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贼
作者:[美]奥森·斯科特·卡德 著,傅临春 译
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年06月
ISBN:9787533945275
所属分类:图书>小说>科幻
编辑推荐
《天贼》是《安德的游戏》的作者奥森·斯科特·卡德的科幻处女作;
卡德所有创作的初心;
他的作品,都可以看到《天贼》的影子。
内容简介
詹森·沃辛,一个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的男孩,可以洞穿人类的内心。
作为一个天贼,注定不凡。
他的天赋让他被选中,成为一名星舰舰长,
命运赋予他一个使命:穿越星际,带领濒临毁灭的人类去创建一个新的乐园。
《天贼》是卡德他第一本科幻小说,
其主人公沃辛的故事是卡德希望千万不要绝版的故事。
《天贼》之后,他开始了长达12年关于沃辛的写作;
沃辛之后,安德的故事才问世。
作者简介
奥森·斯科特·卡德(Orson Scott Card),1951年出生于华盛顿州。在加利福尼亚州、亚利桑那州和犹他州长大。
美国作家、评论家、公众演说家、散文作家、专栏作家、反对同性婚姻的政治家,同时也是摩尔门教拥护者和终身执业成员。
当今美国科幻界最受人瞩目的人物之一。
美国科幻史上唯一两年内连续两次将“雨果奖”和“星云奖”两大科幻奖尽收囊中的作者。

第一章

詹森·沃辛是因为国家文件FN3xxR5a才没有完蛋,他明白这点,不需要一个教育学助理教授来告诉他。但是哈特曼·图尔克一旦开始滔滔不绝,就停不下来了。
“詹森·沃辛,你不可能在那场考试里满分过关。那些资料是机密的,只是因为程序出错才出现在电脑上……”
“那是你的问题。”詹森直接指出这一点。
“也许根本不是程序错误,”图尔克的脸开始气得发红,“也许我们发现了你的一些问题,那是我们非常想知道的。但你不可能抄袭别人的卷子……”
“你是在指责我作弊吗?青少年法典要求有正式的听证会和实质证据……”
图尔克旋过他的转椅,站了起来。他绕过发光的教师展板,最后停在詹森面前大约一米处。像之前无数次一样,詹森又一次感觉到儿时那种眩晕,觉得一切都在他上方,只有冲进未来,他才可能变得和现在操纵他——又或是试图操纵他的人一样高大。
“我可受够了。”图尔克放轻声音,一副阴森森的腔调。不过詹森知道这是胁迫弱小的表象,也知道表象下的威胁货真价实。“我受够了你的厚颜无耻和自以为是!现在你得重新再考一次。”
詹森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过他稳住了自己的声音:“除非你能证明我违法……”
“我了解青少年法典,詹森。另外,我没必要证明你违法,只要证明别的就行。”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人不安。詹森抓住了身边控制台的桌沿,“我没作弊,图尔克先生,除非你有证人……”
“小子,当涉及‘天贼’的时候,法律可没那么死板。”图尔克意有所指地用手指敲了敲教师展板。
“图尔克先生,你在说我是‘天贼’吗?”詹森问道,这一次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诽谤,图尔克先生,除非你能证明……”
“我正在努力,小子。现在出去。”
詹森出去了,但走到门口时,他听到图尔克在身后说:“你从我脑子里得到了那些答案,我会证明这一点的!你之所以能通过考试是因为窥探了我的脑子!”
詹森转过身说:“图尔克助理教授,一个脑筋正常的人就算有机会也不会窥探你的脑子。”图尔克没说什么,只是阴冷地笑了笑。不过说出这话让詹森好受了一点儿。
他回家的途中一直在发抖,感觉很虚弱。
母亲在公寓门口迎上他。“发生了什么事?”她努力不在声音里表现出恐惧,但她的表情出卖了她。
“图尔克嚷嚷个没完。”
“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妈妈,你的血液测试结果没有问题,”詹森坐到起居室的床(兼沙发)上,“抱歉让你担心了。”
母亲靠着他坐下,拉着他的手,她的手心又湿又冷,“我怕得要命,他们那么肯定。”
“我猜他们是受不了居然有人能搞定他们那愚蠢的测试。”詹森往后躺下,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休息,妈妈。”母亲点了点头,站起来去厨房(也是餐厅和浴室)弄晚饭去了。
詹森躺在床上,心跳依然重如擂鼓。他之前是在犯蠢,没意识到他们已经知道了。但那时候这事儿多容易啊——试卷就在眼前,而他只要看着图尔克,答案就能清晰浮现,就像坐在图尔克的眼睛里面。有那么一会儿,詹森好像忘了心灵感应是死罪。事实上,他之前当然没有清楚意识到,或是不太肯定正在发生的事情就是心灵感应。他的“天贼”成长得很缓慢,那是在他十二岁时出现的,那时他只能被动地略微感知人们的想法和情绪。但上周,在那个房间里,就像一个孩子发现了一块能让他摆动耳朵或抽动头皮的新肌肉一样,詹森意识到自己可以控制它了。不是被动地走马观花,而是长久深入地观察别人的思想。
天贼?天贼是怪物,天贼是星球灾害,天贼不是坐在教室里考微积分的小孩。
他盯着天花板上他父亲的图像。那些瓷砖自上次正式翻修后就一直待在那里。那时,七岁的詹森立马就从上面看到了图像。那条曲线是鼻子,阴影处是他的眼睛,下方柔和的线条是嘴唇。这是一张温和的脸,怪异而亲切,奇妙又可靠。他是怎么认定它是他父亲的?詹森心里清楚,毕竟他没见过其他图像。
他希望这张脸在微笑,但它总是挂着一丝假笑,仿佛接下来要大笑,或是刚刚笑累了。又好像是它知道马上可以开饭了。詹森打了个冷颤。
与此同时,他的脑子为身体提供了一个恐惧的理由。“我怎么会知道,”他问自己,“我怎么会知道最后三题是从另一个教室的程序里混编过来的,那是一个机密的、活见鬼但极其合理的高级教室。”詹森翻了个身,把手插进床垫,一来是这感觉不错,二来是他母亲说过:“要是你弄脏床垫,就要提早换掉它;要是必须提早换掉它,政府就会很生气。”
高级天体动力学。好吧,感觉它更像数学,我怎么知道我那时是在摆弄恒星和行星?而且,当我得到答案时,我就弄懂它了。詹森再次揉乱床铺,他得到了答案,这就是问题所在。他没办法向他们展示演算过程,他也没办法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得到正确答案的。“我是心算。”他说,于是他们给他看卷子上他做的其他演算,詹森笑了起来,说,“好吧,有时候心算。”
要是图尔克是个白痴,记错了天体动力学,那该多好。
要是上帝依然存在,而不是只在天花板上露个脸,那该多好。
“我是个天贼。”詹森悄声从唇间吐出这几个字。
突然间,一只手猛地捂住他的嘴。他吓了一跳,睁眼看到母亲正俯身瞪着他。
“笨蛋!”母亲嘶声说,“测试没能测出这种智力参数,你倒是这样说出来,好像墙壁不会偷听一样!”
“我在开玩笑,”詹森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注意……”
“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得注意。你以为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她旋身离开了房间。
詹森的目光追着她,“父亲是没找到机会!”他嚷道。
“闭嘴吃你的饭吧。”他母亲又一次粗暴地厉声说。又一次?应该说她总是那么粗暴。
答案显而易见,就像一张待机的唱片,或一本翻开的书,它在图尔克的眼底等着他。詹森抬起眼来,看到母亲正盯着他。他望着她紧抿的嘴唇、皱起的眉头,他能从她眼底看出来,她愿意承受任何折磨,只要能换得霍墨·沃辛回到她身边,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一日,哪怕只是温婉醉人的最后一夜,哪怕只是一次深情的抚摸。
“真希望我长得更像他,妈妈。”詹森说着,想抚平她眉间的皱纹。
她只是眯着眼看他,“别说了。”她轻声说,从桌子那边把一盘目录里称为“汤”的硬胶冻推给他。詹森呆坐了一刻,又从桌面上斜过身去,抓住他母亲的肩膀将她拉近。他把嘴唇贴在她耳朵边上,说话的声音轻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是真的。”
她试图挣脱开去,一个劲摇头。
“妈妈,”詹森没放手,而是将她拉得更近了,“我是个天贼。我从老师的脑子里看到了答案。”
她发起抖来,“这不可能。”她悄声说。
“我知道。”
她站起来,牵着他的手离开了桌子。他们一起离开公寓,走下长廊,登上地铁。这个时候车里没多少人。她一路拉着他,一直走到一个女厕所外面。她预备把他也扯进去。
“我不能进女厕所。”詹森轻声说。
“见鬼!你必须进。”她低声回应着,恐惧让她的脸变得很难看。
他进去了,里面没人。母亲靠在门上看着他。
“这地方也许没有窃听器。”她说,“不过就算有,也不知道是我们。”
“声纹检测。”
“所以要小声说,”她小声说道,“我说那不可能。我做过两次血液测试。一次是在你父亲被审讯前,一次是因为你。我低劣的DNA里完全没有天贼基因,我的X染色体是干净的。你明白了吗?”
“我知道我干了什么。”
“你不可能从你父亲那里获得这个特性,”她紧紧地抓着儿子的胳膊,“因为它是X染色体携带的,他只能给你Y染色体。”
“我学过遗传学。”
“那你为什么说你做了那事?”
“基因突变。”詹森说道。母亲猛地攥紧他的手臂。詹森痛得很,但又不敢把手抽出来。他从未见过她这样惊怒交加。
“你以为他们没检查过吗?这是他们第一个要检查的。你的细胞里没有表现出任何突变。”
“那就是魔法了。”詹森说道。她放松了力道,刚好让他觉得能安全地把手臂抽出来。她没有阻止。
“魔法。”她说着,用手捂住脸,手指抓进眼窝的力道让詹森一瞬间担心她想弄瞎自己,要知道,移植手术的费用能花光她数年的收入和津贴。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把她的手拉下来,但一碰到她她就爆发了。她朝他大叫起来,全然忘了“妈咪宝贝”可能在听的危险。“听着!这不可能!你只是因为你父亲而产生了幻觉。他们曾经警告过我这可能会发生,天贼的孩子有时候会产生这种反应,他们因为父母的死因产生罪恶感,于是就妄想自己也是天贼。无论这是不是真的,你都可能被杀死,因为你到处宣称自己是一个……”
“我对父亲的死没有罪恶感!”詹森愤怒地说,“他死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甚至还没有被怀上。如果你不想要一个疯孩子,你为什么要去精子银行……”
“我希望他有一个儿子……”
“很好,他有了一个!但别想把你的精神病转嫁到我身上!”
她一下子沉默了,下颌的曲线也垮了下来。当詹森靠在洗手盆上时,他脑海中再次闪过了什么,但这次不是一个念头,而是一段影像:一个男人在微笑着,他并不帅,却是个一贯强大又自信的人,他大而有力又柔情的双手伸过来,触碰……
“不!”他母亲朝他嚷着,推开了他的手。詹森意识到自己触碰了她,就在她想起他父亲的触碰的同时,他模仿了她的记忆。
“别碰我!”她说,“别这样碰我。”
“对不起。我只是——我控制不住——妈妈,你为什么不回忆他大笑起来的样子。当他……”
母亲激烈地摇着头。“你没见过。”她嘶声说着,更像在自言自语,“你不知道,你没见过。”她没看他。詹森有一小会儿怀疑她是否还神智清醒,接着反应过来,答案是“否”,并且一直是“否”。
母亲突然放松下来,笑了。“没错,”她说,“你只是很敏锐,这是家族特质。你祖父就是这样,好像他能看穿你的灵魂一样。”她大笑起来,“小詹森·沃辛只不过是像你父亲的父亲。”
“以及我父亲。”
“不对!”她激烈地反驳,“他是个天贼。可是你祖父,他只是在霍墨第一次带我回家时看着我,他只是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笑了,对我说:‘尼塔,你是个好女人,你和我儿子很相配。’从那时起,他就好像了解了我的一生。他知道他可以信任我。他可以的,他可以。”
有人在外面推门,试图进来。
“我们得走了,妈妈。”詹森说。
“你得先向我保证。”她说。
“保证什么?”
“保证你永远不会再说起这个,不管是对谁,关于你是个……”
“我保证。你以为我想被杀吗?”詹森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扭门把手。母亲让开了。在门把手被扭动的时候,门滑了开来。
一个女人带着个上蹦下跳的小女孩在门外,在他们出去时朝他们翻了个白眼。当她发现詹森是个男孩时,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变态!”那女人“呸”了一声。而他们正匆忙穿过车流走向出口。
第二天,他们在学校里给他设了个陷阱。詹森到考场里进行常规周末测验,图尔克却不在。一个傻兮兮的女人袒胸露背地迎上他,细声细气地告诉他测验马上可以开始。詹森猜到了他们想要干什么。为了确定,他审视了她的脑子。在她的双眼后面有什么?浓情蜜意的生活,就是没有测试的答案。
果然,测验考的不是光速运动拓扑学,这是本周的课题。它考的是天体动力学。当然了,全是新问题。但主题都一样。
詹森必须做出这些题目。基于他脑子的特质,他自然完全记得上周他从图尔克思维中看到的一切。现在他必须运用那些原理,把问题梳理清楚。不过在考场上,他的逻辑并没落后于这些问题。
他错了一道题。不过九十九分和一百分已经足够接近到让人满意的程度。
当电脑打印出他的分数时,詹森站起来,对那个女人宣布:“嘿,女士。等你再见到图尔克时,替我告诉他我会提出控告,这次测验是非法的。”
那女人真的吓了一跳,“什么是非法的?我只是按了按钮……”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还是替我告诉图尔克。你能记得整个句子吗?”
她嗤之以鼻,“你们这些天才男生看起来全都认为好像只有你们才是有脑子的人似的。”
当詹森离开学校时,他满心都想着直接前往CRL找一个律师接他的案子——它毫无破绽。他们篡改电脑程序,设置了错误的测验,这一点是无法遮掩的。另外,没有法院文书,他们也没有理由复查他的成绩。
但是接着他意识到,他不想因为此事吸引太多的关注。因为,如果他被怀疑是个天贼的事传扬开来,那人们将会开始把他拒之门外。他那不可测试的智商将跟白痴一样没什么用。
不,让他们着急去,但是不要引起什么骚动。
不知道为什么,基因检测的结果都是阴性。可是詹森知道自己是个天贼。他们可能还有其他检测方法能发现这点。
“敏锐,”母亲这么说,“像你父亲的父亲。”
父亲,我,还有祖父?
但祖父已经去世了。
詹森检索目录,找到了那份清单:“宗谱程式,G55Nxy3。”他拿出信用卡(它几乎买不了什么东西,不过用在这里足够了),把它插进电脑卡槽,打开这个程式。
“宗谱:姓名检索,4n;遗传关系,4i;姓名相似……”最后詹森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录入他自己的姓名和生日,开始等待电脑读取资料。
“唯父系血统相同的男性亲属:……”接着连续出现了一长串名字,看上去一整天都列不完。詹森打断读取过程,录入一个新指令。现在屏幕开始闪烁:“唯父系血统相同的五位血缘最近的男性亲属。”
第一位是托尔伯特·沃辛。他所生活的行星离这里只有四十二光年。
第二位是拉达曼德·沃辛。GE-44h等级——行政区域管理级别的政府雇员。
他再次将信用卡插入卡槽,这次只询问了地址。他的第五房堂亲拉达曼德是纳帕三区的主管。位置不错,离詹森住的区乘地铁不到一小时路程。
知道某个亲戚过得很好真让人愉快。
现在是十六点,詹森估算了一下,他还有时间赶在堂亲下班前到达那里,然后在他母亲让“妈咪宝贝”出来找他之前回家。于是他进了地铁,全程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件徒劳无功的事。而他脑子的另一部分总是在他焦虑时占主导,那一部分漫无边际地联想着,试图弄清楚“徒劳无功”这个短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拉达曼德·沃辛的名牌挂在办公楼的外门上,他的专属办公室门上却完全没有标识。詹森完全明白这象征着什么样的社会地位。
秘书很受震撼,不过震撼她的不是詹森,而是拉达曼德。
“你有预约吗,小男孩?”
“我不需要预约。”詹森用他最气人的声音说。
“每个人都需要。”她果然如他所愿地被激怒了。
“告诉他,他的蓝眼睛堂侄詹森在这里等着见他。”詹森轻蔑地说——这个表情是他很久以前从愤怒的大人脸上学到的。
“我得到的指令是不要打扰他。”
“要么通知他,要么你就会得到新指令,让你收拾干净东西离开这里。”
“听着,小鬼,如果你只是毫无必要地骚扰我……”
吵闹声轰开了拉达曼德·沃辛的门。“外面怎么了?”肥胖的中年男人质问道,他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明亮的蓝眼睛,詹森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祖父的全息照片也有蓝色的眼睛。在他母亲的记忆中,他父亲也有一双同样明亮的蓝眼睛。“拉达曼德叔叔。”詹森亲切地喊着,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拉达曼德的双眼后面。
他在那里读到了拉达曼德这一瞬的恐惧,以及另一个事实——拉达曼德同样看到了詹森的恐惧。两双明亮的蓝眼睛互相凝视。
“你不可能是,”年长的那位说,“你不能是。”
“显然你产生了幻觉。”詹森说。
“他刚闯进来,要求……”秘书愤愤不平地开始说。
“闭嘴。”拉达曼德满头大汗。
詹森也一样。因为他能听到对方的脑中决定他必须死。
“你就这样欢迎一位久违的亲戚?”詹森问。
“滚出我的……”拉达曼德顿住了,但詹森知道他准备说什么……“脑子?”詹森问。
“办公室。”拉达曼德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词,接着詹森听到、看到并感觉到了拉达曼德的恐慌和狂怒。
“你为什么害怕,拉达曼德叔叔?”詹森用他最甜的嗓音问。
他在这位中年人的思想里找到了答案:因为你也有这个,如果他们抓住了你,他们可能就会明白过来,他们可能会意识到它是父系遗传的,他们将跟踪宗谱找到我……
当詹森听到拉达曼德的想法时,他知道拉达曼德也听到了他自己不禁想到的事:助理教授哈特曼·图尔克早就怀疑他是个天贼,正在给他设置陷阱。
“我真担心你,”拉达曼德温柔的声音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我担心你会掉进某个陷阱里。”
“我比他们聪明。”詹森说。
但不比我聪明,拉达曼德在脑子里又惊又怒地大声说。
在拉达曼德从衣袋里找到激光枪之前,詹森从他的脑海中看到了。詹森扑向地板,打了个滚。激光灼焦了他身后的地板。在那武器重新充能的瞬间,詹森冲出门,奔下长廊。
办公楼的某处响起了警报声。
前面的门猛地关上了,一个守卫站在门前。詹森停下来,狂乱地在这人的脑子里搜索另一条出路,另一个逃生口。门都在哪里?他在守卫的双眼后找到了它们,而守卫刚刚注意到詹森逃窜的样子。枪举了起来,可詹森已经跑掉了。
从这里?不,是那个门。他在楼梯上狂奔。穿过最后这道门,跑进回环曲折的长廊,这些长廊通向首星那漫漫无际的地下城——从极点到极点,它蔓延成一个毫无规划且无法规划的迷宫。
回家?不回家,詹森想着,因为拉达曼德已经想好了逮捕他的计划,总归是以某种罪名——私自闯入?抵制调查?像拉达曼德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有显著的影响力和声望,要把詹森永远扔在监狱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又或是扔进公墓的一个小塑料盒里。
大步跑下长廊时,詹森一直在胡思乱想,不停地拐弯又向下,尽可能地在他和他堂亲之间堆出无尽的三维空间。他微笑着琢磨,不知道拉达曼德是如何获得其影响力与声望的:他能轻易发现上司罪恶的秘密,然后丢出隐秘的暗示——不足以被威胁及暗杀,只刚好能让上司晓得拉达曼德分享了他的秘密,并且能够理解,还永远不会说出去,是个可信的人,是一位了解一切并热衷此道的朋友。
于是有了晋升,有了权力,有了拉达曼德害怕失去的所有财富和地位,因为现在有人分享了他的秘密。
詹森乘上地铁,继续逃离他的家。
到了第二站他便下车,又上了另一趟车,也不管它去哪里。
再次下车,换一趟地铁。
再换一趟。
接着他离开地铁站,找到一个电脑终端,插入他的卡。这危险吗?可能很危险,“妈咪宝贝”们牢牢守卫着电脑的主文件,但詹森怀疑拉达曼德的势力有没有那么“庞大”。不,拉达曼德在追踪他时会用上治安官,而不是电脑警察,不是那些墙里的监听器。
所以电脑很可能是安全的。
詹森调出了一个刑法资料读取程序。他发出详细的指令,而后再次细化指令。“所有2-8b级重罪和所有轻罪的惩罚豁免。”
接着詹森从中调出适用于青少年的免罪条款,只有两条:服役和殖民。
绝对不能殖民。打一剂森卡,然后在五十光年外的一个空旷行星上醒来,注定了只能活上一百年左右,然后死掉,没有名声,没有权力,没有靠大量森卡长生不老的希望。殖民地等待的是绝望的人,而不是准备孤注一掷的人。詹森还存着希望。
必须是服役。军官在森卡之梦中穿越宇宙,而后醒来参加战斗,又或是完成一项短期任务,然后再次注射森卡返回首星。此时他们将是英雄——至少成功的人是。他们还将有财富,无论成就大小。最重要的是,军官使用森卡,每三十、四十,或五十年里只苏醒一年,看着世纪流逝,在时间长河中放声大笑……
还是服役。它也很讽刺,因为父亲在死于天贼之罪前,就曾经是一名舰长。从某个角度看,追随父亲当年的脚步倒也很恰当。
接着詹森想起了母亲的警告,她说天贼的孩子试图弥补罪过。也许是吧,他想。也许我终归只是想再度体验我父亲的……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詹森·沃辛,年龄:十三岁,号码:RR3njw-4,状态:青少年,请阐述你在本区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