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斯心烦意乱的跟埃弗里交流了一下眼神,埃弗里默默的摇了摇头:不值得和这两个家伙较劲。
“我想你们两个心里应该明白,”伯恩斯操着一口浓重的爱尔兰口音慢悠悠的说道,“我靠子弹和步枪为生。”他放下肩膀上面的突击步枪,解下挎在腰上的M6制式手枪,把两样武器放在了埃弗里的步枪的一旁,伯恩斯挑衅一般的贱笑着,“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它们还原封不动的放在这里哈。”
两名警官有些面露难色,他们退后一步,放埃弗里和伯恩斯进入了特恩总督的会客室中。
特恩总督的会客室整体呈扇形,越往里走,内部的空间就越是宽敞明亮。房间内部西边的墙壁之上悬挂了一幅描述早期奥特加德景象的巨大全息投影,一名年轻男子伫立在一座高塔的地基旁边,这个又高又壮的男孩满面笑容,尽管没有了那标志性的红色胡须,但是毫无疑问他就是特恩总督——确切来说是不到十岁时的特恩总督。
“我不知道您葫芦里卖到到底是什么药,总督大人。”欧-西格宁少校说道,她站在特恩的红色抛光橡木桌前,一身浅灰色的高领制服——和上次她去医院埃弗里时所穿的是同一件衣服。少校那一头乌黑的秀发这回盘成了马尾,三条金杠和一枚橡树叶形状的金星印在了制服上面的肩章上。
“在你们做出任何歇斯底里的疯狂举动前,”总督怒吼道,“必须要得到我完全的同意和认可!”总督站在桌子后面,紧紧抓住身旁那灰色皮制转椅的扶手,特恩今天穿了一件灯绒芯的裤子和一件紧身的法兰绒的衬衫——这两件皱巴巴,脏兮兮的衣服足以说明总督穿着它们已经勉强过活好几天了。
“我们的计划,”基连冷静的回答道,“也就是你一周前同意批准的那个计划,假如你现在回心转意,我们仍有相当之大的成功几率来彻底的执行它。”
“你告诉我你已经将希弗彻底关闭了!”特恩愤怒的指向站在桌子黄铜全息投影器上的麦克。
“是的,没错。”人工智能从容回答道。
“那它们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又联系上了的?”
“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下了一组运算阵列继续工作以保证在需要的时候能够让我迅速进入泰尔拉的控制系统当中,”麦克扭头看了一眼基连,“毫无疑问,我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在没有得到我本人的批准之前,你他妈没有任何权力做出任何他妈的鬼决定!”
人工智能耸了耸肩,“我们为什么不能保留那个运算阵列?真是荒谬。”
“荒谬?”特恩推开身旁的转椅朝着桌子重重地砸了一拳,“那些混蛋把整个格莱德希姆小镇都给烤熟了!”
“准确的说,”麦克反击道,“泰尔拉空间站上的异星人和袭击我们的异星人并不属于同一个种族。”
埃弗里的脑子飞速的开动起来,希望能够尽快搞清楚总督和少校在争论些什么。异星人登上了泰尔拉空间站?埃弗里有些糊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特恩朝着庞德上尉投出了愤怒而绝望的一瞥,“我现在到底还是不是这个房间中有资格掌控大局的唯一决策者?”
“首先我希望您能够冷静下来,总督阁下,”庞德上尉的脸色惨白,他看起来连站稳都很是困难,“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来争论不休了。”
特恩愤怒的嗓音仿佛如同从牙缝里挤出一般,“上尉,你竟然胆敢对我横加指责,乱下命令,告诉你,我是这个星球的正牌总督,不是那群任由你们摆弄的新兵蛋子!”特恩脖子上面的青筋毕露,脸庞因为愤怒而如同胡须一般红的吓人,“在丰饶星上,只有我能够决定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总督狠狠瞪了欧-西格宁一眼,“我绝不允许你们如同诱饵一般肆无忌惮的践踏丰饶星人民的宝贵生命!”
办公室一下子静了下来,麦克摘下牛仔帽梳理着自己稍显凌乱的头发,“我很抱歉,总督大人,但是计划就是如此,我们必须执行。”
特恩有些懵了,对于人工智能的违抗上令他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趁着这个空当,基连从背后掏出一把几乎和她手掌一般大小的黑色手枪,对准了特恩的胸口,“根据UNSC殖民地宪章条例内部安全修正案第二条第八款内容之规定,在此,我宣布解除你所拥有的一切官职和被赋予的所有特权。”
“拉尔斯!芬!”特恩朝着门外高声喊道,门外两名手持M7微型冲锋枪的警官迅速冲进门内,将枪口对准了少校的后背。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埃弗里仍然没有搞清楚这场争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件事他十分肯定:那就是欧-西格宁少校和庞德上尉——也就是埃弗里的顶头上司——和特恩总督并不同属一条战线。知道这个就已经足够了,与此同时,坦白来说,埃弗里十分讨厌两个男人竟然端着武器卑劣龌龊地对准一名女士的后背。
就当第一个警官破门而入的同时,埃弗里抓住他手中M7冲锋枪的顶端一把反转过来,那个警官如同翻了一个跟头的杂技演员一般向前摔去,埃弗里伸出右肘,对准那个男人的鼻梁狠狠的砸了过去,可怜的警官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之上,手中的武器也掉落在地。第二名警官见状不妙,转过身来刚要开火,伯恩斯身手敏捷的一脚将其踢翻在地,紧接着一个鱼跃猛扑过去。爱尔兰下士的膝盖顶在警官的脖子上,另一条腿死死的将M7微型冲锋枪压在警官的胸前。伯恩斯顿了一顿,给了身子下面的男人一秒钟的时间来停止反抗,时间过后看到他仍然在不住地垂死挣扎,下士微微一笑,一记老拳喂到了男人的下巴之上。
“我们现在安全了吗?”基连连头都没有扭动一下,握紧的手枪仍然死死对准特恩的胸口。
埃弗里退出了缴获的M7冲锋枪里的弹夹,里面有整整一梭子货真价实的子弹,要是那狗娘养的抢先开火,少校肯定已经命丧黄泉了。看到躺倒在地板之上的男人挣扎着想要起身,埃弗里对准他的肚子狠狠的踹了一脚,“是的,长官,我们已经安全了。”
特恩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少校来,“你以为自己是谁,欧-西格宁?”
“这个星球之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少校回答道,然后将自己刚才的宣布重复了一遍,“根据UNSC殖民地宪章条例内部安全修正案第二条第……”
“你可以随意引用任何那如同狗屎一般不起作用的鸟条例去,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让步妥协的。”
“总督阁下,你确定要这么一意孤行地走下去吗?”麦克在一旁插嘴问道。
“难道你是聋子吗?”特恩握紧拳头,狠狠的朝着桌子锤了下去,其力道之巨大足以将人的骨骼关节都震得粉碎。总督恶狠狠的说道,“想听我再重复一遍吗?”
少校伸直了自己端枪的手臂,“不。”
少校连发三枪,身中三弹的特恩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红色的液体在他的衬衫之上喷薄而出。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埃弗里猛地扑到特恩的桌子跟前,与此同时,伯恩斯也跑到了总督身旁,特恩总督跌倒在地板之上,两名下士死死的将他压在地板之上。
“希利!”埃弗里在小队通讯频道里高喊道,“快给我上来!”
“根本不需要来这一套。”
埃弗里刚想让少校知道她刚刚在一名殖民地总督身上留下了三处致命的枪伤,突然,他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甜甜味道。
“聪明。”伯恩斯哼哼的评论道。下士摸了摸特恩“鲜血”染红的衬衫,指间沾满了TTR弹粘稠潮湿的残留粘液,“Out like a light。”
“就让他一路这么躺着,”基连关上了保险把手枪塞回了枪套之中,“直到我们安全撤离到舰队最高指挥部为止。”
突然,庞德上尉有些摇摇欲坠,“实话来说,长官,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希利叫过来的……”还没说完,上尉跌倒在地板之上,他那一只完好的手臂勉强的支撑在地板之上。
埃弗里急忙冲到上尉身旁,几乎与此同时,少校也跪倒在地板之上,她撕开庞德的衬衫,包裹在上尉胸前的泡沫自愈材料已经完全被鲜血所染红,这一次可是货真价实的斑斑热血。
“希利,立刻给我过来!”埃弗里怒吼道。埃弗里扭过脸来面向少校,“长官,事情的发展貌似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可不喜欢这种该死的感觉。我想要知道你所谓的计划到底要干些什么,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些计划的具体内容。因为有一点我非常确定——无论您的计划旨在为何——您都需要我和伯恩斯去将它来付诸实施。”
基连深深吸了口气,“好吧。”她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埃弗里,复杂的目光之中半是敬佩尊重,半是欲言又止,“好吧,洛基,把全盘计划详细介绍给我们的下士。”
埃弗里好一会儿时间里面没搞明白少校刚才到底是和谁在讲话,直到他听到了背后麦克清润嗓子的咳嗽声。
“好的,”埃弗里扭过头去,发现人工智能一脸微笑,他看起来有些窘迫,“好的,我想我们应该从这儿讲起。”
巴帕帕执事百无聊赖的在地板上蹦来蹦去,他一刻也闲不下来,一会儿瞅瞅甲烷气罐中的残留气量,一会儿抽耳挠腮的东张西望——最终,咕噜人执事第N次要求巴帕帕安静下来——巴帕帕却伸出脑袋斜视着一旁忙碌的工程师,“你觉得,这家伙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其实达达布也希望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巴帕帕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也使达达布恼怒异常。比较轻身体所产生的浮力使其恰好漂浮在异星人空间站上的智能数组跟前,直到现在,工程师还在一动不动的捣腾着那黑黑的小盒子。“别管这些,你只要看好走廊那里的动静就万事大吉了。”达达布回答道,“估计马上就要完事儿了。”
巴帕帕嘟囔了两句,重新退到了控制室的门口。咕噜人执事跃过从异星人智能数组上拆卸的防护挡板,来到了比较轻的身边。
<要来进行一场对话>工程师对他比划道。
达达布再次怀疑起将工程师带至异星人的空间站到底是否算上一个明智的选择。(天知道工程师要进行什么形式,什么内容的鬼对话)
但是当时咕噜人执事别无选自,他必须在工程师看穿自己的谎言前将其带离机库,要是工程师明白过来达达布许诺将自己的“犁耕”杰作安上武器,它还指不定会捅出什么更大的娄子呢。
达达布对于自己辜负了朋友的信任感到很是内疚,但他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了。当那艘受损的幽魂运输舰如同变魔法一般化为四辆工程师的“犁耕”杰作,达达布差点吐出血来。他根本不敢想象假如麦卡布斯知道事情真相后那暴跳如雷的可怕情景。鬼面兽酋长刚刚在异星人手中吃了大亏,他不会再对任务人的失职错误加以宽恕,达达布当然也绝不例外。
达达布伸出手指在工程师的感应节点前比划起来,<一切都还进行顺利吗?>但是比较轻并没有理睬他。
工程师的四只触手全部深入异星人智能小盒子的内部,达达布凑了过去,发现触手的细小纤毛在疯狂的运动着——这些纤毛灵巧的扭动着,将不同颜色的电路结合在一起。达达布注意到一些电路连向了异星人的智能盒子,仿佛在回应工程师触角的修复一般,盒子上面一绿一黄的两个指示灯来回不停的闪烁着。
突然,工程师捣腾的异星人智能数组重新工作起来,达达布看见巴帕帕凑了过来,他可不想让第三个人看到自己和工程师所正在进行的“罪恶”行当。
“执事,”巴帕帕小声提醒道,“弗里姆和另外两个人朝这里过来了!”
达达布举起自己粗糙的小手,一把把巴帕帕推回走廊,“快去!快去拖住他们!”
巴帕帕急忙窜出门外实施阻拦,而达达布也没有闲着,他赶忙拽住比较轻的一只触手,工程师轻轻叫了一声,扭过脸来。
<快把这些挡板安回原位!>达达布手忙脚乱的比划着。
工程师的反应有些迟钝,他好像对于达达布的惊慌失措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知道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吗?> <什么?谁干了什么事情?> <酋长和他的手下们。>达达布已经能够听到弗里姆在走廊之上大吵大嚷的声音,咕噜壮汉一把推开巴帕帕,径直朝屋里冲来。<过会儿在和你解释!>达达布捡起挡板,一把扔给工程师,然后一路小跑冲向门口。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没有任何理由从自己的岗位之上擅离职守!”达达布挡到了弗里姆的面前。
“你自己逛来逛去,东张西望的,”弗里姆满腹狐疑的回答道,“为什么偏偏不允许我在这里转着玩玩呢。”
“因为我是一名宣教执事!议会赋予我进行探索和发现的神圣权力!”
弗里姆毫不在乎的摇头晃脑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一无是处的狗屁规定,“你探索发现到可以吃的东西了吗?”
“没有。”
“那发现了什么圣迹了吗?”
“当然没有。”
“那你到底找到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现。”达达布佯装恼怒道,“在这里浪费时间和你进行毫无意义的对话对我的工作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弗里姆冷不防一记老拳直袭达达布的肚皮,受到这突如其来的猛烈一击,咕噜人执事踉踉跄跄的跪倒在地。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弗里姆径直走进控制大厅。
达达布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挡住弗里姆前进的步伐,但是弗里姆手下的瘸腿古夫和独眼塔克达克紧跟在自己老大的身后,达达布倒抽着冷气,步履蹒跚的跟在他们身后。
弗里姆来到控制大厅,环视着四周的异星人智能数组塔,有些失望的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
达达布艰难的抬起脑袋,令他感到吃惊的是,所有的防护挡板都已经被装回原位。比较轻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大厅中央,好像自从他来到空间站为止就无所事事待到现在一般。
“这下你可满意了吧,”达达布指着一旁光芒已经逐渐暗淡下去的能量核心,“给我再去弄来一个能量核心,我会考虑允许你协助我完成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弗里姆可是比他看起来要聪明的多,“那你可要跟我一起去取。”
达达布叹了口气,“好吧。”
看到弗里姆和自己的两个跟班扭头返回,达达布赶紧对比较轻说道,<不要再动那些挡板了!>达达布希望工程师告诉自己鬼面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下时间紧迫,只得等到下次见面了。
比较轻一直等到咕噜人离开控制中心渐渐远去,才长长吁了口气。房间里面的能量核心愈发暗淡起来,看来能量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工程师也不想要背叛自己朋友的信任,但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很快,工程师取下了异星人中心控制塔上的控制面板,一根触手伸入智能数组之内,然后来到了房间的全息投影器跟前。
<已经,安全,快点,出来。>比较轻仔细而又缓慢的比划着,如同他第一次达达布对话一般认真细致。
停了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异星人全息影像出现在房间的全息投影器上。
比较轻等待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你可,终于,出现,了啊>异星人的全息影像点了点头,然后如同鬼魅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接着,星盟代表着“神使”的符号出现在异星人全息影像刚刚站立的地方,比较轻满意的吁了口气,<什么,时候,其他,的人,过来?>异星人的全息影像再次出现,他举起右手,伸出了四根指头,<清晨> <棒极了!>工程师吸了口气,身体稍稍上浮一些,<不久,之后,和平,就会,降临!>房间之内的能量核心几乎就要完全暗淡下去,而异星人的全息影像也再次消失。
比较轻靠到异星人中心控制塔的边上,这里面居住的异星人智能可真是超乎想象的聪明机灵:只用了区区半个时间循环,他竟然就学会了工程师一族的肢体语言。工程师赖以悬浮的气囊因为兴奋而剧烈起伏着,我这里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去问他了!但是工程师心里眼下时间所剩不多,在能量核心完全熄灭之前,在自己的朋友达达布和那个叫弗里姆的咕噜人回来之前,自己顶多能够再问上一个问题。
<想要,我来,修理?>工程师伸出触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控制塔。
<不。>洛基迅速查看了一下受到自己破坏的希弗眼下的状况,“<没有,什么,值得,挽救>能量核心彻底暗淡下来,整个数据中心顿时陷入了一片令人不安的漆黑之中。
第二十章
丰饶星2525年2月23日
午夜之后,购物广场上的人群被彻底疏散清空了。当破晓而出的红日将第一缕阳光播撒在这奥特加德最大的广场之上的时候,这里已经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所有的难民,所有执勤的警官昨夜已经全部撤入了轨道电梯基座站中。庞德上尉慢慢的踱过空无一人的广场,到处都是被随处丢弃的水瓶,凌乱不堪的行李,乱七八糟的衣物,随处可见臭气熏天的尿布,污秽不堪的碎屑以及褶皱撕裂的全息照片,昔日美丽干净的迷人广场如今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垃圾场——这些凌乱和不堪将会伴随着史无前例的丰饶星撤离行动而被永载史册。
在广场之上设施了信号灯火为那些异星人标记出来一块降落着陆区之后,庞德手下的两名下士曾经提议在上尉同异星人进行会面的时候在附近的隐蔽角落安排狙击手以保护上尉的安全,但是庞德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两名下士的建议。希利曾经坚持至少允许他驾车将上尉从殖民地议会大厦送到购物广场这里,但是庞德只是命令他为自己换上新的疗伤纱布,然后再给自己一些止痛服药就独自出发步行前往购物广场。上尉并不是想做一名大义凛然的无畏英雄,他只是想慢慢享受完属于自己的最后行军征程。
很多陆战队员讨厌行军跑路,但是庞德却深深的爱着这项“运动”——自从他还是名新兵,庞德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惩罚性的公路长跑基础训练。自从上尉因为那次意外事故收到上级的降职处分之后,他就经常开玩笑为自己仅仅是被炸掉了一条胳膊而深感庆幸。假如那枚不长眼睛的叛军手雷不巧炸断了自己宝贵的双腿,那么上尉就只得在余生学习如何用双手继续走路了。尽管在旁人听来,这个“笑话”相当的辛酸,但是每当讲到这里的时候,庞德上尉本人还是会被自己的幽默风趣而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庞德上尉在牙缝当中不住的吸着冷气,虽然换上了新的纱布,但是他那断裂的肋骨还是刺进了本已受伤的脾部之中,希利根本无能无力来处置如此严重的伤势,而眼下时间紧迫,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将上尉送往奥特加德中心医院去进行手术救治了。有些任务由将死之人前去执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上尉在心中暗暗盘算道,当然,对于眼下这个将异星人所谓“神使”交还给他们的任务,自己无疑就是完成它的最佳人选。
购物广场的中央是一座壮丽的喷泉和一个巨大的露天音乐演奏台,围绕在它们旁边的则是一圈高大的灰色橡木大树。巨大的碧绿树叶在狂风中剧烈抖动着,上尉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每走一步他都倍感艰辛,直到上尉慢慢走出橡木大叔碧绿的荫蔽,能够再次抬头仰望那蓝蓝的天空之时,他才意识到那些树叶迎风招展的真正原因。
异星人的战舰正在慢慢朝奥特加德驶来,那圆润庞大的舰身在反重力单元强大的力场支撑下缓缓降下而来。
要是换作在其他的情况下,看到如此巨大的战舰滑行在奥特加德的上空,舰身距离奥特加德的最高建筑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庞德上尉一定会感到很是敬畏,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异星人战舰上所散播而出的反重力力场简直比希利给的那些止痛药更加能够缓解上尉的伤痛。异星人战舰缓缓停在了庞德的头顶正上方,上尉深深吸了口清晨凉爽宜人的清风,能够暂时忘却伤痛带来的困扰简直是太舒服啦。
但是伤口的痛楚很快又杀将过来,随着异星人战舰停在了城市上空,舰上的反重力单元也停止了工作,上尉苦笑一声,拖着伤残之躯继续朝着陆区慢慢走去。
上尉仅剩的一只手臂紧紧夹住从总督办公室里拿来的那个黄铜底座的全息投影器,更加令上尉感到难受的是,欧-西格宁少校还在全息投影器的底座上面加装了一个钛合金的网路继电器,虽然少校曾经提议换用一个较为轻便的全息投影器,但是洛基——也就是那长期处于睡眠状态的丰饶星行星防御用人工智能——还是坚持必须使用那个功率更为强大的全息投影器。
庞德上尉的伤情是如此严重,以至于几近精神恍惚的他根本没有对于洛基对于自己计划的解释听进多少内容,但是上尉还是领会了一些计划的主旨意义:异星人眼下正在寻找一个被他们称为“神使”的强大联网人工智能,万幸的是异星人队伍之中出现了一名叛徒,由此洛基从那名变节者口中得知了一个能够将异星人主力调虎离山的绝佳妙计——只要将电子继电器中注入超额的数据信息流组,就可以伪造代表“神使”的电子信号。
对于亲眼目睹了格莱德希姆毁灭惨状的约翰逊下士和伯恩斯下士来说,要他们相信异星人口中的“脱身妙计”简直比登天还难,当欧-西格宁少校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之后,两名下士甚至表现出了如同特恩总督一样的愤怒与不解,眼下他们正在焦头烂额的组织丰饶星的难民们躲过异星人战舰的毁灭打击,为什么现在又要主动引诱这些该死的杂种来到奥特加德呢?
就在这时,一架异星人运输舰从战舰的船尾舱门处缓缓飞出,然后突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滑过泰尔拉那宏伟壮丽的七座轨道电梯,直扑购物广场而来。
庞德费劲全身力气才爬上露天音乐演奏台的木制阶梯,他惊讶的发现,四个模样奇怪的物体顺着异星人运输舰之上的重力力场缓缓下降,庞德上尉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看清这些“模样奇怪”的家伙原来是某种车辆,这些异星人的载具初一着地,那锯齿状的锋利滚轮就呼啸着旋转起来,四辆车子就围绕着硕大的购物广场巡视侦查起来。
每辆载具都由一名身着盔甲的异星人来驾驶,庞德认出了那个为首的高个子异星人,他就是那个在会谈时跟在异星人首领一旁的棕褐色皮肤的小喽罗。四个异星人中为首的那个黑色皮毛身着红甲头领摆正车头,直直朝着庞德冲将过来,然后将车子停在了喷泉和奏乐台中间的空地上。
庞德趁着异星人下车的功夫好好将这些家伙奇形怪状的坐骑打量一番:首先,车子的座位是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和明显,异星人在自己的车子上加装了某种反重力工作单元,其次,每辆车子上面都附加了两把异星人的长钉步枪,这些外挂武器被草草安装在庞德上尉认为是车子引擎的地方。弯弯曲曲的控制线路从长钉步枪一直延伸到异星人车子座椅上方的控制扶手前面——这样驾驶者就可以轻松自如的在驾驶车辆的途中开火射击了。
红色盔甲的异星人越过喷泉,径直朝上尉走来,它从腰带上取下了一把长钉步枪,直直的对准上尉的胸膛,头盔中黄色眼睛机警的四处打量着。庞德上尉笑了,他举起全息投影器并按下了开关,洛基从异星人告密者那里复制得到的那个圆形符号出现在了全息投影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