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理解环形世界的怪天气,就更别提有能力预报了。所以,当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降落到山顶平地时,给了地狱伞兵们一个措手不及。士兵们纷纷抱怨着,雨水洗刷了他们的脸庞,浸透了制服,开始在起降平台上积聚成水洼。
然而,麦凯的观点则与众不同。她喜欢湿漉漉的天气,不仅因为这让她的皮肤感觉良好,更因为坏天气或许能给着陆小队提供更多的掩护。
“大伙听好了!”利斯特中士嚷道,“你们都是受过特训的。赶快收起来,跑起来,动起来!”
周围没有多少照明,只能大概保证士兵们跑来跑去的时候不至于撞着彼此。但以席尔瓦糟糕的视力,居然也能亲自胜任这项任务,就说明:他能想像出他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突击队员们都随身带着所有的军需物资,他们的背包满满当当地塞着武器、弹药、手雷、照明弹、通讯器材和急救包——这些东西如果不固定好,就会发出噪音,而噪音可能会让他们在行动中暴露自己,进而丢掉性命。所以利斯特中士刚才顾不得什么上下级别,要求每个陆战队员都行动起来。于是,大家开始翻找任何在暴雨中咔嗒作响、晃晃悠悠,或有所松动的装备,然后将其加固、绑牢,或拴紧。
所有的突击队员都检查完毕。登陆飞船整装待发,地狱伞兵们会搭船做短暂飞行,抵达“秋之柱号”坠毁的地点。圣约人在坠毁的巡洋舰周围部署了卫兵,所以麦凯和她的陆战队恐怕要苦战一番,才可能完成席尔瓦交给她的艰巨任务。
根据韦尔斯利的说法,拿破仑一世曾说过:“将领们的工作之所以繁重,只因必须喂饱如此多的人和动物。”
席尔瓦倒是没有动物可喂;但他必须要给一群鹈鹏运兵船补充装备和弹药却是事实。除了从单兵着陆器里带了额外补给的地狱伞兵之外,还有许多太空舰队成员和普通陆战队员,他们从“秋之柱号”上逃亡的时候可没带多少装备补给。能否夺取一切可用资源,能否在圣约人对阿尔法基地发起倾巢总攻之前完成任务,将是生死存亡的关键。然后——姑且假设有这么一个“然后”——席尔瓦还必须找到带领人马离开这个该死的环形世界的办法。
E419冲进山顶平地,打断了席尔瓦的思考。运兵船冒着火花一个转弯,停靠到指定的三号起降平台上。
到目前为止,对“真理与和谐号”的突袭还算顺利。这意味着达鲁少尉度过了一个收获颇丰的夜晚。他被指派一路跟着营救小队,沿途尽可能地搜集一切物资。每次E419放下一批突击队员,就要装上一批武器与装备返航。等离子步枪、等离子手枪、针弹枪、动力装备、实用工具,通讯器材,甚至包括食品包——样样都是达鲁的心肝宝贝。
席尔瓦咧嘴一笑。他看见达鲁少尉正招呼着一群太空舰队的技术人员帮忙,把鹈鹏运兵船机腹下吊着的暗影炮塔给卸下来。这炮塔可是达鲁和他的手下一起从圣约人的眼皮底下搬出来的。这已经是行动展开以后缴获的第三台大炮了,它很快就会加人到基地稳步增长的防空体系中。
利斯特中士喊了一声:“立——正!”然后做了一个漂亮的向后转,向麦凯中尉敬礼。她回了一个军礼,说道:“稍息。”
席尔瓦走进瓢泼大雨中,雨滴飞砸在他的脸上。他扫视着黑、棕、白不同肤色的普通士兵们,他们都是陆战队员。
“你们大多数人——如果不是全部——应该都很熟悉我在‘秋之柱号’上的办公室。我走的时候比较急,好像忘了带上满满一瓶苏格兰威士忌,酒就在我办公桌左手下面的抽屉里。如果你们中的一个或几个人心眼够好,能帮我把它取回来,那我不但万分感激,而且,我还要和带回酒来的家伙一起喝个痛快,作为奖励。”
士兵们爆发出一片欢呼叫好声。利斯特叫喊着制止住他们。“安静!下士,把乱叫的都给我记名。”受到长官直接命令的下士拿不定主意该记谁的名字,不过他也知道这无所谓。
席尔瓦知道这群地狱伞兵都已经得到了任务简报,都明白了此次任务的真正目的,所以他很快结束了训话。
“祝你们在那儿交好运……两天后再见。”可惜他不会再看见他们,至少不再是全部。一个好的指挥官必须爱兵如子——同时,只要形势需要,也能果断地要求他们去送死。这正是席尔瓦身为指挥官最为深恶痛绝的一点。
编队解散了。陆战队员们各自跳上等候着的鹈鹏运兵船。飞船很快便消失在夜晚无尽的黑墙之中。
席尔瓦一直站在起降平台上没动,直到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引擎的轰鸣声为止。然后,他意识到任何战争若想打赢。就必须首先在纸上成立,然后才有可能在实战中告捷。他转身走回掩藏在低矮建筑物中的战地指挥部。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去完成。
反重力升降梯将营救小队托举到离甲板三英尺的空中。他们悬浮了一会儿,然后落下。帕克做了一连串手势,地狱伞兵们悄无声息地来到升降梯大厅。
宽敞高大的船舱中散布着许多圣约人的装备箱——一种方锥形箱子,用异星人最喜欢的一种熠熠生辉、有细密纹路的紫色金属制成。两架圣约人的“阴魂”自行迫击饱停在大厅右侧。
船舱的四壁每隔一定间距就有一道高大的金属门,士官长走上前去。
帕克做了一个安全无事的手势,陆战队员都略为松懈下来。“这里没有圣约人部队。”一个队员轻声低语道,“那他们能死到哪儿去了?”
金属门只要靠近就会启动。士官长浑然不知地走向一扇门,它“刷”地一下就打开了,一个惊愕不已得精英战士出现在眼前。士官长毫不犹豫地扑向精英战士,按住后者戴着头盔的头部往闪闪发光的甲板上猛磕。真是运气,他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个精英战士……
突然,大厅四壁其他几扇金属门齐刷刷地都打开了,圣约人部队火山爆发一般地冲进了大厅。
另一个陆战队员转向刚才说话的那个下士。“‘没有圣约人’,”他骂骂咧咧地讽刺着同伴,“你那张乌鸦嘴就是闭不上,是不是?”
圣约人战舰内部一片混乱。士官长冲锋在前,营救小队跟着他一路穿过迷宫一般互相连通的走廊,最后终于到达一间巨大的飞船停泊舱。一艘圣约人登陆飞船正穿越一个亮蓝色的能量力场,仿佛一扇洞开的地狱之门。上层平台点射下一阵枪火。一个陆战队员胸口中了一簇针弹,随之而来的爆炸将他撕成了碎片。
咕噜人从上层平台跳下来,骑到了一名下士的肩膀上。陆战队员顺势向上摸去,一把抓住异星人的甲烷呼吸面罩,猛地把它拽了下来。咕噜人呼吸困难,摔倒在甲板上,像条死鱼一样在地上扑腾。一名陆战队员迅速补上了一枪。
有好几扇舱门通向停泊舱,更多的圣约人部队源源不断地从各个方向拥来。帕克站出来,动员手下迎头而上。“派对时间到了!”他怒吼道。
他一个转身开枪便射,大家很快都加人到战斗中。顷刻之间形形色色的子弹和枪火一齐迸发。死的、伤的——人类和圣约人——铺满了甲板。
士官长始终警觉地背靠着陆战队员,或立柱,或最近的舱壁。他的雷神锤盔甲和可再充能的能量盾,给他提供了其他陆战队员望尘莫及的优势。所以,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对付精英战士上,而把豺狼人和咕噜人留给其他人解决。
与此同时,科塔娜为了找到脱离包围圈的最佳途径,正努力人侵战舰的电子神经系统。“我们必须立刻找到离开这个停泊舱的出路,”士官长对她说,“不然,恐怕就没有人能活着完成任务了。”
士官长猫到一个装备箱后,把弹匣中余下的子弹全部倾泻到一个挥着手雷冲过来的咕噜人身上。然后略作休整,重新填弹。
一个猎手发出令人毛骨惊然的咆哮,冲人战阵。士官长回过头,看见帕克中士正对准魁梧的异星人开火。突击步枪中只射出了三发子弹——枪里最后的弹药。他扔掉空枪,往后退去以争取时间。他的手伸向随身手枪。
猎手向前一跳,怪兽尖利的背刺戳穿了帕克的防弹盔甲。他被撞倒在甲板上。
士官长暗暗地诅咒着,装上新弹匣,绕着走廊一路小跑,瞄准了猎手。异星人走来的速度很快,太快了,士官长知道自己肯定来不及打出致命的一枪。
猎手跨过缩成一团的帕克中士。异星人尖利的背刺已清晰可见,它再次咆哮起未。士官长喷射着子弹,尽管知道这无济于事,但他还是不愿让敌人前进到队友暴露的侧翼。
猎手毫无预兆地向前跳起,惨叫着,摔倒在地。士官长被弄糊涂了,稍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枪。难道是他侥幸地一枪命中了要害?
一阵咳嗽声传来,他看到帕克中士挣扎着站了起来,手中紧握还冒着青烟的M6D手枪。鲜血从他腰部深深的伤口中涌出,他脚步蹒跚,但还是鼓足力气往猎手横陈的尸体上啐了一口唾沫。
士官长赶紧站到掩护受伤中士的位置,朝中士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作为一个陆战队员还不错。谢谢。”
中士捡起丢掉的突击步枪,换上新弹匣,接着咧嘴一笑。“随时奉陪,老兵。”
运动探测器显示更多的敌人正在逼近,但互相没有策应。它们对停泊舱屡战屡败地突袭,一定打乱了它们的部署。这很好,他心想。我们需要一切可以争取的时间。“科塔娜,”他说,“你还需要多久才能开门?”
“好了!”科塔娜欢呼起来。一扇厚重的舱门轰然开启。“所有人赶紧从舱门撤走。万一关上了,我可不能保证我能再次打开它。”
“跟我走!”士官长叫道,带领着生还的陆战队员冲出停泊舱,进人略为安全一些的走廊。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就像一场总是不能惊醒的噩梦。营救小队一路杀敌,穿过迷宫般的走廊,走上一系列狭窄的坡道,最后来到发射舱的上层。按照科塔娜的引导,他们再次进入了战舰令人窒息的走廊通道中。
他们继续在巨大战舰的内部穿行,科塔娜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凯斯舰长的指挥官神经界面的信号很强,他一定就在附近。”
士官长眉头一皱。时间花得太久了。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着:他们逃离“真理与和谐号”的机会越来越小;何况还要带上凯斯舰长。地狱伞兵都是好样的战士,但他们也的确拖了他的后腿。
他转向帕克中士说:“和你的人留在这儿。我很快就回来——带着舰长。”
中士起初拒绝,接着又点点头。“只是别告诉席尔瓦。”他说。
“我保证。”
士官长一扇门一扇门地摸过去。终于打开了一间长方形的房间,里面有一排囚室。某种透明的能量力场似乎起到了栅栏的功能。他冲进去大喊舰长的名字,但没有人回答。快速探测证实,除了一个死去的陆战队员外,这个监禁中心空无一人。
士官长有些失落;不过科塔娜坚持说指挥官神经界面的信号依然很强,又让他重拾希望。士官长退出房间,走回大厅,再次逐一检查舱门,寻找正确的那一扇。他终于找到了,却又差点儿觉得还是永远别找到的好。
舱门滑开,一个咕噜人叫嚷着什么士官长听不懂的话,随即一道等离子束擦过他的头盔。
士官长立即开火还击,忽然听到从囚室里传来一个人的叫喊:“很高兴见到你,士官长!”他立刻明白凯斯舰长就在这里。
又一道等离子束冷不防地袭来,正中士官长的前胸,打得盔甲发出一阵警示音。他立刻在立柱后蹲下,正好看见一道能量束穿过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他扫描整个房间,寻找袭击者。
一无所获。
运动探测器只显示出淡淡的运动轨迹,却无法显示运动者的真身。
他努力集中目光,察觉空气中有一丝细微的闪光,就在他面前。他举枪朝正前方持续射击,果然听到一声嚎叫。精英战士仿佛无中生有地现了形,一把抓住自己的内脏,还没来得及把它们塞回去就死了。
他大步走向控制台,在科塔娜的帮助下,解除了能量力场。凯斯舰长步出囚室,停下捡起一把地板上的针弹枪,看着士官长。“到这儿来太鲁莽了。”他说道,嗓音嘶哑。士官长正要向他解释自己的使命,凯斯的表情缓和下来,“秋之柱号”的指挥官微笑着打断他:“谢谢。”
士官长点点头。“随时听您指挥,长官。”
“你能找到出去的路么?”凯斯怀疑地问道,“这艘战舰的走道简直和迷宫一样。”
“应该不会太难。”士官长回答,“我们只要沿着尸体走就是了。”
“小甜饼”彼得森中尉把运兵船E136停靠在离“秋之柱号”整整一公里外的地方。他透过雨迹斑斑的挡风玻璃望去,看见E206大约在五十米开外。这次飞行平安无事,坏天气占了一份功劳;而偷袭“真理与和谐号”也很可能有效地牵制了敌人的注意力,使圣约人无暇他顾。
舷梯砸到地面上,使整艘船震动了一下。运输官喊了声“清空”后,彼得森就立刻发动了鹈鹏运兵船的引擎。这种飞船在地面上极易遭到攻击——所以他急于回到相对安全的阿尔法基地。然后,预计地狱伞兵们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他再和队员们飞回来把幸存者和战利品运走。
后方的阿尔法基地,麦凯看到一阵风卷过E136的侧翼,船身摇晃起来,接着飞船加大马力,开始爬升。过了不久,E206也起飞了。两艘飞船几秒钟间就从视线中消失了。
她的部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麦凯决定坐等旁观,让排长们去安排处理,少给自己找麻烦。麦凯时常感到恐慌,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能胜任使命;好在一个教官曾经说过的话让她得到了些许安慰。
“看看你周围,”那个教官曾经建议道,“问问你自己,还有没有其他人,比你自己更有资格来完成工作。不用找遍整个银河系,就在当时、当地。如果回答是‘有’,那给他们下命令就是了,然后尽可能提供帮助去支援他们;如果回答是‘没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这种情况——那么你自己就只好竭尽全力。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一切。”
这是金玉良言,能让事情彻底改观的那种实用的建议。虽然这并没有完全消除麦凯心中的恐慌,但多少还是平复了一些。
利斯特中士和欧乐思少尉从黑暗中现身了。欧乐思长有一张小巧、古灵精怪的脸庞,掩藏了她与生俱来的坚毅个性。如果麦凯有什么不测,欧乐思就会接替她;如果欧乐思也饮恨沙场,还有利斯特候补。在降落到该死的环形世界来之前,部队本来就缺少军官。在达鲁少尉被派走担任后勤官以后,麦凯手头就缺少一个排长。所以,利斯特才被征调来补缺填空。
“一排和二排整装待发。”欧乐思兴高采烈地报告,“让我们上船吧!”
“你就想搜刮船上的物资。”麦凯说。她指的是欧乐思排长对巧克力的痴迷臭名昭著。
“才不是呢,长官。”欧乐思一脸无辜地答道,“本少尉活着,只为效忠人类、效忠陆战队特种兵、效忠连长您。”
一听这话,就连平素板着张脸的利斯特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麦凯也觉得自己的情神为之一振。“好吧,欧乐思少尉,如果你愿意带上几个最棒的士兵,及时把这批装备送上飞船,整个人类都会感激你。我、利斯特中士和第二步兵排随后就飞来加人你们。听明白了吗?”
两个排长点了点头,很快都消失在夜色之中。麦凯的目光寻找着一排的尾巴,看着一队人马渐渐化为一条线。她的思绪走得更快更远:前方大约一千米外的某处,“秋之柱号”横卧在大地上。圣约人现在占据了巡洋舰——但麦凯决心把它夺回来。
该撤离“真理与和谐号”了。圣约人部队源源不断,到处都是。新近获得自由的陆战队员们捡起圣约人的武器来武装自己,然后与营救小队成员汇合。凯斯和科塔娜召开了一次战地紧急磋商会议。“圣约人把我关在这儿的时候,我听到它们提起过环形世界,”凯斯说,“还有将它引爆的可能性。”
“等一下,长官,”科塔娜打断他,“我正在进人圣约人的作战通讯网络。”她沉默着,异常强大的入侵程序已经渗透到了圣约人的通讯系统中。信息系统是人类为数不多、尚可对抗圣约人的领先科技之一。
几秒钟后,她完成了对异星人数据流的详细分析。“如果我对数据的理解无误,那么圣约人相信光晕是某种武器,拥有超级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凯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提审我的异星人也总是在唠叨‘谁控制了光晕,谁就控制了宇宙的命运’。”
“现在我明白了。”科塔娜想到了什么,插话进来。“我曾截获多段关于一支圣约人研究小组的信息,它们在寻找控制室。我曾经认为它们是在寻找降落之前就被我破坏的飞船舰桥——其实,它们肯定是在寻找光晕的控制室。”
“这是个坏消息。”凯斯严肃地答道,“如果光晕是一种武器,而圣约人得到了控制它的能力,那么它们就会利用它来对付我们。谁知道它们将获得怎样的力量?”
“士官长,科塔娜,我要给你们一个新任务。我们要抢在圣约人之前到达光晕的控制室。”
“无意冒犯您,长官,”士官长同答,“可我们最好在着手下一个任务之前,先完成当前的任务。”
凯斯满脸疲惫地一笑。“说得对,士官长。陆战队员们!我们走!”
“我们应该回到停泊舱,请求撤退,”科塔娜说,“除非你喜欢步行回去。”
“别多事了,”凯斯说,“我属于太空舰队——我更喜欢坐船。”
离开监禁区域,回到发射舱的路程并不轻松,不过可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糟糕。没过多久,他们就都意识到:他们真的可以沿着死尸的踪迹一路回到发射舱。可惜,许多尸体都穿着陆战队员的绿色军装,这又一次让士官长想起,大约二十五年之前开始的这场战争中,有多少死去的人类和圣约人。总之,从某种角度说,圣约人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舰长的身体状况让作战形势对营救小队愈发不利。虽然他没有抱怨,但士官长明白,凯斯被圣约人的严刑拷打折磨得痛苦而疲惫。要跟上其他人的节奏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挣扎。
士官长示意队伍停下。气喘吁吁的凯斯给了他一个厌恶的表情,但好像又很感激这片刻的休息。
两分钟后,士官长正准备示意小队继续前进,三个咕噜人就跌跌撞撞地进人了视线。针弹枪的子弹从舱壁反弹回来,击中了右边的士官长。
能量盾抵挡了针弹的冲击,士官长开枪反击,其他队员也纷纷开火。凯斯打出一连串玻璃般的针弹,针弹击中一个咕噜人后把它炸成了碎片。其余两个咕噜人,则被等离子步枪和士官长突击步枪的交错火力消灭了。
我们快走。士官长提议。他带头一路穿过通道,弯着腰,时刻预备着敌人的出现。他在蜿蜒的通道中差不多才前进了二十米,就发现了圣约人——两个豺狼人和一个精英战士。
敌人正在逼近,毫无疑问,他们又要耽搁更久。他用最后一颗破片杀伤手雷干掉一个豺狼人,接着用突击步枪的火力牵制住精英战士。凯斯指挥陆战队员们集中射击异星人的侧面,精英战士随之倒地。
“我们必须决走,长官,”士官长警告凯斯,“无论如何,我们走得太慢了。”
凯斯点点头,他们一鼓作气冲下迂回曲折的通道,不再躲躲藏藏。终于,在经历了无数峰回路转之后,他们抵达了停泊舱。士官长起初以为那儿会空无一人,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好像有两柄光剑飘浮在半空中。
士官长刚刚遭遇过禁闭室中隐蔽的精英战士,他现在有了新的经验,不想再碰运气了。他掏出手枪,开启放大镜,仔细瞄准他连续扣下扳机,半个弹匣的子弹全部送到了光剑右边的区域。一个圣约人战士渐渐出现在视野里,仆倒在平台上。
一个陆战队员叫道:“当心!掩护舰长!”第二柄光剑在空中划出几何图形,就像长了看不见的腿似的向前移动。士官长朝第二个异星人快射三枪,命中了它的隐身服发生器,精英战士现出了原形。各方火力集中倾泻之下,它倒地身亡了。
科塔娜打开了雷神锤盔甲的通讯系统,传来一阵静电杂音。“科塔娜呼叫E419……我们已经找到舰长,急需撤离。”
几乎瞬间就传来了回应。“不行,科塔娜!我后面跟了一群女妖战斗机……看来我一时甩不掉这尾巴。你们最好自己找飞船撤离。”
“明白,‘克敌铁锤’。科塔娜通话完毕。”无线电“啪嗒”一响,科塔娜切换回内部扬声器。
“空中支援被切断,舰长。我们不得不在这儿一直坚守到‘克敌铁锤’赶来。”
一个陆战队员因曾做了太久圣约人的战俘,留下了精神创伤。他一听到内部通讯,信念就开始崩溃。“我们被困住了!我们都要死了!”
“收起你的抱怨,士兵。”凯斯喝斥道,“科塔娜,如果你和士官长能让我们登上圣约人的登陆飞船,我能带大家飞离这儿。”
“是,舰长。”人工智能回答,“有一艘圣约人登陆飞船停在下面。”
士官长看到头盔显示屏上出现了指向标,他跟着箭头所指穿过一扇舱门,走下一连串通道,进人了运兵船停泊舱。
不太凑巧,整个停泊舱布防严密,一场新的交火爆发了。局面正变得越来越糟。士官长把最后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啪嗒,一声装人MA5B突击步枪,开始有节奏地点射。咕噜人和豺狼人纷纷四散躲避,开枪还击。
弹药计数器还是疾速下降。两个咕噜人倒在了士官长的枪林弹雨下。没过几秒,弹药计数器就显示为零了。
士官长扔掉步枪,掏出手枪,继续开火射击。异星人部队正在停泊舱远端开始重新集结。“如果我们想走,”他喊道,“最好趁现在。”
登陆飞船的造型就像一个巨大的“U”字。飞船停靠在一个反重力场上,周围的风旋转着吹向它,船身轻微振动着。他们冲向飞船,凯斯说:“全体人员冲刺!”我们上船!“接着,他就带着陆战队员们冲进一扇开着的舱门。
士官长等到所有队员全部登机后,才返身跳上飞船——正是时候。他的手枪里只剩下一发子弹。
科塔娜说:“给我一分钟熟悉一下飞船的操作界面。”
凯斯摇摇头。“不用了。我亲自来飞这只小鸟。”
“舰长!”一个陆战队员喊道,“猎手!”
士官长从最近的舷窗向外张望,士兵说的没错。又有两头重型异星怪物来到停泊舱,正向飞船逼近。它们背刺挺立,把核子枪高举到位,准备开火。
“抓紧!”凯斯说道,一边打开飞船的重力锁定,使飞船脱离原位。他将两个操控杆中的一个前推,“U”形船身立即向前一冲,撞上了猎手。两个猎手仿佛被轻轻打了一拳,跌倒在地。飞船又往后一撤,恢复到原来位置。
一艘重达数吨的飞船,就算是轻轻一拳也绝对势大力沉。登陆飞船的船身撞扁了猎手的胸甲,盔甲被一直压缩进体腔,两个猎手舞间毙命。其中一具尸体不知怎么粘到了U形船体的凹陷处,直到后来登陆飞船碰到“真理与和谐号”的舱壁时,才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