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头目已向卡拜勃鲁透露过他们的意图,以期得到卡拜勃鲁的认可,在贩毒上
同新头目合作。卡拜勃鲁默许了这次暗杀,但事后又助你杀了那些凶手,从而把
旧金山黑社会紧紧控制在自己手里。你需要看祥尽资料吗?”
唐世龙开始茫然失措。教父同他感情甚笃,据自己所知,他同父亲交情也很
好。但这并不排除惠特姆说的可能。贩毒组织是一群眼睛血红的狼,当信义、交
情与利益冲突时,所有人都会选择后者的!
当然,也很可能是美国情报机关的反间计。但这一手够毒辣了,它在唐和教
父之间已成功地打了一个楔子,自此之后,即使他不相信这些话——但他怎么能
使教父相信这一点?怎么能使教父相信自己绝不会向他寻仇?那么,他就要时刻
提防教父的毒手了!
他冷笑着说:“总统阁下,你认为我会相信吗?”但他从自己的坚决中分明
听出了空洞,他不由佩服这场心理战役的设计者,一环扣一环,一波接一波,轰
炸得你透不过气来!
鲁刚看看他,凑到话筒前说:“惠特姆先生,我想同所有船员,包括唐世龙
先生,”他有意强调这一点,“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好,我期盼你的回答。”
在哥伦比亚卡利市的华莱士夜总会里,卡拜勒鲁和几名亲密助手躲在三楼的
一间密室里,监听着飞船与地上的对话。听到美国总统通报的“事实”时,卡拜
勃鲁不由微微一笑。
这些狡猾的美国佬。
如果20年前旧金山华人黑社会的头目事先通报了他们暗杀唐天极的计划,从
生意利益出发,他并非没有可能表示同意。问题是他们并没有通报!那帮家伙是
一帮没有开窍的野驴,不懂得黑道上的禁忌,他们竟敢在未征得他同意前就暗杀
了他的朋友,所以其下场也就注定了,卡拜勒鲁要以他们的血来树立自己的权威。
不过他把这个惩罚变成了一幕颇为感人的血亲复仇。正好唐世龙没有被炸死,
四天后他风尘朴朴地赶到卡利,眼睛里闪着冷酷的光芒,他说他要复仇,要手刃
旧金山黑道中所有的仇人。卡拜勒鲁紧紧地拥抱了他,以金钱、武器和杀手助他
完成了复仇。这件事的处理一直是他的得意之作,既培养了唐世龙的忠诚,也赢
得了黑道上的尊重。
他很佩服美国总统能坦然自若地说出一个弥天谎言,因为越是当众“大声”
说出来的谎言越是不会被怀疑。现在唐世龙已分明半信半疑了,即使身边几位助
手恐怕也相信了惠特姆的话,老桑佩斯(20年前他已是权力圈里的人)一定在想,
这件事上,卡拜勒鲁从没有向我们通气呀!
这个假情报造得漂亮,正因为它顺应了贩毒组织内的思维定势。这里是原始
的丛林,成员都是最凶残的野兽,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随时都会咬住朋友的喉
咙。卡拜勒鲁深知这一点,这些年来倒是一直用黑道信义来维持丛林秩序。不过
谁都知道:当血淋淋的金钱之肉摆在面前时,信义是要退避三舍的。
他不准备对助手们作什么解释——即使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只是微笑道
:“聪明的假情报,漂亮的心理战。估计一下,唐世龙和鲁刚会给出什么样的回
答?”
没有人回答。卡拜勒鲁拿着一个中国鼻烟壶玩弄着,透明的内壁上绘着裸体
的圣母和圣婴,极其生动细腻。这是中国绘画大师王习三的真品,是教子送给他
的礼物。停一会儿他自己回答:“估计不会对我们有利。我们低估了敌人:惠特
姆的狡猾……和真诚;中国人的插手;鲁刚的强悍性格。我还有一个预感,唐世
龙身上的‘中国人习性’恐怕要复活,他要给我们演一出浪子回归,回到他的老
鸡窝里过安稳日子。”
因为牵涉到首领,别人都没有插嘴。桑佩斯说:“我们有能力击落这艘飞船。”
他说话的口气不象是建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卡拜勒鲁摇摇头:“只能在
近地太空击毁它,那肯定是卸去核弹之后了,击落它没有意义。现在,只有看我
们在飞船上安插的另一颗棋子了。”
他把鼻烟壶在地板上用力摔碎,眸子深处浮出杀气。
“商议之前,先请你把手枪收起来。那个破玩艺儿唬不了船上的任一个人,
连冰儿也唬不了。”鲁刚讥诮地说。
现在他们都聚在生活舱里,几个人都瞅着唐世龙。唐世龙十分尴尬。到底是
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次恐怖行动给蒙上浓厚的闹剧色彩。他倒没有那么听话地
收起武器,不过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杀气已泄,尽管他仍握着致命的武器,但显
然已经不能控制局势了。
“现在大家说说,我们该怎么办?鬣狗,小兔子,我知道你们舍不了那1000
万,按说,从这些该死的美国人手里抠出几千万也不算过分。但这些钱装在口袋
里是会做恶梦的,从此你就与恐怖分子解脱不开了。而且,说到底,咱们能把氢
弹扔到美国人或任何人身上吗?他们都是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有老人有小孩,有
漂亮的姑娘,痴情的小伙子,咱们忍心把他们扔进核地狱中?当几千万甚至几亿
人的冤魂在核火焰上烧烤时,咱们能心安理得地享用那1000万吗?我想,咱们还
是接受惠特姆的建议吧。唐世龙的五爷说得好,不能干缺德事,祖先在看着哩。
当然,我会从惠特姆手里为每人抠出100 万的赔偿金。”
布莱克已想通了,笑嘻嘻地说:“行,我听你的。鬣狗班克斯,听船长的话
没错,100 万已经不少啦,原先做梦也想不到的。只要你不把它花在赌场和妓院
中——要是那样,1000万照样不够。”
班克斯的表情终于转为霁和,笑着点点头,老拉里也点头同意。鲁刚扭头说
:“至于你,唐先生,我劝你也接受中美两国元首的建议,能有一个舒适的、安
全的生活,与贩毒组织一刀两断。”他略为停顿,勉强说:“冰儿如果愿意,鲁
家也会接纳你。”
唐世龙苦笑着,半个小时的事态发展有如洪水溃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
么就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还有,他曾嗤之以鼻的白胡子五爷这会儿也尽在眼前
晃荡,扰乱着他的思绪:不能做缺德事啊,祖先在看着哩,这些似乎从前生飘来
的训诫让他心烦意乱。
看来,他已经不可能有别的选择了。他知道,从今而后,卡拜勒鲁的死亡之
剑将永远悬在他面前,连中国主席的允诺都不是万无一失的。鲁冰正紧紧地盯着
他,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那么,今后和这个刁钻古怪的美人儿一块儿亡命天涯?
他横下心,干脆地说:“我听鲁刚船长的。”
“好,我们给惠特姆回话吧。”
《镜报》在电脑网络里发出那则快讯后,该报的因特网址的访客数目急剧增
多。其后的事态发展也证实了这件新闻的真实性。他们这次在新闻界放了一枚响
炮,编辑部里喜气洋洋——尤其是这场灾难看来已有转机。柯尔。瑞德忽然有了
新的想法,急急地拨通了卡恩的电话:“卡恩先生吗?我是镜报主编柯尔。瑞德,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请立即赶到舰队街的镜报编辑部,越快越好!”
20分钟后,在主编办公室里,瑞德先生紧紧握着卡恩的手说:“非常感谢你
的情报,非常感谢。我想《每日电讯报》的福塞尔先生这会儿肯定悔恨欲绝!”
他得意地笑着说,“镜报将付给你5万英磅的酬金。请你把你的信用卡号留下来,
我们把钱转过去。”
卡恩是一个18岁的青年,头发蓬乱,下巴很尖,他笑嘻嘻地说:“谢谢。”
“但你还要干一件事。我们在电脑网络中有一个‘哈哈镜’有声服务节目,
我想把它变成实况转播,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事干完后,还有3 万英磅的酬金在
等着你。”
“明白,这事容易极了!”
尖下巴的卡恩吹着口哨,兴致勃勃的干起来。十分钟后,他已把飞船与地面
的对话解密并输入电脑网络,这些消息以每秒30万公里的速度迅速复盖了周长只
有4 万公里的地球。由于局势过于紧张,美国情报部门竟然没人发现这一点。所
以,当鲁刚和惠特姆再次拿起话筒时,他们并不知道实际是在向全世界讲演。
鲁刚说:“总统先生,我们,包括唐世龙先生,决定接受你的意见。”
总统低声说:“感谢上帝!”
“下面是我们的条件。第一,我要求把这桩阴谋的制定者和执行者送上法庭,
让全世界都看看他们的嘴脸。”
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苦笑道:“鲁刚先生,很抱歉我做不到这一点,我也
不愿这样做。美利坚这条大船已经千疮百孔了,我不想在世人面前毁掉他最后的
自尊。但我允诺,我将尽自己的全部力量使那几位老人退出历史舞台。这一点务
必请你凉解,可以吗?”
鲁刚没有再坚持。他对这个从未晤面的美国佬已经有了好感,他的真诚流露
也使人信服。因此,他不愿让这位新朋友为难。他说:“好吧,第二点,所有涉
身危险的人,包括船上6 人及平托先生、汉斯先生、姚云其先生和狄明先生,每
人付给100 万元美元作为补偿,共计1000万。”
惠特姆没有料到他的要求会这么低,立即答应:“行,我们接受。”
“那么,现在我们就要返回拉格朗日墓场,按原定计划投料了。”
惠特姆沉重地说:“2250颗核弹放在离地球这么近的地方,不是一件好事,
一旦某个小行星或失事飞船引爆了它,对地球仍是一场灾难。但目前先放那儿吧,
希望以后找出更妥善的办法,我们会和国际社会的伙伴们从容商议的。鲁刚先生,
谢谢你,真诚地感谢你,也谢谢飞船上所有人。”
奔向太阳:10意外的敌人
鲁刚关闭通话器,笑道:“伙计们,该干活啦!”
大家都轻松地笑起来,事情已回到正常轨道上了。他们仍按自己的分工,准
备开始投料。唐世龙主动地说:“我去恢复刚才剪断的电路。”
鲁刚点点头:“你去吧。”
唐世龙临走前向鲁冰滑过去。这一段时间她一直没说话,用那种古怪的目光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好象一直包在一层黑色的壳里。如果说过去唐世龙对
她的爱情是半真半假,那么现在,在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中,他已经把鲁冰放在家
庭主妇的位置了。他不担心鲁冰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妻子,担心的倒是另一个问题
:鲁冰,还有他自己,能否过惯安分守已、波澜不惊的日子?他向鲁冰伸过手:
“冰儿,请原谅,我骗了你,刚才又伤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鲁冰很顺当地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搂着他的腰。她的行动验证了唐世龙的估
计,他吻着姑娘的樱唇,得意之余,心里却多少犯嘀咕:鲁冰的多情顺从与口唇
的冰冷僵硬似乎不配套!果然,鲁冰猛地把他推开,手里已拎着那只威力强大的
爆破枪,并且熟练地扳下机头。
所有人都愣了。唐世龙稳住身体,急忙喊:“冰儿,不能开枪,千万不能开
枪!”
鲁刚也急忙过来,轻声轻语地说:“冰儿,不要开枪,千万不能开枪啊。”
鲁冰象个巫婆似地嘎嘎笑了,声音枯涩地说:“鲁刚先生,你独独忘了征求
我的意见。”
鲁刚悔得咬紧牙关,他的确忘了征求妹妹的意见。为什么?可能下意识中把
鲁冰看成一个骄纵任性的、毫不懂事的小女孩——当然事实正是如此,但他的疏
忽刺激了鲁冰,她这会儿一定又犯病了。他轻声说:“冰儿,是哥哥不对。但你
千万不能开枪,它会毁了整个飞船,听话,啊?”
“听话?”鲁冰怨毒地重复道。不,我已不是小孩子了。16个圆球形的烛光
在她眼前闪烁着,那是永藏在少女心中的圣迹。她喜欢看鲁刚哥哥的喉结,看他
的唇边的小胡子,喜欢把已经凸起的乳胸挤在他宽厚的后背上。回想着这些,她
能感到一种生理的快感和乱伦的羞耻——但罪恶的根子正是鲁刚!谁让他做自己
的哥哥?他在看着自己的乳沟和自己的裸体时,完全不是哥哥的眼神,那里分明
也有被压抑的欲望!
“鲁刚先生,你要把我送给唐世龙作礼品吗?”
这些年来,尽管时时伴着乱伦的羞耻感,尽管知道鲁刚与父母的横死一定有
某种联系,但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割舍不开他。她戏弄他,折磨他,正是因为爱他,
恨他硬撑着正人君子的外表。后来,唐世龙出现了,他的狂放佻脱赢得了自己的
爱,她也真打算在这个港湾上抛锚——可是,她仍然不能容忍鲁刚的话!也许直
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对唐世龙的爱情实际是一种逃避,是对自己的欺骗。
在妹妹的狂怒面前,鲁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知道鲁冰心里一定有个可怕的
结,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法去打开。他只好按自己的思路继续劝解:“冰
儿,我不会干涉你的婚姻,一切依你,好吗?”
“一切依我?那我要杀了他。”她重新把枪口对准唐世龙。鲁刚惊叫道:
“冰儿!……”但鲁冰已闭上眼睛,咬着牙扣下板机。
轰然一声巨响,唐世龙猛然一闪,及时逃脱了。爆破弹洞穿了舱壁,立时舱
内响起凄历的啸叫声,舱内的加压空气顺着那个脸盆大的破口向外逸出,舱内所
有未固定的东西都被气流携走,几个人东倒西歪,在滑跌过程中都顺手抓住管线
或固定的桌脚,身子则随着狂风飘扬。
在灾难来临时,鲁刚已敏捷地扑过去。他没来得及阻止鲁冰开枪,但及时抓
住了鲁冰,把她掩在身下。尖啸声继续响着,其它舱室的空气从生活舱门狂涌而
来。鲁刚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趴在鲁冰耳边,在啸叫声中大声喊:“冰儿,抓
紧这个铁管!千万不要松手!唐世龙,你来照护她!”
他自己则艰难地挪过去,抓住一个小储物柜,储物柜的固定支座在他的神力
下吱吱嘎嘎地被扭断。他捧住储物柜,顺着气流的冲势向缺口扑过去。拉里和班
克斯惊叫着:“老虎!船长!”
他被激流冲至缺口处,手疾眼快地用储物柜压在缺口上,巨大的压力使密封
更为贴合,尖啸声立即减弱,变成较弱的嘶叫声,鲁刚喊:“关闭密封门!”
拉里几人立即过来,缓缓关闭了生活舱的舱门,唐世龙扯着鲁冰先出去了,
这个闯下弥天大祸的古怪女人神色木然,象是在梦游中。密封门关闭后,泄漏明
显减弱。拉里和班克斯取过两个氨基甲酸脂的喷筒,对缺口周围喷洒一通,白色
的雪花在缝隙处迅速固化。
密封的效果很好,舱室已安全了。为了减低缺口处的压力,他们撤出来后,
再次关闭了生活舱的密封门。
他们顺着通道来到指挥舱,唐世龙还在紧紧抓着鲁冰,这个几乎毁了飞船的
乖戾女人。大家碍着鲁刚的面子,不好说什么话,各人的目光都躲着她。只有老
拉里一直用目光怜悯地抚摸着她,可怜的冰儿,尽管她的乖张叫人愤恨,可她有
一个郁结多年的心结啊。说起来,正是鲁刚害了她。
鲁刚直起身,苦涩地说:“好,咱们去干活吧。”
他的眼神忽然定住了!透过舷窗,他看到飞船正非常缓慢地向那个幽灵网格
飘去。移动非常轻微,但鲁刚久经锻炼的敏锐目光抓住了这点些微变化。他知道
是舱壁漏气造成的,在无重力环境下,这种反冲力足以破坏飞船的静止状态。他
的全身神经立即崩紧,喊一声:“飞船正撞向废料山,立即进行姿态调整!”
他迅速坐到驾驶椅里,在屏幕上目测着飞船与废料山上的距离和相互方位。
尽管主电脑中有各种尽善尽美的程序,但在这样的突发事件中,还是人脑最为可
靠。
他启动了左侧的点火喷管,飞船有一个轻微的停顿,仍然按原来的方向滑去。
他加大了喷火的力量,为了抑制飞船可能出现的旋转,他又在对侧启动了几个喷
口。
在舷窗中看到,飞船仍无声无息地撞向幽灵网格,巨大的翅膀已经与之接触
了。听到一阵轻微的擦刮声。鲁刚心中猛抖了一下,拉里和班克斯也都闭上了眼
睛。他们知道,由于飞船的巨大质量,这样轻微的碰撞速度也足以把飞船的翅膀
折断,那么,他们只有把生命交给死神了。
但他们随即惊喜地发现,刮擦声消失了,几个人都扑到舷窗上向外看,看到
飞船已经开始缓缓地退离幽灵网格,原来,正好在刮擦声响起时,它的碰撞速度
也到了强弩之未,所以未造成损坏。
鲁刚立即回到原位,继续着刚才的调整。又用了20分钟时间,飞船重新定位
在易于投料的安全位置。鲁刚这才擦了一把冷汗。
在地面的天文望远镜里看不到这些细微变化。他们只看到飞船在点火,以为
这是投料前的例行程序。这段时间里,挪亚方舟的通话器一直在关着,没人知道
飞船内的异变。白宫通信室里的人们轻松地交谈着,不知道飞船又经历了两度生
死。
惠特姆的心境自然轻松多了,不过一个接一个的热线电话也颇难应付,包括
英国、以色列、加拿大这些与美国有着特殊友谊的国家,他们的元首都冷淡的表
示了自己的不快,希望美国政府对此事给出一个正式的、说得通的解释。电视节
目中也播发了一些敌对国家的示威,群众们怒吼着“绞死无耻的美国佬”。白宫
办公室主任马丁走近总统,低声说:“绿色和平组织在因特网上发出抗议,不许
把核武器放置在近地空间。看,十几人已聚集在白宫草坪上,要求把氢弹运回地
球拆毁。”
惠特姆扫一眼屏幕,几个人正对着摄像镜头可劲儿地吐口水,标语牌上写着
:“总统,我们为你脸红!”惠特姆平静地说:“知道了。”
通信官走过来说:“中国主席的热线电话。”
惠特姆走进绝密室,对方轻松地笑着说:“危机基本过去了吧,谢谢你作为
政治家的机敏,尤其是你的真诚。”
“也谢谢你的支持。”他笑道:“白宫草坪上正有人抗议,要求把氢弹运回
地球拆毁。”
“不可以!”中国主席立即反应道。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硬,他和缓
地笑道:“按我个人的意见,恐怕不能这样作。贵国著名作家克赖顿在‘侏罗纪
公园’里提到了数学上的‘马康姆’效应,用中国话就是说祸不单行。局势还未
完全控制,在这种临界状态下很可能出现一些意外,比如飞船故障啦,恐怖分子
的破坏啦,操作人员因情绪激动导致的误动作啦。所以绝不能让满载核弹的飞船
在这个时刻返回地球。先放到拉格朗日吧,我们会有充裕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
“谢谢你的忠告,充满东方智慧的忠告,这也正是我自己的意见。”
鲁冰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别人都在忙碌。鲁刚把飞船交给自动控制系统,也
赶到机械舱。拉里已打开货舱外门,飞船的下腹部张开了,就象甲虫张开硬翅。
唐世龙刚恢复了投料机构的电路,班克斯正重新穿戴那件带推进装置的太空服。
没有人理她。
没人顾得上理她,或者没有人愿意理她。
唐世龙从身边经过时别转眼光,好象他不是那个曾与她疯狂作爱的、曾拜伏
在她裙下的男人。鲁刚一直在忙碌,“忙”得眼光从不往这个角落上溜。她知道
那只是一种掩饰。鲁刚不愿看见她。
她咬着嘴唇,几乎要崩溃了。她用怨毒把自己支撑住。
实际上,鲁刚哥哥的友情才是她最看重的。即使她逃避在唐世龙的怀抱里也
是如此。她永远忘不了16颗圆圆的烛光,烛光中是鲁刚的脸,粗犷憨厚,发自内
心的笑纹使他的脸庞发光。那时他是自己亲亲爱爱的鲁刚哥哥,可以装痴装傻,
把自己的乳胸贴在他后背上揉搓——那时他的窘迫是多么可爱!
后来,……父母的横死斩断了她的记忆,但她模糊感到鲁刚与父母的死亡一
定有关!她对鲁刚的爱也变味了(为什么?),掺杂着乱伦的羞耻,肉欲的羞耻,
对父母的内疚……
鲁刚帮班克斯穿好太空服,在戴上头盔前,班克斯朝鲁冰扫过去一眼,鄙夷
地说:“那个女人过去是我心中最圣洁的仙子,只要让我吻吻她的脚趾,我可以
立即去死。现在……哼!一个恶毒的巫婆,用癞蛤蟆,毒蜘蛛和蝎子制造出来的
东西。中国话怎么说?扫帚星!”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鲁冰听见——也许这正是他的本意。鲁刚惊惶地回
头看看妹妹,向班克斯微微摇头,为他戴上头盔。送班克斯走进减压舱后,鲁刚
犹豫片刻,向鲁冰飘过来。鲁冰立即竖起全身的尖刺,讥笑地等着他,这个好哥
哥又要向可怜的妹妹表示关心来啦!
鲁刚怜惜地望着妹妹,他知道妹妹这些年来一直生活在幻梦中,折磨着自己
也折磨着别人。他真心爱她,原谅她的乖张。但这次,她做得太过分了。他低声
说:“妹妹,你已经长大成人,不要率性胡为了。你几乎毁了父亲的飞船,父母
的在天之灵也会伤心的!”
这句话立即燃起了鲁冰的心火,绿火莹莹地在心头窜跳。她歹毒地冷笑着,
眼睛象黑暗里的狸猫一样发出绿光:“鲁刚,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你为什么偏
偏是我的哥哥呢,要不我倒想嫁给你。我发觉你总是象恋人那样深情望着我。”
鲁刚立即满脸涨红,苦涩地转过身去,鲁冰看着这个被彻底打败的雄性,快
意地咯咯笑着。正好赶来的老拉里听见这段对话,立即喊道:“冰儿,不许胡说
八道!”他又是气怒又是伤心。鲁冰皱着眉头嘲弄道:“拉里大叔有什么教诲吗?
我知道几位大叔一向喜欢侄儿,讨厌胡作非为的侄女。”
拉里伤心欲绝地看着她,又扭回头看看鲁刚正在忙碌的背影。即使仅是背影,
也能看出他背负着沉重的痛苦。拉里思忖良久,决然说:“冰儿,我想有些话也
该向你说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父母横死的情形吗,跟我到医务舱去,我告诉你。”
鲁冰浑身一震。拉里冷淡地转身走了,他的瘦小身体在狭窄的通道里飘行着。
鲁冰没有犹豫,顺从地跟在后边。她的血液猛往上冲,超负荷的心房咚咚地跳动。
医疗舱只是一个很小的隔间,药品柜中放着各种应急用药,各有独立的盖板,
以防药品飞走。老拉里关上房门,紧紧蜷起身体,任它在空中漂荡,他低垂眉眼,
声音沉闷枯涩,象是从遥远的过去飘过来的:“20年前,你父亲是航天运输业的
一个私人经营者,事业很成功,是私人航运业的头把交椅。夫妻两人,一个女儿,
自然他们对独生女儿十分宠爱。”他有意强调独生女儿这四个字,看到鲁冰眼神
一抖。他苦笑道:“正是这种宠爱害了女儿,害了他们自己。这个女儿从小骄纵
任性,性格乖张。她漂亮、聪明、有钱,周围的人都宠着她,捧着她,为她编织
玫瑰色的幻梦。所以,灾难来临时人们都毫无思想准备。
“你16生日时,父亲还特意带你上天,举行了一场太空生日Party ,关于这
次太空之行,刚才你已经回想起来了。灾难就是从回来后第三天开始的……”
老拉里的叙述残忍的踹开了一道记忆之门,她关在门外的记忆瞬间复活了。
那天她来例假,小腹疼痛,弄得她心情烦燥。妈妈请来一位名中医为她诊脉,开
药。但她只喝一口,就抵死不想喝这碗苦涩的药汤。保姆刘妈端着药碗跑前跑后
地跟着她,她的小姐脾气被惹起来了,不喝!越劝越不喝!
刘妈只好请来女主人。妈妈让保姆重新温过药汤,亲手端过来,左手拿一支
精致的镀金匙子,弯弯的带有花纹的长把……正是这把匙子!鲁冰全身血浪上涌,
眼前阵阵发黑。
她强使自己回忆下去。妈妈试试温热,笑容满面地说:“冰儿,听妈的话,
快喝,痛经这毛病很磨人呢。王医生是有名的中医,吃了药保管能好。乖女儿,
快喝吧,啊?”
妈妈的慈爱面容是她永存的记忆。如果那时能把这碗药汤喝下……但那时她
一定是疯了,越劝越恼火,气急败坏地喊:“不喝!痛死也不喝!”
狂怒中她劈手夺过妈妈手里的匙子挥舞着,忽然一声惨叫,妈妈左眼鲜血淋
漓,她手中的匙把上沾着血迹。她惊呆了,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
记忆之门到这儿陡然关闭,她凶猛地喘息着,两眼发直。老拉里怜惜地看她
一眼,仍狠着心肠说下去:“你妈妈被送进医院抢救,但左眼肯定是瞎了。你爸
爸正在外地进行商务活动,闻讯后立即乘商务飞机赶回,驾车从机场回来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