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兄,别损人!”丹那迪恩说,“哪个布尔巴德、德劳肯或哈克纳能胜过我这张王牌中的王牌?不,乔尼娃娃,这是救火落下的。烧得不重,可是你知道埃伦医生,不把你包成一个稚气的月娃娃他就不高兴!”
“那边怎么样?”乔尼问。
“不好。我们扑灭了大火,仅仅如此。德威特和索尔想打开隧道,可总有土崩。希望应该很多,可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一点。对了,那个小灰人回来了吗?那不是他的飞船吗?”
“他去爱丁堡了?”
“啊,是的。到了那里,他东瞅瞅西看看,见了人就问这问那,光碍事儿。之后他又像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嗖嗖’又飞去了艾伯丁,差点儿被打下来!他要找国王——你知道,就是克兰费格斯族长。”
“噢,他好吗?酋长他?”乔尼问。
“他老是流血!你看,一受伤就止不住地流!我老是劝他离战争远点——战争于健康无益!可谁知道,反正我们在外面找到他,把他火速送往艾伯丁医院,给他输了血。这个小灰人想闯进来看看他,当然,工作人员把他轰了出来。后来,他堵住埃伦医生。”“似乎就是这个人,”看到飞船上的灯亮了,他指了指上面的人说,“到处收集图书图片,然后把它们拍下来,他要埃伦医生给他说一下酋长的病状,一起翻阅了许多旧书,最后埃伦医生发现有一种叫维生素K的合成物可致血液凝固,他们就合成了一些,谁知道……反正血流止住了!酋长慢慢恢复了。这个小灰人是干什么的,医生?”
“不,”乔尼说,“他是星系银行本部部门经理。具体情况以后再告诉你,反正他来是想确保这个地球有个政府!”
“哦,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丹那迪恩说。
乔尼为酋长感到欣慰,但他还是觉得银行家们紧紧地缠住了他。他没有告诉丹那迪恩这些小灰人的真正用心。“你见到斯道麦朗了吗?”他问。
丹那迪恩摇摇头。“去看看罗伯特爵士吧。他在飞机里昏迷不醒。”
罗伯特爵士真的昏迷不醒了,满面尘灰烟火色,衣衫褴褛,手臂也折断了——一名风烛老人马不停蹄地在地狱中奔波数日的形象呈现在大家面前。
他们俩人想把他抬起来,但这位老战将实在太沉了,此时更是死沉。他们找来一辆矿车,把他推到医院去。
乔尼叫醒护士,她检查了罗伯特爵士。除了双手,浑身都是伤。她给他注射了复合B,针头扎了进去,他一动没动。
爱丁堡肯定和地狱一样。
乔尼接通了俄国的无线电,几千人都挤在那个破基地上。不管还有没有余烟,肯定有人还活着。那里有从中国北部来的二百五十个中国人,还有西伯利亚人和夏尔巴人。丁妮了解到一些她感兴趣的消息:佛教图书馆和中国图书馆等都完好无损。她跑出去告诉程万。在塔什干和爱丁堡已是午夜,乔尼却扰得人睡不好。
最头疼的问题是:斯道麦朗哪儿去了?麦克埃德姆哪儿去了?他们从卢森堡探听到的永远是一个讲话莫名其妙的姑娘,她当然替不了斯道麦朗和那个苏格兰银行家。难道他只能独自担当起这一重任吗?
第五节
他们通知乔尼,当天下午在条约上签字。
他们都来了:多姆勋爵,德来斯·格劳顿,进了指挥室,德来斯似乎格外高兴。“听说,”他开口了,“地球代表昨晚到了。告诉他到时去签字。”
乔尼看看表,九点了,他去了老战将和丹那迪恩合住的屋子。
丹那迪恩已起床了,他穿戴齐整,精神蛮好。罗伯特爵士却只能勉强地睁开双眼,乔尼便把丹那迪恩拉进指挥室。
“我想让你在这里替我一会儿,”乔尼说,“我会等着签字,但是随后必须离开这儿去找斯道麦朗。”他给丹那迪恩示范了一通,又回头去找罗伯特爵士。
这个老苏格兰人就像一头(什么什么)熊(呢),他正坐在床边吃程万他们送来的东西,身上几乎什么也没穿,露出嶙峋的肋骨。
“签字!”他边咬边嘟哝,“纯属浪费时间。他们才不会遵守什么协约呢,签字有啥用?这里美不胜收,他们想占为己有!我愿意留在爱丁堡把可怜的人们挖出来!嗨,麦克泰勒,你说得对,他们都应该去康恩沃!”
乔尼等他吃完饭,趁他喝茶的功夫,去找了台放映机。虽然罗伯特爵士大部分时间都在抱怨不能呆在苏格兰,乔尼还是简略地给他交待了他们大致可做的事。他说完后,往后一站,瞧着罗伯特。
“我不是外交家!”罗伯特爵士说,“我真的不行!我也不是律师或银行家!这倒是个机会,虽然不太大,我愿意依你说的试一下。”
乔尼要的就是这话。
下午三点多钟,他们一起去会议室。罗伯特爵士身着戎装,乔尼戴着头盔,身穿黑紧身衣,没有引起人们的格外注意。
代表们已把乔尼听过的协议起草完毕,放在桌上,供代表们签字、画押。
有点像阅兵式,站在桌前的只有德来斯·格劳顿和富州泮。
罗伯特爵士坐在那儿又开始嫌浪费时间,可他的声音很低,只有乔尼可以听见。一个接一个地签呀,签,足足签了一个小时。
地球是最后一个签字,罗伯特爵士站起来去签了自己的名字,拿了去火柴化了一点蜡,然后又加盖了自己的大圆封章,德来斯在四周标上银行的记号后,把它举起来。
“我因此宣布,”德来斯说,“星系银行承认地球加里巴条约的合法性,它从今日起生效。我提议向每条条约涉及的所有船只传达该条约。”他把条约递过去,从贴胸的口袋里掏出摄像机,在条约上扫了一遍。
乔尼指挥着把条约递给丹那迪恩,又去给各位代表和银行的人们分发。
哈文代表站起来,“我收到消息说全体俘虏已在指定地点被释放了,那里的地球代表已查收。”
德来斯看着乔尼,上午索尔传话来说共有七名飞行员、三名俄国士兵、两名夏尔巴人和一名苏格兰人,共十三人。他们还不错,但由于侵略船只没有陆上食物吃,他们都饿到极点,若随侵略者进行漫长的太空跋涉,势必死去。艾伯丁医院迅速为他们做了静脉注射,并给他们处理了一些轻伤。索尔同负责遣放的哈文人好好吵了一架,理由是一名飞行员清楚地记得另一名飞行员也被俘了却没被放出来。经过观察,送走第一批俘虏后,果然还有一名德国飞行员还在托尔奈普手里,花了两小时才把他弄下来。他们发誓说就这么多了,索尔相信了。
“我们证实俘虏已被遣派。”乔尼说。
参战方代表便向各自的指挥人员下达了离开地球上空轨道的命令。
等了一会我和,丹那迪恩出来报告说根据俄国的监察结果,轨道上的小舰队驶出前,向中心的托尔奈普舰队下达了信息,他们越变越大,最后消失了,无线电联系中断。
全体人员走出会议室,安格斯把口吐泡沫、一丝不挂、五花大绑的史雷姆发射到克利斯(补全版注释:条约签署后产生了一系列后果。史雷姆勋爵回托尔奈普后,利用克利斯报纸《午夜毒牙》的主办者仇恨他们失去了王牌记者阿瑟勃格一事,大肆污蔑罗哥狄特·斯诺尔,把一切归罪于斯诺尔的“伪证”。斯诺尔被一群恶棍当众咬死;他的亲戚,艾吉特·斯诺尔反过来指责史雷姆一手发动了进攻和谋杀。他和一些舰队指挥在史雷姆向政府官员演说之际炸毁了动掠议院,史雷姆等人当场炸死,这就是著名的“大史雷姆谋杀案”。此后,托尔奈普无法从事奴隶贸易,经济日渐崩溃,无法偿付条约规定的损失费,一度发展到卖民为奴。哈文人最后买下了托尔奈普, 偿补了赔款, 托尔奈普灭绝了。〖摘自《星系银行客户服务摘要》第43562789A卷〗 )(有字迹不清或是无法辨认的地方,这里的是楷体小字)的奴隶市场。代表们又返回会议室。
罗伯特爵士以为这就结束了。他坐在最前一排,嘴里念叨着。
德来斯·格劳顿笑逐颜开。他走到罗伯特爵士面前,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纸。
“各位先生,”德来斯对与会者说,“你们可以做证:地球的所有权已无可争辩,地球政府完好无损,国王日渐康复,地球代表合法地代表地球政府。”
“本星球的合法资格已经澄清了!”他得意洋洋地说,“地球代表!我在此向你递交拖欠债务通知!如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讨——最多不超过一个星期——该债务仍得不到适当解决,地球、地球上的资产和人口将全部作为抵押拍卖。”
他把文书递到罗伯特爵士的膝上,“趁早打算!”
罗伯特爵士坐在那里,盯着文书。
德来斯·格劳顿给乔尼一个鲨鱼式的微笑。“谢谢你把他叫来,这样才好合法地把文书当众交给他。除了做部门经理,我还经常采集。”
他走到一把椅子旁,拿起一英尺厚的一摞小书,又回到台上向与会者讲话。
“诸位先生,”德来斯说,“本次大会的首要任务——落实地球资格——已经完成了。但是,我很理解各位为自己的政府要求新版图的心理。战争不是唯一的手段。”
代表们耸耸肩。战争是保险的手段同,一个说。战争有助于保持精神健康,另一个说。没有战争,一个国家如何展示自己的力量,布劳尔说。没有战争贷款业务,星系银行可要亏空不少呢,多姆勋爵打趣道。统治者不发动战争,如何传播自己的美名呢?另一位代表哈哈笑道。大家都欢天喜地的。
乔尼只觉得太恐怖了!大国政府凶残面目全都呈现在他面前。
“讲下去,大使阁下,”富州泮笑着说,“我们都知道你要说什么。”
德来斯微笑着给代表们发那些小书,“这是这几天我编的一个小册子,可以从中查到各种数据,诸如质量、表面积、天气状况、海洋数、山脉高度等等,不一而足。还有一些风景照,这真是一处美丽的星球。只要呼吸不成问题,这儿能养活几十亿人口哪。而你们的殖民地都拥挤得不成样子。”
他发完后,代表们开始浏览那些图片。“你们都有抵押品和信用卡,许多人还有现金。这里的防御系统很薄弱,人员又少,所以很少的几个钱就能买下来。”
“因此,如果各位不妨等一下,七天以后,很可能要拍卖地球,原因大家很清楚,他们无力付款。谢谢各位。”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翻阅着小册子,轻松得过节一般。显然他们愿意等,那些离家远的也不例外。
乔尼对德来斯·格劳顿说:“现在就剩钱的问题了!”
德来斯笑着说,“我们对你们一点恶意也没有。生意就是生意,买卖就是买卖。欠债还钱,孩子也知道这个道理。”
说完,银行家转向罗伯特爵士,“请你尽快安排一次协商会议,好吧?这样就能快点了结此事了。”
罗伯特和乔尼走了出来。
第六节
乔尼总算开完会了!丹那迪恩心想,乔尼可以换他一会儿啦。
在指挥室,他问丹那迪恩,“爱丁堡方面有没有新情况?”
丹那迪恩摇摇头。
乔尼抓起面罩和飞行服,“那我去找斯道麦朗!”
他还没走几步,就和斯道麦朗撞了个满怀。
“你哪儿去了?”乔尼叫道,“我到处呼你!”
斯道麦朗把他推到一个别人听不到的旯旮里,“我一直在打仗!”乔尼看看他:他明显地瘦了,眼睛凹了进去,白围巾脏透了,衣服上满是汗迹油污,肩头上还有一处枪伤。
“斯道麦朗,我给那些地方都发了呼叫!你肯定戴着耳机,人们肯定看到了你!”这似乎都不是乔尼想说的话。
“是麦克埃德姆,乔尼,他不让我回话。只要一看到有人,他立刻让人家装出没看见我们的样子。我告诉你肯定急坏了,可他说,不会,不会,不要回话!对不起,乔尼。”
乔尼忍一忍,说:“还是从头说起吧,你到底把我同小灰人谈话录像交上去了没有?”
斯道麦朗一下子坐在一只火药箱上,他左右看了看,断定没人,这才说:“我黎明时到那里,直接去了麦克埃德姆的卧室,听说是你派来的,他立刻把录像放了一遍,然后叫上那名德国人,拦了六名警卫,抢了满满一篮子星系银行单据,命令他办公室的姑娘不可走漏任何风声,我们就这样起飞了。他等于绑架了我!”
“我们到每一处战场寻找军官。他带了一张国籍名单,每一个国籍都要找到三、五个人。乔尼,那六个法国警卫都是草包!我又要管飞又要管打。可我总算也休息了一会儿。每次我们都不空手……你知道他和那个德国人的塞库洛语都讲得挺棒吗?我真佩服他们学得那么苦!……他们一开始审问,我就能小睡一会儿。然后我们把俘虏带上飞机,手脚捆好……银行的警卫便持枪在旁边看着……很快又到另一处战场去……”
“他都审问了些什么?”
“噢,这我不清楚,他并不拷问。有时候他给他们发一把星系银行单据。他们开始交谈。”
乔尼歪着脑袋看看那架飞机,还真有银行警卫,都穿着灰制服。可他们并没有看管那些俘虏,而是往下卸箱子,几个中国人推来几辆矿车,急急地往车上放箱子,推起就走,“我没看见俘虏在哪儿。”乔尼说。
“噢,你看,”斯道麦朗说,“我们又回到卢森堡取了几只箱子,他呢,又叫了几名银行警卫,这回儿都是些德国人,一同飞往维多利亚矿区。他同我们在那里的俘虏交谈了半天,我休息得真不赖。随后,我们抛下俘虏到这儿。就这么简单。”
远不止这么简单,乔尼心想。他让斯道麦朗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他去找银行家。
麦克埃德姆,矮小而结实,黑胡须零星地变灰了,正在那里指东指西,把人们忙得团团转。看见乔尼,他猛地站住了,然后用力握手,又转身招呼另一个人过来。
“我想你不会认识拜伦·凡·罗斯的,”麦克埃德姆说,“地球银行的另一名成员。”
这个德国人块头很大, 同乔尼一般高, 却比乔尼胖。他真诚坦率,红脸膛,“没错。可我很高兴认识你。”他洪亮地招呼道,猛地拥抱了乔尼。
麦克埃德姆走了,德国人抱着一只大箱子紧紧地跟在其后。
乔尼听说过这个德国人。虽然他后来靠奶牛厂和其他食品行当发了家,他祖上在塞库洛入侵前是欧洲最大的银行家,控制欧洲的银行界达四、五个世纪,他看上去也很能干。
海军航空战斗机上的最后一件行李也被他们拖走了,乔尼猜不透他们要干什么。
里面,一些中国人和银行警卫在程万的指挥下,用大块的矿用油布把整个塔檐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发射台。另外一些中国人把矿用电缆捆到一起,在上面也搭上油布。他们把发射台和各种装置都隐蔽起来了。
麦克埃德姆正在和安格斯谈话,乔尼走过来,虽然他们都朝他微笑,但麦克埃德姆草草打住了,谈话只说,“以后谈,以后谈。”
乔尼仰起头看看天空。即使最糟的情况发生了,他也要挺住,为了明天,他决心背水一战。
他进屋换上不太显眼的衣服。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然而时间,你越是需要它,它溜得越快。
最后的对峙,背水一战,就在眼前。
第七节
银行会议的最后时刻来临了。
五天过去了。
小会计室已布置停当,乔尼独自坐在里面。
他早已认定这一仗将比以往任何一场战斗都要激烈很多。
罗伯特爵士进来了,在乔尼旁边坐下,嘴里还在念叨。虽然小灰人暗示说主要是他和他们之间的事儿,但这位苏格兰老将清醒地知道战刀和斧头是打不赢这场仗的,他觉得这事应当完全交给专家处理。他一心为爱丁堡担忧,他们倒是有吃有喝的了,但岩石随时都会坍下来,谁知道这会儿怎么样?
德来斯·格劳顿和劳若兹爵士进来了。屋中央放了一张四人坐的桌子,他们俩各自捡了一边坐下了。他们身穿整洁的灰西装,把满怀的文件夹、文书放到桌上。那神态,同饥饿的鲨鱼一模一样。
乔尼和罗伯特爵士谁也没同他们打招呼。
“你今天早上不大高兴。”劳若兹勋爵说。
“我们都是舞刀弄枪的人,同出出进进的钱商来往不多。”罗伯特爵士突然用英语说。
这一来,两个小灰人赶快拿出语码翻译器。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德来斯·格劳顿说道,“注意到五、六十名士兵,身穿白衣红裤,守在散兵壕里。”
“仪仗队员。”罗伯特爵士说。
“他们都荷枪实弹,”德来斯说,“为首的庞然大物更像是强盗,不像仪仗队指挥。”
“但愿伊万上校不会听到你的话。”罗伯特爵士说。
“你们要明白,”德来斯·格劳顿说,“如果你们谋杀我们或其他哪位代表,你们就会被宣判为非法政府!人们知道我们在哪儿,五、六只战舰就会驶来把你们捣成碎片。”
“与战舰斗比与几片纸斗要痛快多了,”罗伯特爵士说着,同时指了指那堆文件,“我们严阵以待,一旦时机成熟,我们将一如既往地血战到底!”
劳若兹勋爵转向乔尼,“你们为什么如此敌视我们,乔尼勋爵?我向你保证我们私下里对你怀有深厚的友情。我们非常喜爱你,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他那副样子还真挺诚恳。“但是你们说了,生意就是生意,买卖就是买卖,对吧?”
“我很高兴,你总算听懂了。钱就是一切,一切东西和才能都是可售的。这便是我们这一行的奠基石,首要原则,银行业的灵魂。”
“应该说赚钱才是。”乔尼道。
“啊,那当然,赚钱也是。”劳若兹勋爵说,“只要是正当的钱就要赚。相信我,银行业的灵魂——”
“头一次听说银行业还有灵魂,真叫人高兴。这我以前可没发现哪。”乔尼打断他的话说。
“天哪,”劳若兹勋爵说,“你在说反话。”
“对好人有损的东西都没有灵魂,”乔尼说,“这些东西包括银行、商业和政府;除非它们是专为人民而设,除非它们是为普通人的需要而设!”
劳若兹勋爵仔细地打量着他,他想了想,乔尼勋爵的话有那么一点儿……他想不下去了,他是银行家,想不来这些。
“说真的,”劳若兹勋爵说,“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或许等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
麦克埃德姆和拜伦·凡·罗斯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话,罗伯特爵士也松了一口气。
“谁是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拜伦·凡·罗斯问,“乔尼?他的确是的。上帝保佑!你们来得挺早。”他扫了一眼德来斯·格劳顿和劳若兹勋爵,“从未听说过有谁这么急不可待地榨取利润!开始吧?”
《地球杀场》作者:[美] L·罗恩·哈伯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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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一节
安德鲁·麦克埃德姆和拜伦·凡·罗斯把大宗材料和许多文件夹放在靠他们一侧桌边的地上,简短地同德来斯·格劳顿和劳若兹勋爵握了手,坐下。
乔尼疑惑地眨眨眼,麦克埃德姆和拜伦穿着灰色西装!衣料是上好的粗花呢,可怎么是灰色的?
四个人坐在桌旁,虎视耽耽地凝视着对方,那阵势使乔尼想起曾见过的大灰狼,远远地发现了猎物,立即瞪起贪婪的双眼,张开血盆大口,朝对方猛扑过去,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斗由此展开。
这的确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如果麦克埃德姆和拜伦输了,今天便是地球和地球人的末日。他一点儿也不知道麦克埃德姆和拜伦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听到麦克埃德姆率先发话,他的心不由得一沉。
“两位先生,”麦克埃德姆说:“你们真的不肯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比方说一个月?”
德来斯一咧嘴,露出前后两排利齿,“绝对不行!你们已经拖到了最后一分钟,不可能再延长!”
“形势不好,”拜伦说,“经济到处不景气。”
“可这不是借口,”劳若兹勋爵说,“如果你们无力偿付,早说就是了,不该让我们这么等,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我审讯了一些没与原飞船一起撤走的官兵,”麦克埃德姆说,“很难找到每一个侵略过本星球的种族的人。”
“原来他们告诉你经济处处不景气,”德来斯说,“那你就在地球的转让契约上签字吧。”他把一份表格推给罗伯特爵士。
罗伯特爵士还没顾得上去接,麦克埃德姆就把它抽回来,表格落在地上,“我发现这些官兵都不愿回家,他们原来都是被强征入伍的。有人怕一回家就要参加革命或内战,可他们不愿向骨肉同胞开枪;有人怕一回家就要被解雇,变成千百亿饥饿的失业大军中的一员。”
“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劳若兹勋爵说,“过去几年一直动荡不安。代表们计划发动外星战争的原因就在这里——他们急需转移人民的注意力。你问我就行,我都会告诉你。”
“这一切都与事无补,”德来斯说,“我劝你乖乖交出地球。这些代表们急不可待地要把地球买下来,万不得已,他们毫不介意发动战争,把它从你们手中夺过来。你们那一点军事能力同他们相比,连个零头都不如。所以你们如果识相——”
拜伦目光如剑,他盯住德来斯,说:“收集到具体资料后,我们亲自考察了一番。”
乔尼一惊。哦,那几天他们在平台上发射来发射去就是为这个!这两个人游遍了全宇宙!他留意到他们下巴都有空气罩的轻微印痕。他们不光是看风景去吧?
“到处都是经济危机!”拜伦说,“星际矿业公司停止供应金属后,金属价格飞涨,工厂关门,人员失业,怨声载道。统治者试图用战争这套老办法掩人耳目,但是,为了凑足制造军火的金属,他们又逼着人们把锅、碗、瓢、盆和汽车统统交出来。”
德来斯耸了耸肩,“这都算不上新闻,也跟我们要讨论的这笔债务根本不沾边儿。到底是在这上面签字还是——”他威胁道。
这一刻空气似乎通了电。
拜伦双眼直逼德来斯·格劳顿,“大使阁下,您的日子很不好过!”
星系银行的部门经理耸耸肩,“银行的内部因素更与你们的赔偿一事无关。”
拜伦·凡·罗斯转向罗伯特爵士,“大使阁下以在塞库洛上拥有地产为条件,先后私自给塞库洛的行星陶修特高级行政官员、巴特弗星系的高级行政官员,以及十六个塞库洛属行星系统与四个邻近恒星系统的摄政者贷款。”
“你怎么知道?”德来斯抢白道,“这都是银行的绝密消息!”
“你炒掉的一个雇员告诉我的。”拜伦说,“塞库洛的地产被付之一炬,借贷人都死了。多不明智的冒险。塞库洛人向来有背信弃义的恶名。”
“储户有时也免不了给银行带来压力,”劳若兹替他的部门经理辩解道,“但债务不会变——”
“这可不是一般的压力,”拜伦说,“星系银行的主要收入源于处理塞库洛星系内各星球的资金周转,从中收取高额手续费。大使阁下,如今连那些摄政星球的帐目也完蛋了,你们在那里的分行只好解散雇员,关门大吉。你很清楚,你在巴勒的办公室也差点把人都开光了。”
“所以罗伯特爵士,”拜伦继续说,“他们才如此逼你。德来斯思来想去只能拿地球做文章,这是宇宙中星际矿业公司唯一拥有资金的星球。他盘算着要能把地球拍卖了,少说也能再撑几天,不至于一下子彻底破产。”
“别人怎样,与你们无关!”德来斯气势汹汹地说,“快签字,不然倒霉的就是你们!”去年的旧伤疤揭得他恼羞成怒,“快点,快!”他又把那张表扔给罗伯特爵士。
麦克埃德姆伸手轻轻地把德来斯的胳膊推到桌上,“这个我们过会儿谈不迟。”
这个小灰人发抖了,他从未感到如此不安。过去的一年不堪回首。这些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他们没有钱,拖来拖去又有什么用?他想不通,不管了,结果都是一样,让他们闲扯吧。
“拿格里戴地斯星系的总行来说,”拜伦说,“我们去了那里,首府斯诺支一片狼藉,另两个色雷只行星的首府也好不到哪儿去。银行大厦的顶层几乎被夷平。”
“还可以重修。”劳若兹勋爵说。
“巨幅的星系银行标志也七零八落地耷拉在半空,好在每一座城市都有,一眼就能认出来。”
“再挂上就是。”劳若兹勋爵没事人一样。
“那为什么整整一年,你们一个手指头也没碰!”拜伦咄咄逼人,“如今,三座色雷只星球都以银行业为生,银行关系到几亿人。自从远距传物技术丧失后,另外的十五个宇宙你们再也到不了了,太空旅行也白搭。而几百万色雷只人却被搁浅在那里,原先的分行也像德来斯先生的一样破产了,有家不能回,骨肉同胞天各一方,永无团圆之期。银行门外人头攒动,群情激愤!”
劳若兹勋爵耸耸肩,“银行警卫很厉害。”
“你们拿什么养活这些人?”拜伦说,“记住,你们银行的收入主要靠塞库洛资金周转。塞库洛和星际矿业公司爆炸的同时,所谓的资金周转便成了一句空话。你们只有濒临倒闭,解散雇员。”
“以前我们也经历过经济危机。”劳若兹勋爵说。
拜伦向他坐近了一点儿,“这次是空前的危机,劳若兹勋爵。塞库洛人是过街老鼠,千夫所指。你们的先辈龙格勋爵,就是头像印在钞票上的那位,他在几万年前决定给塞库洛处理帐务时,决不允许银行的管理和决策层出现塞库洛人。”
“怕他们玷污了银行的名声,”劳若兹勋爵说,“那是明智之举。不然,人们会说那是一家塞库洛银行。”
“哎,那当然,”拜伦接着说,“但塞库洛人坚持要求将银行的储备金永久地存入塞库洛的保管库。就这样化为乌有了。”
劳若兹勋爵垂下厚重的眼帘,用双手捂住脸,过了半天才说:“这都不假,但你们是债务人也不假。”
“不!”拜伦说,“你们无力偿债,如不赶紧想法凑钱,只能倒闭!”
“就算如此,”劳若兹勋爵说,“我们更要加紧收回地球!”
“仅一个地球根本没用!”麦克埃德姆说。
“嘿,”拜伦平静地说,“你们干嘛不去占几颗塞库洛的旧矿星球和摄政星球?少说也有几万颗吧。”
“怎么这么讲话?”劳若兹勋爵略带惊恐地说,“揭发我们的困境倒了无妨,但信口雌黄说银行竟参与或意图参与非法掠夺行动是万万不可以的!”
“天哪,”德来斯惊异地说,“那些星球又不欠债!我们绝不会盗窃!”
“它们的合法资格还有待进一步澄清,”劳若兹勋爵说,“胆敢动一动那些星球的人只有走上公堂,我必须指出,你对限制各国的星际法所知太少。”
“噢,”麦克埃德姆说,“这倒有可能。那你们是否读过星际矿业公司塞库洛帝国皇家宪章的原文?”
“从头至尾详尽无遗!”劳若兹勋爵说,“同公司打交道不了解公司宪章那还了得?它是塞库洛国王迪司于302961年前颁布的。星际矿业公司中央大院的墙上便有一部……”
拜伦把一份宪章扔到桌上,“你再看一遍。”他又把它调了个儿,给劳若兹勋爵看。也不管劳若兹早已倒背如流,不屑再读。
“请看这一条, ”拜伦说,“第109条:如果星际矿业公司的总裁缺席,该公司所属的星球首脑有权自行决策,其决策当具法律效用。”
劳若兹勋爵耸耸肩,“当然。那时,他们只有一颗下属星球,其首脑是一位王子。那时的总裁也不能过问太多。我不知道……”
“但这一条仍成立。”拜伦说。
“对,对,”劳若兹说,“但你们是在耽误……”
“那么请看下一条, ”拜伦说,“第110条:在公司处于危急状态时,星球首脑有权处置公司财产。这一条没有任何附加说明。”
“还要什么附加说明?”劳若兹勋爵说,“还是那位王子。他害怕发生宫延政变和联络中断,不能回到本土星球。这位王子就是斯库。”
“你必须承认,”拜伦说,“这都是有效条文。”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谈正题?”德来斯不耐烦地说,“宪章里没有说你能免付这五万亿。”
劳若兹勋爵纠正道,“五万九千六百二十一亿七百零六万五千两百一十六元星系汇券。”
“这么说,宪章里没有什么不准确的了。”拜伦执拗地说。
“当然!”劳若兹勋爵说。
拜伦·凡·罗斯和安德鲁·麦克埃德姆相视大笑,把那两个人吓了一跳。
麦克埃德姆俯身从椅旁拿起一叠纸,从中抽出一打文件,“这是塞库洛毁灭后十一个月合法签署的。”他把文件扔到桌上,它像炮弹一样落到纸堆上。
文件上盖着印章,鲜红的大条封带格外耀眼。
原来是特尔条约。
它出售了整个星际矿业公司,包括其设备、固定资产、附属星球和帐目。
麦克埃德姆又扔出一份文件,“这是公司最后一名星球首脑签署的条约有效证明,还附有他的公司转让证书,这是几天前的事。”
又是一份文件甩出来,“这是张收据,上面写着‘付讫’。”
德来斯和劳若兹勋爵目瞪口呆,他们感到异常震惊。几秒钟过去了。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地拿过文件从头至尾看起来,看呀看,想在里面挑漏子。
劳若兹勋爵最后吃惊地说,“手续齐全。甚至还有地球合法政府指派地球银行付款的手续。相当齐备,在哪个法庭都站得住脚。”
可是德来斯摇摇头,“若要完全合法并使其对你们这次抵制出售地球有效,还应在斯诺支法律大厅存档备案!”
“噢,那是,那是,”拜伦美滋滋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扔到桌上,“三天前才去影印的。我走进斯诺支大街上那堆乱哄哄的人群时,第一件事就是取这个。”
德来斯已不像刚才那么吃惊了,“该条约可以提供星球和设备,也可以提供可借债的抵押。但是,银行对借债与否要做出考虑,我们不愿再债上加债。这些文件证明你们真正拥有了债务。我们要求现金支付——”
“这个我们一会儿再谈,”拜伦说,“劳若兹勋爵,你说星系银行价值多少?你最后一张预算平衡单上的那些资产和债务相抵后的价值?”
劳若兹勋爵一激凌,“你们无权无目我们的预算平衡项目!尤其是当前向债务人收取债务更不行!”
“两周前你们便有一份。”拜伦坚持说。
劳若兹勋爵背过气,“你翻了我的行李包?”
“哪里!没有。”拜伦说,“不会那样做的。有人告诉我你有。反正我这里有一份你们帐务办公室提供的副本。”他把一大本材料丢在桌上,“所有建筑、地产和可回收帐目合计后,抽去应付的税款,总计一百亿亿。”
“他们无权这样做,”劳若兹说,“可我承认帐目没错。大约有一百亿亿。”
“假定我们忽略你们濒临破产这一事实。”麦克埃德姆说。
“银行会挺过这一难关的。”劳若兹勋爵插嘴说。
“除非你们能和其他宇宙的飞行员联系上,这显然不可能。”麦克埃德姆说。
拜伦大手在空中一挥,“我们够慷慨的啦,是吧,安德鲁?”他朝乔尼笑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