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斯特吉斯身材又矮又瘦,忧郁的眼睛没精打采的。他咬着一根长烟嘴,下巴突出,实在家富兰克林·罗斯福。皮特走上平台的时候,他刚从直升飞机的座舱下来,似乎在起落架下面摸索什么东西。
斯特吉斯抬头一看。
“有什么乘客吗?”皮特问。
“这次没有。”
斯特吉斯若无其事地轻轻弹掉烟嘴上的烟灰。“我知道我本来应该躺在卡普里科恩号上温暖舒适的船舱里。”他叹了口气,“迎着飓风飞行将是我的死日到了。”
“你最好还是离开吧。”皮特说,“现在暴风随时都可能到来。”
“已经没有区别了。”斯特吉斯冷冷地耸耸肩,“我什么地方也不去了。”
皮特看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受骗啦。”他指指螺旋桨。一块两英尺长的翼梢象柔软无力的手腕那样耷拉下来,“这儿有人恨直升飞机。”
“你降落时碰到过舱壁吗?”
斯特吉斯露出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样子:“没有,我重复一遍,降落时我没有撞着任何东西。”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就挺直了身子,“这儿,你自己看吧,哪一个狗崽子把锤子塞在螺旋桨里面去了。”
皮特拿起锤子检查一下,锤子的橡皮柄上和螺旋桨接触的地方有一条深槽。
“我毕竟是为你们效劳的。”斯特吉斯说,“这就是你们对我的感谢呀!”
“对不起,斯特吉斯,不过我请你别老想当电视里的侦探。你的头脑太缺乏分析能力,容易作出错误的结论。”
“别那么说,皮特。锤子本身没有推进工具,不会自己从空中飞过来。一定是你们当中哪一个人在我降落时塞在里面的。”
“不对,我能说出这艘船上每个人的下落。在过去十分钟内,没有一个人是在直升飞机平台附近。不管对你搞破坏的小子是谁,恐怕都是你把他带来的。”
“你认为我不动脑筋?你认为我带来了一个乘客自己会不知道吗?除此之外,你的话还暗示这是一种自杀性行为。要是那把锤子早扔一分钟,也就是我们还在一百英尺高空的时候,你和你的船员就得打扫去一摊乱七八槽的东西了。”
“你的说法不对。”皮待说,“不是乘客,是偷乘客。他也不是不动脑筋的人。他等到飞机的轮子刚接触甲板,就立刻行动,再溜进货舱口跑了。他现在藏在什么地方,只有天知道。要彻底搜查全长五十英里的漆黑走廊和船舱是不可能的。”
斯特吉斯的脸色突然发白:“主啊,这个人此刻还在直升飞机里。”
“别说笑话,你一降落,他就逃掉了。”
“不,不。通过开着的机舱口,把锤子扔进螺旋桨中间那是可能的,但要逃走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说吧。”皮特平静地说。
“飞机货舱里是电子操纵的,只有通过驾驶舱的电键才能开动。”
“还有别的出口冯?”
“只有一道门通往驾驶舱。”
皮特对密封的货舱盖察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转身冷冷地看着斯特吉斯,“你就这样对待一位不速之客吗?我想合适的办法是把他请到外面来。”
斯特吉斯看见一支四十五毫米口径的手枪,装着消音器,突然在皮特的右手出现的时候,他站在甲板上一动也不动。
“一定……一定……”他结结巴巴地说,“如果你那么说的话。”
斯特吉斯爬上梯子,弯身按了一下驾驶舱里的电键。电动机发出呼呼声,七英尺见方的货舱盖打开了,升到机身上面。甚至在卡锁嗒的一声锁定之前,他就回到甲板上,小心翼翼地站在皮特的阔肩膀后面。
舱盖打开半分钟之后,皮特仍旧站在那儿。他纹丝不动,呼吸缓慢而均匀,留坤地听着。他站的时间不长,在斯特吉斯看来,好象站了一辈子。这时,只能听到浪祷拍打着船体,不断增强的暴风吹过泰坦尼克号上部结构的低沉啸声和那健身房门口传来的轻轻谈话声,这些都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声音。当他相信没有听到脚步声、衣服的沙沙声、和恐怖或秘密行动有关的别的音响时,就跨进了直升飞机。
外面乌黑的天空使直升飞机内部显得暗淡朦胧。皮特不安地感觉到,在薄暮时分微光的衬托下,人家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黑色侧影。乍看上去,货舱里象是空的,继而他觉得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注意到斯特吉斯指着一个油布裹着的人体形状的东西。
“我至多在一个小时以前把那块油布折叠好,收藏起来的。”斯特吉斯轻声说。
皮特迅速走了过去,用左手拉开油布,右手握着手枪,象公园里的塑象那样稳稳地瞄准着。
一个人蜷起身体躺在货舱甲板上,穿着一件厚厚的风雪衣,两眼轻闭,神志昏迷,这显然和头上那个血淋淋的紫红色吓人伤痕有关。
斯特吉斯吓得纹风不动地站在阴影里,睁大了的眼睛眨个不停,以便适应那暗淡的亮光。随后,他用手指轻轻地擦擦下巴,满腔疑团地摇摇头。“老天爷,”他吃惊地低声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知道。”皮特平静地回答。“她叫西格兰姆,达纳·西格兰姆。”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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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突然间,米哈伊尔·库尔柯夫号的上空变得漆黑……团团乌云在头顶上翻滚,盖住了天上的晚星。风又刮起来了,增强为时速四十英里的呼啸狂风。它吹散海浪的颠峰,把一道道界线分明的泡沫刮向东北方。
这艘苏联船的宽大舱房里面是温暖舒适的。巴罗特金正看着雷达屏幕上泰坦尼克号的影像,普雷夫洛夫就站在他的身旁。
“我担任这艘船船长的时候,”巴罗特金说,象是给一个小学生讲课一样,“记得我是奉命实现研究和侦察计划。没说过要进行一次彻头彻尾的军事行动。”
普署夫洛夫举达一只手,表示异沁 “对不起,船长,你忘了,军事和行动这些词儿是提不得的。我们要干的这次小小的冒险,是一次完全合法的民间活动,就象西方国家中企业换个老板一样。”
“事实上更象是一次明火执仗的海盗行为。”巴罗特金说,“我们离开港口时,你那么客气地把十个海军陆战队员安置在我的船员中间,你把这些人叫作什么呢?管他们叫股东吗?”
“再提醒你一下,不是海军陆战队员,是平民船员。”
“当然。”巴罗特金冷冰冰地说,“可是每个人都武装到牙齿。”
“据我所知,没有一条国际法禁止船员拥有武器的权利。”
“如果有这么一条国际法,你一定也能找到空子。”
“得啦,得啦,亲爱的巴罗持金船长。”曾雷夫洛夫亲切地拍拍他的背,“这次联欢晚会一结束,我们俩都是苏联英雄了。”
“或者都死掉。”巴罗特金毫无表情地说。
“别害怕。这次计划是无懈可击的。暴风把打捞船队赶走了,这就更可靠了。”
“你不会没看到朱努号吧?我们把船开过去,强行登上泰坦尼克号,在舰桥上升起斧头镰刀旗子的时候,朱努号的船长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普雷夫洛夫举起手腕,看看表:“正好在两小时二十分钟之内,我们的一艘攻击型核潜艇将在北面一百英里的海面上浮起,并用星湖号的名义发出呼救信号,这是一艘国籍相当不明的不定期货轮。”
“你认为朱努号会信以为真驶去营救吗?”
“美国人决不会拒绝求救的呼吁。”普雷夫洛夫自信地说,“他们有一种乐善好施的变态心理。是的,朱努号会进去的。它不得不去。除了不能离开泰坦尼克号的两只拖船外,周围三百英里以内,它是唯一可以帮助星湖号的船只。”
“要是我们的潜艇那时潜入水中,朱努号的雷达屏幕上便什么也显示不出来了。”
“朱努号上的官员当然认为星湖号已经下沉,他们就会加倍努力,要及时赶到,抢救那些并不存在的船员们的生命。”
“我佩服你的想象力。”巴罗特金微笑着,“可是还剩下一些问题没有解决,例如那两只美国拖船,在近几年来最强烈的飓风中登上泰坦尼克号,使美国打捞人员无法抗拒,以及把泰坦尼克号拖回我国等等,都要做到不会引起国际骚动。”
“你的谈话有四项内容,船长。”普雷夫洛夫停了停,点了一支烟,“首先,拖船问题将由两名目前混入美国打捞人员的苏联间谍去解决。其次,我要在飓风眼到来时登上泰坦尼克号加以接管。因为风眼中的风速很少超过每小时十五海里,我和手下人从泰坦尼克号的货舱门进去并没有什么困难。我们的一个间谍将按预定时间把货舱门打开,那是很方便的。第三,我的登船小组将迅速有效地把打捞人员干掉。第四,要使全世界相信,美国人在飓风刮得最猛烈的时候弃船逃跑,淹死在海里。这样一来,泰坦尼克号就成了一股弃船。哪一个船长最先把拖缆挂上去,就拥有抢救它的权利。你就是那位幸运的船长,巴罗特金同志。根据国际海商法,你将有一切合法权利把泰坦尼克号拖回去。”
“你做了坏事是跑不了的,”巴罗特金说。“你提出的计划是彻头彻尾的大屠杀。”他眼晴里露出茫然而又厌恶的神情,“你也那么仔细地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吗?”
普雷夫洛夫老是笑嘻嘻的脸绷得紧紧的,看看对方:“我考虑过失败的问题,同志。不过我们热烈希望最后的选择办法不要用上。”他指着雷达屏幕上的巨大影象:“不得不把世界上这艘最富传奇性的船只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沉到海底去真是太可惜了。”
《北海沉船》作者:[美] 克莱夫·卡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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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斯潘塞和他的水泵组人员在这条老式远洋客轮底层,努力使水泵不断运转。有时他们独自在寒冷阴暗的钢铁洞穴中工作,只能从小小的照明灯光中得到可怜的一点点安慰,但是他们毫无怨言,想方设法使这条大船浮在海上。在有些密封舱里,漏进的水比抽出去的还要多,这使他们有点儿吃惊。
到七点钟,天气已经恶劣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气压计下降到二九点六度,而且还在急剧下降。泰坦尼克号开始不停颠簸,大量海水从船头和货舱甲板的舷墙上飞溅而入。在夜幕和瓢泼大雨的夹击下,能见度几乎等于零。拖船上的船员们所能见到的不过是偶尔出现的闪电中隐隐现出的幽灵般的大船轮廓罢了。然而,他们最关心的还是那条缆索,它沉没在拖船后面猛烈回旋着的浪涛中。这一条生命线受到的拉力是巨大的。每当巨浪向泰坦尼克号当头扑来的时候,缆索便在水面拱了起来。嘎嘎地发出痛苦的抗议声,这时他们着迷似的预感不妙地注视着。
布特拉同后甲板缆索房的人员保持经常联系,从不离开舰桥一步。
突然扬声器里发出声音,压倒了外面大风的怒吼声:“船长吗?”
“我是船长。”他对着手持式话筒回答。
“我是缆索房的凯利少尉,先生。船后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
“你能讲具体一点吗,少尉?”
“好吧,先生,缆索好象在乱跳乱腾。起初,它转向左舷,现在又转到右舷,而且我应该说,先生,它的角度叫人吃惊。”
“行了,有情况通知我。”
布特拉控断电路,又接通另一条电路。
“厄普希尔,你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布特拉。”
在莫尔斯号上,厄普希尔几乎立刻答话。“你讲吧。”
“我想泰坦尼克号已偏向右舷。”
“你能辨认出他的位置吗?”
“不能。唯一的迹象是缆索的角度。”
厄普希尔琢磨这一新的发展情况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又通过话筒说:“事实上,我们的航速每小时还不到四海里。我们只能前进,没有别的选择。要是我们停下来看看它究竟怎么回事,它就可能向侧面倾斜,整个翻了过来。”
“你能在雷达屏幕上看到它吗?”
“不能,二十分钟前海浪把我们的天线冲走了。你们的雷达怎么样?”
“天线还在,但是冲走你们天线的海浪也使我们的雷达短路了。”
“那么,这是盲人给瞎子领路了。”
布特拉把无线电话筒放在支架上,小心翼翼地把通向舰桥右侧的门打开一条缝。他用手臂护住双眼,蹒跚地走到室外,竭力想穿透疯狂的夜色看去。探照灯毫无用处,光束只能照射着瓢泼大雨,其他什么也看不见。船后闪电一亮,但是雷声却被风声淹没。
布特拉的心停止跳动了一下。船后突然出现的闪光中并没有看到泰坦尼克号的一点轮廓,好象它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雨水从他的油布雨衣上流下,他变得呼吸急迫,推开门走到门里,这时凯利少尉的声音正好又在扬声器里喊道。
“船长吗?”
布持拉扶去眼睛上的水花,拿起话筒:“什么事,凯利?”
“缆索,它松下来了。”
“断了吗?”
“没有,先生,缆索松松垮垮的,不过它没入水下好几英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这条破船好象有意要超过我们。”
“超过我们”这几个字起了作用,……布特拉永远不会忘记,他在这时候突然体会到了事实真相。这似乎是精神上卡嗒一声,使他的思想豁然开朗。一连串恶梦般的形象顺序出现。他想到了一个疯狂摆动的钟摆,它的摆幅越来越大,直到它朝上直立起来。种种迹象明摆在那里:缆索和船的右舷形成了一个危险的角度;缆索的突然松弛。他脑子里想象出了整个景象:泰坦尼克号已经稍稍向前,和沃利斯号的右舷横梁平行,现在缆索的拉力突然把这条破船往回拉,就象小学生甩响鞭那样。这时候,布侍拉头脑里恶梦般的想象之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使他从麻木不仁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抓起无线电话筒,几乎就同时给引擎房打电话。“全速前进!听见我的话没有,引擎房?全速前进!”然后他又接通莫尔斯号,“我在全速向你开过来。”他喊道,“听见了吗,厄普希尔?”
“请重复一遍。”厄普希尔要求道。
“命令全速前进,他妈的,要不我就撞着你了。”
布特拉放下话筒,又挣扎着走到外面的舰桥侧翼上。飓风凶猛狂暴地吹得海浪泡沫飞溉,海天一色,难以分辨。他只好紧紧抓住船边栏杆。
接着他看到泰坦尼克号的巨大船头在倾盆大雨中隐隐出现,它的位置在拖船右舷后面几乎不到一百英尺。这个可怖的庞然大物毫不容情地向沃利斯号靠近来时,他除了吓得张口结舌注视着它以外,毫无别的办法。
“不行!”他的喊声压倒了风声,“你这个卑鄙的破烂货;你别碰我的船。”
已经来不及了。看来泰坦尼克号不撞上沃利斯号的船尾是不可能了。然而不可能的事居然发生了。六十英尺高的巨大船头随着一个巨浪升起,在那儿停顿一下,使拖船的螺旋桨拍打着海水,刚来得及驶离险境。接着泰坦尼克号朝下跌入浪槽,和沃利斯号船尾相距不到三英尺,但是掀起一阵巨浪把整个沃利斯号包围住,冲走了船上的救生艇和一只通风机。
这阵巨浪冲得布特拉放开栏杆,滚过舰桥,把他的身子紧紧压在操舵室的舱壁上。他躺在那儿,全身淹没在浪涛之中,他的喉咙堵住了,呼吸急迫。沃利斯号引擎的强烈而有节奏的颤动从甲板传来,使他的头脑慢慢清醒过来。海水流光以后,他挣扎着站起,呕吐着,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空。
他奋力爬回安全的操舵室里。沃利斯号奇迹般的脱险使布特拉惊骇不止。他凝视着拖船后面滑动着的巨大黑色幽灵似的泰坦尼克号,直到它再一次消失在狂风暴雨的帷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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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在飓风施威的海洋上,德克·皮特竟然找到了一位夫人。”桑德克说,“你有什么秘密本领?”
“该我皮特倒霉就是了。”皮特轻轻地用绷带包扎达纳头部的肿胀部分,一边回答。
达纳开始发出柔弱的呻吟声。
“她苏醒过来啦。”冈恩说。他跪在吊床旁边,他们把吊床拴在健身房老式运动器材中间,为的是颠簸的时候能够稳住。
皮特把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她曾经被重重地打了一下,但是浓密的头发可能救了她,使她至多有点脑震荡。”
“她怎么到了斯特吉斯的直升飞机上呢?”伍德森问。
“我原以为她在阿尔汉布拉号上应付那些新闻记者哩。”
“是的。”桑德克海军上将说,“几个电视广播公司的记者要求到卡普里科恩号上采访泰坦尼克号拖引到纽约去的新闻。我批准了他们的请求,条件是必须由达纳陪着他们。”
“是我把他们空运去的。”期特吉斯说。“我在卡普里科恩号降落的时候,看见西格兰姆太太下了飞机。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又上了飞机,我觉得是个谜。”
“是啊,是个谜。”伍德森挖苦地重复说,“在两次飞行之间,难道你不检查一下货舱吗?”
“我不是经营商业航空公司。”斯待言斯脱口说。他象是要动手控伍德亲似的。他朝皮特瞥了一眼,瞧见了后者责备的目光。于是他明显地克制自己的情绪,缓慢而坚定地说:“我驾驶着那只鸟儿足足飞了二十小时,我太累了。我轻易地就说服了自己,不必费神去检查货舱,因为我肯定它是空的。我怎么知道达纳·西格兰姆会偷偷上了飞机呢?”
冈恩摇摇头:“她干吗上去?她干吗要上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妈的,我怎么知道呢?”斯特吉斯说,“你也许能告诉我,她为什么要把锤子扔到螺旋桨中间,用油布把自己裹起来,再掐破自己的脑袋吧?你回答问题时可以不必按这个次序。”
“你为什么不去问她?”皮特说。他朝着吊床点点头。
达纳正看着这些人,眼神里没有露出一点神志清楚的样子。她象是刚从筋疲力尽的酣睡中被别人拖了起来一样。
“请原谅我……问这样一个普通问题。”她低声说,“可是,我在什么地方呀?”
“亲爱的孩子,”桑德克跪在她身边说,“你在泰坦尼克号上。”
她茫然地看着海军上将,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这可能吗?”
“哦,我向你保证是真的。”桑德克说,“皮特,还剩了点苏格兰威士忌。给我倒一杯来。”
皮特顺从地遵命倒了一杯酒递给桑德克。达纳喝了一口威士忌,呛着咳嗽起来,同时支着头,好象在克制住脑袋里突然发作的疼痛。
“好啦,好啦,亲爱的!”桑德克显然不知道怎样去对待一个极度痛苦的女人,“你安心休息吧,你脑袋上的伤不轻。”
达纳感觉到头上缠着的绷带。她抓住海军上将的手,却把玻璃杯打翻在甲板上。
威士忌溅出时,皮特退了一下。娘儿们就是不会欣赏好酒。
“不,不,我没有什么。”她挣扎着在吊床上坐起,惊奇地看着各种陌生的机械装置。“泰坦尼克号。”她虔诚地说着这个名字,“我真的在泰坦尼克号上?”
“是的。”皮特的声调有点儿严厉,“我们倒想知道,你是怎样到这儿来的。”
她似乎感到不知所措,又是迷惑不解,后来她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是在卡普里科恩号上。”
“我们在直升飞机里找到了你。”皮特说。
“直升飞机……我丢了我的化装盒……一定是从阿尔汉布拉飞去的时候丢失的。”她便装出淡淡的笑容,“是的,是那样。我回到直升飞机里找我的化装盒。我发现它塞在折叠座椅当中。我想把它拉出来,……噢,我想我晕倒了,跌下去的时候头撞了一下。”
“晕倒了?你断定你……”皮特没有把这个问题说完,却提出另外一个问题。“你晕过去以前,记得最后看见什么东西吗?”
她想了一阵,象在凝视着遥远的某种幻象似的。她那棕褐色的眼睛在苍白紧张的脸上显得分外的大。
桑德克慈父般地拍拍她的手:“慢慢想吧。”
最后她说出了一个词儿。“长统靴。”
“再说一遍。”皮特吩咐道。
“一双长统靴。”她回答说,象是得到了新的启示,“是的,我现在想起来了,一双尖头牛仔长统靴。”
“牛仔长统靴?”冈恩问,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
达纳点点头,“你总明白,我伏在地板上想把化装盒取出来,那时候……我不知道……好象长统靴就在那里……”她停顿一下。
“靴子是什么颜色?”皮特追问道。
“象是黄色,奶油色。”
“你看见那人的脸了吗?”
她刚一摇头,就感到一阵剧痛。“没看见,当时只觉得昏天黑地,……其他都不知道,……”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皮特知道,再问下去也无济于事。他微笑着朝达纳看了一眼。她拾起头来也急于讨好地向他微微一笑。
“我们这些臭男人最好还是走开,让你单独休息一会。”他说,“你需要什么,我们随时都有人在近旁。”
桑德克跟着皮特走到主楼梯的进口。
“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桑德克问,“为什么竟有人想伤害达纳?”
“跟他们杀死亨利·芒克的理由一样。”
“你以为她识破了一个苏联间谍吗?”
“她更象是在错误的时间走到了什么地方。”
“我们现在最怕的是身边有个受伤的女人,”桑德克叹口气说,“西格兰姆收到我给他的电报,知道他妻子出了什么事,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尽管我很尊重你,失久我却叫冈恩别把你的电报发出去。我们可不能在最后一分钟冒险改变计划。凡是牵涉到女人的问题,男人作出的决定总是非常谨慎。让十来个男人去冒生命的危险,我们是一点都不会犹豫的,但是哪一个女人一旦遭到危险的时候,我们就退缩不干了。西格兰姆、总统、肯珀海军上将和在华盛顿的其他人,对于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是不会伤脑筋的,至少在十二小时之内是这样。”
“看来,我的权威到了这里就等于零了,”桑德克尖刻地说,“你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吗,皮特?那双稀奇古怪的牛仔靴究竟是谁的,象这样的事还有没有?”
“靴子是本·德拉默的。”
“我从来没有见他穿过这种靴子。你怎么会……怎么可能知道的?”