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幻小说上一章:不锈钢老鼠系列+太空潜艇
- 科幻小说下一章:冲击参数
不管怎么说,大量的战争分散了世界对非洲困难的注意力。所以都得回到他对合伙开杂货铺的老板说的那番道理上来,那就是我们所缺乏的,而纳粹所具有的崇高。敬仰他们对工作的热爱或他们的工作效率……能激励你的梦想。太空飞行先到月亮,后到火星。如果不是人类最古老的向往,也是我们为了荣光最美好的愿望。现在,日本人占了另一方。我十分了解他们,毕竟一天到晚和他们打交道。他们是东方人——让我们正视的黄种人。我们白种人得向他们鞠躬,因为他们掌握了权力。但我们看看德国人,就明白在白种人做主的地方可以干什么。那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快到日本时代大厦了,先生。”那个“钦克”说,由于费力地爬坡他胸脯上下伏着。现在他慢了下来。
奇尔丹试图想象一下塔格米先生的客户。很显然这个人不甚重要。塔格米先生在电话里的腔调,他的不耐烦已传递了这个事实。奇尔丹心目中非常重要的主顾或者客户的形象,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一个与奇尔丹做了一大宗买卖,在居住在海湾地区的高层要人中为奇尔丹带来声誉的人。
4年前,奇尔丹做生意还不像现在这般得心应手,他在吉尔里开了一爿暗淡的二手小书店,他周围的店铺是旧家具店、五金店或者洗衣店。夜里在马路边都会发生暴力抢劫或强奸,尽管旧金山警察局甚至日本长官作了努力也无济于事。每当打烊歇业时,所有店铺的门窗全都拉上了铁栅栏,以防暴力袭击。有个上了年纪的日本退伍少校伊藤雄木,瘦高个,白头发,腰板挺直,步履矫健,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街区。雄木少校使奇尔丹首次意识到,他的货架上有利可图。
“我是个收藏家。”雄木少校解释道。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在书店的旧杂志堆里东找西看。他语气温和地向奇尔丹解释道,许多富有的有文化的日本人对美国平民百姓的历史文物与比较正规的古董同样感兴趣,他当时对此却不甚了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少校本人也说不明白,他自己特别醉心于收集有关美国铜纽扣或者讨论纽扣的旧杂志,依次再就是钱币和邮票的收集。究竟有什么道理,说不清楚。富有的收藏家往往会出高价。
tr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少校说,“你知道《战争的恐怖》这套明信片吗?”他热切地望着奇尔丹。
奇尔丹在记忆里面搜索一番,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在他的孩提时代,这种明信片与口香糖一起卖,一分钱一张,有各种各样的,每张明信片描绘一种不同的恐怖。
“亲爱的朋友,”少校接着说,“收集一下《战争的恐怖》。他现在还缺一张班乃岛的沉没。他为那张难找的明信片出了大价钱。”
“翻明信片?”奇尔丹脱口而出。
“是呀。”
“我们翻过。每张明信片都有正反面。”他当时大概只有8岁。“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摞明信片。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好,每个人抛一张,明信片在空中翻转。谁是正面也就是有画的那面朝上,他就赢了。”回忆起那些欢乐岁月,他童年的幸福时光,多么令人愉快呀。
雄木少校想了想说:“我听我的朋友说起过他的《战争的恐怖》明信片,但他从未提起这种玩法。我的意思是他并不知道这些卡片实际上派什么用场。”
终于,少校的朋友到铺子里来听奇尔丹富有历史感的第一手叙述了。那人也是帝国军队的退伍军官,他着了迷。
“瓶盖!”奇尔丹莫名其妙地叫了起来。
那日本人不解地眨巴着眼睛。
“我们经常收集牛奶瓶上的盖子。还是孩子时,圆圆的盖子上有奶牛场的名字,在美国肯定有数千家奶牛场。每一家都出一种不同的盖子。”
那军官的眼里露出喜好的神色:“你有以前的收藏吗,先生?”
当然,奇尔丹没有。但是……说不定有可能找到那种古老的、早就忘却的瓶盖子,那是战前的事,当时牛奶改用瓶装,不用纸板盒装。 ‘
于是就这样他一步步地做起了这档子生意。别人也开了同样的店,想利用日本人对美国古玩日渐增长的兴趣……但奇尔丹总是保持着优势。
“你的车费,”那“钦克”把他从迷瞪中拽回来,“一块钱,先生。”他卸下了箱子在一边等着。
奇尔丹心不在焉地付了钱。是的,很可能塔格米先生的主顾就像雄木少校。奇尔丹酸溜溜地想,起码我是这么看的。他和那么多日本人打过交道……但他仍然很难区分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是矮墩墩的,长得像摔跤运动员。要么像杂货店老板样的人,要么像养花种草的园丁……他有自己的分类法。而那些年轻的,他认为一点也不像日本人。塔格米先生的主顾大概都是大腹便便的商人,抽着菲律宾雪茄。
奇尔丹站在日本时代大厦前面,身边放着他的几个箱子,他突然沮丧地想,也许他的主顾不是日本人!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精心为他们挑选的,符合他们的口味。
不过那人肯定是个日本人,因为塔格米先生最初的定单就是那个内战征兵广告画,当然只有日本人才会关心那些破烂玩艺。他们典型的癖好就是收集小破烂玩艺,他们对文件、公告、广告的迷恋一成不变。他记得有个人用他的业余时间来收集1900年美国专卖药物的报纸广告。
还会遇到别的问题,迫在眉睫的问题。急匆匆进出日本时代大厦的男男女女,全都穿着入时,他们的说话声飘进了奇尔丹的耳际,他开始挪动脚步。在旧金山最高的建筑物,站在大厦的顶层鸟瞰。办公室的墙壁、窗户都是日本建筑师的绝妙设计——还有周围环绕的花园,四季常青的草坪,假石山,犹如风景画,沙石仿制的微缩河流,在那朴实的不规则的平坦的石头和树根下蜿蜒流过。
他看见一个拎箱子的黑人,现在空着手。奇尔丹马上招呼:“搬运夫!”
那个黑人笑吟吟地一溜小跑过来。
“到二十层楼,”奇尔丹以最严厉的口气说,“B座,马上。”他指了指那些箱子,然后大踏步地向大楼的大门走去,他自然没回头。
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乘快速电梯里,他四周净是日本人,他们清爽的面孔在电梯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突然电梯倏地往上一蹿,令人晕眩,啪的一下就闪过一层楼。他闭上双眼,站稳脚跟,祈祷快点飞到头。那个黑人当然得拉着箱子踏入工作电梯。没有任何理由允许他上这儿来。奇尔丹睁开眼睛瞄了一下,事实上他是电梯里惟一的白人。
电梯把奇尔丹撇在第二十层,他已经在心里点头哈腰,做好了进塔格米先生办公室的准备。
第三章
日落时分,朱莉安娜·弗林克翘首仰望,亮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渐渐消失在西天。她自言自语道,又是纳粹火箭飞船,朝太平洋西岸飞去,满载着炸弹。而我就站在它底下。她走开去,尽管火箭飞船早飞远了。
落基山脉拉长了身影,蓝色的峰顶迎来了夜色。一群候鸟贴着山脊,缓缓地飞着。不时有车灯射过来,她看见高速公路上有两个亮点,也许是加油站的灯光,房子的灯光。
她在科罗拉多州的大峡谷城已住了好几个月,她在这儿当现代柔道教练。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她正打算去洗个澡。她觉得很累,所有的浴室都有人,都是雷思体育馆的顾客,所以她站在外面,在寒气中等着,享受着宁静和大山的气息。她现在只听到高速公路边的岔路上汉堡包停车场传来的细弱声音。两台庞大的柴油拖拉机停了下来,朦胧中可以看见两个司机在走动,他们穿上了皮夹克,走进了汉堡包停车场。
她想,戴塞尔不是从卧舱的窗户跳出去的吗?在航行途中跳海自杀?也许我也该那么做。但这里没有海,只有路。就像莎士比亚故事里说的,一根针扎透你的衬衫前襟,再见吧弗林克。从荒漠里来的姑娘无家可归,根本无需害怕抢劫。径直走小路会有许多令人不快的可能性,会遇到焦躁不安的魔鬼。死倒没什么,就怕穿过了漫长空旷的草地,在路边小镇抛锚。
她想,这是从日本人那儿学来的。以心平气和的态度来面对死亡,连同这赚钱的现代柔道一起。怎么自杀,怎么死。阴阳之间。现在都过时啦。这里是新教的国土。
看着纳粹火箭从头顶上飞过、不停下来,它对科罗拉多大峡谷城的东西都不感兴趣,这是件好事。在犹他州或怀俄明州或内华达州的东部也不停留,开阔的沙漠州或农牧州没什么东西。“我们不值钱,”她自言自语,“我们可以微不足道地活下去。如果我们想活下去的话,如果这关系到我们的话。”
有个洗澡问的门打开了。传出了吵闹声。一个身影出现了,那是大个子戴维斯小姐,她洗完了,穿戴好了,腋下夹着手提包。
“哦,弗林克太太,你还在等吗?对不起。”
“没什么。”朱莉安娜说。
“我想告诉你。弗林克太太,我从柔道当中获益匪浅,甚至比禅宗的打坐还要得益多些。”
“禅宗打坐可以使你的双臀苗条,”朱莉安娜说,“通过毫无痛苦的修炼就能减掉几磅。戴维斯小姐,对不起,我是在胡说八道。”
戴维斯小姐说:“他们伤你伤得厉害吗?”
“谁?”
“日本佬。在你学会防身之前。”
“可怕极了,”朱莉安娜说,“你从未到过那儿,在西海岸。他们在那儿。”
“我从未去过科罗拉多州。“戴维斯小姐说,她的说话声有点打颤。
“这儿也会发生的,”朱莉安娜说,“他们可能决定要占领这个地区。”
“不会这么快吧!”
“你绝对弄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朱莉安娜说,“他们隐藏了真实意图。”
“他们要你干什么?”戴维斯小姐把手提包挪到胸前,双手紧抱着,在夜色笼罩中凑上前来倾听着。
“什么都做。”朱莉安娜说。
“哦,上帝。我会斗争。”戴维斯小姐说。
朱莉安娜说了声“对不起”就走进了空着的洗澡间。又有个人胳膊上搭着毛巾朝这儿走来。
稍后,她坐在塔斯迪·查利烤汉堡包店的小间里,懒洋洋地看着菜单。自动电唱机播放着美国南部山区的乡村歌曲;钢吉他情绪激动、哽咽的呜咽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油烟味。然而,这地方温暖、明亮,使她愉快。柜台边有卡车司机们的身影、侍者的身影。那个大个子爱尔兰厨师,穿着白制服,在出纳机前找零钱。
查利一看见她,就亲自迎上前来为她服务。他咧嘴一笑,慢吞吞地说:“小姐现在要菜吗?”
‘‘咖啡。“朱莉安娜忍受着这个厨师不地道的幽默。
“哦,是这样。”查利点点头说。
“还有热牛排三明治加肉卤。”
“不来碗汤吗?或者橄榄油煎山羊脑子?”那两个卡车司机,也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插科打诨。他们满心欢喜地注意到了,她该是多么吸引人哪。即使那个厨师没有跟着起哄,她也会发现那两个司机在仔细打量她。几个月下来的柔道训练,使她的肌肉有不同寻常的弹性。她懂得怎样把握自己,展露自己的体形。当她面对他们的凝视时,她想这都与她肩部的肌肉有关。跳舞的人也是这样,跟身材没多大关系。把你们的老婆送到体育馆去,我们会教她们的。而你对生活也会更加满意。
“离她远点,”厨师使了个眼色警告那两个司机,“她会把你们扔进茅坑。”
她问那个年纪轻点的司机:“你们从哪儿来?”
“密苏里。”两个男人同时回答说。
“是美国人吗?”她问。
“我是,”年纪大的说,“费城人。有三个孩子。最大的11岁。”
“请问,”朱莉安娜说,“回那儿去找份好工作容易吗?”
年轻的货车司机说:“当然。如果你的肤色对路的话。”他的脸黝黑黝黑,一头黑色的鬈发。他的表情黯淡而又苦涩。
“他是个移居美国的意大利人。”年纪大的说。
“对呀,”朱莉安娜说,“不是意大利打赢了战争吗?”她笑容可掬地冲那个年轻的司机说,但他并没有报以笑容。相反地,他忧郁的双眼更加阴沉,突然他掉头走开了。
我很抱歉。她想。但她什么也没说,我没办法使你或别的什么人不变黑。她想起了弗兰克。我搞不清楚他是否还活着。说错了话,说漏了嘴。不,她想。不管怎样他喜欢日本佬。也许他已和他们打成一片,因为他们很丑。她常对弗兰克说他很丑。粗毛孔,大鼻子。她自己的皮肤细腻光滑,不同一般。没有我他会死掉吗?一个讨厌的家伙就是个雀子,一种鸟。他们说鸟会死掉。
“你们今天晚上返回吗?”她问那个年轻的意大利卡车司机。
“如果美国不舒坦,你们干吗不一劳永逸地横穿过去呢?”她说,“我在落基山脉住了好长时间,还不坏。我在西海岸的旧金山也住过。那儿也有肤色的问题。”
那个年轻的意大利人弓起背坐在柜台边,打量了她一眼说:“小姐,要在这样的小镇呆上一天或一夜那是糟透了。就在这儿?上帝啊,要是我能找到一份别的工作,不要在路上在这样的地方吃饭……”看见厨师的脸红了,他没再说下去,端起了咖啡。
年纪大的卡车司机对他说:“乔,你是个势利眼。”
“你可以住在丹佛,”朱莉安娜说,“在那里好多啦。”
我知道你们这些东海岸的美国人,她心想。你们喜欢天赐良机,梦想着远大计划。这就是你说的落基山脉各州的小镇。战前至今这里没发生什么事。退休的老人、农民,他们感觉迟钝、行动缓慢、贫穷……那些活跃的男青年都成群结队地往东去,到纽约去,合法或不合法地跨过了边界。她想,因为那是有钱的地方,大工业的钱。扩张。德国投资起了大作用……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就把美国重建起来了。
厨师嘶哑着嗓子,生气地说:“伙计,我不喜欢犹太人,但49年我看见有些犹太难民逃到了美国。你有你们的美国。如果说那儿有许多建筑,有许多容易到手的钱,那是因为他们把犹太人踢出纽约时偷来的,该死的纳粹纽伦堡法令。我从小就生活在波士顿,我并不怎么喜欢犹太人,但绝没想到我目睹了纳粹的种族法能在美国通过,就算我们确实战败了。我很惊讶你们怎么不在美国军队里,作为侵入某个南美小国的准备,把它作为德国人的前沿,这样他们就能把日本人撵回去些。”
两个卡车司机都站起身来,满脸铁青。年纪大的从柜台上抄起一个装番茄酱的瓶子,举到了肩头。厨师依然面对着他们没转身,把手伸到背后摸到了一把又肉的叉子,举了起来。
朱莉安娜说:“丹佛正在建一个抗热跑道,汉莎公司的火箭可以在那儿降落了。”
这三个男的没一个人动弹,也没人讲话,其他的顾客都静静地坐着。
终于厨师开了口:“日落时有一架飞过去了。”
“那不是去丹佛的,”朱莉安娜说,“那是往西去的,去西海岸。”
慢慢地那两个卡车司机又坐了下来。年纪大的嘀咕道:“我总是忘记,离开这里他们有点胆怯。”
厨师说:“日本佬没杀犹太人,战时战后都没杀。日本佬没建焚尸炉。”
“他们没这么做才糟糕呢。”年纪大的司机说。他又端起咖啡,重新喝了起来。
胆怯,朱莉安娜想。是的,我猜那是真的。我们希望日本佬离开这里。
“你们打算在哪儿过夜?”她问道,问那个年轻的卡车司机乔。
“我不知道,”他答道,“我只是钻出卡车进来啦。我不喜欢这儿,也许我就睡在车里。”
“蜜蜂汽车旅馆还算可以。”厨师说。
“对,”年轻的卡车司机说,“也许我就住那儿。要是他们不介意我是意大利人的话。”他的口音很重,掩盖也没用。
朱莉安娜琢磨着他。是理想主义害得他这么怨天尤人,对生活的要求太多,总是动荡不安、浮躁不安、满腹牢骚。我也是一样的,我在西海岸呆不住,最终在这儿也呆不长。老辈人不也这样吗。她想,不过现在这里不是前线了,前线在别的星球。
她认为,我和他可以签约,为那些开拓殖民地的火箭飞船服务。但德国人会因为他的肤色和我的头发拒绝我的。那些漂亮的、白皮肤的北欧姑娘都在巴伐利亚的城堡里受训。这个叫乔什么的家伙甚至连面部表情都不对头。他应当持有那种冷酷而又热情的面容。好像什么都不相信而又有坚定的信仰。对,那就是他们的样子,他们不是像我和乔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他们是讲信仰的犬儒主义者。那是一种大脑的欠缺,就像做了脑叶切除手术一一那些德国精神病医生残害这些人。将他们当作心理疗法可怜的实验品。
她断定他们的麻烦与性有关,他们在30年代就干了些与性有关的肮脏事,而且愈演愈烈。希特勒的性是与他的——什么人?他的妹妹?姑妈?侄女?他的家庭就是近亲繁殖的,他的母亲和父亲是表兄妹。他们都犯了乱伦的傻事,按原罪的说法,他们是色恋自己的母亲。难怪那些杰出的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漂亮姑娘,有天使般的微笑,有孩子般的天真。她们为了妈妈保全了自己,或者为了彼此的需要。
那么谁是她们的妈妈?她疑惑不解。是领导人赫尔·鲍曼吗?他不是要死了吗?抑或是个病夫。
老阿道夫,据说在什么地方的疗养院里,过着老年性痴呆的生活。从他在维也纳当流浪汉的穷苦日子起就患了脑梅毒,黑色长大衣,脏兮兮的衬衣,住在廉价的小店里。
很显然,这是上帝讥笑的报复,就跟某部无声电影一样。那个可怕的人被内心的污秽所打倒,这是人类邪恶的历史性灾难。
令人可怕的是,现任的德国皇帝正是那个病脑的产物。首先是政党,然后是国家,再就是半个世界。这是纳粹自己鉴别诊断出来的。那个给希特勒看病的江湖庸医莫雷尔博士,给希特勒服了一种获专利的药物,所谓的凯斯特博士防毒丸。这个人原先是个治疗性病的专家。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但领袖含混不清的话依然是圣旨,依然是基督教《圣经》。他的胡说八道此刻已经影响了文明,就像邪恶的种子,那些瞎了眼的金发碧眼纳粹皇后们正在嗖嗖地从地球飞到别的星球,散布着毒害。
因为乱伦你得到的就是疯狂、瞎眼、死亡。
去他的。她不愿再往下想。
“查利,”她喊那个厨子,“你该把我要的备好了吧?”她的确感到孤独,于是起身走到柜台边,坐在收银机旁。
除了那个年轻的意大利卡车司机外,没人注意她。他的黑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乔,他的姓氏。乔什么呢?她不清楚。
这会儿靠近了他,才看清楚他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年轻。很难说清楚,因为他身上那种强烈的情绪妨碍了她的判断。他不断地用那僵硬、弯曲的手指头梳理着头发。这个男的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经历,她寻思。他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这让她心烦意乱,也吸引了她。这时年纪大的卡车司机低头与他咬了会儿耳朵。于是他们俩审视着她,这次的表情可不是平常那种男性对女性的感兴趣。
“小姐,”年纪大的说,这时两个男人都很紧张,“你知道这是什么?”他拿出一个扁平的白盒子,不算大。
“知道,”朱莉安娜说,“尼龙长袜。合成纤维的,纽约的卡特尔大公司生产的,非常稀罕,很贵。”
“你把它交给德国人,垄断不是个坏主意。”年纪大的卡车司机把这个盒子递给他的同伴,他又用胳膊肘顺着柜台将它推给了她。
“你有车吗?”年轻的意大利人啜了口咖啡问她。
查利从厨房进来了,端着给她的盘子。
“你可以开车把我带到这个地方。”那双野性强悍的眼睛一直在琢磨着她,她马上紧张起来,却又不知所措。“一家汽车旅馆,或者我可以停下来过夜的什么地方。不行吗?”
“好的,”她说,“我有辆车,一辆旧史蒂倍克。”
厨师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那个年轻的卡车司机身上,然后把盘子放在她面前的柜台上。
甬道尽头的扬声器响了:“注意,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
贝恩斯先生在座位上睁开眼睛。透过他右边的窗口可以看见,遥远的下面,是褐色与绿色的土地,接下来就是蓝色的啦,那是太平洋。他意识到火箭已开始慢慢地、长时间地下降。
扬声器里先用德语,然后用日语,最后用英语解释说不要抽烟,不要解开软椅上的安全带,还说下降要用8分钟。
突然开始制动,发出巨大的声响,飞船摇晃得相当厉害,有许多乘客连气都喘不过来。贝恩斯先生微笑了,另一个年轻的乘客坐在他前面的甬道座位上,一头浓密的金发,他也笑了。
“你害怕吗?”那年轻人开口道。
贝恩斯先生马上用英语说:“我很抱歉,我不讲德语。”那个年轻的德国人狐疑地看着他,所以还用德语重复了一遍。
“不是德国人吗?”那年轻的德国人很惊愕地用特别重的英语说。
“我是瑞典人。”贝恩斯说。
“你在坦普尔霍尔福登船的吧?”
“是的,我在德国做生意。生意把我带到了许多国家。”
很显然,这个年轻的德国人难以相信,在当今世界,可以做国际生意乘坐——能够乘坐得起最新式的汉莎公司火箭,却不会或不愿讲德语。他对贝恩斯说:“你是干哪一行的?”
“塑料,聚酯,树酯合成——工业用的,你明白吗?没有消费者的商品。”
“瑞典有塑料工业吗?”不相信的口吻。
“有,有个相当好的。要是你能留下姓名,我可以把公司的小册子寄给你。”贝恩斯先生掏出钢笔和小本子。
“请别介意,那对我没用处。我是个艺术家,不是生意人。请勿见怪。可能你在欧洲大陆时见过我的作品。亚历克斯·洛兹。他等着。
“恐怕我不太关心现代艺术,”贝恩斯先生说,“我喜欢战前的老派立体派艺术和抽象派艺术。我喜欢一幅意味着什么的画儿,不光光是表现概念的。”他转过脸去。
“但那是艺术的任务,”洛兹说,“为了促进人的灵性,超越肉欲。你的抽象艺术描绘了一个时期的精神颓废、精神混乱,由于社会的衰变,由于旧的财阀统治。犹太人、资本家、百万富翁、国际组织支持颓废艺术。那个时代结束了的艺术必须继续——它不会静止不动。”
贝恩斯凝视着窗外点点头。
“你以前去过太平洋沿岸吗?”洛兹问。
“去过几次。”
“我没去过。在旧金山有一个我的作品展,是由戈培尔博士的办公室和日本官方安排的。文化交流可以促进了解和亲善。我们必须缓解与西方的紧张形势,你以为如何呢?我们必须有更多的交流,而艺术可以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