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9日,午饭时,他缄口无言,吃喝完毕,又照例散步,来到迪奥冉诺等待信使。
他穿过市区狭窄的石子路,街道两旁是花岗石的高大房屋,他顺着贝夷大街向迪盖·特鲁安公园走去,看了看市政府的大钟,又向夏朵布里扬广场走去,绕过叶已脱光的枫树下的小亭子,跨过半圆门,便来到了锡隆码头。
他左顾右盼,东张西望,叼着烟斗,不停地抽着,喷出一圈圈热气。所到之处,人们无不向他招呼。要知道,他在圣马洛城也是位知名人士,一位颇受敬仰的人。但,由于他心不在焉,甚至根本没发现别人向他打招呼,自然也就不会回礼了。
港口里停泊着无数船只,有汽船,有双桅帆船,三桅帆船等,也有二樯船,小帆船和沿岸航行的小舟。当时,正当落潮,必须等2~3小时,信号机发出信号,大船才能进港。
他想,最明智的还是先去车站等快车,这天可能是他几周来最走运的一天吧?
人,毕竟不是机器,精力有限,往往会出现差错。昂梯菲尔频频环顾四周,竟没有发现有一个确实值得他注意的人,跟在他的后边已有20分钟了。
那是一个外国人,头戴淡红色土耳其帽,帽上饰有黑色流苏,身穿长大衣,钮扣一直扣在颈部,下着肥腿长裤,裤脚直拖到肥大的阿拉伯式的鞋上,这位先生大约60多岁,背略有些驼,一双枯瘦的长手摊在胸前。此人是否是等待已久的东方人?没错,他是来自地中海沿岸的国家,是埃及人,亚美尼亚人,叙利亚人,还是一位土耳其人……
总之,那人迈着迟疑的步子,跟着昂梯菲尔,时而并排,时而又停下,生怕认错人。终于,在码头拐角处,他加快了步子,赶过圣马洛人。然后,掉转身,急速往回走,这样,两人便撞了个满怀。
“莽闯鬼!……”昂梯菲尔被冲了个趔趄,喊道。
他揉了揉眼睛,用手在额前遮住光线一看,便连连说道:
“嗯?……啊!……喔?……这大概是?……肯定,这是双K的信使……”
此人要真是那个使者,可见他其貌不扬,此人脸上无须,双颊满是皱纹,尖下巴,薄嘴唇,兜风耳,面色象熟柠檬——总之,他獐头鼠目,尖嘴猴腮,让人感到诡诈,不可轻信。
“刚才一位好心人告诉我,您就是昂梯菲尔先生,请问,对吗?”他操着蹩脚而不合语法的法语,但却可以听懂,甚至布列尼人也能听懂。
“昂梯菲尔·皮埃尔·塞尔旺·马洛!”他回答道:“您是……”
“勃·奥马尔……”
“埃及人?……”
“在亚历山大当公证人,现宿住鱼市大街联合旅社。”
公证人,大印在手,非等闲之辈!看来这些国家,公证人与法国却不一样。法国公证人装束通常为:着黑衣,系白领带,带金丝镜。在古埃及国王的臣民中,官方公证人寥寥无几。
昂梯菲尔深信,眼下这位神秘的人物,便是身带经度的信使,是总督信中告知的那位救世主,期盼了20年之久的昂梯菲尔并没有象人们担心的那样,会喋喋不休他讲起来,也没有急于向来人问这问那,此时,他的邻居吉尔达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这位炮筒子朋友竟会有如此城府。
“那么,勃·奥马尔先生,您有什么事吗?”他观察那狡谲不安的埃及人问道。
“我想和您谈谈。”
“您想到我家去谈吗?”
“不,最好找一个谁也听不到我们讲话的地方。”
“那么,是秘密事?”
“也是,也不是……应该说,是一笔交易。……”
听了这句话,昂梯菲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位神秘人物肯定带来了经度,但他不愿白白地交出来。可是署有双K的信中并没有谈到有什么交易之说呀!
“要见风使舵,”他心里想,“说什么,不能让他占上风!”
于是,他用手指向那偏僻的角落,说:“到那儿去,那儿什么秘密都可以说。但天这么冷,寒风刺骨,快点说!”
那角落仅20来米,停泊在码头上的船,空无一人。海关人员在100米以外踱来踱去。
不一会,他们便到了无人的角落,坐在一根桅杆木上。
“这地方行吗?勃·奥马尔先生?”皮埃尔·塞尔旺·马洛问道。
“好……喔!很好!”
“现在,讲吧!请开门见山,别兜圈子。”
“好吧,昂梯菲尔先生,我直说吧。”勃·奥马尔答道,口气可又不象。
他咳嗽了两三声,说道:
“您有个父亲?”
“对……人人如此,还有?”
“听说他已过世了?”
“去世已8年了,还有?”
“他曾在海上航行过?”
“还用说,他是海员嘛,还有?”
“他在哪些海上航行过?”
“在所有的海,还有?”
“这么说,他去过近东?”
“去过近东,也到过西方!还有?”
这些“还有?”就象连珠炮似的向公证人打来,他的脸变得十分尴尬。
昂梯菲尔心想:“老兄,你跟我转弯抹角,耍手腕。好吧,来吧!还是我来给你领航!”
公证人明白了必须单刀直入。
“您可否知道,”他说,“您父亲曾为某人……在叙利亚海岸帮了那人一个大忙……”
“一无所知,还有?”
“啊!”勃·奥马尔对这一回答极为惊讶!“您不知道您父亲曾收到过名叫卡米尔克总督的信?”
“一位总督?”
“对!”
“那官有多大!”
“这无关紧要,昂梯菲尔先生。关键是您父亲有没有收到过那封信……”
“一无所知,还有呢?”
“那封信提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我再重复一遍,他收到过没有?那信是不会毁掉的。难道您没翻过他的文件?……”
“这对您很重要,奥马尔先生?”
“昂梯菲尔先生,对您也同样重要。因为……总之……我受人之托要看看那封信……那就是我们要交易的东西。”
顷刻间,皮埃尔心里完全清楚了:有人掌握了经度,但他缺少纬度,故无法确定万贯之财藏在何处,公证人正是为此受托而来的。
“这些狗崽子!”他喃喃地骂道,“他们要骗走我的秘密,买走我的信……再去挖我的宝库!”
这样推测估计不会错吧!
他们在谈话时,昂梯菲尔和奥马尔均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人转过码头的拐角,从他们身边向车站走去。
他俩都不说了,至少是公证人,说了半句便停住了。他似乎向那行人斜瞟了一眼,示意那人不该从此经过。那行人显得十分不悦,气呼呼地加快步伐,一会儿便不见了。
那是一个外国人,30多岁,埃及人打扮,深灰色的皮肤,贼眉溜眼,中上个头,身体健壮,神志果断,脸很难看,显得粗野,公证人象和他认识似的,很可能!他们又假装互不相识?肯定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在这套把戏中,昂梯菲尔师傅并未发现什么,一个眼色,一个手势,仅此而已。
“现在勃·奥马尔先生,”他说道,“请您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您非要那封信,想知道内容?我如果有,您想买到手吗?”
“昂梯菲尔先生,”公证人十分窘迫地答道,“在我的顾主中,有一位叫卡米尔克,我是负责他的利益而来的……”
“您说,您有一位……”
“是的……我是他的遗产代理人……”
“他的遗产?”昂梯菲尔惊喊起来,这并不使公证人感到奇怪。“这么说他已不在世了?”
“是的,他已去世了。”
“当心!”皮埃尔·塞尔旺·马洛嘴里咬着小石子,狠狠地骂道。“卡米尔克总督死了,……更得谨慎,就怕他想耍花招……”
“看来,昂梯菲尔先生,”勃·奥马尔挤了挤狡黠的双眼,问道“您没有那封信?”
“没有。”
“太遗憾了,因为总督的财产继承人,想搜集所有能纪念亲人的物件……”
“啊!为了纪念?……多好的心肠!……”
“昂梯菲尔先生,就这些理由,正象您说的那样,真是心肠太好了,为挽回那封信,还会毫不犹豫地给您一笔钱。……”
“给多少?”
“既然您没有那封信,说也没用。”
“您就说吧!”
“唉!……几百法郎……”
“呸!……”昂梯菲尔师傅不屑一顾。
“甚至可给几千法郎……”
“好吧!”昂梯菲尔早就按捺不住了,抓住勃·奥马尔的脖领,顺手把他揪了过来,简直象要咬他一口似的,对着他耳朵嚷道:“好吧,我有,那封信!”
“你有?”
“署名双K的信!”
“对!……双K!……我的顾主是那样签名的!”
“我有那封信,并反复读过,我知道,干脆说吧!我知道您为什么非要那封信!”
“先生……”
“甭想!……”
“您拒绝?”
“对!老兄,除非您肯花钱买……”
“要多少钱?”公证人把手伸向口袋掏钱包,问道。
“多少钱?……五千万法郎!……”
勃·奥马尔跳了起来,昂梯菲尔则张大嘴,翘起嘴唇,露出满口牙齿,瞧着他。奥马尔从未被人这么盯过。
然后,他冷冷地,以指挥官的口吻,补充说:“干不干,随您便。”
“五千万法郎!”公证人傻乎乎地重复道。
“别讨价还价了,奥马尔先生……少50生丁①也办不到!”
①生丁:法国货币最小单位100个生丁等于1个法郎。
“五千法郎!”
“那还是值的,……付现款,黄金或钞票……当然,法兰西银行的支票也行!”
公证人一时不知所措,渐渐恢复了冷静。毫无疑义,这该死的水手知道那封信的重要,特别是对总督的财产继承人更是如此,因为那封信中记载着那个和遗嘱中提到的经度相配合的纬度。既然该死的圣马洛人如此警觉,想得到那封信的企图看来已经受挫,那么要得到它,只能靠花钱去买,从昂梯菲尔手中把信买回来。
但是,人们或许会问,勃·奥马尔是如何知道昂梯菲尔师傅有那封信的呢?而他这个埃及首富的公证人是怎样受托来送那个经度的呢?……
不管奥马尔出于何种动机,不管是否受别人的唆使,他已很清楚,要得到那封信,必须付出高价。
可五千万法郎……
于是,他态度诌媚而又狡黠地说:
“昂梯菲尔先生,您说是五千万法郎!”
“我说了。”
“唉!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大玩笑……”
“奥马尔先生,您还想听一个更大的玩笑吗?”
“愿意听听。”
“好吧!您是埃及的一个老扒手,老坏蛋,尼罗河上的老鳄鱼……”
“先生……”
“得了……我小说了……混水摸鱼的家伙,您想挖走我的秘密,却不把您的秘密告诉我……快把它告诉我,那是您此行的任务……”
“您是在假设?”
“我的假设是实际!”
“不!那是您的想象!”
“够了,可恶的大骗子!”
“先生……”
“出于礼貌,我可以收回‘可恶的’字眼!我说,信里有您朝思暮想的东西,好不好?……”
公证人或许会以为皮埃尔讲完这句话,就要说出秘密来吧!你看,他那小眼睛象红宝石那样,闪闪发光。
不!圣马洛人怒不可遏,他气得脸色发紫,然而却守口如瓶:
“是的,老兄,你操心的决不是信里讲的,我父亲给那位总督帮过大忙之类的话,不是!而是4个数字……听见没有?4个数字……”
“4个数字?”勃·奥马尔喃喃自语道。
“对!信中有4个数字,每个字给1250万法郎,我就交给您!就说这些了,已谈得不少了!……再见……”
昂梯菲尔将双手插入衣袋,吹着口哨就走了。他吹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不象肖邦的乐曲,倒有点象野狗的狂吠。
勃·奥马尔呆若木鸡,好似钉子钉在那里一样,有如一尊山神,一块界石,他本想象捉弄一个埃及农民那样,轻易地将水手捉弄一番。真主知道,他是不是曾经对那些不幸的农民进行过这样的敲诈呢?
他的事务所是亚历山大第一流的。
奥马尔不知所措,怒视着圣马洛人离去,只见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下身摇摇晃晃,一会儿耸耸左肩,一会儿耸耸右肩,打着手势,真象他的朋友在那儿正接受他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大怒似的。
突然,昂梯菲尔站住了,是什么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个障碍便是他脑子里刚刚生出的一个念头,他忘了点事,……。
于是,他又向公证人走来,公证人仍然一动不动,就象达福内由于失宠于阿波罗①而变成的树似的。
①阿波罗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达福内是化作月桂树的女神。
“勃·奥马尔先生?”他说道。
“您要干什么?”
“还有一件事要灌入您的耳膜!”
“什么事?”
“是号码……”
“啊!号码?……”
“我家的门牌号码……高房街3号……您知道它,或许当您想来我家那天用得着……”
“我去您家那天?”
“口袋里装着五千万法郎!”
说完,他又走了,公证人则两腿发软,支撑不住,只好祈祷安拉①和穆罕默德②了。
①安拉为伊斯兰教所信仰的神。
②穆罕默德是伊斯兰教的创始人,是安拉派往人间的使者,也称先知。

  第七章
蛮横、粗暴的纳吉姆硬强加于勃·奥马尔
2月9日夜,如果联合旅社19号房间的门不是紧闭着,并挂有厚门帘的话,那么,住在雅克·心广场那侧的房间里的旅客,准会从梦中被吵醒。
事实上,两个人,或者说至少是其中的一个在大声喧哗、咒骂、威胁,这足以表明此人已怒不可遏。另一位在想法安慰他,由于害怕,在苦苦哀求,那也无济于事。
对这声大闹,人们无人听得懂。因为他们讲的是当地人不知晓的土耳其语。时不时,还夹杂些法国成语,表说两人可以用这种高雅的语言来表达。
壁炉里,木柴在熊熊燃烧,一盏灯摆在独角桌上,带扣的公文包的摺子中放着一些半藏半露的文件,公文包已经非常破旧了。
其中的一位是勃·奥马尔,他满脸狼狈相,两眼低垂,看着炉内的火苗。比起来,这火苗还不如他的同伙那闪闪发光的瞳孔那么炽烈。
这位同伴是位异国人,面孔凶狠,举止可疑,当昂梯菲尔和公证人在码头角落谈话时,公证人就是向他作过暗示的。
此人不止一次的重复着:
“这么说,你失败了?”
“是的,阁下!真主作证……”
“我不需要任何人作证,有一件事……你没办成……”
“实在令人遗憾。”
“那个该死的水手拒绝给你信?……”(“该死的”是用法语讲的)
“是的!”
“拒绝卖给你?”
“卖?……他倒同意卖……”
“笨蛋!怎么不买下来?……信没拿到,就来我这儿了?”
“阁下,您知道他的要价吗?”
“唉!那有什么?”
“五千万法郎!”
“五千万……”
于是埃及人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就象战舰左右舷一齐开火的炮弹一样,乱放一通。然后,当他装炮弹上膛时,又说道:
“你这个傻瓜,看来,那个水手知道这件事对他事关重大?”
“他恐怕是在怀疑。”
“让穆罕默德把他绞死,把你也绞死!”暴跳如雷的这位先生喊叫着,在房中急速踱着步。“关于你的绞刑,我要亲自关照,责任全归咎于你……”
“阁下,这并非是我的错!我不了解卡米尔克总督所有的秘密……”
“既然你是他的公证人,本应了解,当他活着的时候,你就应该把所有的秘密弄到手!”
炮口又倾泻出加倍的漫骂。
这位可怕的人物不是别人,他就是总督的堂弟——姆哈德的儿子,萨伍克。他33岁,父亲已死,成了埃及首富的唯一继承人。如果那笔财产及有瞒着他藏起来的话,他本可以继承一笔巨额遗产。其中的懊密,我们已经知道了。
这里,再重新简叙一下,自卡米尔克总督带着财宝离开阿勒坡,将其埋藏无名小岛后,所发生的事件:1831年10月依普拉金率一支3万人的大军,战舰22艘,占领了加沙、雅法、凯法。第二年,1832年3月27日,圣让达克落入他的手中。
巴勒斯坦和叙利亚的领土看来就要从土耳其政府手中夺走了,欧洲列强的干涉,制止了阿里的儿子的征伐。1833年,敌对双方,土耳其国王和副国王,都接受了丘达西亚协定①,事情就这样搁下来了。
①据此协定,苏丹政府把埃及、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奇里乞亚等地划为阿里副国王等辖;他则从安那托利亚撤军,承认苏丹的宗主权。
幸亏,在那动乱的年代,卡米尔克为安全起见把财宝封存在小岛的深穴中,并标有双K记号,而后,他又继续漫游。双桅船,在邹船长的指挥下要把他带往何方?……是在远离大陆的,还是紧靠大陆的海域航行?……他访问过远东和亚欧吗?……除了他本人和邹船长,谁也说不清。我们知道,船上的任何人都未曾上过陆地。水手们全然不知他们被漫无目标的航船载向何处,更不知异想天开的主人到底要带他们去东方还是去西方,去南国还是去北乡。
但漫游之后,卡米尔克总督还是欠考虑,又回到近东,由于丘达西亚协定,叙利亚的北部所属土耳其国王控制,那位埃及首富满以为回阿勒埃已经安全了。
可是,祸从天降。在1834年6~7月份,由于天气恶劣,狂风把他的船推进了圣让达克水域。依普拉金的舰队正在沿海巡航。当时,姆哈德已得到阿里副国王的正式任命,恰巧,正在一艘军舰上。
双桅船上悬挂着土耳其国旗,船遭到了军舰的追击,快靠近时,帆船失去了靠岸的可能。船员们英勇抵抗,结果船毁人亡,船主及船长被俘。
很快,总督被他堂弟姆哈德认出来了,从此,他就永远失去了自由。
几周后,邹船长和总督被秘密地押送埃及,监禁在开罗的城堡中。
其实,即使阿米尔克仍住阿勒坡,也未必能获得所期盼的安全。因为叙利亚归附于埃及,忍辱求生。直到1839年,土耳其国王对依普拉金的代理人的为非作歹,忍无可忍时,才又撤回他原本不得已作出的让步。于是副国王阿里又挑起战端①,他的部队于奈兹勃获胜。马赫穆德为首都已受到威胁而惶恐不安。接着,英国、普鲁士、奥地利,应土耳其朝廷的要求,进行了干预,制止了征服者,答应埃及为他的世袭领地,终身统治叙利亚。其管辖范围从红海到太巴列湖以北,从地中海到约旦河。
①1831年4月,爆发第二次土埃战争。
副国王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认为他的士兵是战无不胜的,可能还有梯也尔先生的怂恿,法国也给予他外交上的支持②,他拒绝了联军提出的条件,于是,联军舰队采取了行动。1840年9月,肖勒伊芒总督塞尔窝将军进行了抵抗,仍无济于事,英国舰长纳皮埃占领了贝鲁特。9月25日,西顿投降,圣让达克遭到炮火轰击,遍地瓦砾,宣告投降。穆罕默德·阿里不得不作出让步。他把儿子召回埃及,整个叙利亚仍置于土耳其国王马赫穆德的统治之下。
②梯也尔(路易·阿道夫)1840年任法国政府首脑兼外交部长,奉行冒险对外政策,支持穆罕默德·阿里反对土耳其。
卡米尔克总督想在他心爱的国家,安静地结束那动荡的生活,因此,他急于回去,打算带回财宝,用其一部分来报恩,可现在,不是在阿勒坡,而在开罗,他身陷囹圄,听凭凶恶的敌人宰割。
卡米尔克知道自己完了,但并不打算用其财宝去赎买自由。他,刚毅、顽强,决心不把财富抛给副国王和姆哈德之流。如此顽强的性格或许来源于土耳其的宿命论。
他在开罗监狱度过极其艰苦的岁月,一直是秘密监押,也不和邹船长关在一起。他对邹船长自然是绝对信任的。8年以后,1842年靠一个狱吏的帮助,他才可以对外发出几封信,其中有一封就是寄给他的恩人——托马·昂梯菲尔的;另一封则写了关于他的遗嘱的安排,寄给了勃·奥马尔,因为奥马尔曾是他在亚历山大的公证人:
3年之后,1845年邹船长去世了,卡米尔克就成为唯一的知情人。然而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囚在监牢,整天不见阳光,精神上肉体上均受到极度的折磨、摧残,缩短了他的寿命。又过去了8年,他终于在1852年离开人世,享年72岁。不管是威胁,还是虐待,都不能从他口中掏出那个秘密。
第2年,他无耻可恶的堂弟也紧随进入了坟墓。为了钱财,他伤天害理,但最终也没有得到那梦寐以求的巨额财宝。
但是,姆哈德却留下一个祸根,他的儿子名叫萨伍克。这小子身上有他父亲的劣根基因,尽管23岁却极为粗暴、残酷。他和当时在埃及的政治土匪之流厮混在一起。按常规,卡米尔克总督的唯一财产继承人便是他。因此,他气急败坏,在他看来,总督只要一死,那唯一了解那笔财产的秘密也不复存在了。
10年过去了,他对那笔财产的下落,倒也不太介意,早已丢之脑后了。
在他冒险的生涯中,一个完全料想不到的奇遇,从天而降。可想而知,这对他将产生何等影响呢!
1862年初,萨伍克收到一封信,请他到勃·奥巴尔公证人事务所,有要事商量。
萨伍克认识那位胆小、怯懦的公证人。用他那暴虐的性格去对付他,定会诸事如愿,马到成功。
于是,他到了亚历山大,非常粗野地质问勃·奥马尔为什么叫他到事务所来。
勃·奥马尔百般奉承这位满脸杀气的主顾。他知道此人什么坏事都可干得出,甚至可以用手扼死他。公证人打扰了他,深表歉意,低声下气地说:
“我想我是在和卡米尔克总督的唯一财产继承人说话吧?”
“对,唯一的继承人。”萨伍克叫了起来,“因为我是姆哈德的儿子,我父亲是他的堂弟。……”
“您能肯定除您之外,再没有其他亲属了?”
“没有了,只有我一个继承人。不过,遗产在哪儿?”
“在这儿……听候阁下处理!”
萨伍克抓住了信札。
“这里面是什么。”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