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个恶作剧,还是说……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我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小希已经逮住一个牵着骡子的藏民大哥,打开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他看。
高原强烈的阳光下,手机屏幕的照片看得不清楚。那大哥又只会简单的普通话,对于跟租骡子相关的比较熟悉,其它的交流起来就很着急了。
我们耐心地问了几分钟,才确认了一个事实:藏民大哥的意思是,图片里的这个同行,他没有见过。
这个时候,跟他一起的六七个马夫,都围了上来,看着小希手机里的照片。
其中唯一的大姐,认出了小希谎称是闺蜜舅舅的秃顶男,说他出雨崩的时候,雇的就是大姐的骡子。
这个大姐的汉语说得比较好,沟通基本没有障碍,而且记性也很好:“这个人好抠门的,讲价讲了好久哟!”
我请大姐回忆一下,秃顶男是什么时候来的雨崩,大姐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去年,去年这个时候咯。”
我默默地整理了下时间线,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是去年的秋天;而神秘人把照片发给小希的时候,应该是今年夏天。两个月前我在朋友圈发布了征集令,然后小希就找上了我。事件的节点都很清晰,没有冲突的地方。
小希对秃头男根本没兴趣,继续问:“大姐,不是前面这个男人,是后面这个,也牵着骡子的。”
大姐哦了一下,盯着手机看了一会:“这个人嘛!”
我们满心期待地看着大姐,结果她说:“没见过。”
我们又好气又好笑,小希补充说:“他可能不是你们村的,是前两年才过来的,但是都在租骡子的话,你们肯定遇见过才对。”
我补上一句:“大姐,你们都是雨崩村的吗?有没有外村的人,也过来做这个生意?”
大姐想了一下说:“西当跟尼农的,也有,包括我们自己上雨崩、下雨崩的,我都认识。但是这个人没见过。”
她再次看了几秒照片,确认道:“真的没见过。”
我跟小希对视了一眼,她脸上写的都是失落,我的表情应该是疑惑。在雨崩村里租骡子的,满打满算不会超过100人,这些人彼此肯定是认识的,起码见过面。本以为能轻易问到这个人的名字,起码能确定他是哪个村的;这个大姐斩钉截铁地说没见过,让这件事情变得更扑朔迷离了。
如果这个人不是出租骡子的马夫,他为什么会牵着骡子走在山路上,被拍进照片里?
身后传来水哥的声音:“干嘛呢你么?我们不用租骡子。”
我怀着满腹的疑问,跟那个大姐道了谢,刚要转身走,突然之间,旁边一个年纪稍长、一直沉默不语的汉子,用藏语说了句什么。
大姐帮忙翻译:“你们等等,他说照片里的人,他见过。”
这边水哥跟小明已经走了过来,让水胖子听到我们说话,事情就暴露了,我要推倒小希的必要非充分条件就失败了一个。
小希在背后偷偷推了我一把:“你去把他们带走,我来问,晚点告诉你。”
时间不容许我多想,目前也只能这么处理,我于是朝水哥走了过去:“没租骡子,没呢,就是那个小希她想知道骡子是怎么来的,研究下骡子的生育能力,实地考察下它们的生殖系统。”
小明对这个话题也很好奇:“骡子不就是骡爸爸跟骡妈妈生的吗?”
水哥笑了:“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骡子本身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它是马跟驴的杂种,又分成公马跟母驴、公驴跟母马交配生下的两种……”
我就这样成功地把他们拦截了下来,站在那里听水哥详细讲解了骡子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小明笑得花枝乱颤,粉拳往水哥的背上捶。
等水哥给我们科普玩,小希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走到我们身旁。
我给她使了个眼色:“怎么样,考察清楚了吗?”
小希也听到了我刚才打掩护的话,这时候点点头,掩饰道:“去你的。”
她脸上的表情却非常纠结,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又还没被我推倒,我会形容她的表情像是吃了屎。我心痒难耐,不知道那马夫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水哥虽然未必相信我扯的谎,但他也没必要深究。
我们又回了房间,拿好简单的行囊跟登山杖,就朝着冰湖的方向出发了。水哥说这一路上的设施很完善,人也很多,所以用不着雇向导,顺着路走就行。
我们走过了昨晚吃饭的那个梅里café,再走10分钟出了上雨崩村。村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场,有几个地方绑满了五色风马,还有刻着六字真言的巨石;再走过去,就进入了一片原始森林。
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森林里郁郁葱葱的,头上是绿色的树叶,身边是淙淙流水,脚下是落叶、骡马粪便腐烂而成的黑色泥土,被踩出一个个的坑,坑里有前几天下雨的积水。我们都穿着橡胶大底,GORE-TEX面料的登山鞋,所以也不怕水跟滑,踩着烂泥啪嗒啪嗒地走过,感觉跟小时候去郊游差不多。
一路上果然像水哥说的,沿路都有垃圾桶,爬山的人也很多;跟徒步进雨崩那条线路一样,这里也是城市里登山公园的放大版,不同的是多了巨大的树木,还有抬头就能看见的雪山。
在树林里走着,一开始是平地,过了一会有了点坡度,都可以很畅快地走。这些地方的树木都很茂密,光线昏暗,我只能摘下装逼用的墨镜,不然怕会摔个狗吃屎——字面意义的,因为一路上有很多骡子拉的屎。
再过20分钟,我们走到了一个山坡前,从这里就要开始爬山了。奇怪的是,在山坡前有一片开阔地,光线陡然明亮起来,我又可以顺理成章地带上墨镜。再看一看四周,脚下是细密的苔藓,巨石,但是树木却都很细、很矮,估计是这几年才长出来的。
这里也有巨树,但都是拦腰倒在地上的,而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就是朝着山下,我们来的方向
这边水哥跟小明已经走了过来,让水胖子听到我们说话,事情就暴露了,我要推倒小希的必要非充分条件就失败了一个。
小希在背后偷偷推了我一把:“你去把他们带走,我来问,晚点告诉你。”
时间不容许我多想,目前也只能这么处理,我于是朝水哥走了过去:“没租骡子,没呢,就是那个小希她想知道骡子是怎么来的,研究下骡子的生育能力,实地考察下它们的生殖系统。”
小明对这个话题也很好奇:“骡子不就是骡爸爸跟骡妈妈生的吗?”
水哥笑了:“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骡子本身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它是马跟驴的杂种,又分成公马跟母驴、公驴跟母马交配生下的两种……”
我就这样成功地把他们拦截了下来,站在那里听水哥详细讲解了骡子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小明笑得花枝乱颤,粉拳往水哥的背上捶。
等水哥给我们科普玩,小希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走到我们身旁。
我给她使了个眼色:“怎么样,考察清楚了吗?”
小希也听到了我刚才打掩护的话,这时候点点头,掩饰道:“去你的。”
她脸上的表情却非常纠结,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又还没被我推倒,我会形容她的表情像是吃了屎。我心痒难耐,不知道那马夫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水哥虽然未必相信我扯的谎,但他也没必要深究。
我们又回了房间,拿好简单的行囊跟登山杖,就朝着冰湖的方向出发了。水哥说这一路上的设施很完善,人也很多,所以用不着雇向导,顺着路走就行。
我们走过了昨晚吃饭的那个梅里café,再走10分钟出了上雨崩村。村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场,有几个地方绑满了五色风马,还有刻着六字真言的巨石;再走过去,就进入了一片原始森林。
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森林里郁郁葱葱的,头上是绿色的树叶,身边是淙淙流水,脚下是落叶、骡马粪便腐烂而成的黑色泥土,被踩出一个个的坑,坑里有前几天下雨的积水。我们都穿着橡胶大底,GORE-TEX面料的登山鞋,所以也不怕水跟滑,踩着烂泥啪嗒啪嗒地走过,感觉跟小时候去郊游差不多。
一路上果然像水哥说的,沿路都有垃圾桶,爬山的人也很多;跟徒步进雨崩那条线路一样,这里也是城市里登山公园的放大版,不同的是多了巨大的树木,还有抬头就能看见的雪山。
在树林里走着,一开始是平地,过了一会有了点坡度,都可以很畅快地走。这些地方的树木都很茂密,光线昏暗,我只能摘下装逼用的墨镜,不然怕会摔个狗吃屎——字面意义的,因为一路上有很多骡子拉的屎。
再过20分钟,我们走到了一个山坡前,从这里就要开始爬山了。奇怪的是,在山坡前有一片开阔地,光线陡然明亮起来,我又可以顺理成章地带上墨镜。再看一看四周,脚下是细密的苔藓,巨石,但是树木却都很细、很矮,估计是这几年才长出来的。
这里也有巨树,但都是拦腰倒在地上的,而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就是朝着山下,我们来的方向。
这些树倒下来的形状,让我联想起一群人往山下四散逃命,然后从背后被扫射撂倒,扑倒在地的形象。
我朝一颗倒下的树走过去,看上去它躺在这里有些年月了,树身上长满了苔藓,像是卧在地上的绿色巨蟒。一开始我以为它是被人砍倒的,但是仔细看了一下树桩,却不是斧头砍过的那种整齐,而像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折断。
在叔生活的沿海地区,大台风来的时候,树有可能会被连根拔起或者折断。可是,云南又没有台风。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水哥这时候从我身边走过,他嘿嘿一笑:“怎么样,搞不清楚吧?”
我不服气地说:“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水哥指着地上的树:“你在想这树是怎么倒的。”
我说出了心里的猜想:“不就是雪崩压倒的嘛。”
说完这句,我心虚地往山坡那里看了看。这里离雪线还远得很,海拔相差快1000米,中间隔了好几公里的距离。实在难以想象,怎么样规模的雪崩,会把这山脚下的树都推倒。
水哥点点头:“你说对了一半,这树倒下是因为雪崩,而且,就是1991年的那次雪崩。不过,那次雪崩根本没到达这里。”
这时候,落在后面的小希跟小明也赶了上来,小明抱住水哥的手,一脸崇敬地说:“哇,水哥你懂好多哦,那这树到底是怎么倒下的?”
水哥对我们解释道:“实际上,雪崩连上面的笑农大本营都没有到,但是雪崩引发的声波,或者是超级强大的空气流动,把这些树冠巨大的树刮到了一些。雨崩当地的村民也觉得很奇怪,这种现象以前从来没发生,所以他们更坚信是山神发怒了,也更恨让山神生气的日本人。”
听完水哥博学的解释,小明对他的好感度接近爆棚,如果水哥提出到这原始森林的哪棵树后面打野炮,估计她也不会拒绝。知识是这么宝贵,我现在终于有了直观的体验。
小明挽着水哥的手继续朝前走,准备要爬上前面的山坡。小希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她是要把从马夫那里打听来的信息共享给我,所以也放慢了脚步,跟她并肩走着,和前面的那对狗男女拉开距离。
等到确认他们听不见之后,我压低音量问小希:“怎么说?”
小希脸上阴晴不定,就像是阳光在苔藓上变换的颜色。
犹豫了一会,她说:“那个大叔告诉我,他见过任青平……不,是仁青平措。”
我愣了一下,仁青平措,很显然,这是一个藏族名字。
这个名字,证实了我的猜想,可是又推翻了我的猜想。
按照我一开始的推断,小希根本就是认错了人,那个牵着骡子的哥们,只是长得像她死去的同学而已,其实就是个雨崩村里的藏民。
仁青平措这个名字,证实他确实是个藏民。
可是,任青平这个汉族名字,给我的感觉是,仁青平措跑到了内地,因为要掩饰真实身份,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假名。
这样说的话,仁青平措是个藏族人,他曾经跟小希在一个大学里读书,友达以上但开房未满。然后,一次小希不肯仔细讲的意外发生了,她以为心爱的任青平死了,但实际上,他金蝉脱壳,又跑回了藏区,恢复了藏族名字,当起了出租骡子的马夫。
可是,这个仁青平措又不是雨崩村本地的人,不然的话,那群马夫不会只有一个人认识他。
我的眉头都快皱成了死结,这件事情怎么想都不通。这个仁青平措,还有那个诱导小希进雨崩的神秘人,他或者他们,到底是要干嘛?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小希刚听完马夫的话,脸上的表情会这么纠结了。
小希看着我脸上刚吃完屎似的表情,继续说:“那大叔是个好人,他还告诉我,这个仁青平措,不是马夫,应该是个牧民。大叔说他住在湖边,牵着骡子往外走,是去奔子栏采购日常用品。”
我一拍大腿,自己之前是太想当然了,牵着个骡子就当人家是马夫,忽略了别的可能性。
不过,雨崩附近有两个湖,我问小希:“湖边,是哪个湖边?冰湖还是神湖?”
小希低下头:“这个问题,我也问了很久,搞不懂是大叔确实不知道,还是大姐翻译不过来,总之,我没弄明白是哪个湖。”
我估计她难受的原因,不光是还没能找到人,而且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分析,这个心爱的仁青平措同学,对她隐瞒了相当多的事情。
我挠挠头,虽然自己心里也没想明白,不过看着小希失落的样子,就安慰道:“没事,反正两个湖我们都要去,沿途看看,再问问人,一定能找到他的。水哥不是有望远镜吗,我们找他借去。”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不定我们一爬到冰湖,就找到任青平,不,仁青平措了呢。”
小希勉强笑了一下,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神秘人发给我的信息,那句关于什么鸡巴大黄蜂的。
我看了她一眼:“对了,小希,有句话我要跟你说。”
小希头也不抬,一直朝前走:“你说。”
这时候,我们已经来到山坡前,正顺着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开始往上爬。小希在前面,我跟在她后面,这样万一她摔下来,我也能保护她。
我回想了一下神秘人说的话,按照记忆里复述:“我更喜欢大黄蜂。”
小希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大黄蜂,你喜欢大黄蜂跟我有什么关……”
话音未落,她突然停了下来,害我差点撞到她屁股上。
她也不管正在陡峭的山路上,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她的喉咙不断颤动,声音比表情更加激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希站在比我高的位置,居高临下地双手捧住我的脸,激动地重复:“你再说一遍!”
叔虽然见过大世面,这样的阵仗也是被吓到了,差点就要往后踉跄,滚下山去。幸好,我站稳了脚跟,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我更喜欢大黄蜂!”
我说完这句话,小希竟然哭了!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也顾不上去抹,泣不成声地说:“你竟然……你说……是谁告诉你这句话的?”
我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怕撒谎会更刺激到她,于是老实交代:“是昨晚有个神秘的微信号加我为好友,让我转告你这一句。”
听我说完,小希的表情震惊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笑:“是他,真的是他。他没有死……”
我猜到她所说的,肯定是仁青平措,但是光凭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怎么能证明就是他呢?难道里面有什么秘密?
我解下手上的魔术头巾,递给小希擦眼泪——和鼻涕,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他是仁青平措吧?你怎么知道是他呢?”
小希用魔术头巾擦了一下脸,对于自己的失态,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对我抱歉地一笑。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下情绪说:“因为这句话,是他最后一次陪我去看电影,看完之后说的。不对,这句话是他想说,但是还没说出来的。”
我更加迷惑了,挠头道:“你的意思是?不着急,慢慢说。”
小希闭上眼睛,又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继续解释:“是这样的,09年上半年,我们在读大二的下学期,他陪我去看了最后一场电影,就是变形金刚2。那天晚上,出了电影院,我们走路回学校。在过马路的时候,我问他——擎天柱跟大黄蜂,他喜欢哪一个?然后……”
小希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他还没回答我,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朝我们撞来,他一把推开我,他自己来不及……他本来是可以跑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也就是说,这句话是他本来要回答你的,但是当时被车撞了,所以根本没说出来。”
小希点点头:“是的!所以加我微信……不对,加你微信的那个人,一定就是任青平!他果然没有死。”
我皱着眉头,试图寻找另一种可能性:“当时还有别的同学一起去吗?会不会是被别听到了这句话,跑来恶作剧?”
小希坚定地说:“没有别人,那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去看电影。在我们过马路的时候,斑马线上也没有别的行人。”
她突然降低了音量:“他在外面的时候很少牵我,但是那天晚上,他主动抱着我的腰,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小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假思索,说明在事故发生以后,她反反复复地去回想,把细节全都记在脑子里了。我相信,她应该是没有记错才对。所以,她小希那时提的问题,理论上只有她跟任青平听见了;神秘人不但知道问题,还给出了答案,最合理也是最简单的分析,当然是——他就是任青平本人。
我挠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小希,我知道当时的场面肯定很惨烈,你也很伤心,这个问题会很欠揍,但我还是想问,他是当场就,就那个了吗?还是送到医院急救之后才……”
小希看来并不介意我的问题,解释道:“不,他没有当场死亡,甚至不是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去世的。”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眼睛:“你记得吗,我说过他是在我大三上学期的时候去世的,实际上,那天晚上被车撞了之后,我跟货车司机送他到医院抢救,是他爸爸过来签的字。手术过后,他被医生宣判——脑死亡。”
我努力搜索脑海里关于脑死亡的知识:“脑死亡比植物人更可怕,就是脑部已经完全没有功能,靠呼吸机维持心跳,一撤掉仪器就会死掉的那种,对吧?有些国家已经用脑死亡取代心脏停跳,作为判断一个人死亡的标志,不过我们国内还没有跟进。是这样吗?”
小希点点头:“是的,但是他的父母不愿意放弃,每天两千多块的ICU费用都愿意承担。其实医生也一直暗示,让他们不要再坚持了,下场只会是人财两空,但叔叔阿姨却不愿意听。直到过了暑假,他才……。”
我们出发的上雨崩村,海拔是3200米,冰湖大概是3800米。叔去年买了个登山表,字面意义的,是芬兰一个牌子suunto,国内翻译成颂拓,型号是terra。这块登山表主要功能是装逼,辅助功能是可以显示海拔高度,这一路往上爬,我时不时就看看海拔,看我们垂直上升了多高的距离。
随着海拔越来越高,树木类型的变化也更加明显。叔不懂植物学,但也能感觉到越往上走,阔叶的树木越来越少,逐渐被针叶林取代了。这个季节,松树上挂满了比拳头还大的松果,有几次我们还看到松鼠在树上跳来跳去。
这一路上去,水哥跟小明在前面打情骂俏,有说有笑,再加上在大自然里活动,本来就能让人释放压力,身心愉悦,所以,我跟小希也渐渐忘了之间的疑惑跟困扰,开始欣赏沿途的风光,慢慢也开始聊了起来。
爬了两小时左右,我们翻过了一座山,来到一片开阔的草甸。我看了一下手表,这里海拔是3500。按照之前看的攻略,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笑农大本营。1991年的那次雪崩,后勤队员就是在这里,跟登山队员们失去联络的。
原始森林里遮天蔽日的树木不见了,眼前豁然开朗,雪白圣洁的卡瓦格博和其它几座高峰,连绵横亘苍穹之下;而我们所在的草甸,就像是被雪山环抱的,一个铺着绿色绒毯的摇篮。
绿色的草甸上,散布着几座木头房子,有骡马被拴在房子旁边,做生意的藏民们站着不动,像是游戏里的NPC。像我们一样的游人到处乱窜,像是在买物品或者接任务。再加上不远处的雪山做背景,有一种超越现实的美感,整个场景,就好像WOW里面暗夜精灵的城镇。
如果我们四人是一个团队,水哥当之无愧是肉,叔是ADC,小希应该是AP,小明是个奶。非常标准的配置。
小希的想法跟我一样,她伸出双手向上,欢呼道:“这里好美,好像魔兽世界里的场景啊!”
水哥也来了一句:“Lok tar!”看来他是玩部落的。确实,看外形他就是个牛头人萨满。
小明没有玩过WOW,所以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啊?”
水哥嘿嘿一笑:“你们看,这里有卖方便面跟牦牛肉的,从这到冰湖还要一个多小时,你们看看,是先吃了饭再上去,还是回来了再吃?”
这里的木屋有些已经倒塌,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受到了上次雪崩的影响。不过在这种大太阳下,不觉得阴森破败,反而别添一种情趣。做生意的当地藏民们,坐在黑漆漆的房子里,不像内地景点的小贩们一样招徕生意,而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们。
我考虑到两个妹子的体能,毕竟这里海拔不低,而且昨天进雨崩已经走了一天,于是建议:“要不然就先吃面,休息下再上去吧。”
没想到,小明却理解成我体能不行,她嘲笑道:“鬼叔你那么弱啊?不就一个多小时嘛,我们上去再说。”
小希也跟着说:“水哥,你不是带了吃的吗?我们到冰湖旁边去吃。”
小希这么心急我可以理解,她还记着那个马夫大叔说的话,仁青平措住在“湖边”的小房子里。小明这么着急上去,只能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能,我嘿嘿一笑,就让你等下后悔去吧。
水哥的想法跟我差不多,他再次确认:“真的不用休息?等下谁累了我可不背哈。”
小明跟小希都表示要上去再说,于是我们离开了这个曾经的登山大本营,离开了这个高山草甸,继续往更高处爬去。
我的判断没有错,刚爬了十多分钟,两个妹子的体能就跟不上了。小希虽然看上去挺累的,呼吸急促,但是她口头上没有表示,还拿着水哥的望远镜,时不时就远眺下想象中住着她心上人的小木屋。
小明就不行了,从原来的话痨的状态调整到了静音模式,很少说话,开口的话就是那一句:“还有多久能到啊?”
因为我们出发得晚,这时候已经有些上山早,脚程快的小伙伴们,开始回程了。上下山都是同一条路,在一些狭窄的地方遇上,还需要侧身相让。
每次小明遇见回来的人,都会问:“还有多久到冰湖?”
下山的人都是一笑,答案非常不靠谱,“十分钟”、“马上就到了”、“还有二十分钟”。我跟水哥有过徒步经验,都知道这属于善意的谎言,给你动力坚持下去;小明却是每次都信了,然后走了十分钟还没到,才骂刚才的人是骗子。
我们爬了有三十分钟,山上下来一个男人,穿着红色冲锋衣。这时候,小明已经不再问还有多久到了,那人却主动说了一声:“咦?又是你们?”
我抬头看那人,他脸上围着防晒用的魔术头巾,只能看到眼睛,我没能认出来是谁,估计是昨晚在雨崩遇见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