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5C 7687 1911 陆军部长为审查是否可能获得钅拜和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往来信件
CD5C 7720 1911 陆军部长为机密陆军计划371-990-R85基金事致总统的备忘录
CD5C 8039 1911 秘密侦查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失踪前后情况的报告

  笔记本上光写着标题:“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日记。”
理智要西格兰姆先看卷宗,可是当他更新坐到椅子上的时候却把理智做在一旁,打开了日记。

  四小时以后,他把笔记本端正地放在那叠卷宗之上,按一下室内通话机旁边的按钮。侧面墙壁上一块凹进去的嵌板几乎立即打开了,一个身穿白色技术员衣服的人走了进来。
“把这些东西复印一下要多少时候?”
那个技术员翻翻笔记本,又看了看卷宗。“给我四十五分钟吧。”
西格兰姆点点头。“行,立刻动手。外面办公室里有人等着要原件。”
嵌板合拢以后,西格兰姆疲倦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他关上门,靠着它,他的脸痛苦地扭曲成了怪相。
“上帝啊,不。”他呻吟道,“这是不公平的,这是不公平的。”
接着他弯身向着洗手池呕吐起来了。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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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总统在戴维营书房门口跟西格兰姆和唐纳握手。
“对不起,要你们早晨七点钟到这里来,但是我只能挤出这段时间来见你们。”
“没有问题,总统先生。”唐纳说,“反正我通常总是在这个时候出去慢慢溜达的。”
总统打量着唐纳的圆胖的身体和他的有趣的眼睛:“谁知道啊?也许我救了你,不致于形成动脉血栓。”他看到唐纳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哈哈笑着,让他们走进书房,“来吧,来吧,坐下来,不要拘束。我已经叫他们准备好清淡的早饭。”
他们一起坐在一张沙发和一把椅子上,面前是一扇宽大的窗子,窗外风景如画,远处就是马里兰群山。侍者送来了咖啡和一盘甜面包卷,总统把它们递给他们两人。
“好吧,吉恩,我希望这些消息有利于发生变化。西西里计划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使我们跟俄国人和中国人的疯狂军备竞赛停止下来。”总统疲倦地揉揉眼睛,“自从开始有人类以来,表现得最最愚蠢的就是这一次,特别是考虑到这么一个悲惨而荒谬的事实:我们互相可以把对方国家炸为灰烬至少在五次以上。”他无可奈何地挥挥手:“人生中就有那么多悲哀的事清。也许你能告诉我,我们现在的处境究竟怎么样。”
西格兰姆隔着咖啡桌茫然看着,手拿着国防部档案局档案的副本:“总统先生,你当然知道我们到现在为止的进展情况。”
“是的,我看过了你们的调查报告。”
西格兰姆把布鲁斯特日记的副本递给总统。“我想你会发现这是一分引人入胜的记录,它报道二十世纪初期的一次阴谋和人们遭受的苦难。第一篇的日期是一九一○年七月八日,从乔舒亚·海斯·布鲁斯待离开西伯利亚北海岸附近泰梅尔山开始。他在那里待了九个月,按照和他的雇主洛林矿业公司订的合同,为俄国沙皇开采铅矿。接着他就说到他搭一条沿海航行的小汽船去阿尔汉格尔,遇雾迷路,在新地岛上部搁浅。幸亏船没有裂成两截,乘客们在它的结冰的钢船壳里总算活了下来,差不多一个月以后,俄国海军的一艘护卫舰救起了他们。就在这时候,布鲁斯特在岛上进行勘探来消磨时间。大慨是第十八天,他在别德那雅山坡上偶然见到了一种奇怪的岩石露头。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种类型的矿石,就把几块样品带回美国,在离开泰梅尔矿山六十二天之后终于抵达了纽约。”
“所以现在我们知道了发现钅拜的经过。”总统说。
西格兰姆点点头继续说下去:“布鲁斯特只留下一块样品,其他都交给了雇主。他留下的那一块也纯粹是作为纪念品。几个月过去了,却没有听到一点消息,他就问洛林矿业公司驻美国的负责人,他在别德那很儿带来的矿石样品究竟怎么样。他们告诉他,经过化验发现毫无价值,已经扔掉了。布鲁斯特感到怀疑,就把留下的矿石送到华盛顿矿业局要求化验。等他知道它是钅拜的时候感到非常谅奇。它实际上到现在还是无人知道的一种元素,用高倍显微镜偶然才能见到。”
“布鲁斯特有没有把钅拜露头的地点告诉那家公司?”总统问。
“没有,他很精明,只告诉他们那个地方的大致方向,事实上他甚至说,它是在新地岛的下端,往南许多英里。”
“干吗要耍花招?”
“这是勘探人员常用的手法。”唐纳回答,“不说出有开采价值的矿藏的确切地点,在一旦要开采那个矿的时候,发现者就能取得更多的利润提成。”
“有道理。”总统低声说,“但是早在一九一○年法国人干吗要保密?以后七十年里谁都不知道钅拜有什么用处,那时候他们还可能知道些什么吗?”
“原因之一,它和镭相似。”西格兰姆说,“矿业公司把布鲁斯持的样品交给巴黎的镭研究所,那里的科学家发现钅拜和镭有某些特性是相同的。”
“也因为提炼一克镭要花五万美元。”唐纳补充道,“法国政府突然发现机会,可以成为世界上垄断一种极昂贵元素的唯一供应者。给他们足够时间,他们就可能从几磅钅拜上赚到几亿美元利润。”
总统怀疑地摇摇头,“我的天,要是我对度量衡记得正确的话,一英两可有二十八克啊。”
“对的,先生。一英两钅拜值一百四十万美元。这还是一九一○年的价格。”
总统慢吞吞地站起身,凝视着窗外:“布鲁斯特的下一步是什么?”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军部。”西格兰姆拿出了关于机密陆军计划371-990-R85的卷宗,打了开来,“如果中央情报局的人知道了全部情况,会对他们的原始机构感到骄傲的。老陆军情报局的将军们一旦知道了布鲁斯特所了解的情况,就设想出了本世纪内最了不起的一桩大骗案,他们让布鲁斯特去告诉矿业公司,他已经知道这些矿石样品是什么,并且大吹大擂,使他们认为他要筹组一个采矿辛迪加,自行去开采钅拜矿。他的手里掌握着法国人的弱点,他们也明明知道。那时候他们已经明白了,他以前说的钅拜矿露头的地点是不正确的。失去了布鲁斯特,也就失去钅拜矿。这是非常简单的。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任命他为总工程师,答应给他一部分利润。”
“我们的政府为什么不能支持这一次采矿活动?”总统问道,“为什么让法国人插一手?”
“有两个原因。”西格兰姆答道,“第一,因为钅拜矿是在外国领土上,必须秘密开采。要是矿工给俄国人抓住,负责的是法国政府,不是美国政府。其次,当时国会对陆军小气得要死。尽管可能获利,就是没有足够的资金可以到北极区进行采矿冒险。”
“看来跟法国人打交道的人预先都已经商量妥了。”
“两方面都是这样,总统先生。布鲁斯特心中无疑已明白,别德那雅山矿井一旦开工,开始把矿石装上船的时候,洛林矿业公司就会花钱雇来凶手,把他和他的一班人杀光。这从公司拼命坚持保密上边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还有一件小事,策划小天使矿悲剧的是法国人,不是布鲁斯特。”
“你还得称赞他们想得很巧妙。”唐纳说,“小天使骗局对于最后杀死布鲁斯特和整个一班人是个极好的遮眼法。终究公共记录上已经写明,这九个人在六个月前全都死于科罗拉多的一次矿山事故中,又能控告谁在北极地区谋害这些人呢?”
西格兰姆继续说:“我们有理由可以肯定,矿业公司偷偷用私人铁路车辆把这些英雄送到纽约。而后大概使用化名搭一条法国船离开了那里。”
“我希望你说清楚一个问题。”总统说,“唐纳在你们的报告中说,新地岛找到的采矿设备是由美国政府订购的。这一点说不通。”
“这又是法国人的一个遮眼法。”西格兰姆答道,“詹森和索尔铁工厂的帐册中也注明了,抵付这些钻探装备价款的是哥伦比亚特区华盛领银行的一张支票。结果发现,支票的户名就是那个法国大使。这不过是又耍了一个花招来掩盖活动真相。”
“他们倒是从不错过使用诡计的机会,是不是?”
西格兰姆点点头:“他们计划周密,但是尽管他们深思远虑,却没有想到自己正在上当受骗。”
“到了巴黎以后怎么样?”总统固执地问。
“科罗拉多人在矿业公司办公室住了两个星期,订购供应品,为开采工作作好最后准备。到最后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他们在勒阿弗尔登上法国海军运输船,偷偷驶进英吉利海峡。它行驶了十二天才穿过巴伦支海的浮冰,终于在新地岛附近抛了锚。这时布鲁斯特就执行机密陆军计划的第一步,吩咐供应船的船长到六月的第一个星期再回来运矿石,差不多是在七个月之后。”
“计划规定,在矿业公司的船只回来之前很久,这些科罗拉多人带着钅拜矿石早就溜之大吉了。”
“正是这样。他们在规定期限之前提早了两个月。这班人只花了五个月功夫,从冰凉地狱深处挖出了这一种珍贵的元素。这是极端艰苦的劳动,钻孔、爆破、挖通坚硬的花岗岩,同时受到零下五十度低温的侵袭。他们在美洲落基山大分水岭高处几个月漫长的冬季里,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寒冷的风。这种寒风从北方的北极冰帽上越过海洋,呼啸着刮来;它在那里停留的时间,正好足以留下可怕的寒气,使别德那雅山亘古不化的冰层得到补充,而后飞向南方地平线背后的俄国海岸。这使那些人遭到了可怕的损失。杰克·霍巴特因为走到露天的地方,在暴风雪中迷路死去,别的人都疲倦、冻伤得很厉害。用布鲁斯特的话来说,‘这是个冰冻炼狱,连朝它吐唾沫都不值得。’”
“真是奇迹,他们没有都死掉。”总绞说。
“能吃苦耐劳的固有毅力使他们闯了过来。”西格兰姆说,“到最后他们战胜了不利条件。他们从荒原里开采出了世界上最稀有的矿藏,而且没有被别人发觉就完成了他们的工作。一次第一流的秘密活动和采矿工程技术。”
“那么他们带着矿石逃出了那个岛吧?”
“是的,总统先生。”西格兰姆点点头,“布鲁斯特和那班人把矿渣和矿石车轨道掩盖好,封好矿井的入口。而后把钅拜矿石拖到海岸边,放到一艘三桅小汽轮上,这条船是陆军部假借北极考察队的名义派到那里去的。指挥这条船的是美国海军上尉普拉特。”
“他们带了多少矿石?”
“据锡德·科普林估计,大约半吨极高品位的矿石。”
“如果提炼呢……?”
“初步猜测,至多能提炼出五百英两左右。”
“完成西西里计划后还绰绰有余。”总统说。
“绰绰有余。”唐纳同意道。
“他们把它运回美国了吗?”
“没有,先生。法国人不知怎么搞的,猜到了他们玩的把戏。法国人在踏上舞台,抢走这批珍贵东西之前,正耐心等待着美国人,来进行一次危险的肮脏勾当。在离挪威南海岸几海里的地方,普拉特上尉还来不及向东进入去纽约的航道,就遭到一艘不挂国旗的蒸汽快艇的攻击。”
“没有国籍识别标志,也就不会有国际丑闻。”总统说,“法国人对每一种可能性都预防到了。”
西格兰姆微笑一下:“只除了这一次,请你原谅我用一句双关语,他们错过了这条船①。他们象大多数欧洲人一样,低估了美国佬的机智。我们陆军部也考虑到了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法国人还来不及向美国船开第三炮,普拉特上尉的水兵已经把假甲板室两边的舷板放下,用里面藏着的一门五英寸口径大炮进行还击了。”
“好,好,”总统说,“西奥多·罗斯福②知道了就可能会这么说:‘我们这边干得真妙。’”
【① “他们错过了这条船”原文为“they missed the boad”,这是一句成语,意为“错过了机会”。句中“miss”一词另外可以解作“想念”,所以这句话也可可解作“他们想念这条船”。这就是西格兰姆所说的双关语的含义。——译者】
【② 西奥多·罗斯福(1858-1919),是美国的第三十六届总统(1901-1909)。——译者】
“战事几乎一直拖到天黑。”西格兰姆继续说下去,“那时普拉特的一发炮弹射中法国人的锅炉,快艇就爆炸起火了。但是美国船也受了伤。底层舱漏水,普拉特手下水兵中一人死亡。四人重伤。经过商量以后,布鲁斯特和普拉特决定驶往最近的友好海港,把伤员送上岸,并从那里把矿石运往美国。到黎明时分,他们缓慢地驶过了苏格兰阿伯丁的防波堤。”
“他们干吗不把矿石直接送交美国的一艘战舰?这样总要比用商船运输安全一些吧?”
“我说不准。”西格兰姆答道,“布鲁斯特显然怕法国人可能通过外交途径来要回矿石,从而迫使美国人承认盗窃,交出钅拜矿石。只要矿石是在他的手里,我们政府就可以说不知道这件事。”
总绞摇摇头:“布鲁斯特一定是个勇猛非凡的人。”
“奇怪得很。”唐纳说,“他身高只有五英尺二。”
“他反正是令人惊奇的人,是个伟大的爱国者,经历了所有这些艰难困苦,心里却没有一点为个人谋私利的动机。我们不能不祈求上帝保佑他顺利回家。”
“可悲的是,他的奥德赛①并没有结束。”西格兰姆的手开始发抖了,“那个海港城市里的法国领事馆发现了这些科罗拉多人,而且作了汇报。有一天夜里,科罗拉多人还来不及把钅拜矿石装上卡车,法国特务就从码头阴影里向他们进行突然袭击。大家都没开枪。用的是拳头、刀子和木棒。从玻河湾、利德维尔和费尔普莱这些传奇式市镇里来的硬汉子对于斗殴原是家常使饭。他们使对方遭受到更为重大的损失,在那些打手借着夜色逃跑之前,把六个人扔进港口黑黝黝的海水里。这不过是开始。一个十字路口接着一个十字路口,从一个村子到下一个讨子,在城市街道上,而且似乎从每一棵树背后和门洞里,海盗式的袭击不断出现,以致他们穿越英国逃跑的别候,一路上有二十来个死伤者的血迹染污了田野。这些次格斗具有消耗战的意味。科罗拉多人的对手是一个大规模的组织,矿工们每损失两个人,他们得损失五个。消耗战开始产生效果。约翰·考德威尔、阿尔文·库尔德和托马斯·普赖斯在倍拉斯哥郊外死去。查尔斯·威德尼在纽卡斯尔倒下,沃尔特·施米特死在斯塔福德附近,沃纳·奥德明死在伯明翰。这些顽强的老矿工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他们的血洒在远离家乡的鹅卵石街道上。只有弗农·霍尔和乔舒亚·海斯·布鲁斯特活下来,把矿石送到了南安普敦的远洋轮船码头。”
【① 《奥德赛》是古希腊史诗,相传为荷马所作,说的是特洛伊陷落后,奥德修斯十年流浪的情况。——译者】
总统抿紧嘴唇,握紧拳头:“那么法国人胜利了吗?”
“没有,总统先生。法国人从来没有摸到过这些钅拜矿石。”西格兰姆拿起布鲁斯特的日记,翻到最后:“我读一下最后一篇。日期是一九一二年四月十日:

  “事到如今,以上种种事迹只当是颂扬死者的悼词,因为我也不过是个死人了。赞美上帝,我们拼死拼活劳动,从那个该死山区里开采来的珍贵矿石已经安全地放在船上保管库里。只有弗农将留下来说明整个情况,因为我搭乘白星大汽轮,一小时以内就要动身赴纽约了。我知道矿石很安全,就把这本日记交给美国驻南安普救的助理领事詹姆斯·罗杰斯,以防我也被害时,他能够把它送交有关当局。愿上帝让先我而去的人永远安息。我多么希望回到索斯比啊。”

  书房里一片肃静。总统转身离开窗子,又在椅子上坐下。他坐了一会儿,一句话都不说。接着他开口了:“难道说钅拜矿石是在美国?可能不可能布鲁斯特……”
“恐怕不是,先生。”西格兰姆喃喃说道,他脸色苍白,满面是汗。
“你说说吧!”总统要求道。
西格兰姆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统先生,因为一九一二年四月十日离开英国南安普敦的白星大汽轮,只有泰坦尼克号。”
“泰坦尼克号!”总统的样子象是挨了一枪。他突然明白了事实真相。“这正好说得通。”他的语声呆板平淡得很,“这就能说明,钅拜矿石为什么那么些年一直不见。”
“命运对待那些科罗拉多人是残酷的。”唐纳低声说道,“他们流血牺性,只是把矿石送上了注定要沉入海洋中心的一艘船。”
静寂又笼罩着书房,这一次甚至比前一次更为深沉。
总统坐在那里,脸象岩石雕刻成似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大概有十秒钟时间没有一点动静,接着西格兰姆摇晃地站起身,向下凝视着总统。过去几天的极度劳累,加上失败的痛苦,一下子掠过他的全身。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干到底。他咳清喉咙。“我们把泰坦尼克号打捞起来。”他含糊地说。
总统和唐纳抬头看着他。
“是的,我的天!”西格兰姆说,他的话声突续变得坚强而又果断。“我们把泰坦尼克号打捞起来!”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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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黑暗的深渊 第二十三章

1987年9月

  一片漆黑是美丽而又令人望而生畏的,它紧贴着瞭望孔,遮蔽着尘世间现实状况中的一切情调。艾伯特·乔迪诺觉得没有一丝亮光,只消几分钟工夫就能使人的思想乱成一团糟。他有那么一种印象,仿佛在某一个无月之夜,闭着眼睛从万丈高峰上掉下去,穿过无边无际的漆黑太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最后,一滴汗珠流过他的眉毛,流进他的左眼,刺病了他。他摇晃一下,摆脱掉这种着魔状态,用袖子擦擦脸,轻轻地把一只手放到面前的控制盘上,摸索着那些熟悉的、各种各样凸出的地方,直到手指碰到了要找的目标。随后轻轻地把开关向上一拨。
深海潜艇船壳外装着的灯发出闪烁的光芒,明亮的光带划破了永恒的黑夜。虽然光带两侧邻近的地方突然变成为蓝黑色,但是在光带直接照耀下浮游过去的小生物却反射出光芒,照亮了瞭望孔上下几英尺的地区。乔迪诺掉过脸,免得那块厚厚的有机玻璃蒙上水汽,重重地呼了口气,往后靠着柔软的驾驶员座椅。几乎整整过了一分钟,他才弯身向着控制板,使那艘悄没声的潜艇再度恢复了活动。他看着一排排仪表,直到颤抖着的指针的位置使他感到满意。他仔细察看着各个电路中的指示灯,看到它们都闪发着安全工作的绿色灯光,才重又接通塞福一号的电气系统。
他掉转座椅,懒懒地注视着通向艇尾的中央通道。对于国家水下和海洋局来说,它可能是世界上最新型、最大的研究考察潜艇,但对艾伯特·乔迪诺来说,他乍一见到它的时候,觉得它象是放在冰鞋上的一支大雪茄。
塞福一号不是造来和军用潜水挺进行竞赛的。它以实用为主。到海底进行科学调查是它的拿手好戏,它的每一平方英寸都可以利用,足以容纳下七个船员、两吨海洋研究的工具和装备。塞福一号不能发射一枚导弹,也不能以七十海里的速度在海洋中破浪前进,但是能完成其他潜艇所不敢做的工作:可以潜入海面以下二万四千英尺。可是乔迪诺从来也不曾十分放心过。他察看一下深度计,看到读数是一万二千五百英尺就不禁微微退缩一下。每下降三十英尺,每平方英寸就受到十五磅的压力,而且是以这个比率递增的。他心算一下,近似答案是每平方英寸所受压力是六干二百居,这又一次使他微微朝后一退,当时塞福一号原钛板做成的舱体外的红漆正经受着这样强大的压力。
“喝一杯新煮的咖啡怎么样?”
乔迪诺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奥马尔·伍德森毫无笑意的脸,他在这一次执行任务中担任摄影员的工作。伍德森正拿着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主阀门和电闸推进器五分钟以前就应该开动了。”乔迪诺说。
“对不起。哪一个混蛋关上了灯。”伍德森把杯子递给他,“都检查过了吗?”
“一切都好。”乔迪诺答道,“我让艇尾部分蓄电池休息一下。今后十八个小时里我们只用中央部分的。”
“我们降落下来的时候幸亏没有落到露头的岩石上。”
“你肯定是说笑话。”乔迪诺在椅子上坐进去一些,眯起眼瞄,没精打采地掩着嘴打了个呵欠,“最近六个小时里,声纳没有发现过比棒球更大的岩石。这里海底象我的女朋友的皮肤一样平滑。”
这时候鲁迪·冈恩中校的上半身探进了驾驶员室。他又矮又瘦,一双大眼睛,上面架着一副玳瑁边的大眼镜,专心致志地从大鹰爪鼻子上面望出来,使他的样子象一只正要往下飞扑的、营养不足的猫头鹰。不过他的外表是不足信的。其实鲁迪·冈恩为人热情和善。在他手下干过事的人都非常尊重他。
“你们俩又聊上了?”冈恩宽容地微笑着。
伍德森装出严肃的样子:“还是老问题。他又在想念女朋友啦。”
“在这个漂浮着的小房间里度过了五十一天,连他的老奶奶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会原谅的。”冈恩弯身到乔迪诺身后,从瞭望孔里看出去。有几秒钟工夫,他看见的只是一种暗蓝的色彩,慢慢的才又看到了塞福一号下面海洋底上最高沉积层的红色淤泥。一个红得发亮的虾只有一英寸多长,一下子浮游着穿过光带,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真倒霉,我们不能出去走走。”冈恩说着后退一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能找到些什么。”
“跟你在莫哈维沙漠中央找东西一样,”乔迪诺烦恼地哼道,“绝对一无所有。”他伸手拍拍一只仪表,“虽然温度更低。到过华氏三十四点八度的特低温度。”
“这是值得游览的了不起的地方。”伍德森说,“但是你总不会愿意在这里度过你的黄金时代。”
“声纳上显出什么东西吗?”
乔迪诺向仪表板中央绿色的大荧光屏点点头。反射回来的地面图案是平坦的,“前面和两边都没有什么。侧面图象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摇晃了。”
冈恩疲倦地取下眼镜,揉揉眼睛。“行啊,两位先生,我们的任务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再驶上十个小时而后就浮上水面。”他几乎象条件反射似的,看看头顶上的仪表板,“母舰依旧跟着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