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机会把这种植虫动物的一些最宝贵的品种摆在我面前。这种珊瑚跟在地中海、在法国、意大利和巴巴利①海岸打到的,一样有价值。商业上对于其中最美的几种给了“血花”和“血沫”这样诗意的名字,它们的鲜艳颜色证明这是有道理的。这种珊瑚一直卖到五百法郎一公斤;在这一带的海水里面实在是蕴藏有无数打捞珊瑚人的财富呢。
这种宝贵的物质时常杂有其他种类的珊瑚树,因此构成名为“马西奥达”的密集和混杂的整块珊瑚,在这些整块珊瑚上面,我看到很美丽的玫瑰珊瑚品种。
不久,珊瑚树丛就紧密连攀起来,树枝分布增长起来,好像是真正的石质丛林和奇矮建筑的长槽在我们脚步面前摆开了。
尼摩船长走人一条长廊般的黑暗过道,从这条倾斜的、过道,我们到了一百米深的地方。我们的蛇形玻璃管中的光学,照在这些天然的凹凸不平的拱形建筑物上面,照在像水晶烛台一般安排着的、火星点缀起来的下垂花板上,时时。
发生魔术般迷人的力量,在珊瑚的丛枝中间,我又看到一样新奇古怪的珊瑚树,海虱形珊瑚,节肢蝶形珊瑚,又有些团聚成堆的珊瑚,有的是青,有的是红,真的像是铺在石灰地上的海藻,这些珊瑚堆,生物学家经过长久的讨论后,才明确地把它们列入植物中。但根据一位思想家所指出,“它:
们或者就是生命刚从无知觉的沉睡中挣扎起来,又还没有完全脱离矿物的物性。
走了两个钟头,我们到了t9百米深的地方,那地方就是珊瑚在上面开始形成的最后边界。但在这里的,不是孤立隔开的珊瑚丛,不是低树林的丛木,而是,广大的森林,巨大的矿物草木,粗大的石树,由那些海葛藤,漂亮好看的羽毛草花圈坏结合起来,受到各样色彩和反光的点缀,非常好看。它们的高大树枝深入海水阴暗中不见了,我们就在下面自由自在地走过,我们脚下有管状珊瑚,脑形贝,星状贝,菌状贝,石竹形珊瑚,形成一条花卉织成的地毯,现出光辉夺目的各种颜色。
实在是难以形容,难以描绘的景象!啊!为什么我们不能交换彼此所感到的印象!为什么我们关禁在这金属玻、璃的圆盔中!为什么我们被阻止,彼此不能说话!至少,希望我们生活能跟繁殖在海水中的鱼类一样,或更进一步,能跟那些两栖动物一样,它们可以在长期间内,随它们的意思,往来地上,游泳水中!
可是尼摩船长站住了。我的同伴和我也停止前进,我回过头来,看见船员们作半圆形围绕着他们伪首领。我更细心地看,看到其中有四人肩上抬着一件长方形的东西。
我们站的是一块宽大空地的中心地方,围绕四周的是海底森林的高大突出的枝权。我们的照明灯在这广阔的空间中射出模糊的光线,把地上阴影拉得特别长。空地的尽处,更是漆黑,只有珊瑚的尖刺留住了一些稀疏的亮光。
尼德·兰和康塞尔站在我身边。我们留心看着,我心里想,我是要参加一个很离奇的场面了。我观察地面,看到好几处,由于石灰质的堆积,由于人手的规律性的安排,有微微隆起的瘤子,地面显得鼓起来的样子。
在空地中间,随便堆起来的石头基础上,竖起一副珊瑚的十字架,这十字架两边横出的两条长胳膊,简直使人要认为是石质的血制成的呢。
尼摩船长做个手势,一个船员走上前来,他在距十字架几英尺远的地方,从腰间取下铁锨,开始挖坑。
我完全明白了!这空地是墓地,这坑是坟穴,这长形的东西是昨夜死去的人的尸体!尼摩船长和他的船员们来到这隔绝人世的海洋底下,这所公共的墓地,埋葬他们的同伴。
不!我的心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激动,这样的紧张!从来没有过更动人的思想像现在这样侵到我的脑中来!我简直不想看我的眼睛所看见的东西了!
不过坟穴挖得很慢。鱼类被惊动,到处乱跑。我听到石灰质的地上铁锨叮叮作响,铁锨有时碰到丢在水底下的火石,发出星星的火光。坟穴渐渐加长,渐渐加大,不久便相当深,可以容受尸体了。
这时抬尸体的便走近前来,尸体用白色的麻布裹着,放到湿润的坑中去。尼摩船长两手交叉在胸前,死者曾经爱过的所有的朋友们,都跪下来,作祈祷的姿态。我的两个同伴和我也很虔诚地鞠躬敬礼。
坟穴于是被那地上挖出的土石掩盖起来,地面形成微微的隆起。
当坟穴填好了,尼摩船长和他的船员都站起来,然后走到坟前,大家屈膝,伸手,作最后告别的姿势。
燃后这队送葬的队伍沿着原路,在森林的拱形建筑物下,一堆一堆的丛林中间,走过了很长的珊瑚丛,总是往上走,向着诺第留斯号回来。
最后,船上的灯光露出了,有一道长长的光线,把我俯一直引到诺第留斯号。我们回到船上的时候,正是一点钟。
我换了衣服,走上平台,心中正受着可怕思想的缠绕。
就走到探照灯旁边坐下。
尼摩船长走到我面前;我站起来,对他说:
“就是跟我预料的一般,那人在夜间死了吗?”
“是的,阿龙纳斯先生。”尼摩船长答。
“他现在长眠在他的同伴身边,在那珊瑚墓地中吗?”
船长突然用他痉挛的手、粑脸孔遮住,他没法抑制他发出的更吟,随后他说:”
“那里,海波下面几百英尺深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安静得墓地!”
“至少,船长,您的死去的同伴们可以在那里很安静地长眠,不受鲨鱼的欺负!”
“是的,先生,”尼摩船长很严肃地回答,”不受鲨鱼和人物欺负。
【第二部】
第一章 印度洋
这次海底旅行的第二部分现在开始了。第一部分在珊瑚墓地动人的场面上结束,在我心中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看来尼摩船长的生活是完全在那无边大海中间度过的,甚至他的坟墓,他都在最秘密的深渊中预备好了。那里,不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海怪来扰乱诺第留斯号船员的长眠。这些船员共命运,同生死。在那儿“也不会有一个生人来扰乱!”
尼摩船长又补充了这一句。
他对人类社会总是表示那样的不信任,倔强,坚决,这是一种无可妥协的不信任。
对我来说,我再也不能满足于康塞尔的那些说法了,虽然这个老实人仍坚持他的看法,认为诺第留斯号的船长是被埋没的一位学者,是拿蔑视来回答人世冷淡的一位学者。
他还以为船长是一位不为人们所了解的天才,受不了人世的欺骗,不得已才逃避到这个他的本能可以允许他行动自曲而别人却不能到达的大海里来。但是,照我来看,这些说有一亿五千万公亩的广阔水面,海水十分澄清,低下头来望它的人都会感到头晕目眩。诺第留斯号通常是在水深一百和二百米间的地方行驶。好几天内都是这样。对于不十分爱海的人,定然觉得在船中的时间过得很长和非常单调,但对我来说就不同了,我每天在平台上散步,呼吸海洋的新鲜空气来锻炼身体。并通过客厅的玻璃观察物产丰富的海水景象,阅读图书室的书籍,写我的笔记,这样就消磨了我所有的时间,不让我有一刻的厌烦或无聊。
我们各人的健康情况都使人很满意。船上的饮食起居对我们也完全适合,在我个人来说,尼德·兰由于不满的无情而想法做出口味不同的菜,实在也用不着。还有,在海底经常稳定的温度下,甚至于伤风也不会有的。另外,法国南方称为“海茵香”的那种石蚕属的草树,在船上还储藏有相当数量,它跟那腔肠动物容易溶化的肉和起来,可以作为一种治疗咳嗽的优良药膏。
好几天内,我们看到了大量的水鸟,噗足鸟,大海鸥或海鸥。有些海鸟很巧妙地被打死后,用一种方法烹调起来,使人又尝到很可口的水禽野味。
诺第留斯号的鱼网打到好几种海龟,它们是海甲鱼属,背后隆起,龟甲很是宝贵。这些龟容易潜入水中,闭起鼻腔外孔的活肉塞,就可以在水中停留很久。有些海甲鱼被网打来的时候,它们还在甲壳中睡觉,那是为了要躲避海中动物的捕捉,这些甲鱼肉一般说是不好吃的,但甲鱼蛋却是美味的珍品。
至于鱼类,当我们从打开的嵌板窥见了它们的水中生活的秘密时,总是激起我们的赞美。我仔细地看好几种鱼。
这些鱼以前我一直没有机会观察过。
我主要想说的是红海、印度洋和近赤道美洲那一部分太平洋所特有的牡蛎类。这些鱼类跟甲鱼、执豚、云丹、甲壳类一样,保护它们身体的,不是白垩的,也不是石质的,而是真正骨质的甲壳。这种甲壳有时为立体三角形,有时为立体四方形。
我从助手康塞尔每天写的札记中。又可以举出这一带海中所特有的腹鱼类,比如红背脊,白肚腹的针鱼,这鱼很特别,它有三行纵列的线纹。还有长七英寸,颜色鲜艳的电鱼。其次,作为其他鱼属的标本,可以举出类似黑褐色蛋时卵形鱼,这鱼有白色的带纹,没有尾:鱼虎,这鱼是真正的海豪猪,身上多刺,可以鼓起身子,变成一个满布尖刺的球;各海洋所同有的海马鱼,会飞的长嘴飞马鱼,这鱼的腹鳍很阔大,形状生得像翼一般,虽然不能高飞,但至少也能跳人空中:构形鸽子鱼,这鱼的尾上有许多鱼鳞的圆环;下巴很长的大颚鱼,这是长二十五公分,带漂亮颜色的美味好吃的鱼;灰白的美首鱼,这鱼的头部是高低不乎的;无数会跳的奇形鱼,这鱼身上带黑纹,长长的腹鳍,能以惊人的速度在水面上溜来溜去:美丽的风帆鱼,这鱼可以竖起所有的鳍,就像向着顺流扯起布帆来一样;华美的彩鱼,这鱼受大自然的特别优待,一身具有黄、天蓝、银白和金黄各种颜色;绒翼鱼,这鱼的翼全由丝条组成;老是沾上污泥的刺鳍鱼,这鱼发出蟋嗦的声音;海幼鱼,这鱼的肝被认为有毒;波帝鱼,这鱼在眼睛上戴有一个会动的眼罩,最后,管状的长嘴哨子……
鱼,这鱼是真正的海中家雀,带有一支枪,夏斯包式和雷明答式枪的制造者所没有想到的一种枪,射出一滴水就可以把昆虫打死。
拉色别德所分类的第八十九种鱼属,属于骨质鱼类的第二亚纲,特征为有一个鳃盖和一块鳃膜,在这个属里我看到有蝎子鱼,这鱼的头上有尖刺,只有一个脊绪,这些鱼按照所属的不同亚属,细小的鳞或有或没有。第二亚属中有一些两指鱼的品种、这鱼长三至四分米,身上有黄色带纹,头的形状很是古怪。至于第一亚属,也有一些外号称为“海檐赊”的怪鱼品种,这是脑袋很大的鱼,头上有时带很深的皱纹,有时肿起一个一个的瘤,身上各处带利刺和疙瘩,有长短不一和看来很可怕的角’,身上和尾上满是鸡眼,这鱼的利刺刺人很危险,是使人讨厌、害怕的鱼。
从1月21日至23日,诺第留斯号每天二十四小时走二百五十里,即五百四十海里,也就是说每小时走二十二海里。我们所以能在走的时候认识各种各样的鱼,是因为这些鱼受电光的吸引,前来陪伴我们,大部分的鱼追不上船的速度,不久就落在后面,但有些鱼在一定的时间内仍然可以跟上来,在诺第留斯号附近的海水中浮游。
24日晨,在南纬12度5分,东经94度33分,我们望见了企林岛,这是造礁珊瑚浮起的岛,岛上有很多高大好看的椰子树,达尔丈和费兹一罗亚船长曾到过这岛。诺第留斯号在距离不远的水中沿这座荒岛的悬崖行驶。它的打捞机打了许多腔肠类和棘皮类动物,以及软体动物门的好些新奇介壳动物。不久,企林岛在天边看不见了,航行路线是指着西北,向印度半岛的尖端驶去!
那天,尼德·兰对我说:“到了有文化的地方了。这当然比巴布亚强得多,在巴布亚碰见的野蛮人比鹿还多呢!
教授,在这印度半岛的陆地上,有马路,铁路,有英国的、法国的和印度的城市。走五英里路,一定可以碰到一个本国人。嗯!跟尼摩船长不客气,离开他的机会,现在不是到来了吗?”
“不,尼德,不,”我声调很坚决地回答他,“像你们水手说的,让它跑去。诺第留斯号走近人居住的地方,它要回到欧洲去了,让它带我们去吧。一到我们的欧洲海中,我们要谨慎小心地出主意,决定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且,我想足摩船长不会让我们踏上马拉巴尔①或科罗曼德尔②海岸,像在新几内亚森林中一样去打猎。”
“那么!先生,我们不要他的准许不成吗?”
我不回答加拿大人。我不愿意争论。实际上,对于命运中所能有的一切机会,我心中都要尽力思考。难道不正是命运把我送到诺第留斯号船上来的吗?
从企林岛起,船行速度一般他说已慢下来。行程也比较任意,时常把我们拉到很深的地方去。船员使用了几次纵斜机板,船内部杠杆可以把机板对浮标线作倾斜的移动。
我们这样就一直到了二三公里深的地方,但对于这一万三千米的探测器都还不能达到底的印度海的深处,从未加以实测。至于低水层的温度,温度表老是不变地指着四度。
不过在上面水层中,我注意到,在深水处的水总比大海面的水寒冷。
1月25日,洋面完全荒凉,什么也没有,这一天诺第留斯号是浮出水面来度过的。强大的推进器搅动水波,把水流喷人高空。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怎么会不把它当作一条巨大的鲸鱼类动物呢?这一天四分之三的时间我都在乎台上。我远望大海。天边什么也没有,只在下午四点的时候·,有一艘长形的汽船,跟我们对渡而行,在西方行驶。这船的桅杆有一个时候可以看见,但它不可能看见紧挨着水面的诺第留斯号。我想这艘汽船是属于印度半岛和东方航线轮船公司的,它航行于锡兰岛和悉尼之间,中途停泊在佐治玉呷和墨尔本港。
下午五点的时候,在热带地方白天和黑夜之间的短暂的黄昏来临之前,康塞尔和我看到一个新奇的景象,使我们惊叹。
那是一种迷人的动物,照古代人的说法,碰见它,就预告将有好运气到来。亚里士多德,雅典尼③,普林尼,奥比安②,研究过它的性情嗜好,并且使尽希腊和意大利学者们所有的诗词来对待它。他们称它为“诺第留斯”和“庞比留斯”。但近代科学没有接受这个名称,这种软体动物现在名为“阿哥那提”——肛鱼。这时候在洋面上走动的正是这肛鱼属的一群。在我们看来,有几千几万条。它们是带突瘤的肛鱼属,是印度洋特有的一种。这些美丽的软体动物是向后倒退来行动的,它们使用运动管,把吐出的水从管中排出,就走动起来了。它们有八根触须,其中六根又长又细,浮在水面上,其他两根弯圆作掌形,迎凤张开,像轻帆那样。
我完全可以看见它们的螺旋波纹的介壳,居维埃的比方很恰当,说这壳是一只精美的小艇。是的,这壳真正是一只小船,虽然它是这个动物分泌出来的,但它没有紧紧附着它,而是它把这动物装载在里面。
“肛鱼可以自由离开它的介壳,”我对康塞永说,“但它从不离开它。”
“尼摩船长就是这样,”康塞尔很恰当地回答,“所以称他的船为肛鱼号更恰当些。”
大约有一个钟头左右,诺第留斯号在这群软体动物中例行驶。一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把它:们吓住了。它们好像听到信号一样,所有的帆一下子都卷起来了,胳膊都收回去了,身体都缩起来了,翻倒的介壳改变了重心,整个队伍都沉在水波中不见了。这是一瞬间的事,从来没有一只舰队的演习能执行这么整齐划一的动作。
这时候,黑夜突然来临,微风仅能掀起一些海浪在诺第留斯号边缘下缓慢地推过去。
第二天,1月26日,我们在东经82度上穿过了赤道线,船又回到北半球了。
这一天,一大群鲛鱼陪着我们。这些可怕的动物在这一带海中繁殖,使这一带变成很危险的地方。其中有背脊栗子色,肚腹灰白色的烟色鲸,嘴里有十二排长牙;有睛点鲛,这鲛脖子上有一个大黑点。被白圆圈圈起来,很像一只眼睛;有淡黄蚊,嘴脸圆形,带有灰点。这些力大的动物时常冲撞客厅的玻璃,来势猛烈,使人害怕。尼德·兰情不自禁了。他要上水面去调叉这些怪物,尤其有一种鲨鱼鲛类。
嘴中有一列一列的牙,组成花纹一样,又有一种虎皮大蚊,长五米,特别刺激他,使他技痒,忍耐不住。但诺第留斯号增加速度,不久就把这些最炔的鲛鱼都甩在后面了。
1月27日,在广阔的孟加拉湾口,我们好几次碰见了凄惨怕人的景象!有很多尸体浮在水波上面。那是印度城市中的死人,从恒河流下,输送到大海,因为这地方的唯一掩埋者——骛乌——没有能完全吞食他们。但海中鲸鱼很多,可以帮助骛鸟来完成这件丧气事。
晚上七点左右,诺第留斯号在奶海里航行,船身一半在水里,一半露在水面上。一望无际的大洋呈乳白色。这是月光的力量吗?不是的,因为新月还不到两天,早在阳光中水平线下不见了。整个天空,虽然有星光照亮,但跟水上的白色对比,显得很黯淡。
康塞尔以为自己的眼睛昏花了,不敢相信,他问我这种新奇现象的原因。很幸运,我可以答得出来。
“这就是人们所称道的奶海,”我对他说,“是阔大的白色水流,时常在盎波尼岛海岸和这一带海中看到。”
“不过,”康塞尔问,“先生可以让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产生这种效果吗?因为,我想这海水并没有变成奶呀!”
“不,康塞尔,这种使你惊奇的白色是由于水中有无数亿万的细微滴虫,那是一种发光的微虫,外形是胶质无色的,有一根头发那样厚,长也不超过一毫米的五分之一。这些微生滴虫在好几里长的海面上彼此连接起来、形成一片白色。”
“好几里长!”康塞尔喊道。
“是的,老实人、你不用去计算这些滴虫的数量。你一定算不出来,因为我听说过,某些航海家在这奶海上走了四十多海里远。
在几小时内,诺第留斯号的冲角冲开这白色水流,向前行驶,我看见它没有声响地在这肥皂泡沫的水面上溜过去,就像在海湾中、顺流和逆流相冲时所形成的水沫上面行驶那样。
半夜左右,海面忽然又现出乎常的颜色来,但在我们船后面,直至天边尽处,天空反映着水面的白色,很久都像受北极的模糊曙光澈照一样。
第二章 尼摩船长的新提议
1月28日正午,当诺第留斯号浮上水面来的时候,它在北纬9度4分,望见西边八海里远有一块陆地。我首先注意一群山岭,这群山岭约二千英尺高,山形起伏,很不整齐。测定了这陆地的方位后,我回到客厅中,把测好的经纬度跟地图一对时,我发现我们是在锡兰岛面前了,它是挂在印度半岛下端的一颗宝珠。
我到图书室去找一部关于这座岛的著作,它是地球上的岛屿中最富饶的一个岛。我正好找到西尔所写、题名为《锡兰和锡兰人>的一部书.回到客厅中来,我首先记下锡兰的方位,并且知道古时候这岛有各种不同的名称。它的位置是在北纬5度55分和9度49分2red,东经79度42分和82度4分之间,“岛长二百七十五英里,最宽的地方一瓦五十英里,周围丸首英里,面积二万四千四百四十八平方英里,就是说,比爱尔兰岛面积小一些尼摩船长和他的副手这时候进来了。船长在地图上看了一下,然后回过来对我说:”
“锡兰岛:是以采珍珠闻名的地方。柯龙纳斯先生,您高兴去看采珠场吗?”
“船长,当然高兴。”
“好,这是容易的事。不过,我们仅能看到采珠场,却看不见采珠人。每年定期的采珠现在还没有开始。但这没关系。我吩咐船驶到马纳尔湾,夜间我们就可以到达。”
船长对船副说了几句话,船副立即出去。不久诺第留斯号潜入水中,压力表指出它是在水深三十英尺的地方。
面前摆着地图,我找马纳尔湾。我在锡兰岛的西北海岸,纬度9度上找到了。这海湾由马纳尔小岛的延长海岸线所形成。要到这湾,必须上溯锡兰岛整个西部海岸。
“教授,”尼摩船长这时说话了,“在孟加拉湾,在印度海,在中国海和日本海,在美洲南部的海,在巴拿马湾,在加利福尼亚湾,都有人采珍珠,但采珠成绩最优良的地方是在锡兰岛。我们来这里,时候是早了一些。每年三月采珠人才齐集在马纳尔湾,为期整整有三十天,他们的三百只船一齐做这种采取海中珠宝的有利事业。每只船有十个划船手和十个采珠人。采珠人分做两组,彼此轮流潜入水中,他们是用两只脚夹着一块很重的石头,再用一根长绳把他系在船上,他们下至十二米深的地方采珠。”
“那么,”我说,“他们总是使用这种原始方法吗?”
“总是使用这种原始方法,”尼摩船长回答我,“虽然这些采珠场是属于地球上最灵巧的人民一英国人——因为1802年的阿米恩条约①把采珠场转让给他们了。”
“不过,我觉得,像您使用的那种潜水衣对于采珠可以大有用处。”
“是的,很有用,因为那些可怜的采珠人不能在水底下留得很久,英国人培西华在他写的锡兰岛游记中,说有一个加非列利②人在水下留了五分钟,没有上水面来,这件事我觉得不甚可靠。我知道有些潜水人可以留到五十六秒,最有能耐的可以留到八十六秒,不过这种人是很少的,并且,回到船上来,这些可怜人的鼻孔和耳朵都流出带血的水来……我认为这些采珠人可以留在水里面忍受的平均时间为三十秒,在这三十秒内,他们得赶快把自己采得的珍珠贝塞在一个小网中。一般的说,这些采珠人不能活得很久,他们的眼力很早就衰退,眼睛上发生溃疡,他们的身上有许多创伤,他们有时甚至于在水底下就中凤了。”
“是的,”我说,“这是一种凄惨的职业,这是为满足少数人的偏好的。不过,船长,请您告诉我,一只船一整天可以采得多少珍珠贝呢?”
“大约四万至五万左右。甚至有人说,1814年,英国政府实行公营采珠,它的采珠人在二十天的工作中,一共采得七千六百万珍珠贝。”
“至少,”我问,“这些采珠人可以得到足够的工资吧?”
“哪能说足够呢,教授。在巴拿马,他们每星期得一元。
平常采到一个有珍珠的贝,他们才能得一分钱,何况他们采得的贝里面多数是没有珍珠的!”
“这些可怜人,使他们的东家发了财,自己只能在采封一颗有珠子的贝才得到一分钱!真可恨!”
“教授,就这样吧,”尼摩船长对我说,“您跟您的同伴们一同去参观马纳尔的礁石岩脉,如果有早来的采珠人已经在那里,那我们就看看他们采珍珠。”
“船长,就这么办吧。”
“请问一下,阿龙纳斯先生,您怕鲛鱼吗?”
“鲛鱼吗?"我喊。
这个问题,至少对我来说,没有兴味。
“怎样?”尼摩船长立即又问。
“船长,我老实对您说,我没有习惯跟这鱼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