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打断了弟弟的话:“来了!快点抓紧!”
这头公象确实没有忘记他们。它昂着头径直朝他们躲在上面的那棵大树走来。
“让它来吧!”罗杰笑着说,“它抓不住我们的。没听说大象会爬树的。”
“它根本用不着爬上树。它只要把树推倒就行了。”
这突然而来的不愉快想法使罗杰记起,他曾经见过整座森林被横冲直撞的发怒大象踏成平地,仅仅因为它们够不到树顶上鲜嫩的绿叶。
“我们这棵树粗壮,它撞不倒的。”罗杰说。
“我可不指望。这是一种叫莫伯尼的树,它的根是空心的。抓紧!”
砰!砰!
六、七吨重的大公象以巨大的前额猛地撞击高出地面约十二英尺的这棵大树。
大树被撞得摇摇晃晃,一只猴子尖叫着从树顶的枝头上跌下来,大公象换了个姿势,前腿牢牢顶住树干,用尽力气抵着。大树发出吱吱响声,仍然挺立着。一次又一次,大公象用额头和前额轮番撞着推着。不一会它停下来似乎在想着什么。只见它用又尖又利的象牙朝泥上挖去,拉出许多树根,转眼间,树根成了堆。此刻,树上的哈尔也没有闲着。
“图图,”他喊道,“铁链!”
树下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大象与水牛、犀牛不一样,是不能用套索套住头部的办法来捕捉的,因为大象有长牙和鼻子挡住。
一般的捕捉办法是用铁链或者绳子结成环,暗暗地放在大象的后足处,只要它一抬脚就会被套住。
原来高出地面厚厚的青苔已被大象踏得与小路一样平,宛如蒸汽压路机压过一样。在图图的指挥下,所有的人已经渐渐接近正在忙于撞树的大象。他们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大公象又开始猛烈地撞击大树。越来越多的树根被挖了出来。每撞一下,大树就歪一下,摇摇欲倒。
树上的猴子早已逃到别的树上去了。哈尔、罗杰和乔罗,多么想能和它们一样,可惜他们成不了猴子。此刻他们只好牢牢抓住树枝,希望大树倒下时不被压着。
这时,铁链的一头已被牢牢地缠在一块岩石上,另一端则被绕成一个环放在大象的右脚不远处。发怒的大象只顾疯狂地撞击大树,无暇顾及身后。要不了多久,它就会踩进铁环去了。
一伙人拥在大象的后头。哈尔想,他们靠得大近了,要是大象一回头冲过去,准有人被踩死。
“把你的枪准备好,”哈尔对乔罗说,“要到万不得已时才开枪。”
乔罗从背带里抽出那支重型双管猎枪,上了膛。
“给我拿着吧!”罗杰请求道。
乔罗看着哈尔,他摇摇头。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是不该使用猎枪的。
“给我吧,哈尔。”罗杰热切地请求。他并不想向大象开枪,也不想向别的什么东西射击。他只是希望,在非开枪不可时,由他放枪。
“这枪我以前用过。我可以把二百码处的沙丁鱼罐头打翻,难道你不认为我也能将房子一般大的大象击中吗?”
哈尔笑了。他向乔罗点点头。枪递到了罗杰手里。在摇摇晃晃的枝头上,罗杰差点失去平衡连人带枪跌落下来。
哈尔担心的事发生了。大公象被身后人群的喧闹声激怒了,它猛地一回头,瞪着发红的眼睛大吼一声向他们冲过去。人们象被大风狂吹的落叶四处散去。几乎是同一时刻,传来了枪响。
大象的腿一歪,一声不响地跌倒在泥土上。
随着枪响,罗杰也从树上掉了下来,晃动的树枝,枪的后座力,一下子就把他掀起抛了下来。如果树下是块石头,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肯定要碰得脑袋开花。
不过他的运气还不错。地上接着他的是一块四英尺厚的“弹簧垫子”——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只长在此处高山上的厚厚青苔。
罗杰摔了下去,青苔上千百万个纤维孔就像无数钢丝弹簧一样,把他弹了起来,如此弹了两次才停下来。罗杰躺在青苔上直喘气,他几乎不敢睁开眼睛,深伯大象就站在面前。
他鼓起勇气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大团黑色的东西躺在一旁,一群人围着它。这时哈尔和乔罗也从树上下来了。
罗杰费力地从青苔中挣扎出来。他走到被他打倒的大象旁,细细地打量着。当年大卫一定也是这样看着被他杀死的歌利亚的。
“真是我开枪打的吗?”
他并没有感到高兴。谁不懂得扳动枪栓?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没能实现他们来时的愿望——活捉大象。他感到一阵沮丧。
哈尔此时正在细心观察着插在大象肩膀上一个生了锈的矛尖。伤口四周已经溃烂化脓。
“一定是这个使它发狂的。”哈尔说。
“我击中它的什么地方呢?”罗杰很想知道。
“就在这里。”哈尔指着大象头颅上的一个小洞。
哈尔和乔罗接着做了一件令罗杰费解的事。他们弯下腰,把一个链环套在大公象的一只脚踝上,另一头锁在树干上。
罗杰感到好生奇怪:“象已经死了,还要用铁链锁住?”
哈尔答道:“它并没有死掉。”
“什么?没有死?子弹从脑子穿过还死不了?”
“我的弟弟,我很遗憾地纠正你的说法,子弹并没有穿过它的脑子。大象头部上方尽是骨头。即使子弹在上面打满窟窿,它也死不了。它的脑子在这些骨头的下方、两个眼睛之间的地方。此刻它只是暂时昏过去,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罗杰看见人们眼里嘲弄的神色,感到很丢脸。
“了不起的猎手!”哈尔笑着说,“你看,你出于残忍的本能,开枪将大象打死了。我们却要让它起死回生。”
罗杰很不高兴地想,我倒是希望这大象活不过来。老大哥总是很难相处,他们总以为他们自己很聪明很能干。
然而,哈尔说对了。那个黑色大物果然动了一下,接着发出一阵呻吟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大象活了。围着的人慌忙往后退,给它让出地方。大象茫然地朝四周望望,忽然大吼一声,摇摇晃晃站起来,向站在离它最近的人冲过去。但是,锁在树干上的铁链子拉住了它。
它往后退了几步,又朝前冲去,力气是这样的大,竞把脚下拖住它的链子扯断了。大象带着仍然套在脚踝上的链环,尖叫着,穿过惊讶不已、口瞪口呆的围观者,沿着小路向森林奔去。
“当啷,当啷,当啷……”链子拖在地上发出的响声越来越弱,大象的尖叫声也逐渐消失了。月亮山又恢复了宁静。
大象跑了,哈尔很是失望。罗杰没说什么,他的眼里却流露出有点幸灾乐祸的神情。哈尔猜到他在想什么:我的大哥哥,我没有把大象打死。你也没有将它捉住,这回可教训你了,不要那么神气!
2、神秘的月亮山
大公象的最后尖叫声被森林吞没了。好一会,人们还怔怔地站在那里。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人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比起大象的吼声他们似乎更惧怕寂静。
没有捉到他们遇到的第一头象,这对狩猎远征队员来说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低声嘟哝着。
“他们不想往前走了。”乔罗告诉哈尔。
“为什么?”
“他们说这儿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是死亡之地。他们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地方。在这里什么也不会得到的。”
哈尔看看四周,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的险恶。围绕着他们的全是高耸入云的植物,相比之下,他们显得那样的矮小。
树木巨人似的挺立着,披着一层厚厚的长须状青苔,看起来像一个个老人,当然,实际上要比老人高大一千倍。灰色的苔须一直拖落下来。在寒风中飘动着。每一棵树的枝头都盘缠着约几百米黑蛇似的藤蔓。林木之间,一块块白云飘逸,地面上雾霭滚滚,好像天上巨兽的利爪,正在寻觅肥美的人儿作佳肴。
笼罩着四周的浓雾,像灰色的窗帘在微风中飘来飘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些世界上最奇异的植物,真好像处身于一场噩梦之中。哈尔真想拧自己一下,看看这一切是真是假。
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呵!花儿如房子一般高。哈尔身旁有一种叫千里光的植物,他知道在美洲或者欧洲,这种东西只长及人们的脚踝处,现在,它们竟有四个人那样高。
它们的种子,通常是用来喂金丝雀的,不过金丝雀吞不下这儿的种子,因为每粒千里光种子比金丝雀还要大。
在美洲,欧洲芹常常是放在碟子上作菜肴或装饰用的。眼前的欧洲芹若要放在碟子上,这碟子起码要十五英尺宽才行。
再看看那些白色的蜡菊。在其他地方,人们要俯下身子才能采到,而在这里,它们高高地长在哈尔的头顶之上。
长在苏格兰的钟石南也不过一个人的肩膀那么高,在这里却长成四十英尺的参天大树。
欧洲蕨往往只长到人的膝盖那么高,但月亮山坡地上的这种蕨都成了大树,带状的叶子足有十二英尺长。
一种毛莫属植物金风花,宛如进餐时用的盘子;雏菊更大,朴实的小小紫罗兰长成坚实的灌木丛;一种常常插在钮扣孔里作为饰物的美丽小花,在这令人头晕目眩的“迪斯尼乐园”里,它的直径竟有三英尺。
那些像电线杆似的是什么东西?哈尔走近一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在他是一个博物学家,对植物和动物都很有研究。他很诀认出来了,原来是一种同属于红花半边莲的植物,他曾经在家中庭院的边缘处栽种过。这种植物一般不过几英寸高,眼下的却高达三十英尺,它的花大如水桶。
罗杰顺着哈尔的目光望去,只见四周巨大的植物在浓雾中时隐时现,不禁感到一阵颤栗。
“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罗杰对哈尔说,“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高大呢?”
“谁也不十分确切的知道。”哈尔答道,“这里地处赤道,没有冬天,终年炎热。植物在一年的每一天里都在长大,从不间断,加上这里整夜整日地下雨,至少也有蒙蒙细雨,还有,酸性很强的土质和强烈的紫外线光照等,这些都有利于植物的生长。”
“行啦,行啦。”罗杰对那些详细的科学解释顶不耐烦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是不会相信的。那么,这儿的动物也很大吗?”
“是的。刚才那头大象不就是个庞然大物吗?还有,这里的猩猩,是非洲最大的。豹子跟狮子一样个头,至于鸟类,瞧那蜂鸟。”
罗杰抬头望去,一只鸟正在红叶半边莲的花上盘飞着。
“蜂鸟?我的天呀,这么大的一只蜂鸟!”罗杰喊道。
这是一只和白鸽一般大的鸟,但绝不是白鸽,因为白鸽是不能悬停在空中的,也没有那样细长而扁平的嘴巴插入花蕊中。确实无疑这是一只蜂鸟。
罗杰踢了一下脚下的泥上。
“那么,你该接着说这里的蚯蚓和蛇一般粗了?”
“正是。”哈尔赞同他说,“如果我们现在有时间挖下去,准能挖到几条。听说国家地理协会的一支远征队就发现过三英尺长的蚯蚓。”
“但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说过有关这个地方的更多报道呢?是谁保守秘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你观察一下地图,就会发现这儿离维多利亚湖不远,很多旅游者都去那里。在地图上这里的名字叫卢旺扎尔,意思是造雨者。正是由于有这么多的雨水,它很难成为一个旅游胜地。事实上很少人注意它,因为它几乎所有时候都藏在雨雾中。”
“卢旺扎尔,嗯,我看那就是月亮山。”
“你讲对了。这是它的另一种叫法。”
“是新取的名字吗?”
“不,是旧名字。古埃及人都知道它,是他们这样称呼它的。”
“为什么?”
“也许它太奇异了。世界上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和它相比。它似乎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所以,在非常非常古老的地图上,它被叫做月亮山,有趣的是,它曾经被标在地图上一千多年,后来又被从地图上抹掉,因为人们认为它并不存在。探险家们也找不到它。斯坦利,这位曾发现利文斯通的科学家说,他曾经乘小船穿过被认为是月亮山的地方,但是他确信,那里没有山存在。这样,月亮山就从地图上消失了。后来,他再次来到非洲这个地方。碰巧有那么一会儿云散雾开——月亮山就在那儿。其中有些山峰是全非洲最高的,其顶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皑皑自雪。这样它又出现在地图上,并用了一个新名字——月亮山。”
“我看旧名字更好些。”罗杰说,“月亮山,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有点怪异,不过也是我见到过的最神秘的地方。”
哈尔手下的队员们还挤在一块,争论着继续往前走还是折返宿营地。
罗杰不耐烦了。
“难道我们整天就呆在这里不动?为什么你不叫他们往前走呢?”
“让他们自己决定吧!”哈尔答道,“我们是不能勉强非洲人的。他们自己会作出决定。别忘了,他们把这儿所有的东西都看成是神圣的。他们认为每一个树丛,甚至每一块石头,里面都有一个神灵。东西越大,住在里面的神灵就越大。他们习惯于这些高大的树木和动物,并且相信它们不会真的伤害人们。”
他拾起被大公象踏碎的靴子碎片,向一个背着背包的人招呼:
“马里,我有一双靴子在你的背包里吧。”
靴子很快被找了出来,哈尔穿上,正要随手扔掉旧靴子,马里开口说道:
“先生,把这双旧的给我吧。”他脱去脚上穿的一双用旧轮胎做成的凉鞋,一只脚穿上哈尔那只仍旧完好的靴子,又用几根藤蔓将那块靴子碎片绑在另一只脚上,然后骄傲地朝地上踏了几下,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这么好的靴子啊!
3、地球上最高的人
哈尔的那双靴子好像给马里增添了新的勇气。他高兴地朝山上走去。突然,他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一个怪物从小路上走下来。
四周薄雾缭绕,他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不过他想一定是个鬼,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有那么高。这时候,跟在马里后面的人也都看见了,他们顿时兴奋起来,嘁嘁喳喳地议论着。
雾刚好散去,他们看得很清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不是鬼。不过连哈尔手下这些来自非洲乌干达的狩猎队队员也没有见过这么高的人。他们那里的人很少超过五英尺。也许这个高个子是瓦杜西族人吧,他们是地球上最高的人种,居住在非洲的卢旺达及一些山区地带,身高大约是七、八英尺。
瓦杜西族人既不是黑种人也不是白种人,他们的皮肤是深古铜色,走起路来头微微抬起,快得象一阵风。他们还是出色的舞蹈家和熟练的跳高能手。
“活像刚从《所罗门王金矿》出来。”哈尔不禁脱口而出。罗杰连忙点头。他们都记起了那部电影里的瓦杜西巨人和他们优美的舞姿。
小路上走下来的人身裹白色长袍,手上拿着一根长棍。如果他看见这些不速之客一定会大吃一惊,不过他不会露出惊慌的神色。瓦杜西人是世界上最高的人,从来都不惧怕比他们矮小的人。即使有时出现慌乱,他们也从不露出来,因为他们觉得应有皇帝般的尊严。
白色的人影微微弯着腰,朝哈尔他们靠过来。若不是哈尔突然说话,或许他会走过去,没有注意到他们的。
“乔罗,”哈尔喊道,“叫他停下来,我有话对他说。”
非洲的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语言。乔罗不懂瓦杜西族的语言,所以他用斯瓦希里语问话。这是一种东非和西非任何部落的人都能听懂的语言。
高个子人听懂了,但他并没有用斯瓦希里语回答。他转向哈尔,用流利的英语答道:
“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你会说英语!”哈尔吃了一惊。
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微笑。他朝下望着这些只有六英尺身高的矮小白种人,说道:“我们当中有些人懂英语,是从你们在那些会说话的图画里表演时学的。”
“你参加了那些舞蹈?”
“是的。我还表演了跳高。”
罗杰想起那部电影里的跳高镜头,忍不住问道:“原来不是特技摄影,是你跳的?你真能跳那么高?”
“罗杰,”哈尔连忙制止,“不要那么没礼貌。我们还没有请教这位先生的姓名呢。”
眼前的这位瓦杜西人并没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相反,他笑得更欢了。
“没关系。我的名字叫蒙博,是这里的部落酋长。”
哈尔介绍了罗杰、乔罗和他自己。
“我真不明自我们互通姓名和不互通姓名有什么下一样?”罗杰边说边斜眼看了看他哥哥,“好啦,现在我们互相认识了,他能告诉我们关于跳高的事吗?”
“请不要介意他的话,”哈尔对蒙博说,“他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小调皮。”
“这才好呢。”蒙博回答道,“不容易相信图画,也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才是聪明的人呢。我”还是给你们表演一下吧。“他又转向罗杰,你要我表演什么呢?”
罗杰想了一下。他不愿意轻易地放过这个大高个于,他看看长得很高的哈尔哥哥,然后对蒙博说:
“你能从我哥哥头顶上跳过吗?”
哈尔很不高兴他的主意,说:“瞧你都说些什么了。如果他跳不过去,岂不是踢在我的脸上?”
“很可能,”小调皮说,“我也这样想。不过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蒙博酋长劝住了他们兄弟的争辩,对哈尔说:“你能不能让你弟弟坐在你的肩膀上,我从他头上跳过。”
这下哈尔高兴了。他弯下腰,罗杰很不情愿地爬上哥哥的肩头坐好,双腿夹住哈尔的脖子。哈尔将身子直了起来。
这次轮到罗杰担心了,万一蒙博跳不过去。那双腿不是要打在自己的脸上?蒙博能跳这么高吗?似乎不可能,罗杰真不乐意事情发生了这样的转换。
他听见下面咯咯的笑声。
“喂:上面情形如何?坐得舒服吗?”哈尔问道。
“瞧你高兴的样子,跟你换个位置怎么样?”罗杰反击道。
哈尔笑起来:“也许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不过我们大家迟早都要去的。再见,我的小弟弟,很高兴认识你一场。”
稳坐在肩头的罗杰抓住哈尔的头发,猛地一拉。
“哎呀!”哈尔喊道,“为什么扯我的头发?”
“只是让你知道,你上面的人还没有死呢!”
这时,蒙博脱掉长袍露出纤细的身子,活象一根闪闪发亮的黄铜柱子。
哈尔他们以为他会后退几步助跑,然而,蒙博仍站在原地,离哈尔、罗杰只有几英尺。忽然他屈膝一跃,像一只风筝似的飞了过去。飞过罗杰时,那双瘦骨嶙嶙的腿好像就要往他的脸上扫去。罗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但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碰过来,他只觉得一阵风掠过。罗杰睁开眼往后一看,蒙博已经笑眯眯平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经过这样激烈的一跳,他连气都没喘一下。蒙博捡起长袍重新穿上,问道:
“请允许我再同一次,我能帮你们什么吗?”
“我完全相信你能帮助我们。”哈尔回答,“先让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到这里来,我们的父亲叫约翰·亨特,他是一个动物收集家,我们都在帮他的忙。我们的任务是活捉一些动物,然后把它们运送去世界各地的动物园、动物展览会、马戏团、电影制片厂等等。”
“那你们的父亲,他和你们在一起吗?”
“不,他有事回纽约了。”
“活捉动物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工作。你们现在只有单独完成了?”
“不是单独的,”哈尔指指身后的人,“我们有三十人,他们都是非洲人。他们了解非洲,他们懂得野生动物的习性。”
酋长摇摇头。
“他们可能只知道捕杀动物,不懂得如何活捉。”
“我的人学过怎样活捉动物。”哈尔说,“我的父亲离开前,我们就活捉到一些动物,如长颈鹿、野牛、鬣狗、豹、狒狒、野猪、獾、河马、大蟒蛇,还有许多其他动物。”
“你们干得很出色,该要的你们都弄到手了。”
“不,我们还要捉到最大的动物。”
“最大的?啊,是指大象吧。”
“正是。我们需要好几头大象呢。”
“你们已经捉到一头了?”
“还没有,”哈尔承认,“刚才我们差点捉到一头,不过又让它跑了。”
蒙博笑了笑,说:“我担心你们在这儿一头也不会捉到。”
“为什么?”
“因为它们太强壮了。世界上没有一种动物比得上我们这里的大象。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大象实际上就是这里的大山。”
他抬头朝薄雾中时隐时现的月亮山望去。哈尔第一次看到他眼里的恐惧神情。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酋长继续说道,“这里有魔法,所有的东西都不像它们原来那个样子。你们会笑话我,说我愚昧,不过我们的巫师是这样说的,我相信他的话。我们这块土地是大象的圣地。瞧,浓雾遮住了山峰,一头大象却出现在眼前。过了一会,大象消失在雾中,山峰又出现了。这样,谁不相信大象和山是同一个东西呢?你们的力气这样小,和大象较量倒不如与大山较量较量。”
“真是奇怪的念头。”哈尔暗想。但是面对着雾中依稀可见的巨大花朵,盘缠在树上巨蟒似的藤蔓,在这样一个什么东西都巨大的地方,谁能没有这种想法呢?
“如果我们真的捉到一头大象,你说它会变成大山吗?”哈尔问酋长。
“很难说,因为你们白种人的魔法和我们的可能不一样。总之,你们不要叫我们帮你捉大象。”
“那好吧。”哈尔同意了,“但有件事你们是可以帮忙的。”他指指那群挤在一起正在高声争论着什么的人说,“我的人不敢往前走了。你能帮我劝劝他们吗?也许你能告诉他们这里很安全。”
“我不能对他们这样说,因为这里实在不是安全之地。再说,你们正在追捕大象,也就是你们正在走向死亡之地。我们这些山峰会将你们围起来,把你们关在里面,然后踏在脚下。住在里面的幽灵,”他挥手指了指周围巨大的植物,“会变成巨兽把你们吞掉。”
哈尔对蒙博的迷信说法几乎忍不住要笑,不过他还是有礼貌地回答:
“也许你说的会令我们担心。对他们,你不用说这里很安全,但能否告诉他们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宿营呢?”
“当然可以,我很乐意对他们说。你们能否光临我们的村子宿营呢?它离这儿不远。你的人呢?就这么十多个吗?不是说有三十人吗?”
“这里只是先头部队,”哈尔解释,“我们先步行前来探路,看看可不可以通行汽车。其他的人以及吉普车、越野车等还在山脚下。如果派人告诉他们这里很顺利,他们马上就会把车子开上来的。但是如果这儿的人都回去,那么我们的计划就成泡影了。”
“我试试看,说服他们。”酋长说着,走向那堆吓得发抖的人。他们立刻把他围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听他说着什么。
蒙博用斯瓦希里语对他们说,他的村子就在小路前头不远处,到他的村子去会受到热烈欢迎的。这些人顿时高兴得欢呼起来,跟着酋长继续朝山上走去。
四周仍是高大的花草树木。人们已经没有先前那样害怕了。大家注意避开长着犹如织毛线针那样长针刺的一人高的荨麻,往山上走去。一心想快点到村子的小淘气——罗杰,只顾着赶路,一不小心跌进这样一个针垫上,针尖透过厚厚的狩猎衣服,象无数把灼热的小刀直刺肉体。他嚎叫着从针垫里爬出来。
“我全身都给刺痛了。”他大声喊道。
哈尔并没有表示多少同情,只是提醒他:“走路要看路,小心点。”他拿过一支针刺细细地打量着,又瞧瞧路上的断枝,皱起眉头说:“如果我们的车队经过,轮胎上肯定要扎满洞的。”
酋长折回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看见鲜血从罗杰手臂和脸上的小洞及擦伤处不断流出来,不禁说:“我很抱歉。这些豹子的爪子太尖利了。”
“豹子?”罗杰不解地问。
“一头豹子死了,就变成荨麻。”蒙博解释道,“荨麻枯死了,又变成豹子。”
哈尔看着蒙博,真不明白那么聪明的酋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事情。
“那么,照你说的,所有这些花草树木都是野兽的化身了?”哈尔问。
“不是全部,有些是我们先人的灵魂。”
“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你们的先人一定是非常仁慈非常善良的。”
“是的,是的,但是他们死后就变得非常坏非常残忍了。”
“为什么会那样?”
“因为我们没有为他们送去食物。我们做不到,他们的人大多了。得不到食物,他们就成了我们的敌人,并且找机会报复我们。他们躺在那里,伺机用利爪刺我们,用毒汁伤害我们。他们有时还落在我们身上,甚至把我们踩在地上。”
好像要证明酋长的话是对的,一朵红叶半边莲掉下来,下面的人跳过一旁,才没被打着。
哈尔弯下腰去仔细地观看,这是一朵有着像碟子似花瓣的蓝色花朵,和一个十几岁少年的个头差不多。并且非常的重。哈尔几乎提不动它。
“一个非常有趣的植物标本,”哈尔说,“我想把它保存起来。乔罗,找两个人抬着带走。”
酋长赶忙举手制止,说:“别拿走,我请求你,让它留在这里吧。谁把它拿走谁就会死去。如果你不想损失两个人,就不要动它。”
罗杰悄悄对哈尔说:“真是怪人。来,我们俩来抬。”
“不,”哈尔说,“我们不能这样做,否则会冒犯他的。他是酋长,我们必须尊重他的意见,至少也要装着听他的。”
他一脚将花踢到路旁,说:“先把它留在那里,等会我们的车队会捡起来的。”
他们继续向蒙博的村子走去。路上,新奇的事情接连不断。除了路旁四英尺厚的青苔,树干上也都长着十来英寸厚的青苔。猫头鹰在上面挖洞安家。在非常潮湿的地方,树干树枝上上下下全都覆盖着青苔,上面点缀着各色的兰花——红、粉红、蓝、绿,彩虹上所有的颜色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