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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庞特猛地伸出了右手。他抓起装内裤的塑料袋撕开来,然后把内裤拿到自己的鼻子跟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玛丽羞愧难当:“庞特,住手!”
霍布斯忍不住发作了。“还给我!”他想要从庞特手里抢回塑料袋,不过庞特毫不费力就把他挡开了,然后又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天啊,你是什么人?”霍布斯喊道,“变态吗?”
庞特从鼻子跟前把塑料袋拿开,然后一言不发地递给霍布斯。霍布斯一把从他手里抓了过来。“从这里滚出去。”霍布斯厉声说道。讯问室门口又来了两个警察,大概是听到叫喊声以后过来的。
“对不起。”庞特说。
“滚出去吧!”霍布斯说。然后,他对着玛丽说道:“我们会照看好自己的物证的,女士!现在请你走吧!”
* * *
[1] 查尔顿·赫斯顿(Charlton Heston),美国演员,常在战争片里扮演军人、圣人、英雄、伟人。1959年因电影《宾虚》获第32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他晚年担任全美步枪协会主席,是枪械管制的激烈反对者。——译注
第37章
玛丽怒气冲冲地走出警察局,火冒三丈。但是她一个字也没有说,一直等到和庞特回到她停在停车场的车里,才开了口。
玛丽转过头看着他。“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质问道。
“我很抱歉。”庞特说。
“现在我再也不可能把那些标本拿来分析了。”玛丽说,“上帝啊,我敢肯定,他不控告你的唯一原因是因为那样就必须报告他自己干的蠢事,竟然让你接近证物。”
“我再次道歉。”庞特说。
“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庞特没有说话。
“说呀!说呀!”
“我知道了,”他直截了当地说,“是谁强奸了卡伊瑟,强奸你的可能也是他。”
玛丽惊呆了,向后靠倒在驾驶座上,“是谁?”
“你的同事——他的全名我念不准,叫什么科—内—雷—斯。”
“科尼留斯?科尼留斯·拉斯金?不,这太荒唐了。”
“怎么荒唐了?他的外表有哪里和你那天晚上的记忆相抵触吗?”
玛丽依然在因为刚才的喊叫而喘着气。但是她的口气已经不再愤怒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奇。“嗯,没有。我是说,当然,科尼留斯的眼睛是蓝色的——但是很多人都是。而且科尼留斯也不抽烟。”
“不,他抽烟。”庞特说。
“我从来没见他抽过烟。”
“我们遇见他时他身上有烟臭味。”
“他也许是刚刚去过一间校园酒吧,在那儿沾上了烟味。”
“不是。臭味在他的呼吸里,尽管他似乎想用某种化学品来掩盖。”
玛丽皱起了眉,她确实认识几个偷偷吸烟的人。“我什么也没闻到。”
庞特没有做声。
“而且,”玛丽说,“科尼留斯不会伤害我或是卡伊瑟。我是说,我们是同事,还有——”
玛丽沉默了。庞特最后追问道:“还有什么?”
“嗯,我以为我们是同事。但他——他只是个短期教师。他有博士学位——在牛津获得的,看在上帝的分上。但他能得到的只有短期教学任务——而不是全职的职务,更没有终身在职权。而卡伊瑟和我……”
“你们怎么?”庞特又说道。
“我是个女人,但卡伊瑟确实撞了大运,当时各个学科刚刚开始有预备终身教职的职位。她是个女人,而且明显属于少数种族。人家说强奸不是性犯罪,而是暴力犯罪、权力犯罪。科尼留斯显然是觉得他一无所有。”
“他也可以接近放标本的冰箱,”庞特说,“而且,他自己就是一名遗传学家,他肯定能猜到在这种情况下一名女遗传学家可能会做什么。他知道要找到所有的证据进行销毁。”
“我的上帝,”玛丽想,“但是——不,不。这都是间接的推测而已。”
“在以前全都是间接的推测,”庞特说,“直到我调查了卡伊瑟被强奸的物证——这些物证安全地保存在警察局里,拉斯金没法拿到。我们第一次在你实验室外面的走廊上遇见他时,我闻到了他的气味,而那些标本上也有他的臭味、他的气味。”
“你确定吗?”玛丽问,“百分之百确定吗?”
“我从来不会忘记一种气味。”庞特说。
“我的上帝,”玛丽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告诉霍布斯执法者。”
“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
“这里不是你们的世界,”玛丽说,“你不能要求谁把远程信息档案拿出来。警方也不能根据你所说的就要求拉斯金提供一份DNA样本。”她已经不再喊他“科尼留斯”了。
“但我可以就他的气味作证……”
玛丽摇了摇头。“以前没有接受过类似申明的先例,一例都没有。而且,即使霍布斯相信你是对的,他也不能以此为根据叫拉斯金来问话。”
“这个世界……”庞特边说边厌恶地摇着头。
“你百分之百确定吗?”玛丽说,“在你的脑子里连一丝怀疑的影子都没有?”
“一丝——影子?哦,我懂了。没有,我百分之百确定。”
“不仅仅是没有合理的怀疑?”玛丽说,“而是没有任何怀疑?”
“我一点儿都不怀疑。”
“完全没有?”
“我知道你们的鼻子很小,但我的这种能力不是什么特异功能。我这个人种的所有成员,还有很多其他物种,都有这种能力。”
玛丽想了想,狗就可以通过气味认出人们,她的确没有理由认为庞特弄错了。“那咱们能怎么办呢?”她问。
庞特沉默了良久。最后,他轻轻地说:“你告诉过我,你之所以没有去报案说被强奸,是因为担心会在调查和审判等司法程序中遭遇到的事。”
“是的,怎么了?”玛丽高声问道。
“我不是有意要惹你生气,”庞特说,“我只是想确定我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如果进行公开调查的话,你或者你的朋友卡伊瑟会发生什么事?”
“即使DNA证据得到了认可——也可能不被认可——拉斯金的律师会试着证明卡伊瑟和我是自愿的。”
“你不应该受这份罪,”庞特说,“谁也不应该。”
“但是如果我们无所作为,拉斯金可能会再次作案。”
“不,”庞特说,“他不会的。”
“庞特,你什么也做不了。”
“请开车带我去你们大学。”
“庞特,不。不要,我不想这样。”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走过去。”
“你甚至不知道怎么走。”
“哈克知道。”
“庞特,这太疯狂了。你不能杀了他了事!”
庞特碰了碰自己肩膀上被子弹击中的伤口。“这个世界的人随时都在杀害其他人。”
“不,庞特。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我必须阻止他再去强奸别人。”庞特说。
“但是——”
“尽管你今天也许能阻止我,明天也能,但你不可能永远都能替他求情。总有一天,我能躲开你,回到校园里,然后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他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是否会在他再次犯下强奸案之前。你真的想拖我的后腿吗?”
玛丽闭了一会眼睛,像她一贯做的那样努力倾听着上帝的声音,听听看他是否会出面干涉。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庞特。我不能让你冷血地杀人。即使是他也不行。”
“必须有人去阻止他。”
“答应我,”玛丽说,“答应我你不会那样做。”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不配活着。”
玛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了出来。“庞特,我知道,当我说起来世时你觉得我是在犯傻。但是如果你杀了他,你的灵魂会受到惩罚。如果我让你杀了他,我的灵魂也会受到惩罚。拉斯金已经让我尝过了地狱的滋味。我不想在那里度过永生。”
庞特皱起了眉。“我想这么做,是为了你。”
“不要这么做。不要杀人。”
“好吧,”庞特最后说道,“好吧。我不会杀他。”
“你答应了?你发誓吗?”
“我发誓,”庞特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软骨头。”
玛丽点了点头,庞特就只会这一种赌咒。不过紧接着,她又摇了摇头。“还有一种可能性你没有想到。”她最后说。
“是什么?”庞特说。
“卡伊瑟和科尼留斯先是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发生了性关系,然后她才被别人强奸了。一起工作的男人和女人在办公室里做爱也不是头一回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庞特说。
“相信我。这种事常有。那样不也会把他的气味留在——嗯,留在她的内裤和其他东西上面吗?”
哔哔。
“内裤,”玛丽说,“就是,呃,穿在里面的衣服,也就是你在标本袋里看见的那个东西。”
“没错。你说的也有可能。”
“我们得弄清楚,”玛丽说,“我们必须百分之百地确定。”
“你可以问问卡伊瑟。”庞特说。
“她不会告诉我的。”
“为什么不会?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但是卡伊瑟结婚了——结伴了——和另一个男人。而且,相信我:这种事也常有。”
“哦,”庞特说,“那么……”
“我不知道咱们能做些什么。”玛丽说。
“我们能做很多,但你让我发誓不要去做。”
“没错,但是……”
“我们应该让他知道他已经被发现了,”庞特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我没有办法面对他。”
“不,当然不用。但我们可以给他留个便条。”
“我不敢说这会有什么用处。”玛丽说。
庞特举起了左手。“这就是植入机侣背后的一整套哲学。如果你知道有人在监视你,你的所作所为都被记录了下来,你就会规矩起来。这在我们的世界非常有效。”
玛丽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我想……我想这不会有什么坏处。你是怎么想的?就是一张匿名的便条?”
“没错。”庞特说。
“你的意思是,让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有人在一直监视着他?他如果再犯的话,绝无逃脱的可能?”玛丽想了一下,“我想,如果在知道有人识破他以后,他还去强奸的话,那他就是个傻瓜了。”
“一点不错。”庞特说。
“我想可以把便条塞进他在约克大学的信箱里。”
“不,”庞特说,“不应该在约克大学留便条给他。毕竟,他已经在那儿设法销毁了证据。我想他是以为你整整一年都不会回来,所以他可以安全地把你留下的标本处理掉,没有谁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不,这个便条得留在他的住处。”
“他的住处?你是说他家?”
“是的。”庞特说。
“我明白了,”玛丽说,“没有什么比别人知道你住在哪儿更有威胁了。”
庞特做了个困惑的表情,不过却说:“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吧。”
“离这儿不远,”玛丽说,“他没有车——他一个人住,而且是真的买不起车,暴风雪的时候,我有几次捎他回家。他的公寓就在简街附近——不对,等等。我知道他住在哪一栋楼里,但我不知道他的公寓门牌号。”
“他那栋大楼里住了很多人家,就像你那栋楼一样?”
“是的。嗯,远不如我住的地方整洁。”
“在入口处附近没有姓名地址来分辨谁住在哪套房子里吗?”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这个了。我们有代码编号和传呼板——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人们做到咱们正在说的这事:发现谁到底住在哪儿。”
庞特摇了摇头,很是惊讶。“你们格里克辛人还要过很久很久才会有植入机侣……”
“走吧,”玛丽说,“咱们在开车回我家的路上从他住的地方过一下。我去看看就知道了,至少咱们能知道街道的门牌号。”
“好的。”庞特说。
当他们开车沿着芬奇大道然后转到拉斯金的公寓大楼所在的这条街上时,玛丽不由紧张起来。她发现自己害怕的并不是撞见他——尽管这肯定会让她行动有点反常。她害怕只是因为想到了最后可能会到来的强奸案审判。你知道你所控告的这名男子住在哪里吗,沃恩女士?你去过他家吗?真的?但你仍然说你不是自愿的?
德里夫特伍德位于简街和芬奇大道西附近,神志清醒的人都不会想在这里久留。这里是多伦多——见鬼,也是全北美——犯罪行为最为多发的地区之一。这儿离约克大学很近,学校为此很是犯难。而且,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尽管已经游说了多年,但士巴丹拿地铁线始终都没有延伸到校园来。
不过德里夫特伍德有一个好处:房租便宜。而对于想要依靠短期教师计件工资来维持生计的人,对于买不起车的人,这儿是在步行到大学的距离之内唯一可以负担得起的住处。
拉斯金的公寓大楼是一栋白砖大厦,生锈的阳台上堆满了废旧杂物,有三分之一的窗户上用胶带贴着报纸或者铝箔。这栋大楼看上去有十五六层那么高,而且——
“等一下!”玛丽说。
“怎么啦?”
“他住在顶楼!我这会儿记起来了:他过去常把住处称为‘贫民窟顶层公寓’。”她停了一下,“当然,我们还是不知道房间号码,不过他在这儿至少住了两年了。我敢肯定他的信件投递人认识他——我们这些大学老师喜欢让人家寄很多期刊之类的东西过来。”
“嗯?”庞特说,他显然还是没有搞懂。
“如果我们寄一封信给‘科尼留斯·拉斯金博士’到这个地址,仅仅是写上‘顶楼’作为地址的一个部分,我敢肯定他会收到的。”
“哦,”庞特说,“很好。那咱们在这儿就没什么事了。”
第38章
人格塑造师塞尔根打量了庞特一会儿。“我发现,你说起反话来很有天赋。”
“你什么意思?”
“‘咱们在这儿就没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过你在格里克辛世界犯下了一桩罪行——要猜出来是什么罪行可是轻而易举。”
“是吗?我才不相信你已经搞清楚了。”
塞尔根微微一耸肩。“也许还没有吧。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一件你可能没发现的事情。”
庞特听上去有点恼火。“那又是什么事?”
“玛尔猜到你打算对拉斯金做什么了。”
“不,没有,她对此一无所知。”
“是吗?她是那么聪明的女人——但她还是相信了你那个站不住脚的借口,带你去看了拉斯金的住处?”
“我们的确打算寄一封警告信!就像我们讨论过的那样。玛尔很纯洁,毫无罪过——她的名字就是这个意思!那是她所信仰的上帝化身之母的名字,这个女人是童贞受孕,所以她没有原罪。我第一次去她的世界就知道这些了。她永远都不会——”
塞尔根举起了一只手。“冷静些,庞特。我不是有意要让你生气。请继续说你的事吧……”
“庞特?”哈克通过庞特的耳蜗内置耳机说道。
庞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根据玛尔的呼吸模式来判断,她已经睡熟了。你如果现在走的话,不会惊扰到她。”
庞特轻轻地从玛丽的床上起来了。床头柜上小钟那发光的红色数字显示1:14。他走出房间,沿着狭小的走廊来到玛丽的起居室。和以往一样,他系上了自己用来装医疗用品的腰带,并且检查了其中一个袋子,确认他带着玛丽给他的备用房卡;他知道自己需要这个东西才能回到她的公寓大楼里。
然后,庞特打开玛丽家的前门,进了走廊,向电梯走去,乘着电梯下到一楼——他知道这儿的人类有时候会把数字一写成“1”,有时候又会写成“L”;这个电梯里控制面板上的1就是写成“L”这种样式的。
庞特穿过宽敞的门厅,走出那组双扇门,消失在夜幕中。
这儿和他那个世界的夜色简直天差地别!这里到处都是照明:窗户里是亮的,垂直的杆子上高高吊起的电灯是亮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交通工具也是亮的。如果这儿一片漆黑的话,也许还更省事一些。他知道,尽管从远处看起来他和格里克辛人的差别不太大——至少,和一个格里克辛举重运动员的差别不太大——他还是更愿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走完这一趟。
“好了,哈克,”庞特轻声说,“走哪边?”
“往你的左边走,”哈克答道,仍然是通过耳蜗内置耳机,“玛尔从约克大学回家时经常走的那条路是专为机动车辆设计的,而不是让行人走的。”
“407道,”庞特说,“她是这么称呼它的。”
“不管怎么说,咱们得另找一条和它平行的、更安全一点的路线。”
庞特开始慢跑起来。从这儿到他的目的地大概有5 000臂展——如果他一直保持中等速度的话,到那里应该花不了一辰时间。
夜里很凉——凉得很舒服。尽管他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见有很多树叶已经变黄飘落,但是这儿的树叶似乎依然一片翠绿——是的,翠绿;尽管是半夜,但在这么亮的照明下,要看出颜色并不费力。
在此之前,庞特这辈子从没想过杀人,但是……
但是以前没有人曾经那么严重地伤害过他那么在乎的人,而且……
而且,即使有人这么做了,在一个文明的世界里,政府肯定会轻而易举地抓住这个人然后进行处罚。
可是在这儿!这儿,在这个疯狂的镜像世界里……
他不能仅仅寄一封匿名信就了事。他必须要确保,拉斯金不仅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而且还知道是被谁发现的。他必须要让拉斯金明白,如果他再次犯下同样的罪行,就绝无可能逃脱。庞特相信,只有到那时,玛尔才能获得她一直在追寻的平静。也只有到那时,他才能知道哈克以前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哈克以前说过,玛尔目前待他的这种态度对于她那种人类来说有点反常。
庞特来到了一条街上,这条街的两边有很多两层住宅,好些房子前面的草地上还种了树。他继续往前跑,看见有一个人——一名格里克辛男性,白皮肤,几乎没有头发——在朝他走来。庞特跑到了街道对面,这样他就不会在近距离下和那人擦肩而过。然后,他又继续往西跑。
“在这里左转,”哈克说,“这个住宅区的尽头似乎没有路可以出去。”
庞特照做了,然后沿着垂直的这条路继续轻松地跑着。他才跑过一个街区,哈克就让他再次右转,重新回到了向西前往约克大学的路线上。
一只小猫在庞特面前穿过马路,它的尾巴朝天竖着。庞特很奇怪有些人竟然会选择养猫,这种动物不能用来打猎,并且就连去把棍子捡回来都不会。不过,他想,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他还在往前跑,扁平的脚掌拍打在石头的路面上。
又跑了一小段,庞特看见一只大黑狗轻轻地向他走来。现在,他总算明白狗是宠物了!他注意到格里克辛人有很多种狗——显然是选择育种的产物。有些狗看起来很不适合打猎,不过他猜想这些狗的主人很喜欢它们这样的外表。
庞特仿佛又一次听见古人类学家们在华盛顿的会议上谈起他自己的外表。显而易见,他的相貌就是所谓的“典型尼人”——而且还是一种极端形式。庞特这种人类的眉脊没有变平,鼻子没有变小,下颌骨的前部也一点都不突出,这让那些学者们很是惊讶。
大约在50万个月以前,庞特的人类有了真正的意识,然后这个宇宙就走上了分裂的道路,从那一刻起,人们就开始谨慎地选择伴侣,从而将他们这种人类认为漂亮的特征保留下来并进一步放大。
“累了吗?”哈克问。
“没有。”
“很好。你大概已经跑了一半了。”
忽然间庞特被很大的一声犬吠吓了一跳。又一只狗——一只咖啡色的大狗——朝他走来,它看起来很不开心。庞特知道自己跑不过这个有四只脚的动物,所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好啦,好啦,”他用自己的语言说道,希望这只狗就算听不懂这些词至少能听出来他那是安慰的口气,“你是只好狗狗。”
这只咖啡色的畜生还在咆哮着往庞特这边跑。附近一所住宅的二楼有个窗户亮起了灯。
“真是只漂亮的狗狗。”庞特说,不过他却感觉到自己很紧张——他知道这样很愚蠢。和巴拉斯特人一样,狗也可以闻出来其他动物在害怕……
庞特不知道这只狗为什么要朝自己冲过来。他相信它不会攻击走在这条街上的所有人,不过就像他可以通过气味来分辨格里克辛人和巴拉斯特人一样,这只畜生可能也行——尽管它以前肯定没有见过庞特这种人类,但它的地盘上有外来的东西时,它是知道的。
这只狗蹲下去往庞特身上跳了过来,庞特做好准备去抓它的脖子,这时——
一道光在半明半暗之间闪过。
还有一声像是湿的皮革打在冰上的声响。
然后,这只狗就痛苦地叫了起来。
它跳向庞特的力道很大,触发了古萨·库斯克给庞特的防护盾。这只狗惊魂未定、晕头转向,而且——庞特闻到——它的鼻子和嘴巴在流血,耷拉下尾巴跑开了,和它向庞特跑来时一样快。庞特深呼吸了一下,平静下来,重新开始慢跑。
“好了,”过了一会儿哈克说道,“咱们得在这儿过马路,这就是407道。向左转,然后跑过桥去,就在那儿。小心不要被车撞到了。”
庞特按照哈克的要求做了,很快他就到了公路的另一边,在往南跑。他看见加拿大国家电视塔顶上的灯光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闪烁着,那儿是多伦多的湖岸。玛尔告诉过他,在塔上看到的景色美极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只在远处看过这座建筑。
庞特又穿过了一条宽阔的马路,即使到了夜里这个时候,路上仍然是每过几拍就有车辆穿梭而过。过了一小会儿,庞特来到约克大学,哈克引导着他穿过校园到另一头去,他经过一栋栋大楼和一座座停车场,跑过了一处处空地。
又跑了几百臂展以后,庞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肮脏的小街上,不远处就是拉斯金住的那栋大楼。庞特弯下腰把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想我是老了……他想。一阵宜人的风吹到他脸上,让他凉快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