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洲的动作停下。
董秘书及时补充道:“员工们什么也没说。”
他们也说不出什么,云姝在公司几乎和池洲绑定,和公司员工仅限于擦肩而过或者打招呼的关系。
母亲和二弟还真是执着,只是这份执着用错了地方,池家希望能和云姝见上一面,他答应帮家人传达想法,但绝不会强迫云姝做不愿意的事。
他询问过云姝是否愿意见池家人,而云姝明确表达了拒绝,面上的排斥更是毫不掩饰,见面之事自是作废。
只是父母似乎对这个结果极为不甘心,三番两次打电话要求云姝回到他们身边。
次数多了,池洲也烦了,他让他们有其他事直接发短信,电话一律拒接。
之前一心偏向池筱筱,丝毫不顾云姝的感受,现在又强烈要求云姝回池家,他们将云姝当成了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
“下次他们再有人过来,直接告诉他们,云姝以后不会再来公司,不要来公司堵人。”
省得干扰其他人工作。
董秘书身形微不可查一僵,手中的文件夹差点握不住,留在脑海里的只有一个想法,她不会再来了吗?
这位精明能干的秘书难得在上司面前走神了。
察觉到面前人泄露的情绪,池洲抬头看去,心腹秘书依旧恭敬站在那里,他暗自叹了口气,心中了然却没有多说,又吩咐了几句公事,便让人出去。
姝姝那般颜色,并非是能轻易忘记的存在。
一向行动利落的董秘书今天离开办公室的时间比往常还要久很多。
他其实想问还需不需要为云姝准备一些东西?
她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他……能不能去见见她?
这些问题最终被收回心底,他终究只是池总的秘书而已,身份地位有限,云姝那样的人他守不住,就不应该有多余心思。


第20章 、遗失的珍宝
云姝一直睡到三点多,坐在床上晕晕乎乎老半天,此时窗外日光不复中午猛烈,半掩着的窗户有微风时而拂过,白色轻纱窗帘随之飘荡。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视线落到窗外,今天天气不错,云姝决定出去走走,顺便喊上季承修陪她一起,池洲对她强调过很多遍,出门必需要有人陪着,云姝当然乖乖遵守。
正准备去洗把脸再清醒一下,云姝意外发现季承修居然还没离开,他坐在桌前,桌子上摆了台笔记本电脑,应该是在处理公事。
温润如玉的男人身姿挺拔优雅,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
他的脸部线条柔和,平时总是挂着微笑的嘴角此时放平,形成冷漠的直线,眼神黝黑深沉,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欲将一切吞噬殆尽,一眼望去和她印象中的季承修像是两个人。
云姝脚步很轻,男人过了一会才察觉到她的到来。
他侧头看向云姝,唇角勾起温和熟悉的微笑,一身疏离之气尽散,起身的同时,手一并将笔记本合上,若无其事地朝她走去,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云姝眨眨眼,有些疑惑地抬头,不是错觉吧,她刚刚好像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季承修。
“姝姝,睡得怎么样?”季承修对云姝的疑惑恍若未觉,温和问道,“今天午睡的时间有些长,头是不是有点晕?”
被说中了。
云姝现在确实有些昏昏沉沉,像是有人在大脑中放了铅块,思维比平常慢上几倍,她一旦下午睡久了就会这样。
一分钟之后,云姝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季承修让人送来的甜品下午茶,散发着微微热气,吃一口甜而不腻,味道好极了,云姝眼前一亮。
季承修温和道:“珍馐阁聘请了几个甜品师傅,姝姝有喜欢吃的甜品,可以让他们做好送过来。”
云姝好奇道:“珍馐阁还卖甜品的吗?”
她之前收到的菜单上面都是饭菜,最多有些中式茶点,没见到甜品。
“之前是没有,但开餐馆总要与时俱进,多多扩展业务范围,以后才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季承修面不改色地说出准备好的理由。
忽悠得云姝一脸认同,哪还记得季承修之前奇怪的表现。
要是珍馐阁店长在这听到老板胡说八道,肯定要呵呵一笑,他们餐馆主打就是中式菜系,从来不缺客源,有没有甜品系列根本无关紧要。
分明是老板想要讨好心上人,大手一挥,才让A市的分部成为第一家卖甜品的珍馐阁。
店长内心的吐槽云姝一概不知,她就知道自己以后可以多享受美食,忍不住心生愉悦,面上也带出期待的笑意。
池洲总是担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限制了她好多想吃的,这下他总不会对珍馐阁挑三拣四了吧。
云姝本就才睡醒,脸蛋红润,眉眼间还有些许惺忪慵懒,这一丝笑意仿若悄然绽放的娇花,动人至极。
望着这样的云姝,季承修压在心底的阴霾消散不少。
享受完甜点,云姝提出想要出门散步的要求,季承修欣然答应。
居住的小区绿化水平优异,到处都是绿树荫荫,苍翠遍布,小区东边有一个大型公园,公园正中央有一座喷泉,身姿优美的雕塑美人正手持陶罐,清澈的水流自其中涓涓流出。
云姝和季承修漫步在公园中,迎面吹来的凉风惬意又舒爽。
许是时间原因,偌大的公园只有零星几人,他们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散步。
“董秘书可真厉害,他挑的小区环境好,还特别安静。”云姝忍不住赞叹,自从和池洲搬到这里后,她一直住得很舒心。
“毕竟是你哥的得力助手,没有点能力怎么行。”季承修附和一句,又状似不经意问道,“姝姝,你和董秘书很熟吗?”
云姝没多想,“还行吧,见过几次,哥哥让他给我买过许多东西。”
她对董秘书的印象停留在那个沉默站在池洲身后的身影上,他准备的东西都挺合她的心意。
季承修余光观察着云姝的眼神变化,确定她对董秘书没有多余好感之后,稍稍放下心。
天之骄子的季承修从来都是自信的人,他可以忍受云姝现在对感情朦朦胧胧,但不允许她的心落在他人身上。
可感情这种事本就具有无穷可能性,他也算人生首次体会到患失患得的感觉。
两人在这边轻声交谈,那边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茂密的树丛后。
池贤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身形,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云姝,那就是他的亲妹妹,拥有美得无法形容的容颜,她今天只戴了口罩,那双秋水般的明眸正惬意地眯起。
他的嘴角也下意识弯起。
那双眼睛他绝不会认错。
前段时间在池家不欢而散后,他们再得不到任何关于云姝的消息,越是看不见,越是想念,尤其是池洲告诉他们云姝拒绝和他们见面。
怒火还没燃起,便已被思念轰然覆盖。
他们想见云姝,想亲眼见见那份举世无双的美丽,但池洲将云姝保护太严实,电话打不通,云姝也不去公司,爸妈和他束手无策。
好不容易池洲的一个朋友告诉他,在这个小区见到过池洲,他连爸妈都没说,就跑来蹲点,一连蹲了几天,像极了提前踩点的犯人,如果不是有朋友作证,他差点被赶出小区。
幸好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终于见到了云姝。
只是妹妹身边那位是谁?
池贤多看了两眼,有点眼熟,好像是大哥的朋友。
他皱眉,大哥怎么放心将云姝交给别人,朋友有家人来得知根知底吗,将云姝送到他身边多好,池家会好好保护她。
算了,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正常地、自然地出现在云姝面前。
最好帅气地登场,然后认真地对云姝道歉,最后和她说清一切,带人回家。
这是池贤的计划。
云姝出来放了一会风,心情好多了,再看一眼时间,距离池洲下班还剩一个小时不到,正好回家准备一番。
“季哥,我们回家吧。”
季承修手臂上搭着云姝嫌热脱下的外套,心情极好地弯了弯唇,她的话着实取悦了他,可能云姝都没意识到她已经下意识将自己和他划为一边。
就在两人刚走几步,一个人影突然蹿到他们面前。
季承修温和的表情瞬间变得凌厉,将云姝一把护在身后,幽深的视线直直刺向来人,衬衫下的身体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倘若此人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他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等看清面前人的样貌,季承修一怔,身上展露的攻击性散去,眸光却越发幽深。
之前就感受到一股视线,可望过去什么都没有,他本来打算将云姝送回家后,去保安那边查看监控,没想到视线主人直接跳了出来。
原来是池洲的弟弟。
那个无所事事的池家二少。
池贤还在思考出场方式,就看见云姝和大哥的朋友准备离开。
他急了,那怎么行,好不容易蹲到云姝出现,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被大哥知道他的行踪,说不定会禁止他进入小区。
杂七杂八的想法全部扔出脑外,池贤想也没想,直接跳到两人面前。
然后。
彻底僵住。


第21章 遗失的珍宝
怎么办?他该说什么?直接介绍自己吗?就这样告诉云姝他是她的哥哥,会不会有些唐突?
一大堆问题塞满了池贤的脑海。
云姝被季承修护在身后,有人站在面前保护她,她半点不慌,反而好奇跳出来的人是谁,池洲说过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地址。
所以这个人是谁?
是找她的,还是找季承修的。
呈保护姿态的男人似乎确认了来者身份,周身气势放缓,云姝按捺不住好奇心,从右边探出小脑袋,直直和来人对上视线。
嗯,她确定自己没见他。
不过这人长得有点眼熟,看见她后,情绪也变得激动,像是随时准备跑过来。
云姝莹白的小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难道是她记错了?
他们其实认识,只是她忘记了?
池贤对上妹妹纯然透彻的眼神,心里一阵激动,她这是认出他是哥哥了吗?
“你是谁?”轻灵动听的嗓音响起,和他之前在手机里听到的一样好听。
果然……没认出来呀,池贤苦笑,想想也是,两人根本就没见过,如果不是视频意外,他恐怕连云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池贤有些犹豫,梗着电话那件事在前,他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或者说怎样自我介绍才能让云姝最大程度减少对他的恶感。
季承修眯起眼睛,池家人的破事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池二少以前对云姝的态度他也听池洲提起过,说出那样的无脑之言,居然还敢出现在姝姝面前。
真是不知所谓。
“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姝姝,我们离开吧,阿洲快要回来了。”季承修温声哄她,他可不想云姝为池家人烦心。
听到池洲的名字,云姝顺利被吸引注意,两人就要离开。
季承修转身前,冷冷看了池贤一眼,示意他闭嘴。
池贤确实被季承修的眼神吓到,但他是个容易情绪上头的性子,见云姝真不打算搭理他后,心里一急,直接不管不顾喊道:“云姝,我是你哥哥,亲生的哥哥,我是池贤呀。”
云姝的脚步停住,比起话语的内容,她的关注点反而在他的声音上。
太熟悉了,他的声音。
并非是听了很多遍产生的熟悉感,而是唯一听到的那次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充斥着厌恶、排斥、鄙夷。
云姝都快忘记了曾经的事,或者说她选择性将不开心的记忆压到深处,不愿意回想。
然而池贤的声音再次让她想起过去,那天她接完电话后,真的好难过,难过到天天晚上都在被窝里偷偷哭泣,最后被兄长发现,不停地温柔安慰她。
如今云姝已经不会被不开心的事情困扰了,她不需要记住那些事,更不需要多给无关之人注意力。
被她彻底放弃的存在中,包括池家,包括她的血脉亲人,自然也包括池贤。
她的亲人只有一位,只有池洲。
云姝转身,她的眼眸依旧清澈动人,仿佛聚集了所有光芒,却在此刻呈现出一种近似无情的平静。
她说:“哦,然后呢?”
池贤殷切的话语卡在嗓子,愣愣地盯着毫无波动的云姝,她的反应太过平淡,在他的预想中,云姝可能会因为之前的事对他生气愤怒,也会对他突然的出现感到惊讶。
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就好像——
她见到的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慌乱的种子悄然破土而出。
“为什么,不、不对,不应该——”池贤语无伦次,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话,“云姝,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我是你的哥哥呀。”
云姝摇摇头,表情丝毫未变,“我没听错,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只有一个妹妹,但不是我,而我也只有一个哥哥,不是你,是池洲。”
听见妹妹的话,池贤只觉得颤抖的手无处安放,恨不得回到打电话当天,狠狠给那个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能对在外面受尽苦难的云姝说出诛心之言。
她该多伤心呀。
现在她甚至不愿认他。
“不是的,不是的。”他的声音渐弱,带着悔恨和愧疚,“我不想那样对你的……”
季承修对不速之客打扰他和云姝的独处时光很是生气,这会对池贤的作态又感到几分好笑,池家人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即使剥离池洲好友和云姝追求者的身份,他也认为池家的做法有失偏颇,总想着在身边养大的孩子无辜,但整件事情中最无辜的难道不是颠沛流离的云姝吗。
池家当初丝毫不顾及云姝的心情,现今又开始后悔,想将云姝接回家,未免想得太美。
于是季承修在一旁看似温柔道:“你不用太激动,我们都知道你当时是气不过池洲的行为,一时情绪激动说得难听了些。”
瞧瞧这话说得,气不过、情绪激动……不就是暗指池贤当时说的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这一刀插得池贤无言以对。
“我、我……”满脸窘迫的池贤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云姝改变对他的看法,这一刻,他对自己的笨嘴笨舌深恶痛绝。
云姝歪了歪头,长长的瀑布般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衬得肌肤如雪一般,她不明白池贤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
她认为对方既然以前表明过态度,不承认她是池家人,那么池家便和她再无干系。
云姝其实能理解池家的选择,他们和池筱筱相亲相爱二十五年,自然不是她这个外人能比的。
池贤支吾半天,眼见两人逐渐不耐烦,直接破罐子破摔道:“我是来和你道歉,云姝,对不起,我当初不该那样对你,都是我的错。”
一向张扬自我的池贤此刻满脸悔恨,他甚至不敢请求云姝原谅他。
在池洲的解释中,他终于知道自己一时出口的恶言给当初的妹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云姝恍然大悟,原来是来道歉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早就不在意了。
“好,我接受。”轻飘飘的话语响起。
妹妹这是原谅他了?池贤的欣喜之情还没涌上心头,就在云姝的下一句话中碎成渣。
池贤听见心心念念的妹妹对他礼貌问道:“请问道完歉还有别的事吗?时间不早了,我和季哥还要回去准备晚饭。”
她的嗓音依旧动听,然而池贤身体彻底僵住,隐隐担心的事终于成真,云姝她根本不认他们这些家人,对待他这个亲哥哥像是陌生人一样,大哥的朋友都能得到她的微笑,而他得到的只有冷漠的客气。
“……云姝,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池贤怀抱最后的期望问道,“爸妈都很想见你。”
回家?
云姝的眉头轻蹙,她和池洲的家就在这里,池家才不是她的家,她对池家其他人没有任何好感,提起他们的时候更是排斥感不断涌起。
“那不是我的家,那是你们和池筱筱的家。”
池贤以为云姝是因为池筱筱不愿意回家,连忙道:“大哥已经让池筱筱离开家了,现在我们都在等你回去,我发誓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弥补你,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想办法为你找来。”
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最后一句池贤没有说出口,但他期盼的目光表明一切,他渴望云姝和他一起。
季承修唇角弧度降低,池洲的这个弟弟太不识相了。
云姝有些烦躁,她在意的从来不是池筱筱,她就是天然排斥池家除兄长之外的所有人,池贤的纠缠让她慢慢失去耐心。
“我不需要你们的弥补,现在这样就很好,大家互不干扰。”云姝一字一句道,“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一时气愤,而是认为这是我和你们之间最好的状态。”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云姝我们是你的亲人,是别人的恶意调换才让你和我们分开多年,你本该和我一起长大。”池贤不敢相信这是妹妹的想法,他下意识上前想接近云姝,伸出的手却被季承修用力抓住,毫不留情扔向一边。
云姝站在季承修身后,见池贤还想纠缠,深吸一口气,她道:“并不是有血缘关系就能成为亲人,你们是最清楚这点的人,不是吗?”
“不要再说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了,我不会回池家,我——”云姝抿唇,“我不喜欢你们。”
她的眸光清凌凌地和池贤对视,后者露出如遭雷劈的神情。
季承修察觉到云姝的情绪,决定结束这场闹剧,他就不该看在池洲的面子上,让人在这里废话。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池贤,眼中的温和被警告替代,顾忌着云姝在场,他没有说得很难听,“池二少,你应该回去了,不要再来打扰姝姝,我想池洲之前和你们说得很清楚,云姝不会回池家。”
云姝在后面没有多言,默认了他的话。
池贤茫然痛苦地目视两人离去的背影,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偏离了他最初的计划,云姝她是真心讨厌他,不愿意回池家,不愿意喊他一声哥哥。
池二少一直活得潇洒肆意,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给他兜着,小时候是父母,长大后是大哥,迄今为止的所有挫败似乎都在云姝身上体验完了。
眼眶慢慢酸涩,池贤攥紧拳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池洲一到家就发现云姝的情绪比平时要低落一些,他不动声色和她聊了会,哄了两句,在允诺周末一天都在家陪着她后,云姝终于高兴起来。
精致的脸庞又再次漾起动人的笑容。
池洲抬眼便看见季承修复杂嫉妒的神情,用眼神示意对方去书房,他要知道云姝今天发生了什么。
透过房门缝隙,可以清楚看见云姝正专心致志地看电视,池洲慢慢关上房门。
季承修难得没有挂上温和贵公子的面具,反倒是像吃了柠檬一样酸:“我哄了姝姝那么久,都没让她心情恢复,你倒好,哄了两句她就开心了。”
池洲面上淡定,心里暗爽,“没办法,在姝姝心里我的地位最高。”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你那个弟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跑到小区里面,正好跟我和姝姝撞上……”季承修三言两语将情况说了一边,也没有添油加醋,他相信池洲对池二少的性子很清楚。
了解完事情经过,池洲沉默,池家掌权人的脸在圈子里还是很有辨识度,有人认出他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池贤居然会一直在小区中蹲守,最后还成功蹲到了目标。
换个地址的想法只停留一瞬便被抹去,云姝恋旧,搬离住习惯的房子她会很难受。
“我会告诉小区保安,让他们以后不要放池贤进来。”池洲道。
季承修点头,他随意靠在墙壁上,眸光突然暗沉下去,再次开口,温和的嗓音中夹着一丝凌厉,“我已经查到那对夫妻的位置了,他们现在在C市,调查的人说两人这几年情况很糟糕。”
丈夫有酗酒和家暴的陋习,在获得一笔金钱匆忙搬家后,又染上了赌博的习惯,家里面本就不多的资源被挥霍一空,包括卖女儿的那笔钱也尽数拿去还债。
赌博这条路一旦走上去,想要下来可就难了,男人还完债确实安分了几个月,但藏在心中的赌瘾越来越大,最终忍不住去了赌场,在欲望的推动下输得越来越多,不得已去借了高利贷。
为了躲避追债人,那对夫妻一直躲躲藏藏,不停转移阵地,这也是调查进度缓慢的原因,他们太能躲了。
女人原本靠孩子可以发泄、分担痛苦,等孩子逃跑后,她只能全然承受丈夫的暴打,再没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会挡在她身前保护她。
常年的家暴将她的勇气消磨得干干净净,连一丝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还有邻居怜悯女人,如果他们知道这可怜的女人曾经偷换婴儿,还虐待孩子,怕是再说不出同情的话。
季承修在陪云姝出门散步前,电脑上看得正是这份资料。
“阿洲,我的人一直在盯着这对夫妻,他们的事交给我处理。”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带着莫名的压迫感,此时的他褪去温和的伪装,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池洲没有意见。
……
C市,寒夜森森。
某栋破旧居民楼。
刁川惊恐地缩在家中,破旧的老铁门被砸地轰隆响,每次声响都像一块石头砸在他心中,不同的叫骂声从门外传来。
“兔崽子,你最好现在给我开门!不然砸穿门,老子非让你好看!”
“刁川,你他娘的再不开门,爷爷我进去就打断你的腿,我看你以后还往哪跑!”
刁川被门外的动静吓得浑身发抖,都换了那么多地方,为什么追债的人依然能找到他,这次的速度比以前还要快,他只能不断祈祷着追债人赶快离开。
那扇门看着破旧,倒也结实,愣是抗住了追债人的暴力。
“刘哥,看样子今晚是没办法了,这兔崽子不出来呀。”
被称为刘哥的人一脸凶狠道:“今晚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我就不信这玩意还能一辈子缩在房子里。”
等确认人真的走完后,刁川惶然之色褪去,狠狠踢向沙发,旧沙发只是略微移动一点,他的脚却踢得生疼,无处发泄的刁川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出气筒。
他朝房间走去,房门锁是坏的,他毫不犹豫走进去,抓起缩在床上的女人的头发,一把将人拖下床,掼在地上。
女人发出吃痛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开关一般,瞬间点燃了刁川的怒火,他面色狰狞地对女人拳打脚踢,毫不留情,像是在捶打沙包,直到女人疯狂求饶,他的火气才渐渐散去。
瘫软在地上的女人伤痕累累,懦弱地蜷缩着身体,升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周边街坊邻居以前还会敲门劝两句,现在直接当没听见,这对夫妻可是借高利贷还被人追债追到家中,万一被追债的人误会他们有关系,哭都没地方。
发泄完的刁川往床上一躺,抽出一根劣质香烟点燃,恐惧的神经稍稍缓解,开始思索下一个跑路地点。
思考了好几个地方,只有A市最合适,他和女人曾经在那打过工,对那里也有几分熟悉,听说A市十年来发展势头迅猛,想必追债人在这种大城市也会有所顾忌。
家中钱财几乎挥霍一空,下次怕是连破旧的老房子都住不起了,刁川斜视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要不是看她还能照顾下他的生活,他早就踹走她了。
只是手里的钱勉强够一个人的路费,这个女人就留下吧,刁川也不去想她可能遭受的一切,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刁川又开始烦躁,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没有逃走,他哪需要背井离乡,又怎么会染上赌瘾。
乖乖让他卖掉不好吗。
第二天刁川在家捡了些要紧的东西收拾,准备随时逃跑,谨慎起见,他今天没有出门,即使堵门的人再次离去,他也安静地待在家中装死。
第三天夜晚,他才偷偷摸摸打扮严实,溜出家门,全然当女人不存在。
寂静的黑夜下,四周空无一人,就在刁川以为自己安全之时,阴影处走出几个凶猛大汉,面色残酷又兴奋,手臂上的猛兽纹身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