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这儿吧,”罗杰说,站起来试图把这些虫抖下来。

“你给我呆着,保持安静!”哈尔命令道。

“保持安静,你怎能在活活地被咬死时,保持安静?”

“被蚂蚁吃掉总比被狮子吃了好。”

“哦,我不怕狮子,它会像前面的狮子一样,让我们虚惊一场。”

“我不清楚,”哈尔说,“它看来想要动真格的。”

狮子的尾巴来回地摇着,一会儿尾巴不动了,高高地竖着就像船的桅杆。它两耳竖着,呲着牙,没有吼叫,而是发出轻柔的呜呜声。

从现在这个角度哈尔不能射到它的心脏,他必须打中它的大脑才行,而他知道狮子的大脑并不在头顶部,头顶只是乱糟糟的毛发而已。想射中它的大脑必须朝它的两眼中间的地方开枪。他重新瞄准。

这头狮子平伏在地上,哈尔知道这是“顶备”,紧跟着便是跳跃。

蚂蚁在咬他俩,哈尔尽力忍住不去理会它们。当狮子爪子插进土里准备跳起时,哈尔开火了。罗杰立即把捕兽弹扔了出去,恰好在狮子的鼻下爆炸了。这头狮子轻蔑地用前爪拍打了一下,纵身跳进了荆棘丛圈。

一切发生得太快,罗杰手中的手电筒被碰掉了,在草地上闪着光。罗杰想拿起长矛,但它被压在200多公斤重的狮子身下。

哈尔已经跳到一边以免披狮爪抓伤。他不敢再开枪,害怕伤着弟弟。当狮子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哈尔终于把枪口对准了狮子的头。但是,一只爪子又扫了过来,比棒球棍要厉害得多,能轻而易举地打死一头斑马。这一扫把哈尔手中的枪管打成了V字型。

如果这时候哈尔开火,枪就会爆炸,人和狮子都会丧命,那样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哈尔的手指离开了枪的扳机。当狮子张着大嘴向他冲来时,他把V字型的枪猛地塞进了它的喉咙。

狮子仰卧在地上用后爪把枪往外扯,身体在地上翻滚,终于把枪弄出来了,但又被什么东西咬了。

蚂蚁。

它站了起来,想抖落附在身上的蚂蚁。用嘴咬自己的两肋,用爪子拍打耳朵、喉咙,在荆棘圈内撞来撞去。它早把两个孩子忘得一干二净。

蚁蚁拚命地攻击这个新的目标。它们比普通的蚂蚁大,差不多有3厘米长,它们的两颚就像把铁钳。

成千上万的蚂蚁参加攻击,它们能把一头动物吃得只剩骨头。它们钻进狮子的喉咙、眼睛、耳朵。地球上最小的动物之一正在征服这头百兽之王。

这头狮子跳出荆棘圈,冲进茫茫的黑夜。兄弟俩听到它跳进了附近的一个水坑。

罗杰抬起手电筒,他们相互打量着。他们脸上、手臂上、衣服上都浸有血迹,但他们不清楚这血是从哪来的。他们身上有许多伤痕,但没有一个伤口深得流出这么多血。

哈尔嘘了口气,“是狮子的血,不是我们的。我想我打偏了,但肯定打中了它的头。”

“好了,我们出去吧。”罗杰说,“今晚我真累坏了。”

“你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罗杰当然知道,一个猎手打伤一头野兽后就必须跟踪它并结果它的性命。他不能将一头受伤的野兽放跑,要结束它的痛苦。还有一个原因:一头凶猛的野兽受伤后会变得更加凶猛,它会在它见到的第一个人身上报复。

“我们天亮后再追吧。”罗杰说。

“我们现在就去追,到明天早上它就会跑出七八十里远了。”

“但你的枪已经坏了。”

“我们还有长矛。跟我来,但先得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他从夹克衫的口袋中掏出一支盘尼西林软膏。

“为什么现在要弄这些伤口?它们并不严重。”

“狮子爪子抓伤的伤口哪怕只一点就能要你的命:血液中毒。狮子可从来不剪指甲。它确实是讲卫生的动物——像猫那样总是舔洁自己的身子。但它们不能清洁爪子,嵌在爪子里的肉腐烂之后有毒。我认识一个小伙子,他被狮爪抓了点轻伤就在医院里躺了六个星期,他算是幸运的,活了下来。”

哈尔给罗杰擦了点药膏,然后自己也擦了一点。

“该走了。”

“其它的狮子怎么办?”罗杰说。他抬起手电筒,朝山羊照去,确切地说是朝放山羊的地方照去。山羊不见了,其它的狮子也不在。

“太好了,”罗杰说,“我们不必担心它们了。”

“还不能松懈,它们可能就躺在附近消化着刚吃进去的食物。也许它们就在四周。如果我们无意中碰到其中一头,那就麻烦了。如果不去惹它们,倒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它们可不喜欢被人踩着。”

哈尔拾起长矛,在一个地方把荆棘丛扒开个缺口,那头受伤的狮子刚才就是从这儿跳进来的。他队缺口处跨出来,罗杰拿着手电筒跟在后面。

地上有一个深深的凹坑,是那头狮子跳出来时落地的脚印。他们沿着血迹径直朝水坑走去,一路上紧张地盯着岩石,怕踩着狮子而不是石头。兄弟俩疲惫地顺着血迹向前走。从灌木丛中不时传来昏昏欲睡的嗥叫声,在水坑边有三头正在喝水的狮子盯着罗杰的手电光。

“稳住,”哈尔小声说,“不要一惊一炸的。”

最重要的是不能露出一点害怕的样子,就是一头老老实实的狮子也会忍不住追食逃跑的人。

“向后退。”哈尔小声说。

还是面对着这几头狮子,他们沿着水坑向后慢慢地移动,一步接着一步。如果绊着树根或小土丘摔倒,那么就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

哈尔感到自己几乎成了对眼了,既要盯着狮子,又要寻找那头食人狮跳进水坑后逃跑的路径。追踪脚印已毫无用处,因为到处都是狮子的脚印。

他们沿着水坑退了一半便发现了要找的踪迹——卵石上有红色的印迹。血迹延伸到丛林中消失了。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坏。食人狮没呆在空旷的地方,它已爬进了矮树丛中。它可能藏在任何一个树丛后,忍受着头部的伤痛和心中的仇恨。如果它听到或嗅到正在逼近的猎手,它就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狮子一跳能高达3.5米,远及14米。在这儿它还不用跳那么远,因为两旁的灌木距离很近——如果这头食人狮藏在一个树丛后面,它只需跳二三米就能扑倒它的敌人。

罗杰一脚踩在一根圆木上,圆木一滚,摔了个仰八叉。他翻身用手撑在地上,尔后又赶紧站起来。

“留点神,”罗杰站起来时,哈尔恼怒地说,“幸运你踩的不是那头狮子。”

“算是走运吧!”

“别碰运气!要真是它,它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还好,血迹表明它没在此停留。”

他们沿着沾有血迹的灌木丛又往里走了一截,哈尔停了下来。

“用手电光照这儿——近一点。”

他检查着每一片树叶、每一根细枝。看不到血迹了。可能那头食人狮已经止住了血,但又不太像。食人狮就在附近,更可能就在树丛的背后。

他谨慎地走近一个树丛,想看看树丛的背后及附近。

“小心!”罗杰大叫道,“就在你的身后。”

哈尔迅速转过身,准备食人狮扑过来,但狮子的行为总是出人意料,它没有扑过来。

一对灯泡般的大眼睛在树丛中闪着光,大眼睛上方乱蓬蓬的头上血迹斑斑。

食人狮平趴在地上,它一点一点地向前爬,没有怒吼,没有呼呼的喷鼻声,只是像猫那样的呜呜叫着。

这不是小猫咪那种友好的叫声。这叫声听起来让人害怕,叫声中充满了愤怒和复仇。这叫声不只是从喉咙中发出来的,而是来自那愤怒的身躯,简直就像地震前的隆隆声。

“把长矛给我。”罗杰说。

“不,我来,你走开。”

“给我,”罗杰坚持道,“他们告诉过我怎么用长矛。”

“你力气太小。”

“不用多大的劲,”他猛地从哈尔手中把长矛夺过去。“你拿着电筒。”

没有时间再争了,哈尔接过了电筒,他猛地意识到弟弟已经长大了。在10秒钟内,他要么葬身狮口,要么就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是马萨伊族人的习俗——一个年轻的马萨伊族人只有杀死一头狮子才会被承认是个男子汉。

罗杰开始为他突然爆发的勇气后悔。那对发亮的眼睛,高耸的尾巴,就像竖起的枪管,令人害怕的呜呜叫声使罗杰头上直冒汗。他紧咬牙关试图使自己从紧张中镇静下来。

像他这样的年纪,他的个头和体力都已相当不错了——他相信自己的体力,更以自己的智慧而自豪。此刻,他需要大地母亲的帮助。他没有把长矛刺向食人狮,而是把长矛的箭头斜着朝上插在地上,锋利的箭头对准狮子的胸脯。他紧握长矛,尽量保持好方向和角度。

狮子最后的攻击就像一道闪电。相比之下,一头大象,或是一头犀牛,或是一头河马,甚至是一头野牛的攻击都比它慢多了。

罗杰看见那头狮子匍匐在3米外的地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出树丛。这颗炮弹足有200多公斤重。

但是,长矛的后面是大地母亲,矛头不偏不倚扎穿了狮子的胸脯。狮子两只强有力的前爪抓住了矛杆并拔了出来,叭达一声,长矛在狮子的爪中一折为二。这头食人狮愤怒而痛苦地吼叫着倒在地上。它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又倒下了,再也不能动了。

罗杰突然感到非常柔弱,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手捂着脸。哈尔把手搭在弟弟不停抖动的肩上,他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话语已不必要。他们俩都清楚,搭在肩上的这只手臂想表达什么。这不是一个成人对一个孩子的安慰,而是一个男子汉对另一个男子汉的敬意。

4、查沃的食人狮

哈尔和罗杰并不因此而感到高兴。他们并不想捕杀动物,但又不得不杀,人家请他们来就是要捕杀吃人的狮子的。

还有一个人不高兴,那就是库首领。

“这不可能!”当车站站长坦嘎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咆哮着:“两个孩子——就他们俩?他们的同伴一定帮助他们了,不过,我想我已经下过命令……”

“您的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坦嘎说,“两个孩子是单独干的。”

“他们受伤了吗?”

“被狮子抓伤了。”

库首领眼睛一亮,“啊,那太糟了。他们在医院里吗?他们能活吗?”

“他们会活下来——他们甚至不需要到医院去。”

“但你说他们受伤了。很快他们就会中毒,就会死去的,那可太惨了。”

“他们用白人的特效药处理了伤口,他们不会死的。”

库首领那黑乎乎的脸显得更加阴沉。“我们等着瞧吧!”他注意到坦嘎脸上迷惑不解的神情,又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瞧瞧他们是否得到保护。我要吩咐我的医生给他们念念咒,告诉他们不必害怕那些爪子或牙齿,他们不会有事的。你能告诉他们吗?”

“我会的。”

他确实告诉他们了。在这个昏暗、肮脏的小火车站,孩子们从坦嘎的嘴里得知库首领的许诺——他要保护他们。

他们离开了坦嘎的办公室,在站台上走来走去,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库这么急于让我们相信我们不会受到伤害?”哈尔想不通。“他是想麻痹我们,想让我们冒险,这样我们定会受伤。为什么这个怪家伙同我们作对?”

“瞧他那模样,就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凶残的家伙,”罗杰说,“还有坦嘎——就是他请我们来的。你想他们俩会是一伙的吗?要干掉我们?”

“坦嘎似乎是个不错的人,”哈尔说,“总是笑眯眯的。”

“我知道,但笑并不能说明什么。你知道哈姆雷特怎么说?一个满面笑容的人可能是个恶棍!”

“好了,”哈尔说,“我可不愿为此伤脑筋。回去眯会儿眼吧,昨晚一夜没睡。”

他们回到铁路旁的帐篷,然而在吊床上怎么也不能入睡。

“我弄不明白,”罗杰说,“怎么会出现食人狮呢?为什么这里的情况这么糟?”

“你听说过‘查沃的食人狮’吗?”

“听说过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就发生在这个地方。当时有两千人正在铺设这条铁路,老板是个叫帕特森上校的建筑工程师。

“因为有些筑路的人病死了,帕特森上校请几个人把尸体埋了,另外付给报酬。但那些人太懒,拿了钱却没有掩埋尸体,只是把尸体扔在灌木丛中。

“那一年可供狮子捕食的动物极少,它们饿极了。有两头狮子发现了尸体并把它们吃了。就这样狮子尝到了人肉味。后来又死了些人,他们的尸体都被吃掉了。每天晚上狮子都到灌木丛去寻找尸体。一天晚上它们找不到尸体可食,就冲进一个帐篷,拖走而个人,咬死后吃掉了。”

罗杰一下子坐起来,“你是说它们径直闯进了一个帐篷——就像我们这样的帐篷?”

“一模一样的帐篷,并且是每晚光临。”

“难道帕特森上校就没采取点措施?”

“他采取了,但你知道,他是个工程师,不是猎手。他非常有勇气,只是不知道怎么干。他拿着枪守在头天晚上出事地点附近的一棵树上。狮子的嗅觉很强,不会再去曾经去过的地方,它们要去攻击别的帐篷。

“后来,又死了一个人,上校把尸体搁在一棵树下,自己爬到树上守着。每天晚上都守候着,上校很疲倦,就睡着了。突然,树下的一声咆哮惊醒了他,他动了一下,扑通坠落在一头狮子身上,很幸运,这头狮子被吓跑了。

“后来上校又设了个陷阱,是一个铁木笼子,门后有个弹簧,只要弹簧被踏,门就会紧紧地关上。在笼子的后半部隔了一个小间,里面有两个人,因为是用铁栏杆隔着的,所以很安全。食人狮想要捕食这两个人的话,就会进笼子,它一走进笼子就会踏上控制门的弹簧,门就会关上,狮子就无法逃脱了。

“一头食人狮真的窜了进去,踏着了弹簧,门也关上了。狮子咆哮起来,惊动了营地的工人。上校带着四个人拿着来福枪赶来了,他们对着笼子足足射了20发子弹。由于看不清楚,子弹都没有击中狮子,但一粒子弹却击中了门闩,当地一声门弹开了,那头食人狮逃跑了。

“上校还试着用铁皮罐的方法捕捉食人狮,他领着几个人,带着铁皮罐,把食人狮经常出没的灌木丛围了起来,只给狮子留下一条路,上校就守着这条路。当狮子从矮树丛中跑出来时,他就能击中它。

“上校准备好后,其他几个人就敲打铁皮罐,狮子吓得朝路上跑来,上校勾动扳机,只听得扳机咔嗒一声,枪没响,是颗瞎子儿,没等他换枪,食人狮已经逃走了。

“经过几次失败后,上校再也得不到他的工人们的帮助了,因为他们认为食人狮是魔鬼,是杀不死的。

“食人狮也的确有魔鬼般的智慧。上校在两具尸体里放上老鼠药,把尸体放在灌木丛中。整个晚上都听得见狮子的吼叫,但第二大早上尸体完好如初,狮子根本就没碰,而营地中又有两个活人倒被狮子吃掉了。

“1000多人罢工了,他们跳上开往蒙巴萨的火车走了。

“留下来的人只好在房顶上或树上搭起避难所。有的人在帐篷下挖坑,坑口用原木盖上,人就睡在下面。原以为睡在里面肯定会安全了,但食人狮却把原木扒到一边,跳进坑里,把人给拖走了。

“那些食人狮竟然懒得再把人拖到丛林中去,就在帐篷外吃了起来。虽然人们不断地开枪,它们根本不屑一顾。

“很多人都躲在一棵树上,树倒下把食人狮压在地上,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叫带枪的上校,狮子已经挣脱,跑掉了。

“从内罗毕来了两个有经验的猎手,他们曾经捕过好多狮子,对捕杀这两个魔鬼信心十足。但他们刚一跨出火车门,一头狮子就扑倒了他们中的一人。狮子正要咬这名倒地的猎手时,另一名猎手上去营救,结果他也被狮子扑倒,并被撕扯得体无完肤。这名猎手被送到了医院。他根本就没机会朝那头狮子开枪。

“一天晚上,他们将一头死驴放在食人狮很容易发现的地方,上校守在一个高台上,距死驴3米远。台子有4米高,由四根埋在地上的粗原木支撑着一块厚板。

“上校就伏在这块板上,手里拿着枪。夜深了,他听到了一声叹息——狮子饿时常发出这种呵呵的叹息。黑暗中传来阵阵沙沙声,这说明狮子就在附近。上校尽量不弄出声音,但当他举起枪时,枪碰到了木板,狮子马上离开死驴转而寻找弄出响声的活人。

“整整两个小时,上校惊恐地听着黑暗中狮子围着他转,他感到狮子渐渐向他靠近。他想,这头狮子随时都会扑向这个瞭望台,四根原本中只要有一根断了,那整个瞭望台就会垮。

“突然,有个东西打在上校的后脑勺上,上校紧张得差一点从台上摔下来,他以为是狮子从后面扑了上来。后来才发现是个猫头鹰。也许,它误以为上校是根树枝而落在他头上。

“当这个猫头鹰撞到他时,上校突然的晃动,使平台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狮子听到响声,大吼一声便向瞭望台冲来。这时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上校能看见狮子的身影了。

“上校瞄准、开火,只听见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咆哮,然后狮子就乱冲乱跳,吼声逐渐减弱成呻吟、悲鸣,最后就一点声息也听不到了。

“人们从几百米远的营地奔跑过来。当他们看见这头‘恶魔’已经死了,便在上校面前敲起手鼓、吹起号角,在地上打着滚,欢呼道,‘马巴拉克!马巴拉克!’意思是说,‘上帝’或‘救星’。他们认为上校一定是神,终于战胜了这头恶魔。

“还得对付另外一头食人狮,它试图冲进睡着几个人的车站,因为房间的门非常结实,所以它爬上房顶,掀开了房顶上的波纹铁板,从洞口跳了进去。这几个人在慌忙中以为在室外比在室内要安全,于是跑了出去,食人狮追了出来。

“一个人藏进水槽中,食人狮弄翻水槽,把这个可怜的人拖出来吃掉了。

“后来,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铁路警察局的警长赖亚尔。他坐着自己的专用火车来到这里。他是个好射手,对此他很自信。他认为只要能碰上食人狮,他一天之内就能解决帕特森上校几个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确实碰上了。他把火车停到旁轨上,与两个朋友——休伯勒和佩尔蒂一道准备通宵达旦地等着那头食人狮。只要听到食人狮的咕哝声,他们就会冲过去把它杀掉。就那么简单。

“三个人轮流警戒,其余的两人睡觉。警长赖亚尔值第一班,但他却睡着了。休伯勒突然醒来,惊恐地发现狮子就在车内。食人狮把火车的滑门扒开,跳了进来,门又滑回去,关死了。

“食人狮跳上赖亚尔的床,一爪打在熟睡的警长头上,锋利的牙齿深深地咬进了警长的胸膛,赖亚尔就这样完了。食人狮把警长的尸体拖到地上,惊醒了佩尔蒂。他发现这头250公斤的庞然大物就在他的身边。

“休伯勒从狮子身上跳过去,直奔车门,但他打不开门,因为营地里的人被车内的骚动惊起,他们在外面把车门锁住了,这样食人狮就不能闯进营地。

“同食人狮一起关在车内,这两个人肯定魂飞胆丧了。休伯勒在黑暗中去摸索他的枪,但在他拿到枪之前,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哗啦声——食人狮叼着赖亚尔的尸体破窗而逃。

“第二天人们出去搜索警长的尸体,但除了一双靴子什么也没发现。

“到底还是帕特森上校厉害。尽管他不是个很好的射手,但还是他击毙了第二头食人狮。有一次,这头食人狮试图攻击睡在一棵树上的几个人,第二天晚上,帕特森就藏在那棵树上。食人狮来了,想往上爬,被击中了,它咆哮着逃进了灌木丛。第二天一早,帕特森去寻找它。

“他看见食人狮像是死了,但这头‘死狮’突然活了过去,向他扑来。

“食人狮因失血过多而很虚弱,没能完成这次最后的攻击,在离上校4米的地方死去。

“就这两头食人狮吃了100多人,其中包括28个印度人和两名欧洲人;这个故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全世界各种报刊、杂志中登载。这两头食人狮的皮陈列在野生动物博物馆中。如果你去芝加哥,你就能看到。”

“但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罗杰说,“那两头食人狮都死了,可现在这儿还是有食人狮,那是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查沃的食人狮经常把它们的幼狮带在身边,教它们如何捕捉人和享用人肉。那些幼狮长大后又教它们的子女,就这样循环往复。”

“为什么没在其它地方发现吃人的狮子?”

“其它地方也发现了。在非洲狮子对人的威胁最大。不久前在马拉维,14个人葬身狮口。在莫桑比克,一个月死了20个人。从安哥拉至乌干达好几头狮子到处吃人,人们花了整整18个月来捕杀它们。在恩特比附近,有一头狡猾的老狮子,它发现每当大象闯进种植园时,人们就会出来驱赶大象,在混乱中它很容易捕捉几个猎物。结果人们杀死了17头狮子,才觉得安全些了。在圣哥,一头食人狮吃了45个人,另一头吃了85人。只要有狮子就会存在这种情况。”

“那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狮子都杀了?”

“那就像是说禁用汽车,死于交通事故的人远比葬身狮口的人要多得多。在我们这个星球上,狮子是最为壮观的动物之一,世界各地的人到非洲来就是为了观赏狮子。当然,我们要努力减少死亡人数。

“好了,赶快睡觉吧,明早我们得找到另外那个坏蛋。”

5、打鼾的狮子

用不着等到第二天早上。

罗杰被鼾声吵得不能入睡。真奇怪,他哥哥是从来不打鼾的。

是别的帐篷里筑路工人的声音吗?不像,因为声音很近,肯定是哈尔。

罗杰不愿弄醒他。哥哥白天累了一整天,需要睡个好觉。罗杰尽量不去注意他的鼾声,他把耳朵堵起来,一只埋在枕头里,另一只用被子捂着。

毫无用处,鼾声太大,他还是睡不着。他正准备开口,只听哈尔说话了。

“罗杰,醒醒,你的鼾把整个营地都闹醒了。”

“我没打鼾。”罗杰抗议。

“可能不是你,因为这声音现在还有,肯定是条鬣狗在外面叫。”

“如果是鬣狗,那也不是在外面,它就在我俩中间。”

“马上就明白了。”哈尔说着打开手电筒。

在两个吊床之间确实有个东西,但比鬣狗大得多。那儿站着一头硕大无比的狮子,它长着黑色的鬃毛,样子很像兄弟俩认为自己已经杀死了的那头食人狮。

帐篷的门开着,表明它是从那儿进来的。它轻轻地咆哮着,一会儿瞧瞧哈尔,一会儿瞧瞧罗杰,拿不准哪一个味道更鲜美。

睡觉时哈尔把一支11毫米口径的左轮手枪放在两个床之间的椅子上了,遇到麻烦时,他和罗杰随时都可以拿得到。这时,他伸手去拿枪。

食人狮抢先了一步,它受哈尔突然动作的刺激,立刻一爪扫去,椅子被打翻,左轮手枪飞到墙角。然后,它选择了罗杰,也许是罗杰看起来比他哥哥更鲜嫩,也许是罗杰刚好在手电筒光下,而哈尔在暗处。

说时迟,那时快,它的前爪搭上了罗杰的被子,罗杰拼命抱住被子不让它把被撕开。食人狮的大嘴就在罗杰的眼前,它大大的黑鼻子几乎碰到了罗杰的鼻子。

食人狮能咬,他也能咬,罗杰猛地一口咬住了它的鼻子,与此同时,哈尔拉住了它的尾巴,这是马萨伊族人惯用的对付狮子的技巧。狮子的鼻子和尾巴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罗杰想找武器,但除了床的上方货架里有点食物外,什么武器也没有。绝望中,他抓到一盒做煎饼用的面粉,全都撒向狮子的眼睛。

狮子看起来就像是涂满了牛奶蛋糊的喜剧演员,如果这是笑得出来的时候,罗杰肯定会大笑不已。

这头食人狮可能经历了无数次厮杀,但它从来未被面粉袭击过。既惊慌,又看不见,它咆哮着挣脱被咬住的鼻子和拽住的尾巴,冲出帐篷。它以为是叼着罗杰冲出来的,但实际上它叼的是个大枕头,因为枕头上人体气味很重。当它撕开枕头时,发现既无肉,也没有骨头,失望地大声吼叫着。

哈尔跳起来取枪。“这家伙一旦能够看得见,就会去吃人的,它已经发狂了。”

哈尔找到了他的左轮手枪,把另一支抛给罗杰,左轮手枪比来福枪更适于用在这种近距离搏斗中。

他们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冲出了帐篷。手电光下满地是枕头的碎屑,但狮子不见了。

从旁边的一个帐篷传来一阵尖叫,哈尔用手电照去,看见食人狮正把一个挣扎的人往外拖,食人狮咬着这个人的头。

狮子全力对付着它的猎物,没注意到哈尔和罗杰,他们开火了。尽管光线很暗,但他们还是看见食人狮倒下了。

被食人狮的吼叫声和受害人的尖叫声惊醒的人们从帐篷里跑出来。

一些人拿着火把,一些人拿着大刀,这种沉重的大砍刀是用来砍树或杀敌的。

他们看见哈尔正把耳朵贴在那满身血污的人的胸膛上,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站起来,说话了:“他去了。”大不列颠统治肯尼亚很长时间,因此,工人们听得懂哈尔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看着食人狮,它的脸是白色的。

“你们看,”一个人说,“鬼魂……恶魔……它装死……就是这些狮子吃我们……你们杀不了它们。”

哈尔走到食人狮眼前,抹去它脸上的一些面粉。

“不是鬼魂,”他说,“只是一头狮子——死定了!”

还得做件事——那个受害人的尸体得埋掉。他用手电筒照照四周的地面,寻找丧命于狮口的人。尸体不见了。

“尸体呢?”他问道。

一个人答道,“已经处理了,你不用操心。”

“你们把他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