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重新上路,要爬过一座山,杰米像猴子一样爬在前面,跳过石头、山缝,我们都很难跟上他。每当我们落得很远时,他便低头瞪着我们,似乎很盼望我们走得再快些。
约一个小时后,石面上已经干了,攀登也轻松了一些。我开始注意到山上有些小道,尽管我说不上来是人还是动物踩出来的。我有种感觉我们已进人了定居区。
很快我便确信了,我们来到了一间小屋旁,外形是圆锥状的。墙全部用石头一块块砌起来,杰米讲这是用来储藏食物的。房子有个不到3尺高的小木门,刻成了人体状。
阿哲打开门,将头探进去,看到房里装满了谷物。
“天哪,这个部落比我们见到的任何一个都要高等,他们从事农业,储存粮食。”
听他这么讲,杰米满脸高兴,说:“像英哥(他指的是我们国家,发音不准,刚开始都把我搞糊涂了)。”
然后莪们继续沿途跋涉,很快路旁又见到一些石头围起来的小露台,是用来种些绿芽之类东西的。我想大概就是蔬菜吧。
这个地方我们就能见到人了。不知哪儿闪出一个小男孩儿大胆地盯着我们,然后转了两圈,朝山上跑去。过一会儿,跟着几个年长者又回来了。他们好奇地注视着我们,不过,我能看得出,他们并不恐惧。他们穿得也比北部的印第安人要好些。肩上披着外套,扎着腰布,脚上是原始的凉鞋,杰米激动得不能自已。又蹦又跳,讲一种昕起来与我们以前见过的野人所用的迥然不同的语言。他抓住朋友们的前臂,紧握着以示问候。很快他们便以同样的方式回应。这会儿他们好像认出了他是谁,开始活跃起来。他们抓住他,其实是拉他到山上去,我们就在后面跟着。越来越多的孩子跑来站在我们两旁,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们。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山顶,村子就在这儿。四周围着一圈石墙,我们由一条窄窄的阶梯走进去。到了里面,我发现这种构造原来是一座天然堡垒。里面有几十户房屋,建造得比我们在别处见到的小屋要精致得多。房子是由结实的原料建成的,即茅草混泥,再和树木粘在一起,甚至还有窗子。很多的房子有两层楼那么高,带有通往上层的小梯子,上层以下层的顶篷为地板。总的来讲这是个不平常的地方,无论对于集体居住还是我提到的防御来讲都设计得很巧妙。
现在全村的人都出来了,我们被领到村子中央。那儿是一片烧黑的石头和灰末,呈一个圆圈。附近有六七家更大的房屋。我想应该是给部落里的长者住的。其中有一问最大。一侧有棵庞大的树。树干有蒸汽机那么粗,树枝直耸云霄。
几位长者走出来接见我们。我可以看出他们与众人不同。不仅仅是他们穿的染成绛红色的外衣与众不同,留的胡子也很特别。他们绝大多数都留着一嘴理得整齐的白胡子。而这地方的其他人都没有留。
杰米连续几遍重复着一个我投摘明白的词语。麦考密克先生给我解释说他在喊这个村子英明的头领,一个叫奥坎尼柯特或者跟这音相似的所谓的智者。他肯定是个被众人称作医师的那位。我当时想,他肯定研究过各种各样的荒诞艺术和巫术。这位医师也就是大首领.却没有立时露面。我注意到麦考密克脸上一副紧张的表情。他说他有过~回恐怖的经历:来的路上,离这儿不超过20英尺,他碰巧看到一个小屋,地上全部都是骨头。“我胆战心惊地想,它们究竟来自何处呀?”他低声说。
各种各样的饭菜陆续端了上来。他们堆起一堆木头生火。阿哲伸进衣兜掏出一包石楠根,打算点火(这一手他在我们行程中的很多地方露过了)。不过让他非常失望的是,这东西受了潮,根本燃不着。一个小女孩弄来些燃着的余烬引着了火。这时杰米也和族人们混熟了,尤其是和一位老太太,我想应该是他妈妈吧,还有几个年轻人,应该是他的兄弟。看得出他们在回忆旧时光。他们一会儿发出牙牙学语的声音。一会儿,拍拍后背或紧握前臂。接着隆重的一刻到了,好像有什么信号一样。众人立时安静下来.围着火堆坐下。那问最大的房屋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位老者。我想应该是叫奥坎尼柯特的那个首领本人。
就在这一刻——我知道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响起一阵霹雳雷声,更给这个老者的出场添了几份怪异。妈妈,我必经承认,这个首领给人印象特别深刻。他尽管年纪已大,身子却又高又直。一身红色长袍,雪白的胡须长至胸口,他先问候了杰米,看起来像一位慈祥的老人宠爱自己的孩子一般。接着他走出来一一接见我们。他看来对阿哲——用我们文明世界的语言来讲——很恭敬。他低下头,抓住阿哲的小臂很长一段时间。轮到我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看到智慧的火焰在那里燃烧!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他不过是个印第安人。他显然也设有超出对这些人来讲很普及的原始迷信的层次。事实上,他就是这群人的保护神,从他拄的拐杖便能看出这一点。那是根刻满了各种标记,而且裹有兽皮的长杖。
当他突然用英语和我们会话时,你可以想像我是多么震惊。他解释说,孩童的时候,他遭海盗带去,在海上呆了几年,他试着讲了几句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之类的。我们都没有听懂。然后他又重新用英语和我们交谈。他给我们讲了他的部落的故事。部落原来是在遥远的北方,被驱赶过巴塔哥尼亚高原,一直来到这片不适合居住的荒凉之地。我猜想他意思是说,侵略部落将他们从自己的家园赶了出来。不过阿哲小声说,说不定就是罗萨斯将军的手下干的。
接着是一顿宴席。用葫芦瓢装的饭菜给分成小块装到了碗里,他们给我们端上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来。一些饭菜是出奇的可口,还有一些我闻了一下便一点都没动。饭间,大家还喝一种酿造物——随便喝。刚开始有点苦,好像对消化有益处,后来我便觉得这种液体微微有点醉人。
这个聚会其实与世界上任何其他聚会都不同。奥坎尼柯特坐在一块高石上,看起来有几分像王位,他的长袍垂下来。四周是排开就坐的英国人和本地人。大家打着手势,尽情地交流着。考虑到身旁有火,并且听到断断续续的轰隆隆的雷声,大伙对鬼的疑虑全部打消了。
我坐的地方离首领很远,听不太清他说什么。不过我和杰米是挨着的。
一次他靠过来,他指着奥坎尼柯特悄悄对我说:“他是我父亲。”他说自己的真实名字是奥隆得利科(当然,名字的拼写我只是根据发音推测的),接着又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有些细节我都没听明白,不过大意是这样的:这个部落正处于危险关头,人口在下降,甚至濒临灭绝。杰米在白人生活区混了这些年之后,他希望我们西方人能够传授一些智慧,以帮助他们走出困境。
“你是说你想让我们拯救你的部落?”我问。
杰米洋溢着微笑,极力点了几下头。
饭后,女人们收走了葫芦瓢。为了照顾我们几人,火堆添了柴,燃成了熊熊火焰。因为夜幕降临,我们几个英国人开始感到寒气逼人,我们朝火堆又挪了挪,印第安人热得冒汗,朝后退了几步。奥坎尼柯特首领拿出一些应该说是原始的雪茄,轮流传到男人们手中。这时女人都已经离开了(这情景激发了麦考密克的灵感,他说这与英国人的起居室没什么两样)。不过这种烟似乎在我们身上产生了奇异的效果!我们有一种麻木感,起初觉得昏昏欲睡,随后似乎要失去知觉了。雷声听起来气势宏大。
最后,奥坎尼柯特叫杰米坐到他脚边。这好像是要处理当前事务的一个信号。就是说,要就一些重要问题交流意见了。我恐怕回忆不起这次会话的开始部分了——古怪的食物和大烟早让我的脑袋晕乎乎了——不过我还能回忆起那个首领张开双臂像要罩住我们,他要对我们的文明深处潜在的规则寻求一种解释。当然他可不是这么讲的。希望我能够回忆起他当时的原话,因为那些话那么富于激情,那么铿锵有力。
这‘请求,仅仅是它的直截了当,便感动了大伙。阿哲付诸了行动。他立即开始阐发基督教义。从旧的圣经讲起,谈到上帝怎样用6天时间创造了地球和天堂,在礼拜日休息。他口若悬河,满腹文采。谈起亚当的出世,谈起如何用他的肋骨造了夏娃(讲到人体构造,首领搞不懂了,于是阿哲走上前去,触了一下首领的腹部,这让首领受了一惊)。他接着谈到伊甸园,谈到毒蛇撒旦如何引诱夏娃上了当,又去引诱亚当。这让上帝勃然大怒,将他们驱逐出去。看到首领惊异的表情,他又回头解释毒蛇_已经被魔鬼征募了。这样便又涉及撒旦和其他天使被从天堂里扔下来的故事。为了听起来更富有色彩和感染力,阿哲讲述时还时时引用弥尔顿的伟大史诗。至于那位首领能够明白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后来他又谈到圣经的其他教义。他讲了该隐如何杀了他的弟弟亚伯,讲了亚伯兰和他受的渚多磨难,讲了亚伯拉罕奉上帝之名去杀他心爱的儿子以撒(讲到这儿时,我看到首领用一只胳膊搂住了杰米)。谈到诺亚、洪水以及摩西如何将海水断开让上帝的选民逃出埃及。这部分讲得更是形象生动。基于这一部落的历史遭遇,我想首领对这一历史事件肯定深有感触。
很难讲这些内容对首领有多大影响。夜越来越深,他的眼睛似乎也越睁越大,讲到很多地方时他都问了问题——比如在诺亚方舟上动物们没有相互残杀,又是如何生存的?问题也表明了他的质朴。
见是这等情况,麦考密克插进来继续“开化”。他从《圣经·新约》抽出一部分讲。他说上帝生有一个儿子叫耶稣,这个儿子也被称作羔羊。他通过一个叫玛利亚的女人来到世上,玛利亚没有和男人受孕便生下了他。结果这引起更大的疑惑和更多的议论。我也搞不清他们明白了童贞女生子的说法没有。后来麦考密克接着往下讲,他说玛利亚知道自己怀了上帝的孩子,因为天使加百利下来告诉过她了。他又不得不解释天使的情况以及他们照管人类的神圣职责。首领又搞糊涂了,因为他记得刚才阿哲讲过路西法才是天使。
最后麦考密克还是回到了故事的主题上来。他讲天空如何出了一颗亮星,三个卖香料的商人跟随这颗星来到伯利恒,发现一个婴儿正睡在马厩里,因为所有房间都住满了。他还讲了耶稣基督的一些传奇经历,比如他踏着水面走过湖泊而不沉,将一杯水变成大量的葡萄酒给众人饮,让一个百姓起死回生。故事最后,他讲到了“最后的晚餐”和“基督受难”。
大部分内容首领都听明白了。还有一点值得赞扬——听到羔羊被钉到十字架上的时候,他确实非常恐惧。
麦考密克讲到基督并没有真的丧生——或者说他离世了,不过封在坟墓里面几天后他又活过来了——你应该可以想像首领的表情,他很想弄清楚这儿讲的是什么意思——是说基督又能四处走动,又能讲话之类的吗?这时麦考密克表现出极大的耐心,解释说他已经进了天堂,坐在了上帝旁边。接着他又详细地讲“启示录”和“七封印”以及随之而来的换得一千年和平的基督与撒旦之战。不过看到首领满脸困惑,他放弃了这一部分,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基督的死亡实质是一件好事,困为它证实了上帝如此爱我们人类,他都不惜牺牲他惟一的儿子来偿赎长期以来我们犯下的罪孽。首领便问道:我们犯下的是什么罪呀?阿哲接过话头说,罪过来自当初亚当偷吃了禁果。这反倒让首领更困惑了,因为阿哲前面没有讲亚当、夏蛙偷吃禁果犯下天条的经过。不过这样故事倒是串了起来。
听到这里,首领的兴致似乎不那么高了。过了一会,他不知怎么突然问了一句:“这个上帝长得什么样子?”
阿哲解释说没有人真正知道他什么样子,因为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他。他又补充道,孩子们常把他想像成一个留着白胡子的智慧的老人。
听了这句,首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哈哈大笑。之后,他就好像不在听了。
受饮料和烟的刺激,我的头还是有点昏昏的,很想睡觉。这时,当地人传过来更多醉人的雪茄。
“你相信这上面写的吗?”贝丝暂时放下信问道,“这是我读到的最令人惊奇的故事。”
“继续读吧。”休督促道。

 

 

 

 

 

 

 

 

第二十九章

雪茄烟使得我一直昏昏欲睡,但闭上眼睛不大会儿,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响雷惊醒了。雷声那么响,我差点从睡着的石头上跌下去。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首领,他好像情绪不高。其实很难从一个上著人的表情看出他的兴致。我只是看到他斜靠在座位上,头枕在一只竖起的前臂上,两眼看着远处。据此猜测我想统治者不好当呀,尤其在如此原始的地方作为一个部落首领。
麦考密克先生似乎也觉察到主人表情的变化。也许是见到首领对于自己费心讲解的基督教义如此反应有几分失望,他也有些消沉了。就像俗话讲的,任你讲得大花乱坠,听者却是个聋子。不过他勇敢地引起话头。
“首领”,我听到他讲得很响亮,以便众人更容易听明白。
“请您也让我们分享一下你们部落的一些信仰吧。你们,比如说,有什么有趣的传说吗?你们相信有火神、雨神之类的吗?或者说崇拜祖先之类的事情?”首领起身将雪茄接过来,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憋在胸口一会儿,然后注视围着火堆的我们3人,呼出烟气。他似乎在考虑是否给麦考密克一个答案。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不太情愿的意思,因为他毕竟刚听了我们如此大力颂扬英国圣公会教堂的辉煌历史和环环相扣而有说服力的基督教教义。不过他清了清嗓子,在他的位置卜坐直了身子。看样子他要发话了,果然,他接着便讲起来。
“我们不像你们那样,我们不相信有那么强大的一个上帝存在。”他缓缓地说,好像在斟酌词句。“我们的信仰很简单,一切来自我们的实践,就像我刚才提到的,我们的部落曾经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那里,我们有大片的田地可以种植,还有阳光雨露。这儿阴湿寒冷,难以生存。我们每天都要为了生存奋斗。”
讲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好奇地看了我们一眼,可能他在想——我也这么想过,怎么就会有三个英国人出现在这个位于大洲最深处的黑暗的山间听他讲部落的故事。
“而今”,他接着讲,“我们依然怀念那段美好岁月。大家食物富足,也可以晒晒太阳。所以我们信仰的和我们知道的一致——生活可以是美好的,也可以是困苦的;我们的人口可能增长也可能减少。”
“说得是啊,一端是富足,另一端便是严酷!”阿哲叫道,“一部辉煌的历史——正如基督教信仰中的伊甸园,而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腐化的世界上,因为人类被赶出了伊甸园——我们以不同的赞美诗赞颂的是同一回事,你没觉出来吗?”
“或许吧”,首领答道,“不过我们可不是被上帝从自己的花吲逐出来的,而是被其他人。”
“你没想到吗?——这是上帝的安排。”麦考密克先生说。“你们的敌人是按上帝的旨意行事的。”
“为什么你们非要坚信这样一种自己体验不到的解释.而明明有一种解释你们能体验得到?”首领回答说。“如果有个人对你掷了一支矛过来,我就会说是人把矛扔过来的。”他顿了一下,又补充说:“我们从不相信你们讲的那个上帝。我们不相信这个世界是6天创造出来的。要造这么多东西,6天的时间哪够呀?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产生于很久很久以前。”
“不过没有上帝的话,它是怎么产生的呢?”阿哲插上了一句。“谁创造的呢?”
“这个我们不知道。也正因为我们不晓得,我们也不这么问。”首领对这句插话有一点不耐烦。他对着阿哲皱了一下眉,似乎是让他住口。
“它确实产生了,这才是关键。那么久远了,我们不可能想得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事物出现了,许多事情发生了,海洋出现了,山脉出现了,岛屿出现了,即便这处糟糕的地方——我们称做是地球的尽头,也出现了。随着时间推移,无数沙粒汇成了沙滩。”
妈妈,恰恰在这时,刺得睁不开眼的闪电加上一声巨雷紧贴着山顶而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魂都差点给吓跑了。我暗自想是不是听到这么不敬的话语,上帝龙颜大怒了。不过,首领还是依然平静地坐在那里。
“我们不相信是一个上帝创造了植物和动物,或者创造了男人,”讲到这里,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肋骨,“还有女人。在我们的信仰里,万事万物都产生得很简单。有一个单一的小东西,万事万物都由它演变而来。当然这经历了十分漫长的时间,也历经了无数细微的变化,并且这些变化会忙合在一起,形成一次次显著的变化。”
我听到麦考密克先生喘息着无力地咕哝了一句什么“伊拉兹马斯·达尔文”。首领好像根本没听到,继续往下讲。
“因而简单的事物变成了众多复杂的事物。这些事物继续演变,变成了更为复杂的事物,就这样演变下去。起初只有我们在池塘里见到的那些小动物,后来它们变得越来越大,成了我们在陆地上见到的动物。他们长出了腿,长出了眼睛。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动物和别的动物种类看起来那么相似的原因。他们本质上是相同的,我们和他们本质也是相同的,都是源于同一种小东西。”
“不过怎么变的呢?”这一次是麦考密克先生打断了他。“如果设有上帝的存在,这些变化怎么町能发生呢r
首领朝他转过头去,然后又转向阿哲。阿哲的眼睛因为疲乏快要睁不开了,好像他在思考是否要继续听下去。
“Temaukl。”他回答说。
“什么?”
你可以想像,这个答案让我们觉得很神秘。杰米尽力在英语中找到词语来表达这个概念。我们也不断来问问题,让这个概念具体化。这样前前后后折腾了一阵子。我想或许这位首领也信仰某种至高的神灵吧——只不过这一神灵更具原初性而已。他解释得越多,这个概念听起来越像鬼火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最后,首领伸出胳膊指着整个村庄,整个大山以及夜空中阴森森的乌云,说:“Temaukl就是所有这一切。它是你见到的周围每一件事物,甚至还有你看不到的东西。它是鸟和鸟吃掉的虫子,鸟造的巢,以及撑着鸟巢的枝条。”
这又一下把我们难住了——我们开始猜测。我倒很喜欢这种猜谜,就像我们以前在家玩的填字游戏——我们猜来猜去,直到麦考密克差点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喊道:“自然!原来他讲的是自然!”
终于找到了这个概念的翻译方式,我们都感觉轻松了很多,似乎也更明白了首领费力讲解的这些观念。见到首领不再那么介意被打断,麦考密克先生叉凑卜一句。“那么请您告诉我,您所谓的tee—mack—kill的东西是如何发挥功用的呢?”
“它并不发挥什么功用,它是指事物的生灭。许多的事物在产生,也有许多事物在消亡。Temaukl让最优秀的事物生存下来,让次等的消亡掉。生存下来的事物孕育的新生儿也将是最出色的。很久很久以来,事物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延续的。”
透过夜幕和烟雾,我注意到麦考密克先生已经不再注视着首领了,反而在盯着阿哲,似乎要洞察他的反应。不过可爱的达尔文先生,照我看上去,早就睡着了。他的下巴不时地碰到心口,一碰他便开始抬起头来,四周观望一下,好像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到非常诧异。我猜想可能是那些威力不小的雪茄在他身上也起了作用。我又看了一下麦考密克先生——很少见到那么富于表情、那么迫切的一张面孔。我想他应该是像我一样,听到这种源于异教邪说的胡言乱语很是震惊。
远处闪电和响雷更加频繁了。
“你没听说过吗?”首领说,“海龟将卵产在海滩上,这些卵孵出几百只小龟,小龟便向水里爬去。不过很多会被鸟儿吃掉,只有体格最壮实的才爬到了安全区。他们靛是生存下来继续产小龟的那部分。这就是’remaukl。”
“你没听说过长颈鹿吗?它的长脖子让它能够吃到高树上的叶子?还有乌龟爬到哪儿都背着家以求自我保护?还有臭鼬,它的臭味让其他动物不敢靠近?这就是Temaukl。”
“如果你讲的是对的。”麦考密克先生说:“那么每个有生命的物体都是由早期更低等的东西演变而来的,并且所有物体都是有关联的。斑马与马有关联,狼与狗有关联,那么我们人呢?我们与——”
“——与猿猴有关联!”听到这儿,我再也沉不住气了。“喂,有点太过头了。”
因为是想到什么就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我根本没想到接下来要讲什么。我向四周看了一下。正巧看到靠在附近一家房子上的梯子。我指着梯子说:“看这个,这正巧表明上帝是如何创造世界的。有高等的也有低等的物种,它们永远都是固定的,我们居于顶端,是最高等的,猴子要低一个等级,你讲的海龟、臭鼬、还有你没讲的那些,它们等级更低。”
首领面带着微笑。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他笑的那样子,我也注意到他大部分的话都不是对我说的。
“那架梯子还是人创造的呢。”首领说。他然后又指着大树说:“这就是我们见到的世界的样子,每片叶子是一只动物,每一个树枝是一类动物。你可以看到他们是如何相互衍生,他们又是如何源于主干的。”
我坚持自已的立场,坚持说任一物种都是上帝亲手造出来的,这些物种永久不会改变的。我说我不会相信那么多巧合恰恰会发生,不相信后代会与它们的父辈有如此悬殊!
首领没有直接回答。他起身让我们跟他去。阿哲也惊醒了。地面很滑,不过首领走起来比我想像的敏捷多了。他的手杖和一般拐杖也没什么两样,上面缠着兽皮以便握起来结实舒服一些。
首领带我们来到一间小房——正是麦考密克先生进村时在路上看到的那间让他惊吓的小房。他举起一个孩童递过去的火把,以便我们能看清房里的东西。果真是很大一堆尸骨。这些已发白的骨头摆成了某种看不懂的图案。
首领捡起一块骨头,好像是一块大股骨。他说它的主人已经消失了。我答道,那是当然。但是他说不是这个意思,一种长有这种股骨的动物曾经活动在地球上,不过现在已经绝迹了。所有这些尸骨,他说,都来自多年前生活在地球上、而现已绝迹的动物。
他问道,如果都像你们坚持的,所有的物种都是上帝创造的,并且是永恒不变的,那么这些动物却都绝种了,该怎么解释呢?
坦率地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的头受雪茄的影响仍有点昏。远处依然电闪雷鸣,搅得人心神不宁。我有点后悔我们不该来这地方。
接着,首领做了一件我终身难忘的事儿。他将我们带到附近一间房子,那儿有几个妇女在喂养婴儿。看起来有几分像公共托儿所。我们走进隔壁房间。房内只有一位母亲和一个婴儿,躺在垫子上。我们挤进屋,勉强站住脚。
婴儿的小脸红扑扑的,小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像是强忍住不哭。首领在让这位母亲做什么事情,看上去母亲明显地很不情愿。杰米讲,首领让她解开婴儿的襁褓。她还是果在那儿不动。首领语气严厉地喊了两句,我想他是在下命令吧。她不得不服从了。
外面我们能昕到雨又下起来了,雨珠啪啪地砸在房顶上。
婴儿的襁褓掀到了一侧,我们凑上去看小宝贝。恰在这时,天哪,闪电的强光将房子照得通亮。我们也完完全全看清了面前恐怖的一幕。阿哲屏住呼吸,麦考密克先生恶心得转过头去。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做梦都没想到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东西。我们看到婴儿的生殖器官畸形,它同时长了男性和女性的器官!
“Temaukl以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起作用。”首领说,我们都安静地退了出来。
当天晚上,一切活动都结束后,暴风雨依然在肆虐着。我们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我们很早就出发了,也没来得及和首领告别。他一直都呆在屋里。或许他还在睡觉。路很难走。杰米把我们带回船上。这一次旅行相对较短,不过绝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是一片沉默。整个路上阿哲和麦考密克先生都一句话没讲。我们到达海港时,见到了心爱的小猎犬号在那儿停着。老实告诉你,我当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是杰米却非常暴躁。我从没见到过他这个样子。他似乎一直压着火气。等我们赶到海港时,他突然爆发了。他大发脾气,大放厥词,扒掉了身上的衣服,扔到地上。他说他再也不想被人叫做杰米·巴顿了。从现在起,他就是奥坎尼柯特了,他再也不想和我们搅和了。
这又怎么理解?毕竟我们都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的!这些没开化的人,他们的心态我恐怕永远也理解不了。
还有件事值得一提。那天傍晚,我们都安全到达小猎犬号后,我碰巧听到麦考密克先生和阿哲在谈论与首领见面的事。麦考密克先生神采E扬,我觉得他是将首领的原话一句一句重述了一遍,解释所有的牛物是怎样由一种单一生命演变过来的。他甚至还描述了那棵他称之为“生命之树”的树。阿哲回答说:“是的。不过它内在的机制是什么?问题不在于发生了什么,而在于这些是怎么发生的。个全新的物种怎么就会凭空产生呢?”
这时,麦考密克先生变得更加兴奋了,说他一整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终于找到答案——(这里我尽量将他的原话写下来)——表述出来就是:“尽管生存斗争非常残酷,自然仍会偏爱那些因变异而独具优势的物种,不论这种变异多么细微。”在这句话前面,他还说到:“动物以特定的方式演变着,以求在整个生物图谱中站稳自己的一席之地。他们只有进化,不然便有淘汰出局的危险,就会变成首领展示给我们看的那些化石。”接着他又补充说:“自然有时也会设置障碍,比如一片沙漠,一片海洋,结果就造成原来类似的动物长成了太不相同的样子。”他还举了南美湘的两个品种的鸵鸟为例。北方的物种体型要大,南方的物种体型较小。而这两种鸟的骨头阿哲都是作为标本收集了的。
老实说,尽管他讲的我只能听懂点皮毛,不过我仍能断定他的话实在荒谬。举个例子来说,你最清楚了,我和我哥哥相距半个地球之遥。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成长。不过我确信我们两人见面时,他会看到我变化远没有那么大。
不过阿哲好像很买他的账。他也变得兴奋起来,搓着两手,在船尾来回走。“天哪,你意识到它的应用价值没有?”他态度有些严肃地问道。
“我意识到了,”麦考密克回答说,他也同样一本正经。“我正好击垮了宗教的基本信条。”
于是,阿哲宣告说:“你的靶子瞄得远比这个要高,你是给造物主本人敲了一棒子。”
“亵渎上帝的家伙!”一个雷鸣般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又一次将我们的主钉在了十字架上!你们会付出代价的!”菲茨洛伊船长走了过来。很明显,他站在阴影处听到了一切。他命令这两人低头认错。两人便像偷吃了餐柜里的食物的孩子一样驯从。
老实说,我很高兴船长来干预他们,因为尽管我还没有理解他们那晚上谈话的要旨,不过那个调子我就很不喜欢。我常常想,和野蛮人一搅和,准没好事。
妈妈,这就是我们去杰米·巴顿村子的那次神奇旅行中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讲,就好像是一次梦游。也许这种感觉缘于那些神秘的雪茄吧。

  爱你的儿子理查德

 

第三十章

休和贝丝很晚才起床,然后下楼来到户外一处露台上,俯瞰着这片美丽的湖泊。他们犒劳了自己一顿旧式的英国早餐——鸡蛋、腊肠、熏肉、西红柿和青豆。贝丝在阳光下伸着懒腰,面带微笑。休觉得她如同一只满足的猫咪。他也想不起还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惬意。这一对年轻人怀着一·份轻松的心情,心里洋溢着激情。
两人决定利用上午剩下的时问环游湖区,于是便驾车出发了。道路高低起伏,沿着树篱来回拐弯。路边一会儿是树木繁茂的河谷,一会儿又是小山。往山下看去,只见小村庄点缀着绿色牧场。白色的云朵在碧蓝的天空打着卷儿。
他们曾经因为马修斯的信而大为震惊,不过现在已经缓过神来。他们意识到,他们发现的东西比原本要找的多得多。
“你觉得会有人相信我们吗?”休问。
“干吗不相信?”贝丝以问代答。“我们有证据,当然我也同意——下子接受这么多东西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谈论了一下自己的证据:莉齐的日记,达尔文自传中缺省的章节,马修斯的信。每件证据都从不同角度讲述了这个故事,而彼此又可以相互印证。
他们停下来在霍克斯黑德小镇的一家酒馆吃午餐。他们坐在户外的一张桌子边,距离横贯小镇的石子路不足一臂之遥。
他们点了一套“农家午餐”——面包配奶酪——又切了一片夏普德风味的馅饼。休再次端起酒杯和贝丝共饮时,他看到她两眼直视着远处,便问她存思考什么。
“在想莉齐,可怜的莉齐。他爸爸比她了解的还要可恶。”
“确实是。他不仅除掉了对手,有意也好无意也好,而他在历史记载中只字也没提到麦考密克先牛。尤其在现在看来,他剽窃的是麦考密克的理论。”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从没有坦白过这件事,即便在缺省的自传章节里也没提过。你觉得他是因为剽窃行为羞于出口呢,还是他认为这和麦考密克的死亡相比无足轻重呢?”
“也许他认为麦考密克完全有资格征用那个印第安人的观点。”休回答说。“别忘了,在没有封了头衔之前,这些维多利哑人都不过是无名小卒一个。他们都是先进的欧洲人,是高等的白色人种。埃尔金勋爵可以毫不犹豫地从帕台农神庙拿走雕像,罗德斯可以从南非运回几箱钻石。同样,麦考密克也可以借用一下篝火旁的一次理论性交谈。
“不过麦考密克并非完全是从那个巫师那里贩来的理论。那个巫师讲的是进化——一个物种由另一物种演变而来——这种话许多欧洲人都讲过了。达尔文的祖父伊拉兹马斯也这么提过。新的成分,即麦考密克提供最关键的内容,是进化如何发生的——自然选择。这才足来白天才的灵感。所以说达尔文完全是剽窃r这一观点,只不过他剽窃的是一个白人的,更具体点,一个英国同胞的。”
贝丝叹口气。“两人都意识到,无论哪一个率先赶到英国将这一观点公之于众,他都将会赢得所有的荣誉,能扬名全世界,能拥有数不尽的财富。难怪小小的小猎犬弓已无法同时容下这两人了。也难怪,达尔文会为麦考密克的死愧疚万分,深受打击。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希望麦考密克上西大,他便町以独享荣华富贵了。可足结果他却患了偏执狂,残喘余生。真让人为他惋惜。”
“麦考密克的遗言肯定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达尔文也许没信仰过上帝,不过我敢打赌他逐步信仰了魔鬼。”
贝丝点了点头。“你知道吗,我史为同情的是杰米·巴顿。”
“他分别生活在两个世界,却在两个世界过得都不痛快。”
“那位首领呢?他期待着教化启迪,得到的却是两个无用的英国人口若悬河讲的一堆废话。这可多让人失望啊?”
“对了,这倒解释了我在苏格兰找到的那张便条上的话。忘了给你讲了。是航海之后很久杰米写给达尔文的。上面写着:你们英哥人不如我们贫穷的雅马纳族人更理解生命!”
“这倒是事实,他们确实更不理解生命——实际上你认为是杰米策划了那场大屠杀吗?”
“我觉得是。”
“你觉得是什么让他如此动怒?”
“我觉得他发怒不仅仅是因为强大的英国人没有能够帮助他拯救部落,主要是因为他意识到他的首领对世界有更深刻的认识,可傲慢的英国人不承认这一点——当然,要排除麦考密克以及后来听到阐释后的达尔文。不过杰米当然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承认了。”
“后来这部落怎么样了?”
“绝迹了,一个族人都没有剩下。”
两个人痛饮了一杯。
“还有件事”,贝丝说,“照我看来,这些情况表明,理论其实是阿尔弗雷德·鲁塞尔·华莱士提出来的。达尔文本人也多少承认这一点——所以华莱士应该最终得到这些荣誉——对吧?”
“不对。”
“解释一下。还有,你再想想——关于赫胥黎和那些出钱封口的人又为哪一档子事?他在拿什么来勒索他们?”
休伸进衣兜,掏出一张纸。“这是马修斯于1858年上半年写的另一封信,是在他妈妈去世多年后写给他堂兄的。”
“他写的什么?”
“他讲了自己近年来的行踪,他流浪了几年——还顺便提到他放弃了宗教信仰——这是我的理解——给当地人同化了之类的事情。他在沙捞越国四处流浪。”
“什么地方呢?”
“在婆罗洲北岸的一个小国,当时由一个行为怪异的英国人詹姆斯·布鲁克统治。这人交际很广,朋友很多,其中包括一些臭名昭著的杀人狂迪雅克人。”
“继续讲,回到重点。”
“布鲁克这人很慷慨,他让任何路人免费食宿——当然前提是你是白人。所以马修斯在那里住了段时间。猜猜哪位和他住一个屋?”
“不会吧!华莱士吗?”
“正是。华莱士在那里收集金龟子,这家伙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一天晚上,两个人都喝多了,开始侃起来了。马修斯将发生在火地岛深山里的那些有趣的故事统统给他讲了。”
“真让人难以置信!”
“马修斯自始至终没搞懂,他觉得只是一次有趣的闲聊,殊不知却恰恰透露了历史上蕞伟大的理论发现之一。华莱士像其他几个人一样,也是个撒谎专家。他虚构说在自己患了疟疾、发烧昏睡时,头脑里闪现出,这一理论。他写信给达尔文——他清楚达尔文也掌握了同样的信息,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一直没有把它行诸文字。接着,他发现达尔文基本上是以自己个人的名义发布了这一理论。于是他决定不妨捞点油水。他威胁说除非×协会给他钱,不然他便把真相抖露出去。×协会也不得不花钱封住非菠洛伊的口。他知道得不少,也足以惹出乱于来。其余的事情,按他们的话来讲,便是有史可证了。”
“那么说,真正的理论创造者应该说是这个大家极少听说过的苏格兰家伙了。他是受了那位尸骨葬于世界尽头的隐士的启迪。”
“对极了。”
肌丝沉默了几秒钟。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们说的吗?”
“别忘了,你讲过的——我们握有证据。”
两人起身离开饭馆,走过霍克斯黑德小镇来到一幢旧楼前。墙上泛白的灰泥配有木制的饰边,门上悬着日晷仪和一块牌匾以纪念它的创建者,约克大主教。墙壁上粘着“霍克斯黑德镇文法学校”的金属标牌。学校于1909年就关门了。
“管它呢”,休说,“我们进去。”
底楼的教室好像多少代人都没动过了。木制的课桌固定在地板上,墙上挂着几面黑板,墙上的灰泥已经泛黄,东一块西一块地凸了起来。休很快找到了他在寻觅的东西——靠门口右侧的一张长桌。桌子的一角盖有一小块玻璃,玻璃下的木板上刻着一个名字威廉·华兹华斯。字刻得很大,也刻得很精致。
一块标示牌上说,这位诗人于1778年到1787年间在此就读,上面还引了《丁登寺旁的诗行》中的一句:……大自然永远不会背叛钟情于她的心灵。
休冲着这善感的诗句微微一笑。他伸手搂住贝丝,出了楼,再次回到街上。
“也布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休说。
两人穿过小镇,回到车上,便开车往回直奔那张床和那丰盛的早餐而去。休打开车上的收音机,调到一个正在播放甲壳虫乐队歌曲的精彩频道。他一路任车窗开着,疾风灌进车里,吹得他眼泪直流。贝丝望着他,莞尔一笑。明天终于该是动笔的时候了。

 

后记

与达尔文同时代的托马斯·卡莱尔称历史是“流言的过滤器”。该书便是以这样的态度来创作的。这是一部小说,里面的历史人物俱为真实——意指确有其人——而且他们所有的行为也大致与历史记载相吻合。
不过,有几处我却进行了大量的处理。
其一是不幸的罗伯特·麦考密克的结局。他是小猎犬号上那位对达尔文心存嫉恨的竞争对手。
另一处就是对伊丽莎白·达尔文的形象的塑造。对于她的情况,人们所知甚少。我充分利用了这一历史空白创造了这个人物形象,并虚构了一个与我的改编内容相一致的后人。
书中的现代人物则全是虚构的。
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对地雀的进化性变化的历时性研究非常有名。荣获普利策奖的《与鸟为伴——加拉帕戈斯群岛考察记》一书对此作了详细记述。我借用了其中的有关描述作为本书故事的具体场景,并提取了其中关于自然选择的内容。不过,其中关于真实人物的任何雷同,均非作者有意为之,而纯属巧合。

 

致谢

当一位作者——即使其承认自己僭越了学术之界限,而是进行小说创作——需要帮助时,那些收藏和研究达尔文著述的相关学者和机构表现得极为慷慨。其中,我要特别感谢长期从事《杳理·达尔文通信》研究课题的弗雷德里克·伯克哈德和他的同事们的指导,以及让我能查阅到达尔文档案室的相关材料的剑桥大学图书馆的亚当·珀金斯。我也要感谢出版达尔文著述的约翰·穆莱出版社,伦敦林奈协会,伦敦博物学博物馆的达尔文中心以及肯特郡的唐豪斯。它们在达尔文的生平、研究和著作方面提供了大量的信息资料。同时,我还要感谢菲尔德博物馆及其馆长小约翰·w·麦忙特及其董事会成员唐纳德·斯图尔特,是他们赞助了2002年7月那次重要而难忘的加拉帕戈斯之旅。
有关达尔文研究的著述相当丰富,简直可以装满图书馆整整一侧楼。其中有一些,我觉得尤其可资参考。珍妮特·布朗的两卷本传记——《海航》和《地点的威力》——不可或缺。我还从艾伦·穆尔希德的拥有相当多读者的《达尔文与小猎犬号》中借鉴了不少东西。我从《安妮的文具盒》和《时间片段》中摄取了在唐豪斯的生活的一些细节,从《猿猴,神的使者与维多利亚女王时代著名人物》中挑选了一些达尔文的支持者和对头,从《英国皇家舰艇小猎犬号》中参考了那次环球航行的经过,以及从《进化论的船长》中摘取菲茨洛伊船长悲剧的命运。乔纳森·威纳尔的《与鸟为伴》中描绘了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达美妮·梅杰岛上取得突破性进展的进化研究。它为我提供了极为重要的信息(甚至包括系泊地点“迎客门毡”的雅号)——我将之用于对辛农布雷岛的相应描写中。
从私人角度来讲,我还要感谢编辑菲利斯·格兰对我手稿的审阅和指正,出版人萨尼·梅塔提出的修改建议,我的代理人凯西·罗宾斯的宝贵意见和热忱的工作。我要感谢《纽约时报》执行主编比尔-凯勒准许了我3个月的假期,以及《时报》伦敦编辑部的马里恩·温德希尔为我搜集相关资料。
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家人——我的兄弟鲍勃和我的孩子凯拉,莉莎和詹姆士——为我检查手稿。在此,我特别还要感谢的是我的妻子尼娜。她阅渎了全书的每一个文字,与我讨论了其中的每一个要点,并协助我创造了每一个人物形象,却从未叫过一声苦,说过一声累。


书评

超密集的知识型悬疑小说,令人叫绝的连环承谋,挑战智力的阅读快感。
融生命奥秘、自然科学、历史知识、传奇爱情于一体的悬疑小说,优雅与细腻的美妙笔触,无与伦比的戏剧想象力,难以承受的内心紧张,步步推进的绝妙谜团,堪称生物学与科学史版的《达·芬奇密码》。
如果你拥有历史知识和文学创作的想像力,再加适量的天赋在其中,那么你就会明白约翰·丹顿的这部新作为什么会赢得了如此之多的读者。
——Elie Wiesel,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

  约翰·丹顿的《达尔文的阴谋》是一部精心制作的畅销小说。同其他丹顿的小说一样,这部小说立足于严谨的调查之上,充满着令人叫绝的推测以及完美的人物塑造。简而言之,这部小说太棒了。
——Arthur Koptit,著名剧作家

  约翰·丹顿将一则众人皆知的故事变得充满神秘和吸引力。他不断地将视角从达尔文时期的英格兰切换到现代,因此不断地调整写作的风格。故事情节环环相扣,谜团不绝,两个时代的故事在这本书中一样地令人感到新奇,叫读者欲罢不能。
——Nicholas Delbanco,畅销书作家

  你可能天天都会听到,那个名叫达尔文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关于生命法则的残酷事实,但在这里,在这部约翰·丹顿的雄辩的新著中,却只关注达尔文个人,以及他那个年代的生活方式。
——Alan Furst,畅销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