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电脑桌旁边,打开他的手提电脑。利用艾德勒博士告知的网站,他发送请求,查看那个巨浪区域的卫星照片。一张图片显示风平浪静。他检索档案,找到南方美人号出事那天的图片。那艘船沉没当天的照片曾让艾德勒目瞪口呆,显示出两个滔天巨浪。轮船本身被显示成一个小小的光点,上一分钟还在,在下一分钟的图片中就不见了。
他将图片缩小,以便能看到更宽阔的海域,并看到了一些他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四艘船聚集在沉船区域附近。它们彼此之间距离相等,全都落在一个圆圈上。他对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退回到几天之前。那儿没有船。他跳到沉船之后不久,那儿只有三艘船只。当他查到美人号沉没之后一天,见不到任何光点。
他就像柏拉图笔下的洞穴囚徒,试图从影子中认识现实,但他有他们所没有的优势。他能够打电话求助。他拿起电话旁边一本厚厚的NUMA号码簿,检索名单,在电话上按了个号码。有个男人接了电话。
“你好,阿尔。我是库尔特·奥斯汀。我刚从船上回来。希望没有吵醒你。”
“没关系,库尔特。很高兴你来电。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明天早上大概八点能到我家来一趟吗?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当然,”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NUMA有几十名义务的科学家,隐姓埋名替这家了不起的海洋机构干活,满足于从事至关重要的特异现象研究,却从不居功自傲;阿尔·希伯特就是其中之一。几个月前,奥斯汀听了阿尔·希伯特在NUMA开设的讲座,内容是海上通讯和环境监测。这个人广博的知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非常清楚你所作的研究。你是应用电磁学专家,专精天线领域。你负责替NUMA设计电子眼和电子耳朵,用来探测深海,也用于它相距很远的各种行动之间的通信。我看过你的论文,论述通过缩减表面天线产生的放射模式对近地天线规模的影响。”
“你看过了?我真得意呢。基本上我做的都是零碎小事,我觉得特别行动队才是干大事的。”在NUMA内部,奥斯汀和他的队伍已经成了传奇,听到他们需要他的帮助,阿尔·希伯特觉得很吃惊。
奥斯汀无奈地笑起来。因为救了保罗·楚奥特,他手臂上的肌肉还是酸的;他觉得筋疲力尽。“最近队中的麻烦事特别多。我们真的需要你的专长。”
“只要能帮上忙我会很高兴的。”阿尔·希伯特说。
奥斯汀告诉阿尔·希伯特到船库的路线,说希望在早晨见到他。他趁着脑里的一些想法还新鲜,将其记在一本黄格笔记本上。然后他准备了满满一罐肯尼亚咖啡,将咖啡机调成自动模式,走到他在塔楼上的卧房。他脱掉衣服,钻进冰冷的被窝,很快睡着了。当清早的阳光穿进卧室的窗户,将他唤醒时,他似乎才睡了几分钟。
他冲了澡,刮了胡子,穿上舒适的T恤衫和短裤,匆匆做了炒鸡蛋和弗吉尼亚汉堡包,在露天阳台上享用。萨瓦拉敲门的时候他刚洗好盘子。隔了几分钟,楚奥特夫妇和艾德勒教授也来了。同时来的还有阿尔·希伯特。阿尔·希伯特高高瘦瘦,头发全都灰白了。他非常怕生,皮肤白得像大理石,主要因为是他整天待在实验室,既不和人接触,也不和阳光接触。
奥斯汀给每人一杯咖啡,领着他们来到阳台上一张柚木圆桌边。NUMA的总部在阿灵顿一座绿色大楼,里面有奥斯汀的办公室,那边本来可以举办会议。但在收集到更多的事实之前,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回答别人的询问,也不想让亲密圈子之外的人知道他的想法。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流,他早晨通常会在里面划船锻炼;然后眼光环绕桌子,感谢大家的到来。他感觉就像范海辛召集众人,出谋划策和吸血伯爵对阵,想问有没有人带了大蒜。
不过他直奔主题。“大西洋和太平洋发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他开门见山,“大海就像在碗里打鸡蛋那样被搅起。这些被扰乱的海流吞没了一艘海轮,可能是两艘,就我们知道的,还差点吞没另外一艘,在座也有几位被吓得掉了好几斤肉,诸位的挚友也包括在内。”他转向艾德勒,“教授,你能描绘一下我们碰到的现象,并讲解你的一些理论吗?”
“我非常乐意。”艾德勒说。他重新描述了南方美人号“不会沉没”的外表,还有成功地找到沉船的过程。他说卫星的证据显示那艘船附近的区域确实有巨浪存在。最后,他有点犹豫地谈到他的理论,认为这些乱流可能不是自然现象。他一边解释他的想法,一边看着众人的脸色,仿佛生怕别人怀疑他。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他看到的只有严肃和兴趣。
“一般来说,我们可能会将这些奇怪的海洋活动归结为海龙王在发脾气,但还有一些事情,”他说,“卫星图片显示另外一片海域也同样被扰乱了,而这些乱流异乎寻常地对称。”他利用奥斯汀的手提电脑,将杀人浪集中的区域显示给大家看。
奥斯汀要求楚奥特夫妇描述他们在漩涡中的情况。当嘉梅伊和保罗说起他们如何被吸进大漩涡,在最后一分钟获救的时候,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说这个漩涡刚开始形成的时候出现了闪电?”阿尔·希伯特说。
嘉梅伊和保罗点点头。
阿尔·希伯特的回答很简短。他只是说:“啊。”
萨瓦拉接过话头,告诉大家那艘重新浮出水面的轮船。他对发电厂和甲板上那个损坏的电子装置的描述引起了阿尔·希伯特浓郁的兴趣。
“要是我在那边亲眼看到就最好了。”他说。
“我能做第二好的事情。”萨瓦拉说。过了一会儿,电脑屏幕显示出在那艘神秘船上拍摄的数码照片。
奥斯汀问阿尔·希伯特从照片中看出了什么。这个NUMA的科学家双眉紧皱盯着屏幕,要求将照片从头到尾再放一次。
“非常明显的是,大量的电力供应向一个核心点,”他指着那个圆锥体形状的东西,“从它当前的样子,很难判断这个工具是干什么用的。”
“乔伊说过它像个巨大的火花塞。”奥斯汀说,
阿尔·希伯特抓抓头皮。“可能不是。更像是个巨大的特斯拉线圈。有很多让这个东西发挥作用的线圈见不到。现在这艘船在哪里?”
“它又沉到海底去了。”萨瓦拉说。
阿尔·希伯特的反应并不像奥斯汀预料的那样。他灰色的眼睛很兴奋,将手掌合上。“这可比整天摆弄天线好玩多了。”他又一次查看了电脑图片,然后望着众人,“有人熟悉尼古拉·特斯拉的研究吗?”
“这里经常看《大众科学》的只有我一人。”萨瓦拉说,“特斯拉发明了交流电。”
阿尔·希伯特点点头。“他是个电器工程师,塞尔维亚裔美国人。他发现,如果人们让两个线圈成直角,输入异相的交流电,就能将磁场扭转过来。”
“你可不可以让大家都听明白?”艾德勒礼貌地说。
阿尔·希伯特哈哈大笑。“我会加入一点历史背景。特斯拉移民美国,替托马斯·爱迪生工作。他们成为对手。爱迪生支持直流电,他们斗争得很厉害。特斯拉受命设计在尼亚加拉瀑布使用的交流电发电机,赢得了比赛。他将感应电机的专利出售给乔治·威斯汀豪斯,这人建立的电力系统我们今天仍在使用。爱迪生只好满足于发明了电灯泡和留声机。”
“我记得特斯拉还申请了一大堆奇怪的专利。”萨瓦拉说。
“没错。他是个天才怪物。他注册了一个无人驾驶飞机的专利,电力驱动的,每小时能飞18000英里,可以当做武器使用。他还发明了叫做‘远程武器’的东西,是一种能够在250英里开外熔化飞机发动机的死光。他对电力的无限传输领域作了大量的研究。他痴迷于集中电力,放大其效果。他甚至还声称有一次在实验室制造了地震。”
“特斯拉只是超前于时代,早就发明了弹道导弹和激光而已。”奥斯汀说。
“他的想法是对的。但却无法将之实现。近些年他变成一个宗教偶像之类的人物。有些人怀疑很多国家,包括我国,正在阴谋试验特斯拉研究中更具杀伤性的方面。”
“你怎么看?”奥斯汀说。
“这些阴谋论者开错火了。特斯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因为他是个吹牛大王。在我看来,拉兹罗·高华斯的破坏性要大得多。和特斯拉一样,他也是个杰出的电器工程师。他来自布达佩斯,特斯拉19世纪晚期曾在那儿工作过,他的研究在20世纪30年代出了成果,主要集中在超低频电磁传输领域。他开始担心会出现电磁战。他说过特定的电磁波能够用于毁坏大气层,引起严酷的天气、地震以及各种灾难性后果。他将特斯拉提升了一个档次。”
“此话怎讲?”
“高华斯真的开发出一套频率设备,能够将电磁共振集中起来,从而利用周围的设备将其放大。它们被称为高华斯定理。他在一份科学杂志发表了研究成果,但他拒绝透露能够将他描述的设备建造出来的全部频率。有些科学家怀疑他的发现没有证据。”
“幸好没人相信他,”艾德勒教授说,“控制我们已有的武器类型已经足够全世界麻烦了。”
“有人相信他。纳粹对神秘的东西、旁门左道和伪科学来者不拒。那些关于纳粹的考古学家寻找圣杯的故事是真的。他们找到高华斯,绑架了他和他的家人。他们逼迫他在一个秘密实验室工作,试图研发出一种能够扭转局面的超级武器。二战结束后,这个秘密才被公之于众。”
“他们输掉了战争,”奥斯汀说,“空口白舌的并非只有特斯拉。显然高华斯也失败了。”
阿尔·希伯特摇摇头。“没这么简单,库尔特。战后发现的文件显示,他研发的电磁武器成功在望。幸运的是,电磁战没有爆发。”
“为什么没有?”
“俄国人占据了东普鲁士的一座实验室,据说他在那儿工作。但高华斯已经失踪了。战后,苏联开展了基于高华斯定理的研究。美国得知了他们的工作,也想跟高华斯谈谈。我们的军队从来没有忽略电磁放射的重要性。很多年前,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召开过一个大型会议,探讨将他的工作应用到武器中去。”
“执行曼哈顿计划的地方?那倒是合情合理。”奥斯汀说。
“不止一种方式。操控电磁波本身就比核武器更具杀伤力。军方非常认真地对待高华斯。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时候试验了电磁脉冲武器。有人声称那些实验和苏联展开的一样,能够引发地震、火山爆发和天气突变。所以我才对天空中的闪电感兴趣。”
“和那些闪电有什么关系?”奥斯汀问。
“很多目击苏联和美国实验的人都说他们看到一阵北极光或者猛烈的闪电,这些都是电磁传输引起的。”阿尔·希伯特说。
“告诉我们更多关于这些实验的情况吧。”奥斯汀说,
“我国开展了一项叫做HAARP的计划,也就是高频活动极光研究计划,引发了很大的争议。主要的构思是将聚焦的电磁波射入大气电离层。立项的时候是学术计划,用于改善全球通信。有人怀疑它是一项军事计划,目标广泛,从‘星球大战’防御到控制人类大脑。我不知道该信哪一边,但这个计划的基本原理是高华斯定理。”
“你刚才提到特斯拉线圈,”奥斯汀说,“那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它是一种简单的共振转换器,由两个线圈组成。能量的脉冲从一个传输到另一个,产生出闪电般的效果。在电影里,科学狂人的实验室中通常有这种装置,你可能见到过。”
嘉梅伊一直认真倾听这次讨论。她身子前倾。“我们谈论的是在地面或者空气中传输这些磁波,”她说,“要是将它们送进海底,那会怎样呢?”
阿尔·希伯特摊开双手。“我不知道。海洋地理学不是我的专业范围。”
“不过我研究这个,”保罗·楚奥特说,“让我问你一个问题,阿尔。经过放大的电磁波能穿到地壳深处吗?”
“毫无问题。”
“如果这样,这些传输可能会引起地幔的异常运动,就像你刚才提到的HAARP计划扰乱大气那样。”
“什么类型的异常运动?”艾德勒问。
“可能是漩涡和回流。”
“这会引起海流紊流吗?”奥斯汀问。
阿尔·希伯特捏着下巴。“地球上的磁场正是地壳之下旋转的熔岩创造出来的。那个区域的任何扰乱都可能引起各种各样的海流紊流。”
艾德勒教授将拳头击在桌面上。“我就知道我没错!有人在耍我的海洋。”
“但这和我们谈论的东西差了十万八千里。”楚奥特说,暂时抑下了艾德勒的怒火,“我对这次讨论的感觉是,应该回到乔伊的大火花塞,或者阿尔的线圈。即使那个设备能产生出巨大的力量,和地球的巨大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
楚奥特的评价之后是一片沉默,奥斯汀将其打破。“要是有不止一个设备呢?”
他把手提电脑放到桌子中央,慢慢转动,以便大家都能看到那个被扰乱的海域周围的光点。
楚奥特立刻就明白关键所在。“四艘船,每一艘都将能量集中在一个小区域。这可能会发挥作用。”
奥斯汀点点头。“我来给你们看一些更有趣的东西。”他调出美人号沉没之后不久的图片,“我猜想这些船中有一艘作法自毙了。”
大家纷纷低声表示同意。
“这可能解释了怎么回事,”萨瓦拉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在我们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奥斯汀说:“也许我们应该关心是谁干的。这可不是有人在浴缸里面玩水那么简单。有些不为我们所知的人已经费了很大精力和财力来挑衅海洋。就我们所知,他们为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目标,已经杀了两艘船的海员,还造成了数百万美元的损失。”他环顾桌子,“我们都准备好开始工作了吗?”
阿尔·希伯特站起身来。
“我希望你是想去多倒一杯咖啡?”奥斯汀笑着说。
阿尔·希伯特一副尴尬的样子。“不是的,实际上,我要回NUMA的办公室了。我觉得你已经得到全部你想要的了。”
“乔伊,跟阿尔说说我们的‘加州酒店’规则。”
“我很乐意。就像一首古老的英国歌谣,阿尔。一旦加入特别行动队,你只能退房,不能退出。”
“我们需要你在电磁场方面的专长。”奥斯汀说,“如果你能从技术的角度判断这些白日梦有没有现实基础,那可就帮了大忙。我们能从哪儿知道高华斯定理的更多情况呢?”
“我最好的建议是到源头去找。我国的相关研究在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除此之外,甚至还有一个高华斯协会,专门收集关于他的研究和档案。我经常和他们联系,询问一些问题。”
奥斯汀转向艾德勒:“你能和阿尔一起工作,写个报告吗?乔伊,建立一座海上发电厂可是大生意。那些发电机很可能是商业公司建造的。”
“我会看看能否发现源头。”萨瓦拉说。
“我们下午就能去到新墨西哥州,明天再赶回来。”嘉梅伊说。
奥斯汀点点头。“了解哪些实验进展到什么程度,还有他们是否仍在继续。我们必须研究一切有关高华斯的文字。也许我们能找到一块不亏我们花费这么多时间的瑰宝。”
他感谢大家的到来,提议他们明天同一时间再碰面。再过几个小时,他和萨瓦拉会到NUMA的总部。走进房间的时候,奥斯汀经过他的书柜,看到一卷有关柏拉图的著作。
影子和回声。回声和影子。
他在想有哪个柏拉图能解开这个新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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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卡尔拉躺在她的睡袋里面,听着风吹过这座古代毛皮商人小屋的声音。她在想着自己见到那头猛犸幼象时的反应。那远非震惊所能形容。她觉得好像被闪电击中了。她强迫自己深深地、缓缓地呼吸。她的专业知识终于发挥作用了,她开始对桌子上的标本进行科学分析。
她用眼睛测量这动物的大小,估算它大约45英寸长,40英寸高。体重可能在200磅上下。石器时代的艺术家在洞穴中画下的猛犸特征它全都有,包括尖尖的头顶有覆盖着毛发的瘤,肩膀上有高高隆起的肉。
象牙已经开始弯曲,显示它很可能是雄兽。成年后,它们会有16英尺长。耳朵很小,和身体比起来象鼻显得很短。就算完全成熟,它们的鼻子也比现代象短。身体覆盖着栗色的毛发。从它的大小判断,她估计这头猛犸有七八个月大。
卡尔拉认为它应该是已发现的保存得最完好的长毛象标本。大多数猛犸只剩下一大块肉和骨头。人们在费尔班克斯河谷发现过的保存了一部分的猛犸尸体,命名为埃菲;俄罗斯也有两个标本,迪马和扎科夫;最有名的当数伯利斯夫卡尸体,被快速冷冻起来,它的肉甚至还能食用。但这可是一整头动物,而且状况远比它们都要好。这动物的胃中还残留着它死前刚吃的毛茛属植物。卡尔拉转向其他科学家。
“太神奇了,”她说,“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巴巴尔当时在一个古代河床的河岸。”玛丽亚说。
“巴巴尔?”
“我们得给这个小东西起个名字,”玛丽亚说,“我有一次看过一本关于大象之王巴巴尔的书。”
“我觉得这是个很棒的名字。恭喜你们大家。”卡尔拉微笑着说,“这肯定是本世纪的大发现。”
“谢谢你,”玛丽亚说,“不幸的是,这个发现给我们的科考带来了一个问题。”
“我没听明白。”
“该吃晚饭了,”阿巴托夫说,“让我们在餐桌上讨论吧。”
从阿巴托夫便便的大腹看来,他显然很少会错过晚饭。他们走到那座大帐篷。气氛相当融洽,很难相信他们身处的是一座边荒的极地孤岛。折叠桌铺着一张印着花朵的塑料桌布。灯笼柔和的火焰贡献出一个温暖的黄色氛围。尽管海面来的冷风吹得帐篷啪啪作响,汽油取暖器让内部温暖而舒适。
第一道菜是乌克兰汤,接着是营养丰富的菜燉牛肉,点心则是炸面包圈。所有这些都用茶水送下之后,跟着是高纯度的伏特加,驱走黄昏的寒冷。尝过玛丽亚的手艺之后,卡尔拉明白了谢尔盖的肥胖不只是他自己的错。
卡尔拉吞下最后一块炸面包圈。“这么简陋的条件,你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太让我吃惊了。”
“没有必要挨饿呀,也没必要像你们美国人一样吃那些又冷又干的食物。”玛丽亚说,“只要我有火,有锅和适当的调料,我就能做得和莫斯科最好的餐厅一样。”
卡尔拉举起她的伏特加酒杯。“我想再次祝贺你们的发现。你们肯定非常高兴。”
佐藤博士精细的日本耳朵听出卡尔拉有意无意将一个敏感话题带进晚餐交谈中来。
“谢谢你,”他说,“正如我们早先表示的,这是个小问题。”他望向阿巴托夫。
俄国人点点头。“你知道我们这次科考的目的是什么吗?”
“知道,”卡尔拉说,“你们在试图找到一头能够用于克隆的猛犸遗体。”
“没错,”阿巴托夫说,“这个计划萌发于1999年,当时有一支跨国科考队在一个冰冻的泥浆区域挖掘出一些可以大派用场的残留物。”
“扎科夫猛犸。”卡尔拉说。这些残留物以拥有它们被发掘出来的那块土地的家族命名。
“正确。全世界的很多基因研究机构都对这头畜生表露出极大的兴趣。他们说如果能够从软组织中提取DNA,那么它也许能够用于克隆出一头长毛猛犸。”
“我记得泥浆只保留了骨头,没有软组织。”
“没有软组织,打消的是克隆的念头,可不是兴趣。实验继续进行,”阿巴托夫说,“一群日本和中国的研究人员以和俄罗斯的冻土层一样的温度将一个死亡的牛胎冷冻起来,利用其皮肤细胞克隆了两头牛。自那以后,很多科考队继续到西伯利亚寻找合适的残留物。拙荆和我在西伯利亚一家野生动物园上班,计划利用一头印度母象代孕,产下混种的猛犸后代,然后再在它的后代身上重复实验。他们希望50年内能够有一头百分之八十的长毛猛犸。”
“这是和日本一起的共同资助项目,”佐藤博士接过话头说,“自从1997年,近畿大学的学生和鹿儿岛的兽医专家,包括伊藤博士,一直在西伯利亚寻找DNA样本。西伯利亚冻土层大约埋着1000万只猛犸,所以我们到这里来,希望找到想要的。”
“怎么克隆呢?”卡尔拉问。
“那可是极端复杂。每一步工作都不能出错。”兽医专家伊藤说,“我们会从软组织提取一条完整的DNA链,从母象体内取下一个卵子,通过放射线破坏它的DNA。我们会将猛犸的DNA植入,然后将它放回大象体内。大象正常的孕期是22个月,但我们不知道这种生灵需要多久。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照料这种混种幼象。”
“这些障碍本身都很难解决。”卡尔拉说。
“找到软组织是最难克服的障碍。”玛丽亚说。
“到目前为止。”卡尔拉说。
“要是能找到一头怀孕的猛犸那就最理想了,”玛丽亚说,“但这已经够好啦。”
“我被搞糊涂了,”卡尔拉说,“你们将那头小动物锁在小屋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佐藤博士说:“有法律上的纠纷。就像两个父母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你们又不用拥有整个尸体啊。一个DNA样本就足够了。”
“是的,”佐藤说,“但你知道科学界的你争我夺有多么激烈。谁要是能将这头标本带回家,将会赢得大量的钱财,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谁发现的它?”
阿巴托夫耸耸肩。“佐藤和伊藤,但我们要求所有权,因为我们帮忙将其搬到小屋,并且这里是俄国的领土。”
“你们没有一个约束这种事情的协议吗?”
“没有,但没有人会想到我们能找到一个这么完美的标本。”玛丽亚说。
“我们都是理性的人,”阿巴托夫说,“玛丽亚有效地帮助我们收敛男人的臭脾气。我们真诚地交谈过,还详细地讨论了要不要告诉你。我们认为向你隐瞒它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也不是诚实的知识分子该做的。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说得对。你们确实有个问题。”卡尔拉说。
四个头一齐点下。
“不过这并非无法解决的问题。”她加上一句,那些脑袋点到一半就僵住了。
“拜托,你可别告诉我们学所罗门把小孩劈成两半。”阿巴托夫说。
“不会啦。答案看起来非常明显。到外面去,找另外一个标本。同一个地方也许还有别的标本像这个。我会帮你们的。我详细研究过更新世时期象牙岛的地形,当时这里还是一片大草原,到处都是这种动物。我想我能替你们找到环境条件最好、最集中的地方,增加你们发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