个能协助他渡过海峡的人,人称朱尔·哈拉尔的自由记者。他在地毯进口商品仓库上的三楼找到他时,此人正在刺鼻的印度大麻味中酣然入睡。
上帝。这就是我与乔伽琼之间的联络人?
哈拉尔穿着邋遢,满脸都是胡茬儿,屋子里散落着过期的报纸、没有标签的磁带和一盒盒全息照片。显然,这里不仅仅是他的办公室,同时还是他的家,因为角落里的屏幕后面露出一堆衣服和鞋子。
唐纳德费了点力才叫醒他。吓了一跳的哈拉尔强迫自己把目光聚焦到眼前的访客身上,先是满脸困惑,接着又变成了惊恐。他慌忙地站起来,说道:“先生!阁下就是那个记者吗,那个美国记者?”
“是的。”
哈拉尔舔了舔嘴唇,“先生,请原谅,我没想到你就这么来了!我收到的命令——”他定了定神,冲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尽管没有人偷听,他还是压低了嗓音。
“我还以为阁下不会这么快跟我联系呢——”
“没有时间了。”唐纳德打断道,“坐下,仔细听好。”
他描述了自己的计划和时间表,哈拉尔直翻白眼。
“先生!太危险了,太困难了,太贵了!”
“别他妈的管贵不贵了,你能办到吗?”他拿出一卷面额五十塔拉的票子,把它们展开成扇形,在他眼前晃了晃。
“阁下,”哈拉尔皱着眉头的同时又盯着钱,说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以母亲的坟墓起誓。”
唐纳德有些担心。德拉安迪替这个巴基斯坦人说了不少好话,但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可靠的特工。但他没有其他选择。为了能渡过海峡,要么他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哈拉尔,要么就得自己去偷一艘船。
他语气严厉,希望能吓住眼前这个人:“我不用你尽你最大的努力。我只需要你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明白吗?如果你让我失望了……你听说过我是怎么在大学里对付那个魔客的吗?”
哈拉尔的嘴巴张大了,“是真的吗?我还以为是谣言呢!”
“就靠这双手。”唐纳德说道,“如果你让我失望了,我会举起你,把你的血拧干,就像拧一块湿毛巾。我以我自己的坟墓起誓。”
现在,他又回到今早出租车甩掉盯梢者的那个市场。整个城市从午睡中醒来之前,他还得再完成一件事。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在那些由于主人午睡而关门的小店之间穿行着。在一条偏巷里,他找到了一个隐蔽的电话亭。有人在亭里吐了一摊脏东西,但他并不在意这个小小的不便。他在通信机上编撰了两条信息,过程中他一直紧张地观望着。他清楚地知道,在他接通最近的英继星卫星的那一刻,有人可能会意识到他就是发出信息的那个人。
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收拾好设备开门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图迪伦正在偏巷的另一头盯着他。
人物追踪(23)
贝基和女巫
贝基来到一个村子。村里的人相信卜卦和预兆。他问道:“为什么?”
他们说:“我们付钱给那个智慧的老太婆。她告诉我们什么时候适宜打猎,什么时候适宜娶妻,什么时候适宜盖房,什么时候下葬鬼魂不会出来骚扰。”
贝基说:“她怎么知道的?”
他们说:“她年纪很大,非常聪明,而且她说的肯定都对,因为她由此变得很富有。”
于是贝基去了那个聪明女人的家,说道:“我想明天去打猎。告诉我明天是否是个好日子。”
老太婆说道:“答应我把你的猎物分一半给我。”贝基答应了。她拿出了骨头,把它们丢在地上。她还用羽毛和草药生了一小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