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抱歉,”布尔加宁说,维持着笑脸,“我在仓库很远的一头。卡尔波夫生病了吗?”
“卡尔波夫只是个收钱的。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我要你跟那些在象牙岛上的人联系。”
“不太容易。”
“叫你做你就做。”
几天前,莫斯科打电话来,告诉他将最能干的挖象牙的人召集起来,派他们到那座岛屿去。他们在那儿会找到一个科考队,要他们绑架一个叫卡尔拉·詹诺斯的女科学家。他们要将她交给一群从阿拉斯加来的人。
“我可以试试,”布尔加宁说,“天气……”
“我要你改变给他们的命令。告诉他们将那个女孩带走,离开那个岛屿。”
“美国人怎么啦?”
“他们的人来不了。他们愿意为这项工作付一大笔钱,所以她显然有些价值。我们会跟她聊聊,看能从口里套出什么来,并留着她要赎金。”
布尔加宁耸耸肩。真是典型的莫斯科黑手党,两面三刀,残忍又直接。
“其他科学家怎么办?”
“告诉你的人,别让人发现。”
布尔加宁脊背升起一阵寒意。他不是什么好人,年轻走私的时候也打碎过几个脑壳。挖象牙可是一种玩命的生意。黑手党插手象牙生意之后,他们雇佣了一些将其称为“社会渣滓”还算积了口德的人。他的一些竞争对手在恰当的时候失踪了。
与此同时,他又不是蠢货,知道作为知道内情的人,他迟早也会被消灭掉。他会按照那人说的去做,但他脑里已经在盘算收拾生意,离开雅库斯克。他口干唇燥地点点头,打开一个壁橱,里面藏着一套非常先进的无线电设备。
不消几分钟,他就联系上那些挖象牙的人。利用一套精心编织以免被人窃听的密码,他打电话给那支队伍的头目,一个叫格里沙的暴戾家伙,他的祖先是蒙古人,几百年前就住在库页岛上寻找象牙。他将要求说了出来。格里沙只是重复了他听到命令,以确认没有听错,不过除此之外就没有问题了。
“好了。”他说,将麦克风放回去。
那个黑手党的人点点头。“明天我会回来了解情况。”
那人离开之后,布尔加宁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他不知道和这些莫斯科来的杀手打交道可怕,还是和那些替他工作的杀手打交道可怕。他知道的是,他在雅库斯克的日子不多了。在他们找到人来取代他之前,他会安然无恙,但是,他同时会启动一项谋筹已久的计划。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有几百万美元。
日内瓦不错。或者巴黎或者伦敦。做珠宝生意也能赚很多钱。
反正什么都比西伯利亚的冬天好。
他微笑起来。黑手党可能帮了他一个大忙。
(重要说明: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请购买正版书。)
Xinty665 免费制作
第二十二章
彼得罗夫正要离开他在无趣的莫斯科政府大楼的办公室,秘书说他有个电话。他心情很不爽。他刚刚无法推辞掉在挪威大使馆举办的一个外交宴会。挪威,饶了我吧!除了熏鱼没有其他好吃的。他打算大灌伏特加,让自己出丑。也许他们以后不会再邀请他了。
“你不会让他留言啊,”他咆哮说。他走出门口时回过身说:“谁打的电话?”
“一个美国人,”他的秘书说,“他说他的名字叫约翰·道伊。”
彼得罗夫一副震惊的样子。“你没听错吧?”
彼得罗夫推开他那个满脸惊诧的秘书,回到办公室,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将其凑到耳边。“我是彼得罗夫。”他说。
“你好,伊万。我听出你的声音来了。”电话里的声音说。
“我也听出来你还是那个叫库尔特·奥斯汀的家伙了。”彼得罗夫说。他的咆哮声和眼里洋溢的快乐并不相称。
“你很精嘛,老朋友。还是那个伶牙俐齿的老克格勃。你怎样啊,伊万?”
“我挺好的。自从雷佐夫那件事到现在多久啦?”
“反正好几年了。你说如果我需要帮忙可以打电话给你。”
奥斯汀和彼得罗夫曾经联手摧毁米哈伊尔·雷佐夫的阴谋,那人是个俄国的阴谋家,筹划利用海洋积聚的爆炸性甲烷水合物在美国东部海岸引发一场海啸。
“你能找到我真幸运。我刚要去挪威大使馆参加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宴会。需要我帮什么忙呢?”
“萨瓦拉和我需要尽快到新西伯利亚群岛去。”
“西伯利亚!”彼得罗夫哈哈大笑,“斯大林已经死了,奥斯汀。他们不再遣发人去古拉格。”他环顾四周,“那些冒犯了上级的人得到了升迁,获得了一个官位和一间装修品味糟糕透顶的办公室,他们在这样的地方无聊得要死。”
“你又故态复萌了,伊万。”
“俄语可没这个说法。总之冒犯上级不是聪明人做的事。”
“下次和普京聊天的时候,我会替你说几句好话的。”
“我可不希望你这么做。普京总统就是那个被我冒犯的上级。我揭发了他的一个莫逆之交,那人一直从一个石油公司汲取不义之财,政府接管了这个公司,逮捕了它的所有人。这是克里姆林宫常见的蠢事。我被从情报部门调走了。我在高层有很多朋友,所以没有得到公开的惩罚,而是被安置在这个天鹅绒的笼子里。你去西伯利亚干什么呢,能告诉我吗?”
“我现在不能跟你细说。我只能告诉你事情至关重要。”
彼得罗夫笑起来。“你的事什么时候不重要啦?你想什么时候走?”
奥斯汀试图在阿拉斯加大学找出卡尔拉·詹诺斯的去向之后,打了这个电话给彼得罗夫。和他交谈的系主任说卡尔拉在新西伯利亚群岛参加一支科考队。系主任提到,这是一个星期来第三次有人问起象牙岛的科考了;这时奥斯汀知道自己得尽快行动。
“立即,”他告诉彼得罗夫,“尽快吧,如果你能安排妥当的话。”
“你太匆忙了。我会给华盛顿的大使馆打电话,让他们将签证快递给你。不过,我可不是白帮忙的。代价是你得让我请你喝一杯,那我们就能叙叙旧啦。”
“成交。”
“你到那边需要支持吗?”
奥斯汀想了想。根据过去的经验,他知道彼得罗夫说到支持,意思是一支武装到牙齿并且随时准备开展行动的凶残别动队。
“也许迟点会需要。情况可能要求从一开始就得像动手术那样小心翼翼。”
“要是这样的话,我会让医疗队准备好,以防万一你需要动手术。我自己可能也加入呢。”
“你刚才说你很无聊,看来还真不是开玩笑。”奥斯汀说。
“我很想念以前那些日子。”彼得罗夫说,声音充满了怀念。
“我们喝酒的时候再来回想。”奥斯汀说,“抱歉要挂你电话了,我有几个电话要打。我会给你打电话,把最终的行程安排告诉你。”
彼得罗夫说他理解,告诉奥斯汀保持联系。他挂了电话,告诉秘书让那辆本要载他去挪威大使馆的轿车别等了。他打电话给俄罗斯驻华盛顿大使馆,那儿没有人知道他职位被谪的事情,他能够指使人派发签证,让奥斯汀和萨瓦拉以NUMA科考的名义进入俄罗斯。确信签证几个小时之内就会发出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点起一根他最喜爱的细长古巴雪茄,想起他和这个来自NUMA的急性子的勇敢美国人之间的邂逅。
彼得罗夫年过不惑,有一个宽宽的额头和高高的颧骨。要不是右半边脸上有块难看的伤疤,他本来也算得上英俊。伤疤是奥斯汀给的礼物,但他没有对那个美国人怀恨在心。冷战期间,他和奥斯汀分别替自己国家的海军情报部门工作,发生了几次激烈的冲撞。有一次苏联试图虏获一艘被击沉的美国的间谍潜艇和艇上的工作人员,他们交锋了,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变得白热化的。
奥斯汀救走了艇上的人员,提醒彼得罗夫说他在潜水艇上安放了定时炸弹。彼得罗夫一败涂地,愤怒异常,赶忙让自己的微型潜水艇下沉,却被爆炸波及。他没有因为这次事故和因此造成的伤疤而怨恨奥斯汀,实际上,他将其当成一个教训,教自己以后要沉得住气。后来,他们发现在雷佐夫事件中成了同志,组成了一支战无不胜的队伍。奥斯汀要是认为,彼得罗夫见到自己国家发生好玩的事情,却甘愿置身事外,那么他就错得厉害啦。彼得罗夫反复思考,抓起电话,开始拨号。
奥斯汀接通了萨瓦拉的电话。“我刚好要出门,”萨瓦拉说,“在NUMA见吧。”
“计划有变,”奥斯汀说,“我们要去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萨瓦拉像个瘪了气的皮球,“我是墨西哥裔美国人。我们可不太适应寒冷。”
“只要记得带上你那带皮套的骑师就好了。我会带上我的喇叭枪的。”他说,骑师是萨瓦拉给他的大口径左轮枪起的花名,“你可能也想买几份保险。”
他安排萨瓦拉到机场会齐,开始去扒出适合在极地环境穿的衣服。
几千英里之外,施罗德在一间狭小的舱室中,在他踏上那座岛屿之前,再次看了看地形图。
很久以前,施罗德就学到在行动之前了解地利的必要性,不管那地方是100平方英里的乡村还是城市巷道中的几个街区。
他研究这张地图好多次了,觉得他已经很了解象牙岛,就像到过上面一样。该岛形状狭长,宽约10英里,长约20英里。海水侵蚀了冻土,所以海岸线像碎瓷片那样成锯齿状。在南边的海岸,海岸线呈半月形凹进,形成了一个避风港,那儿附近有一条河流进大海。
古代的河流——有些已经干涸,有些依然流着水——在起伏的苔原上划出弯弯曲曲的自然通道,创造了一个迷宫般的地区。冻土之上有个休眠已久的火山隆起,像一块巨大的黑痈。他将地图放在一边,翻起一本残破的俄国旅行指南图书,那是他安排如何乘坐交通工具到这座岛屿时在一家旧书店买来的。他很高兴他掌握的俄语依然能派得上用场。象牙岛是18世纪晚期由一些俄国毛皮商人发现的。他们发现了成堆的动物骨头和猛犸长牙,岛屿的名字因此而来。骨头在开阔的平地上堆得到处都是,或者由于寒冷而凝成起伏的山坡。
一场残暴的谋杀终结了毛皮交易的生意,搜猎象牙的人开始走进来。优质的象牙在中国的雕刻家中和在世界其他地方都大有市场。俄国政府宣布这白色矿藏为国家所有,给企业颁发了开采经营许可证。有个商人雇佣了一个代理人。那人叫桑尼科夫,走遍了所有的极地岛屿。
象牙岛的宝藏非常丰厚,但因为它地处蛮荒,而南边有些比较容易开采的岛屿,所以相对来说它保持了原始的状态。书上说,少数几个寻找象牙的人胆大包天,在小河的入海口建了一座根据地,但由于其他地方更适宜人居住,这座岛屿大体上被放弃了。
舱室的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的研究。敲门的是船长,脸圆圆的,身上有一半俄罗斯血统,另一半是爱斯基摩血统。
“送你上岸的小船已经准备好了。”船长说。
施罗德抓起他的粗呢包,随着船长来到这艘拖船左边的船舷,沿一条船梯爬向一艘小船。一个船员划着桨,施罗德则用一柄长长的鱼叉撩开漂浮在静止的冰冷海水上的浮冰。几分钟后,小船的船底碰上碎石海滩。施罗德将他的包扔到岸上,从船上走下来,帮忙将其推开。
他目送那艘小艇在迷雾中消失。虽然那艘渔船离岸只有几百码,在浓浓的水雾遮掩下,它几乎是隐形的。他安排那艘船等上24个小时。施罗德将会站在海滩,发出信号让他们来接他。他希望卡尔拉能和他一起。他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说可能有危险能不能说服卡尔拉离开这座岛屿。这个问题他想稍后再处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她。他希望不会太迟。就他这个年龄来说,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但他的身体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它已经度过了将近80个艰苦的年头,开始衰弱了。他的肌肉和关节发痛,并且他已经瘸着一条腿走路了。
施罗德听到渔船发动机突突的声音。那艘船正在离开。船长一定打定主意收了一半钱就离开,而不是像他们之前谈好的那样,等施罗德回来再付清全部金额。他自从一开始就像海盗般催促船长快点前进。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他察看所能看到的岛上景象。海滩逐渐升高成一座低矮的堤坝,爬上去应该不太费劲。他把粗呢包搭在肩膀上,走得更近一些,看到沙地上有一些鞋印。这肯定是前往象牙镇的主要通道。
他沿着河边走了大约10分钟,当他看到外观实在抱歉的几座小房子居然也被称为镇,不由得哈哈大笑。古老的房子旁边那两个巨大的彩色帐篷告诉他,他找到了科考队的营地。
当他走进营地,看到那些房子的时候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建筑的材料是石头,实际上却是成千上万块大骨头。他将头探进两座小房子,看到一些睡袋。第三座房子不知道为什么锁上了。他查看了两个帐篷,发现他们中有人在里面搭了个厨房,还有一个乱糟糟的客厅。施罗德绕着这个营地走动,大声叫喊了好几次,但没有人回答。他望向那座阴沉沉的远古火山,扫视着岛屿,但见不到任何动静。他并不意外,这座岛上迷宫般的沟壑能够藏下一支军队。
他跋涉着走回小河,看到沿着河边的鞋印延伸到河里去了。他经验老到的眼光判断出来这些鞋印属于五个不同的人,其中两个较小、较浅的看上去是女人留下的。想到很快就能和他的教女团聚,他精神振奋,觉得没那么累了,脚步轻快起来。过了一些时间,施罗德的高兴变成了警惕。
一些重重的鞋印踩上其他的。有人跟踪卡尔拉和她的队伍。
(重要说明: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请购买正版书。)
Xinty665 免费制作
第二十三章
从她已经爬上去的那个山坡上面,卡尔拉发现象牙岛并不像她最初认为的那样寒冷荒凉。苔原上没有树,但上面长满了繁茂的低矮灌木、青草、地衣和沙草,形成一张柔和的地毯。蒲公英、毛茛和杂草划出道道鲜艳的色彩。早晨的阳光在远处的湖泊和河面上荡漾。吵闹的海鸟在头顶盘旋。
在她脑海中,她将这崎岖不平的风景想像成翠绿的原野,草原上散落着大群大群的猛犸。那儿还会有野牛、长毛犀牛和大地獭,全都被诸如剑齿虎之类的捕食者所追杀。她几乎能闻到动物的麝香气味,几乎能感觉到大地因为成千上万只大型动物的跑过而晃动。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一个邪恶的巫师摇动了一根魔法杖,猛犸和其他生物灭绝了。自从她懂事起,就被这种灭绝的疑问困扰着。和很多孩子一样,她也曾为恐龙和在恐龙之后主宰地球的大型哺乳动物着迷。
她祖父是她认识的人中惟一的科学家,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跑去问他是什么导致这些高大生物的死亡。他解释世界沧海桑田的变化时,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问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再发生。他说会的,她无法入睡。看到她的担心,隔了几个晚上,他教给她一首能够让乱成一团的世界恢复正常的儿歌。她正努力从记忆中把这首儿歌挖出来,这时听到有人大喊——
“卡尔拉!”
玛丽亚·阿巴托夫正在朝卡尔拉挥动手臂。科考队已经准备好再次前进了。卡尔拉开始走回去,和他们在一起。是时候回到手头的任务了。她知道那并不容易。发现猛犸幼象的尸体实在是非常走运的事情。但象牙岛埋藏着大量远古的宝贝。如果她不能在这儿找到她想要的,她会永远不再参加实地考察,而将毕生精力献给编排博物馆的标本目录。
一顿丰盛的早餐让他们精神抖擞,科考队很早就出发了。伊藤和佐藤比别人都先准备好。他们穿着防寒服装,从头到脚都是一模一样。谢尔盖比往常更加乖戾,甚至连玛丽亚可爱的笑容也无法消除他烦躁的心情,所以她干脆不理睬他了。
他们背上背包,利用河流当向导,朝岛屿深处进发。他们穿过苔原的时候很顺利。到得十点前后,他们在卡尔拉爬上的山丘旁边休息的时候,已经跋涉了好几英里。
为了重新启程,卡尔拉将包背上,说:“我一直在想。你们怎么把那个标本一直运回营地?它肯定有800磅那么重。”
伊藤笑起来,指了指他和佐藤背着的包。“充气筏。我们将标本弄到河边,一路漂回营地。”
卡尔拉对他们的足智多谋大加赞赏,伊藤微笑着,礼貌地鞠躬。
谢尔盖一马当先,随后是两个妇女,日本人跟在最后。他们离开河流,走向内陆地区。地形从平坦的苔原变成起伏的山峰和峡谷,最终他们来到环绕着火山底部的起伏山丘边缘。他们越走越近,他们在远处见到过那个被拦腰截断的黑色山峰开始在他们头顶放大,活像地下世界之王伏尔肯的神坛。
他们沿着几个小湖泊的湖岸步行,丛丛棉花草覆盖着满是迁徙的候鸟的沼泽地,他们绕着草丛前进。气温升到大约30度,但一阵从北冰洋吹来的微风带来的风寒系数让温度下降了一半,卡尔拉很高兴她穿着的是长长的防寒外套。
他们走下一条大约30英尺宽的沟壑,寒风不再是个问题了。他们两边都是20英尺高的沟壁。一道尺许深的流水在中间流淌,两边留下宽敞的地方可供行走。他们沿着这条蜿蜒的水沟走了两个小时,沟壁的构造开始改变。很快,这条沟壑是一间古代停尸房的事实显而易见。创造了沟壑的河水冲刷过不同年代的地层,大量的骨头从他们脚下的沙地凸出来。
卡尔拉停下来,拾起一块野牛的小腿骨,和她在几英尺开外找到的膝盖骨弥合得天衣无缝。其他科学家对此毫无兴趣。他们甚至都不再回头多看一眼,她只好丢下骨头,赶快跟上。
他们的冷漠让她既恼怒又丧气,但他们这种满不在乎的原因很快就变得明显起来。正当他们拐过一个弯道,她看见两边低矮的悬崖几乎全是由被固定在冻土中的各种动物大大小小的骨头所构成的。她很快认出矮种马和古代驯鹿的化石,肋骨和股骨,还有巨大的猛犸骨头和象牙。这个坟场至少有200码长。
谢尔盖大叫大嚷,宣布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他将背包放在地面上,旁边是一堆黑色的火灰。“这里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他说。
其他人也把包放下,只带着照相器材和几件手持工具继续在沟壑中前进。他们艰难前进,卡尔拉想起后方大本营的猛犸幼象。她很想对它做测验。从它的组织和软骨,他们能够进行碳放射检测,确认它出生和死亡的时间。象牙会提供成长曲线,就像树木的年轮一样,那会揭示季节的变化、新陈代谢率和迁徙模式。胃里包含的草籽和花粉能够说出很多几千年前生物世界的情况。
沿着沟壑又步行了10分钟,他们来到一个地方,沟壑的墙壁上有一个浅浅的洞。
“我们的小宝贝就是在这里发现的。”谢尔盖说。
那个粗糙不平的洞直径几英尺,大约一码深。
“你们怎么让它从冻土中出来?”卡尔拉说。
“说来倒霉,我们没有水管可以用来融化冻土,”玛丽亚说,“我们只好用铁锤和凿子将标本挖出来。”
“那么它有一部分露在外面?”
“是的,”玛丽亚说,“我们只得沿着尸体的边缘砍下一点点,才能把它撬出来。”她解释说他们用象牙做了个粗糙的雪橇,将冻僵了的标本拖到河里。它漂回大本营,被搬进那间小屋,里面的温度甚至白天也在冰点以下。
卡尔拉检查那个洞穴。“这儿有些东西很奇怪。”她说。
其他科学家在她身旁聚拢。
“我什么也没看到。”谢尔盖说。
“看。冻土更深的地方有其他骨头。它们的年代显然只有几千年。”她把手伸进洞里,刮下一些腐化的植物,将其给她的同伴看,“这种东西算不上非常古老。你们的小象更晚些时候才进入这个洞穴的。”
“可能是我的英语太糟糕了,不过我没搞明白你在说什么。”佐藤彬彬有礼地说。
“是啊,你在说什么啊?”谢尔盖说,丝毫不想掩饰他的烦躁,“那只猛犸不是它周围环境的一部分吗?”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不过那肉体没有腐烂太奇怪了。”
谢尔盖双臂抱胸,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环顾其他人。
“我明白,”玛丽亚说,“我们之前没发现,真叫人吃惊。这条沟壑时不时还会泛滥成灾。可能是一股激流将那个标本从远处的墙壁冲下来,那只幼象漂到这里,落在洞中,又一次被冻起来。”
谢尔盖看出他正在失去发号施令的权力。“我们又不是来这里看洞穴的,”他粗鲁地说,他领头走了大约100英尺,从发现地来到沟壑分叉的地方,“你和玛丽亚走那边,”他指着左边的岔道,“我们将会检查另外那条沟壑。”
“我们已经走过这条了。”玛丽亚抗议说。
“再看看。说不定你能找到更多漂浮的猛犸。”
玛丽亚眼中燃起怒火。佐藤眼见她就要发作,赶忙干预。“我们最好确认手提的无线电都调到同样的频道。”他说。
他们避开一场唇枪舌剑,检查了对讲机,确认电池还能使用。然后他们分成两队,三个男人走一边,两个女人走另外一边。
“谢尔盖今天怎么啦?”卡尔拉问。
“昨晚我们就你的理论吵了一架。他说它全错了。我说他没有信任你,因为你是女的。他真是个大男子主义者,我的丈夫。”
“也许他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下来。”
“这头老山羊今晚会和一座冰山睡一起。说不定那会让他冷静下来。”
她们两人哈哈大笑,笑声在沟壑的墙壁间回荡。走了几分钟之后,卡尔拉明白为什么要求她们走左边岔道的命令激怒玛丽亚了。那儿只见到很少的骨头。玛丽亚证实科考队已经探索了另外那条沟壑的一部分,发现那里的骨头远比她们走进来这条丰富得多。
正当她们检查着沟壑的墙壁,玛丽亚的手提无线电喀喀作响。伊藤的声音响起。
“玛丽亚和卡尔拉。请立即回到我们分开的地方。”
几分钟后,她们回到了沟壑分叉的地方。伊藤在那儿等她们。他说有些东西要她们看看,领她们沿着岔道走到一个地方,另外两个人在一片沟壁之前等着,沟壁看上去似乎被人用炸药炸开了。
“有人在这儿挖掘过。”谢尔盖说了句废话。
“什么人才会干这种事情?”佐藤说。
“岛上还有别的人吗?”卡尔拉问。
“我们认为没有,”伊藤说,“我想前几个晚上我看到一道光亮,不过我不敢确定。”
“看来你的眼力很好,”佐藤说,“岛上不止我们几个。”
“挖掘象牙的人,”谢尔盖断言,他捡起散落在地面上的几百块碎骨中的一小片,“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这是犯罪。根本不是为了科学研究。看上去似乎有人用铁锤和凿子对付它。”
“实际上,我们用的是一把手提钻。”
说这句话的,是陡壁之上一个俯视着他们的粗壮汉子。他的脸很宽,眼睛又小又弯曲,颧骨也很高,显然是蒙古人的后裔。他的嘴唇很薄,露出一个笑脸,嘴巴的两边都有稀疏的小胡子垂下来。卡尔拉在费尔班克斯的时候学过俄语,听懂了他话中的要旨。他双手抱着的突击步枪比任何话语都要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