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假设完,几个男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水哥一拍手:“卧槽,换了我肯定也追出去了。”
突然,小明害怕地叫了起来:“天,下午我也掉进神湖里了,我也会变成两个吗?”
她这么说完,所有人都掉头看她,没有一个人说话。毕竟在眼睁睁看着小野失踪、保温水壶向上滚的诡异情况后,这种一个人会变成两个的荒诞假设,突然也具备了一定的现实意义。尤其是在这又大又荒凉,圣洁、神秘的雪山上。
我看着自己提出来的假设,引起了那么沉重的氛围,想要解围道:“没关系啊,这样你不就多了个双胞胎姐妹吗,你爸妈的聘礼可以收多一份了。”
小明气得跺脚,带着哭腔说:“鬼叔你走开,我才不要什么双胞胎姐妹呢!”
水哥毕竟跟她睡过,这个时候要站出来表态了:“鬼你胡说什么呢,别吓唬人啊。”
叔情商那么高,当然知道这时候要给水哥面子,赶紧装怂道:“我乱讲的,乱讲的,水嫂子别往心里去。”
水哥装腔作势瞪了我一眼,搂着小明的腰,走到暗处安慰她去了。
对方三个人被我的推理说得一头雾水,半信半疑的,围着一圈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我正准备跟多吉聊聊,这座卡瓦格博上还有些什么样的传说,或者这几年失踪、遇难了多少人,小希突然从背后拉了我一把。
我回过头去,她朝我使了个眼色,转身就朝神湖的方向走。我在原地站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我追上小希的时候,她正站定在神湖的岸边。这时候,一弯月牙升了起来,伴着几颗星星。雪山上的神湖宛如一面镜子,反射着天体的银色光芒,那么圣洁、悠远而神秘。
最重要的是,真他妈的美。
现在,我跟小希就站在镜子边缘,这样的场景应该谈情说爱,接吻什么的,不过,她显然不是要跟我搞这个。
看着周围没人,小希对我倒是毫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你陪我去小木屋。”
我刚才就猜到了她的意思,的确,她千辛万苦来到雨崩,要找任青平;好不容易得到了线索,要找的人可能住在神湖边的小木屋里。现在,小木屋就在湖的另一边,她怎么可能不想去看看呢。
我挠着头说:“那三个人不是说了嘛,木屋是空的,没有人。”
小希坚定地看着神湖西边,小木屋所在的方位:“我有直觉,任青平就在木屋里。”
为什么女人那么喜欢讲直觉,电视剧看多了吧?我重复说:“他们昨晚都在那住下了,没遇见任青平啊。”
小希回过头来看我:“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别忘了我答应你的,只要找到了任青平,我一定会陪你睡的。”
说实在的,这两天发生了那么多事,睡不睡小希已经成其次了,我也想搞明白这些诡异事件背后的真相。穿越、重力反转、一个人变成两个,到底是这个雪山那么反科学、反常识,还是说,都是人为搞出来的骗局?
不过,在这海拔4000多米的雪山山,环境陌生,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两个人离开队伍,跑到一个明显有闹鬼嫌疑的屋子里,明显是作死。
在电视剧里,这么做的人一般都活不过三集。
我想了一下,劝小希说:“去,我一定陪你去,但不是现在。”
小希嗤之以鼻:“现在怎么了?你怕啦?他们说闹鬼你就信,你不说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无神论么?“
我没跟她计较:“我是无神论没有错,我不相信有鬼魂这样的东西存在,因为不符合逻辑。但是在这样发生过那么多意外的雪山上,有一些神秘的存在,有可能会威胁到生命的,也很有可能啊。你刚才也看了那段录像,保温水壶都能自己爬坡,而且你丢的帽子还从冰湖自己来到了神湖,那么诡异的事情都在我们眼前发生了,这座雪山的能量太大了,要让我们两出点什么事,简直就分分钟啊。”
看她沉默不不语,我又补了一句:“远的登山队遇难,遗体到现在还没找到就不说了,他们那边的小野不就是因为去了木屋,现在也失踪了吗?别我们到了木屋那里,你要找的人没找到,我们也变成找不到的人了。”
听我这么说,小希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继续劝道:“明天起来,我们要一起去找那个狂奔小野。听他们刚才的意思,小野的行李应该还放在木屋那边,所以那个是一定要搜查的地点。到时候我们多留点神,跟他们一起过去,他们找小野,我们就找任青平。你看怎么样?”
小希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脸去看着湖面,没有说话,就等于默认了我的建议。
我正松了一口气,小希突然又开口:“鬼,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奇怪,有啊,这一路来我感觉都很奇怪。陪一个不能推倒的妹子来雪山上找一个前几年就火化掉的人……”
小希剜了我一眼:“行了行了,我不是说这这。我说的是他们那三个人的态度,我总觉得……有点假,像是在演戏。”
我一下皱起了眉头,原来不光是我自己在怀疑他们。
小希继续说:“就像那个保温水壶自己爬坡的录像,我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魔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实现的,但就是可以做到的。”
我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是这说不通啊,他们那么费劲表演个魔术给我们看,有什么意义呢?也没跟我们收门票钱啊。”
小希抬起头来,看着星辉之下,延绵不绝的雪山,右手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像一个刚怀孕的女人。她像是跟我讲,又像是在跟卡瓦博格说话:“我有直觉,这几天遇到的事情,都跟任青平,跟ICU里的那场梦有关系。”
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笑得有点诡异:“是我的子宫告诉我的。”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说是直觉告诉你的,我也就忍了,还变本加厉成了子宫告诉你的?子宫能告诉你这些,那能告诉你下一期双色球是什么号码吗?
叔的前列腺也跟我相处了三十年,怎么就没告诉过叔什么呢?
再说了,你那个子宫可是这两三年里,连月经都不会来啊。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兼职预知未来什么的,能信吗?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表面上我可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嗯,毕竟是孕育生命的器官,可能是有些神奇的功能。不过你看,这里也挺冷的,要不我们回营地去了?”
小希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然后我们两个就一起走了回去。
我心里在想着,要怎么跟水哥同步信息,交流对策,但没想到,他没有留这个机会给我。
一回到营地,小明就缠上了小希,她拉着小希的手,一脸可怜兮兮地说:“小希妹妹,刚才你家鬼叔说的什么一个人变两个,吓得我都要哭了,我怕今晚睡不着做噩梦,所以……”
小希善解人意地说:“所以,想要让水哥陪你?
小明鸡啄米似地点头:“嗯嗯,小希你最好了,虽然跟你睡也很好,但是你看水哥他块头那么大,抱着更有安全感呢……”
小希拍了拍她的脸:“好了啦,小明姐。”
她又对一直站在小明身后的水哥说:“水哥,我们把睡袋行李什么的换一换。”
水哥嘿嘿一笑,走到那顶红色帐篷边,钻进去拿东西了。
我赶紧跟了过去,站在帐篷外面说:“水哥,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水哥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嘛呢?”
我皱着眉头,看棉帽男三个人都不在旁边,压低了音量说:“是那三个人,你有没有觉得……”
“水水,你快点来陪人家呀。”
对于水哥来说,小明的召唤优先度明显比我要高,他加快了收东西的速度,一边回应说:“来,马上来。”
等他抱着一堆东西从帐篷钻出来,扔下一句“有什么明天再说”,就大踏步朝着他的户外炮房,双人大帐篷走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想来他今晚是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填满小明的肉体,赶走她心里的恐惧感。
辛苦了,水哥。
水哥走到双人帐篷那里,小希也刚收好东西出来了。
她朝水哥微笑致意:“小伙子,好好干哦。”
因为我之前跟水哥换了帐篷,所以现在就变成了小希睡我原来的帐篷,大红色那个。我本来是想着水胖子这种鲁智深投胎的体质,应该百毒不侵,可以抵抗所有邪门玩艺,所以才跟他换的;现在变成小希睡这大红色帐篷,再想起她来雪山是找一个死人,她的红色帽子神出鬼没,她的子宫还会跟她说话什么的,感觉邪上加邪,我心里就有点忐忑,怕真出点什么事情。
可是,如果现在说跟她再换一次帐篷,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小希已经搬着东西,放进了红色的帐篷里。我耸耸肩膀,好吧,反正几顶帐篷离得那么近,我晚上警觉点就行,万一真发生什么事情,就冲出来保护她。
我绕着营地走了一圈,这时候,水哥跟小明已经钻进合欢大帐,连灯都关了;小希躲在帐篷里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干嘛;棉帽男那一伙人紧张兮兮地围在一起,不知道商量些什么,感觉也插不上话。
只有多吉正坐在自己的帐篷前面,慢慢抿着他带来的那瓶青稞酒,一小口一小口的。
我坐到他对面,接过他递来的青稞酒,突然间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
是我的手机铃声,从帐篷里传来的。
因为雪山上面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只能当个闹钟用,还有就是玩玩不用联网的游戏。自从上山之后,我就把它放进登山包里了。
如果在城市里的话,这么小的声音是听不见的。但这里是万籁俱静的雪山,所有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幸好,要不然这个电话就会被漏掉了。
问题就在于,前面说了,在这雪山上,没有任何的手机信号。这个电话是怎么打进来的,又是谁打的呢?
多吉也觉得奇怪:“亲,你用的哪家运营商?信号那么好?”
我挠着头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帐篷里,摸索出登山包里的手机。
铃声还在响,Iphone5s屏幕上显示的,不是普通的电话号码,而是五个字——无主叫号码。
我吞了一口口水,咬咬牙,滑动接听了电话。
“喂?”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紧张得都干缩成一团了。
对放没有声音。
我狐疑地喂了几句,还是没有声音,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那边传来了一个苍白的声音,冷冰冰的像雪:“告诉小希,要下山,向上走。”
我吓了一跳,像握着烫手的铁块一样,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过了两秒,我反应过来,这个人就是前天晚上加我微信的那个空白头像,也就是发仁青平措的照片给小希,促使她来到雨崩的那个家伙。
这家伙还说了一句话,貌似是任青平在出车祸前,要跟小希讲的话——我更喜欢大黄蜂。
好嘛,你这家伙还没戏弄够我们,现在竟然敢打电话过来了。
还要我告诉小希,要下山,就得向上走,这是什么鬼,禅师的心灵鸡汤吗?
我用力捏着电话,朝里面喊道:“你特么谁啊?”
对方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就好象死人一样,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任青平。”
我更愤怒了:“任青平你妹,别装神弄鬼了,你骗得了小希骗不了我,说你到底是谁!”
对面沉默了一会,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任青平,不信的话,看你的照片。”
“看你妹的照……”我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我气得想把手机扔掉,又想起来应该把电话拨回去,结果完全打不出去。我放下手机,然后发现——屏幕左上角,别说信号的那五个小圆点,就连运营商的名称都没显示。也就是说,这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没去注意信号格,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从刚才起就没有信号,还是那人挂了电话之后才没的信号。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信号的话,那他这个电话,又是怎么打进来的?
还有,这个假装任青平的人,说让我去看照片,又是几个意思?
我正对着手机发呆,突然之间,帐篷门帘被掀起,钻进来一个人。
那人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看我——正是小希。
她听见了我刚才在讲电话,这时候问道:“谁打给你的?”
我还没说出口,她自己就回答上了:“任青平?”
看来,她的直觉也不全是蒙人的。我挠着头说:“他说自己是任青平,但我觉得是假装的。不过这个人,肯定跟前天晚上用微信加我的,是同一个人。”
小希站起身来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苦中作乐,开玩笑说:“我的前列腺告诉我的。”
小希轻轻地拍了我一下:“别嘴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是同一个人?”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还是说:“感觉吧,凭感觉……哦对了,他上次在微信上跟我讲了大黄蜂,这次也同样说了我听不懂的话,他说什么,让我去看照片。”
这次小希也是一头雾水:“看照片?什么照片?”
我挠头说:“不知道啊,难道是看仁青平措跟你那……闺蜜舅舅的照片?可是那照片我们看了很多次了啊,还能看出花来?”
小希沉吟道:“我也觉得不是,那还有什么照片呢?对了,会不会是你相机或者手机里的照片?这两天在雨崩拍的。”
说到这里,她兴奋地拍掌:“肯定是的,肯定是他给我们留了什么线索。”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于是把那台5D mark2拿出来给她去看,我自己则打开iphone的相册。
我们两个人都坐了下来,各自在两个设备上,看我这两天拍的照片,有风景,有人相,还有各种吃的。
翻了十几分钟,什么发现都没有。
“卧槽,果然是恶作剧啊。”
我翻到了出发之前的照片,也没发现有任何的线索,刚要把手机关上,却突然发现……
有什么不对劲的。
这张照片是我在收拾行李时拍的,把所带的装备陈列在地板上,摆成一个标准的正方形,然后拍照发朋友圈。
照片还是那张照片,但好像有点什么不对。
我皱着眉头,对着照片仔细分析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照片的色调不同了。
我记得很清楚,这张照片是在中午拍的,我家客厅的采光很好,那时候光线充足,拍出来的照片也是非常明亮的风格。
但现在我打开的这张照片,看上去却黑漆漆的,像亮度被人调低了很多。
我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相册,因为是前几天才发的,缓存还在。对比一下朋友圈相册跟手机本地相册的两张照片,我能够确定,手机相册这张是被调暗了很多。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谁干的?
第二个问题是:意义何在?
我仔细盯着那张被更改过的照片,用手指放大看各个细节,看得眼睛都花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时候,小希放弃了她在相机照片上的探索,转过头来看我的研究。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她也一样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我在心里暗笑,这次你的子宫不告诉你了?
小希拿过我的手机操作着,放弃了这张被调暗的照片,转而研究其它的。我还担心她往后面看,会看见我从她手机上偷来的仁青平措跟那秃头男的照片,幸好,她是在不停往前翻。
我也盯着手机屏幕看,然后,我发现除了刚才那张,还有别的照片,也是被调暗了亮度。有几张只是轻微的区别,有几张则是快暗成了黑色的色块,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从单张的照片上,还是看不出什么究竟,小希无意中把IOS相册的菜单,从“相簿“切换到了“照片”,这样相册里的照片是按照日期排序,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
这时候我们发现,这些被调暗的照片,似乎是有一点规律的。
小希再点了一下屏幕左上角的“年度”,这样,我这一年来所拍的所有照片,每一张都变成很小的方块,挤满了整个屏幕,有点像上世纪八十年代,大型运动会上那种人肉翻牌子组成图画的方阵。
这时候,让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这下子知道了,电话里那个人叫我看照片是什么意思。
也知道了,为什么有些照片被不同程度地调暗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那些被调了颜色的照片的小方块,在屏幕上组成了一张人脸。
任青平的脸。
我的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在看过《午夜凶铃》之后,别的恐怖片从来没有吓到过叔;但是,面前这一张突然出现的人脸的惊吓程度,比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那一幕,还要强几倍。
那张脸颜色阴森恐怖,像是停尸房的遗体;因为是方块组成的,所以表情模糊,更增加了恐怖的程度。
最吓人的一件事在于,这样的一张人脸,不知道躲在自己的手机里有多久了。以至于这件事情过后,给叔带来了心理阴影;虽然现在已经把5s换成了6plus,以前的照片都清空了,但还是忍不住隔几天就把相册打开,切换到年度,看会不会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当时,被吓到的不光叔一个。即使是曾经熟悉的恋人的面孔,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小希也是吓得低声惊呼,然后紧紧抓住我的右臂。
我本来拿手机的手就不稳,被她这么一抓,手机划出一条抛物线,掉到了帐篷底上。
一般来说,男人不愿意在妹子面前表现得这么怂,所以即使我现在吓得腋窝汗湿透,还是吞了口口水,弯腰准备捡起手机。
这时候,它突然又震动了一下。
这时候,虽然我的前列腺没有说话,但我用脑袋也可以想到,是任青平。
我吓得差点尿了,这手机是被任青平灵魂附体了吗,可以察觉到我的一举一动,才能如此到位地吓我?
幸好,这下震动只是短信,不是来电,要不然的话,我真没有勇气去接。
我拿起手机,快速按下home键以避开那张人脸,然后打开绿色的信息图标。
我猜得没错,那条短信是任青平,号码显示的是“未知号码”,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字,保持着他一贯的风格:“相信了吗?”
小希拿过我的手机,看着这一条短信,然后她问我:“相信什么?他刚才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
我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谁能告诉我是不是在高原稀薄的空气里,受惊后的头晕感会被放大?
总之,我好不容易才从电话、图片、短信的连番惊吓里,勉强冷静了一点,然后把刚才任青平电话里的内容,跟小希复述了一遍。
“要下山,就要向上走?”小希最关注的点,果然跟我一样。
不过,她还提出了更进一步的见解:“鬼你说,是不是跟我的帽子、还有他们那个保温瓶有关系?”
我沉下气来,仔细思索小希说的话。
“要下山,向上走”这句话,跟帽子、保温瓶,存在什么样的逻辑关系?
我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都是这两天长出来的,若有所思地说:“小希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的?因为帽子、保温瓶是从低处向高处移动,说明重力发生了发转。所以当我们要下山的时候,往下走,其实是到了高处;反而当感觉到自己在朝上走,才是真正下山的方向?”
小希赞许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有点脑子嘛,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也太扯了吧?人又不是保温水壶,上下山的时候除了身体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视觉啊。路是斜着向下的那就肯定是向下,天空是在头顶上方的,我们看着路走,怎么可能会产生向下走反而是上山,向上走才是下山的效果呢?”
小希耸了耸肩膀:“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任青平说的,我有预感,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解读的方式,我还是无法接受:“总之,人是会观察环境的,上山就是上山,下山就是下山,不可能会搞混。除非,除非下个超级大的暴雪,能见度很低,根本看不见路跟周围的环境,只能凭身体去感觉那种吧。”
小希撅起嘴巴:“谁知道呢,或许真要下雪也说不定。那么奇怪的事情都发生了,而且,我相信青平是不会害我的,他一定是在教我怎样才能安全下山。”
我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下什么雪呀,这才几月份呢,根本没到下雪的季节。天气预报看过了,多吉也打过包票,这两天都是好天气。要下雪,除非神湖显灵,或者卡瓦格博的山神显灵吧,哈哈。”
小希瞪了我一眼:“你可不要乱说,这里的山神很厉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我听她这么一讲,也咯噔了一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念:“山神啊山神,我刚才都是乱讲的,是我嘴巴贱,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小希又看了一下我手机里那张任青平的脸,没再研究出什么东西,就把iphone往我手里一塞,然后往帐篷外面走:“好啦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记得明天要陪我去小木屋,找任青平。”
我拿过手机,正想着是不是要把手机里的照片全部删除,突然间,小希倒退着回到了帐篷里。
我抬起头来,只见她指着帐篷外面,结结巴巴地说:“下、下,下雪了。”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小希是在开玩笑,不禁摇头道:“好啦好啦,你演得很像,被你骗到了,满意了吧?”
小希跺了一下脚:“谁骗你啊,你自己出来看!”
我半信半疑:“骗人是小狗。”
小希不再跟我扯皮,一只手拖着我,另一只手拿起户外手电筒,我们一起走出了帐篷。
电筒的光柱朝天空照去。
在白色的LED灯光中,一片片的白色物体,从天上纷纷扬扬地洒落。
我摊开手掌,一片冰凉的东西落在掌心,不一会儿就化了。
真他妈下雪了。
刚才跟小希在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提了卡瓦格博的山神,结果马上就真的下雪了。我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心里默默地想,山神老爷,小的真心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亵渎您的名字。
这时候,我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蛮子,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下雪就下雪了呗,回帐篷把睡袋裹紧点就行。明天起床还能看个雪景呢,哈哈,好玩。
小希却比我紧张多了,她跑到每一个帐篷面前,用电筒照进里面,一边喊:“快起来,下雪了,下大雪了。”
三分钟不到,水哥跟小明,向导多吉,棉帽男那一伙三个人,都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站在漫天的大雪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刚想回头嘲讽一下多吉,问他不是打包票说这两天不会下雪么,却发现,他已经慢慢地跪在草地上,那里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雪。
多吉朝着卡瓦格博主峰的方向,叩起了长头,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这场反常的雪,把我们的向导也吓住了。
我走过去听,他念的却是我听不懂的藏语。
水哥也学多吉跪在地上,一样念念有词,他说的我可都能听懂:“这下惨了,这下惨了,雪别再下了啊,山神老爷求求您啦。”
我挠着头,不知道水哥唱的是哪一出:“不就下雪么,有那么可怕?”
水哥抬起头来看我:“你在开玩笑吗?这雪眼看是要往大里下啊,就算今晚不把我们冻死,大雪封山之后下不了山,我们也要活活饿死!”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卧槽,这么严重?”
水哥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继续专心地拜着卡瓦格博的山神老爷。
我抬头看天,往下掉的雪花没有一点变小的趋势,反而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雪花,让我觉得呼吸都有困难。看着样子,是要演变成一场暴风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